“爱诺尔,有什么好事吗?”

“诶?”爱诺尔放下手中的叉子,看着对面的维尔,“为什么这么说?”

“嗯……感觉你挺开心的?”维尔说道,“脸上一直有笑容呢。认识之后一直都没见过你这种表情。”

“是吗?大概是因为今天的菜做的不错吧,很合我胃口。”爱诺尔吃了一块花椰菜,信口胡诌。

“这样啊。”维尔笑道,“那就多吃一点吧。你确实应该长胖一些,不然婚纱该撑不起来了。”

抱歉,我不会穿那个东西了。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冒险,爱诺尔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尽。

晚餐过后,维尔送爱诺尔回房间,两人在长廊上慢慢走着。也许是因为快要结婚了,维尔最近和爱诺尔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很多。像这样分开的时候也坚持要亲自送她回房间去。

“对了,爱诺尔,”快到爱诺尔房间门口的时候,维尔突然开口了,“我上次送你的那些雕刻的工具用上了吗?还喜欢吗?”

“嗯,都用上了呢。不过我还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爱诺尔说道,“等我雕好了,一定第一个拿给你看。”

“真的吗?那我就要好好期待了。”维尔还是一如既往温和地微笑着,“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做出漂亮的东西。做好了的话,尽管拿来给我看吧。反正我们今后也在一起不是吗?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

一直在一起……吗?他承诺似的话语,在爱诺尔听起来却感觉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察觉到她奇怪的样子,维尔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抱歉抱歉。我真是的,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手不自然地摆了两下:“你今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

“嘭”的一声,爱诺尔进到房间里后赶紧关上了门。她看了看,很好,没有人在。在她找了各种理由强烈要求下,这几天安排在她房间里的守夜的侍女们都被撤掉了,给自己争取到了充分的自由,不用偷偷摸摸地做准备了。

她钻到衣帽室里,从箱底翻出藏好的衣服换上。那是一套平民的装束。简单的夹克外套短裙和及膝的靴子。没有什么装饰的素色。这是她在威斯特,为数不多去宫外集市玩的时候一时兴起买下的一套服装。换好了衣服,爱诺尔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果然,脱掉了贵族华丽的裙子,她跟外面的平民简直毫无差别。

“我果然生错地方了。”爱诺尔感慨道。走动一下,短裙像小鸟一样轻啄着她的大腿。没有那拖地的厚重裙摆,虽然有点不习惯,但爱诺尔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很多。她拿起准备好的布包,披上那件绀鼠皮制成的斗篷,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的大门。

逃跑这件事,自然是要在晚上进行。夜晚的王宫静悄悄的,最近因为忙着准备婚礼,白天上上下下都非常忙碌,到了晚上也比以前睡得要早。爱诺尔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绕行了几圈躲开夜里巡查的侍从。她这五天可没少费功夫,准备行装、调查路线、计划时间,还要应付婚礼的准备,每天都累得够呛。不过目前看来,辛苦是值得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她成功到达了通往塔楼的大路上。

当然不能骑马,又是一番长途跋涉。为了节省时间,爱诺尔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到达了塔楼。也许是因为穿着轻松,也许是因为兴奋,她这一次竟然没有觉得有多累。

塔楼夜晚没有人值守,只是大门上挂着锁。爱诺尔从包里拿出大门的钥匙。这把铜钥匙看起来很旧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说来也是奇怪,爱诺尔拿到这把钥匙的过程简直可以说是简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大门的备用钥匙有很多,就挂在图书馆管理员值班地方的墙上。爱诺尔借着来看书,偷偷从上面拿走了一把,过了两天也没有被察觉到的样子。

这一切进展地都太顺利了,她活了十八年,还没碰上几回顺心的事,这次顺利的简直像是个陷阱。

爱诺尔站在门口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钥匙插进了锁里。算了,都已经成这样了,就是陷阱也只能往里钻。她横下一条心,打开了塔楼的大门。

“喔!”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不是……你……看起来状态不错嘛?”爱诺尔进入房间之后,看到的是它浮在半空中的画面。精神好像好了很多,身上那圈柔和的光芒也回来了。

“原来你是飘着移动的啊。”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是啊。”它像是要展示给爱诺尔看一样在空中转了一圈,“毒退的差不多了,现在活动没有问题。”

“那就好。”爱诺尔顿了顿,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上次忘了问你。你是……女孩子吗?”

爱诺尔思考了几天该怎么问这个问题。斟酌着到底该用“雌”还是“女”这个词。从听到它说话之后,她总是没办法把它当成一条鱼来看待。

“我吗?并不是。”它似乎不是很在乎,“我没有什么性别可言,也不存在性和生育之类的能力。”

“哦……”它平静的陈述口气反倒让爱诺尔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女孩子呢。”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声音?你说话的声音比较细。”

“哦,这是天生的。”它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和你们不一样的,你不用顾忌太多。不过,你如果觉得不方便,想把我当成雌性也不是不可以。”

“嗯……我知道了。还有啊……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爱诺尔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要一起逃跑了,不知道名字的话,会不方便吧。”

“名字?”她垂下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但脸上却是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以前好像……有人给我起过名字,但是……”它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起名字的人的事也好,名字也好……全部都……”

她的语气变轻了,听起来莫名的……悲伤……

“是这样啊……”爱诺尔若有所思,“不过,不知道名字的话,会很麻烦。嗯……怎么办好呢……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啊?”

“我想想啊……叫太复杂的名字不方便了,还是简单顺口的比较好。嗯……你身上特征这么明显,要不就叫‘黑尾’吧?”

“啊?!”

“好像还是不够简洁,那正式的名字叫‘黑尾’。昵称就叫‘小黑’好了。”

“你……你当我是宠物吗?!”

“不喜欢吗?那就叫‘艾尔冯斯德玛娜爱丽切尔斯’怎么样?”

“长过头了吧!再说这真的是个名字吗?只是你随便胡说的吧!”

她重重地喘了两口气。真是的。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这么大声说话了吗?感觉真是累。

“名字这个东西,其实也就是一个代号而已。”等她平静了气息,爱诺尔开口道,“用特征来称呼最方便了不是吗?”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

“认真取的名字是包含了某种寓意的吧。我不了解你,也做不到。再说了,”爱诺尔看着它,“以前,有人给过你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提到这个,她一时语塞,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忧郁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有零碎的记忆,连一张清晰的面孔都想不起来。但每当努力去回忆,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被巨大的悲伤情绪淹没。

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啊,你的期待就留到回忆起来的时候吧。”爱诺尔轻声说,“我相信你的名字一定比‘小黑’要好听的多。万一我现在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到时候你记忆恢复了心理有落差怎么办?”

“啊?你这是什么鬼逻辑啊?”她哭笑不得,爱诺尔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本来忧郁的氛围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你这家伙还真是……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谁知道呢。”爱诺尔笑了起来,伸出两只手抱住了它的身体,“问题解决了,小黑,我们走吧。”

“喂!!”措不及防地被抱住,她挣扎起来,“你不要随便碰我!”

“咦?不好吗?这样你不是更省体力吗?”

“用不着!我不是你的宠物!”

“没把你当宠物啦。啊,意外的手感很好。”

“你!摸什么呢?!快放开我!”

“不要乱动啊,会掉下……”

话还没说完,已经走到敞开的大门口,看到了下去的楼梯。但就在爱诺尔刚要踏出门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爱诺尔!退后!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