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吻妹妹·沙滩上
七月一日，克洛依市水灯节当天。
七点零五分，王晨一家早早起了床，在外公家一人提了一小袋香囊。王晨和王蓝脖子上也用红绳挂着香囊。王蓝的是蓝色，王晨的是红色。
一家人在酒店换上泳装，披上外套，开车到克洛依市的东岸沙滩。
水蓝色天空下，内海波浪荡漾，水浪拍打在裸露的礁石上，激起白色水花。金黄色软沙受到海浪的淘洗，柔软而细腻。东边海岸看不到天空和海洋交接处的山幕，这里的内海如同真正的大海，没有尽头。
王谭从四维空间里取出遮阳棚，插在观海的最佳位置，摆上沙滩桌和沙滩椅，戴上墨镜，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海边的早晨。田秋霞斜躺在另一张沙滩椅上，举着手机调整自拍角度，她穿着紫色的两件式泳衣，身材不如年轻时紧致，但并不妨碍她臭美。
王晨兄妹把脖子上的香囊放在沙滩桌上，跑到沙滩上逐浪去了。
沙滩上游客很多，晒太阳的，散步的，玩沙子的......
王蓝戴着王晨曾经戴过的假发，架的泳圈傻鸭子圆头，穿的儿童泳装鹅黄色圈圈纹。她跟着一前一后的波浪，追着跳着，发出一连串风铃的笑声。她偶尔摔倒，爬起来继续玩，扑进海中，随波浪冲走身上的细沙。
王晨穿着一条黑色泳裤，在王蓝周围转悠，看似在保护王蓝的周全，实则在寻找“不小心”亲上王蓝的机会。
王晨这几天和王蓝斗智斗勇，绞尽了脑汁。
第一天，王晨学外公曾经用过的“夜袭法”，结果王蓝睡得比王晨晚，起得比王晨早。王晨还没爬上王蓝的床王蓝就醒了。
第二天，王晨下定决心要强吻妹妹，打开被子却发现里面只有枕头，王蓝不知何时悄悄转移到了浴室，锁上了门。后来王晨为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不惜在王蓝上厕所时闯进女厕所，被王蓝一声“色狼啊”给吓跑了。
今天是第三天，如果没有亲上妹妹，王晨很怕王蓝会一时头热做出傻事。
王蓝泳衣上的沙刚冲洗干净，退下去的浪潮就卷着匍匐泳圈里的她漂向大海，王蓝死死抱着泳圈，双脚狗刨式踹着沙子，当她甩掉脸上的海水后，双脚够不到沙滩了。
“哥——”
一个浪推过来，没把慌神的王蓝推到岸边，反倒是退潮后，王蓝离沙滩更远了，王蓝又呛了一口水。
王谭、田秋霞还有救生观望台上的救生员察觉到情况。
王晨冲进海里，游了过去，拉住王蓝的泳圈往回游。
救生员坐回观望台。王谭和田秋霞松了一口气。
王晨游到一半，踩到了沙子，不动了，抿嘴笑着。王蓝还飘在水面上：
“哥？”
王晨挠脸颊：“让我亲一口，哥就把你拉上来。”
“你趁人之危。我叫人了啊。”
“再说我把你推回去。”
浪潮涨一波，退一波。王晨双手死死抓着泳圈，不让泳圈漂回来、漂出去。
“你不敢。”王蓝昂头：“我了解你那德行。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王晨放开一只手。
“呀！”王蓝不稳，被退回来的浪拍了一脸，头上的假发也被拍走了。王晨抓住这假发，却被水底的一双手死死抱住了上半身，脚往后一滑，摔进海里，慌忙中，王晨抱住了泳圈，脸贴在泳圈的鸭子头上，脚斜斜地踏在沙子上，拖着海里的王蓝往岸上走。海沙在王晨的脚趾间溜走，王晨动作之大，搅浑了一小块水域。
喝了两大口咸水后，王晨坐稳，半具身体沉在海水里，抹掉脸上的液体，睁开眼。缠在后脑勺上的头发被冲散了，湿润的头发披散，王晨成了一尾海边搁浅的美人鱼。
随着不断冒出的气泡，水面上浮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闭着眼死死贴着王晨的胸口。
掉假发的王蓝像一只刚长毛的鸡仔。
王晨忍俊不禁。
“你还笑！”王蓝伸爪袭击王晨的脸。
王晨一躲，稍稍举起假发，带着王蓝和泳圈往沙滩挪动。
王蓝像只八爪鱼牢牢禁锢着王晨，不时还想夺回王晨手中的假发，却被王晨一次次闪过去 。
“你还我！”正值花苞年纪的小姑娘，哪能忍受自己的滑稽头顶在公众场合下露出来。与其做这种丢脸事，王蓝宁愿马上去死。“你还我——”不知是毛茸茸的头顶遮不住太阳光线，还是羞愤欲死，王蓝的脸发烫到蒸出水蒸气。
“我的假发，快还我！”
王晨故意的，沙滩人多，把王蓝逼急了她什么事都会答应他。
王蓝的泳衣已经贴在沙子上了，一颗头在王晨双腿遮挡下才没被其他人看见。
“嘿嘿嘿嘿......”王晨奸笑，抓假发的手抬到王蓝够不到的高度：“妹，让我悄悄亲一下呗。”
“休想！”王蓝半张脸埋入水中，咕噜咕噜冒气泡。
“头发不要啦？”
王晨压低声音：“光天化日之下，有个秃头姑娘哟......”
王晨提高一点音量：“光天化日之下，有个秃头姑娘哟。”
“别！”王蓝掉泪：“哥，我求你。”
“求？是这么求的？”王晨抬头：“光天化日之——”
一团影子扣在王晨和王蓝头上。
田秋霞叉腰：“你怎么能欺负妹妹！”
王晨抖了两下。王蓝啜泣。浪潮过来，把王蓝的眼泪带走了。
身位一个母亲，田秋霞哪能目睹儿子欺负妹妹？夺走王晨手上的假发，蹲下身好好给王蓝戴上。
王蓝爬起来，嘤嘤嘤地跑向王谭。
田秋霞只觉得堵在胸腔里的怒焰无处发泄，揪起王晨的耳朵。王晨像只实验室里的小白兔，任由田秋霞摆布，没拿稳手中的泳圈，掉在沙滩上。
许多游客看着这对过路的“母女”，有个小男生看一眼王晨，脸红地转过头。
王晨不知自己是“女生形态”，田秋霞更忘了儿子还有“女装属性”。
田秋霞揪着王晨，来到一棵椰子树的隐蔽下。这里人少，远离王谭的遮阳棚。
田秋霞叉腰，怒火毫不掩藏地在她双眼中迸发，她在等一个解释。
王晨弯下了腰，比田秋霞还要矮。他脑袋嗡嗡响，一句话也想不出来，低下头，玩捏手指，像打碎贵重花瓶的犯错小孩。
椰子树边是通向步行街的石阶梯。平台上，围着玻璃圆桌，坐在藤椅上喝冷饮的游客们的交谈声清晰地传进王晨耳朵。王晨不安地立着，想和玻璃圆桌上的游客们互换身份。
“你是不是要老娘提醒一下你？”田秋霞。
“......”
“是这么求的？——你要怎么求？她是你妹妹！你是这样欺负她的！”田秋霞揪起王晨红肿的耳朵，抬起王晨的眼睛和鼻子——田秋霞停顿 一下。湿润长发，委屈眼神，象牙皮肤——等等！
田秋霞怜惜了一下，松开手。
王晨抬起眼睛。
“王晨！”田秋霞吼道。
王晨震两下，低下头，怕田秋霞又揪他耳朵。
“王晨——”田秋霞叹息，语气跌下来 ：“都十五岁了，怎么还不懂事儿？王蓝那么招你恨吗？她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朋友和你这么个哥哥。你就不能多照顾一下她吗？”
王蓝只有一个朋友，等于没有朋友。对于这点王晨比谁都清楚，他攥紧了手。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田秋霞惋惜地摇头。
众星捧月的王晨哪知“孤独”为何物？
田秋霞蹲下身，握住王晨的肩膀，让王晨看着她的脸，沉重地说：“你难道不知道王蓝为什么偷偷去剪个光头吗？”
王晨点点头。王蓝是和他打赌输了后剃头发的。
“你不知道！”田秋霞伸手又要揪王晨耳朵，最后却摸在了王晨脸上，“王蓝她给我说 ：反正秃着头，戴上帽子谁也不知道——她就是这样，赌气，理光头。我看你连安慰都不说，真想一巴掌铲死你这个当哥的。”
王晨埋头。他想回避田秋霞刺来的目光，怎么也躲不过。
“王晨啊，王晨。你懂妈妈说这些话的意思吗？”田秋霞语重心长：“平时多照顾你妹妹，和你妹妹多交流交流，妹妹寂寞的时候多陪陪她，你说你这个哥当的，没一点称职的地方。”
“从明天起，要是我再看见你妹妹哭，我不管你是不是你惹哭的，都要狠狠教训你一顿！明白吗！”
王晨头埋到再也低不下去了。
田秋霞说完，没有朝回走，而是牵着王晨，以迅捷的步伐走上石阶梯，到了步行街。
步行街上的游客朝王晨投来异样的眼光，全被田秋霞偏着身体挡住了。田秋霞快速地走，边走边看步行街旁的店铺，她身后的王晨不敢多言。
走过奶茶店，走过快餐店，走过酒吧......这对母子在一家装潢清新靓丽的泳装店停下了。
泳装店内有两三个顾客，一个女店员和一个收银员。他们注意到进店的这对“母女”，视线却在没穿胸衣的“女儿”身上。
田秋霞把王晨塞进更衣室，给王晨挑起泳装。
女店员走上前，和颜悦色地推销：
“姐姐，请问是给女儿挑泳装么？小店有......”
“他是我儿子。”
“......”
“可以问一下，你们这里有男生穿在胸上的泳装吗？”
女店员正了正脸上的职业笑容：“小店没有男生穿在胸上的泳装，但是，小店有今年最新款的男式泳装，由卡克露露市的艺术工作室为十四到十六岁少年专门设计的泳装。”女店员拿起一条蓝色的泳裤，正要给田秋霞看。
田秋霞正盯着衣架上一套橙颜色，圆点图案，迷你连体裙般的女式泳衣。
女店员放回手中的蓝色泳裤：“小姐，这是小店最新款的筒式连体泳衣，吊带可拆卸，氨纶纱面料，无论是弹性还......”
“十五岁，无胸的穿得下吗？”
“这个没问题，小店有胸垫出售。”
“给我来一套。”
女店员保持笑容：“姐姐，你的儿、儿女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王晨脱掉五角裤，换上一身新泳装，胸前两坨棉花贴起来很舒服，没有勒住腰部的束腰绳带，布料虽多，但行动并不受影响，而且十分透气。店里男性顾客的视线总忍不住被王晨牵走。
田秋霞对王晨这身很满意，付钱后还登上购物账号，给这家店很好的评价，带领王晨回到沙滩，她叫王晨走在她前面，自己则悠闲地走在后面，骄傲的表情像正在炫耀豪车的富二代。
王晨被沙滩上各处袭来的眼神扫视，油腻腻的不舒服，时不时回头看田秋霞。田秋霞沉脸回应王晨，待王晨回过头后又骄傲地微笑起来。
读报纸的王谭放下报纸，摘下墨镜；堆沙堡的王蓝停下手中的小铲子。
灼日下，珍珠般淑静的姑娘朝他们缓缓走来。
王谭擦擦眼睛，假如没有“姑娘”身后的田秋霞，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女儿。
王晨和田秋霞走近了。
“哥？”王蓝忍不住说。
田秋霞坐在王蓝身边，摸她的头，揉下她脸上的沙子，说：
“王蓝，以后王晨再欺负你，对妈说。妈妈一定狠狠教训他。”
王蓝没听进田秋霞这句话，她像呆呆地躺在沙堡中的傻鸭子泳圈，都快忘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还拿着小铲子。
王晨坐在沙滩椅上，开了一瓶沙滩桌上的椰汁饮料，灌一大口，擦掉额头的汗。刚被田秋霞教训的他心情好不起来。
“王晨？”王谭递给王晨墨镜。
“爸？”王晨戴上墨镜，歪头，纯粹的少女面貌中染上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
俗话说，“碧海蓝天，沙滩美女”。王谭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把自己 儿子当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王谭眨眨眼：“新买的泳装？舒服吗？”
“妈妈给我买的，很舒服。”墨镜的边框有点大，王晨扶着墨镜。
沙滩桌上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王谭打开手机一看。
一个新的应酬，王谭的初中同学文祥发起的。大学毕业后，文祥继承了父辈位于克洛依市的玩具公司。
听说王谭来了克洛依市，文祥想和王谭谈一笔长达十年之久的大生意。他不仅邀请了王谭和许多在克洛依市有了一份事业的老同学，还要邀请曾在他家玩具工厂上过班的王谭岳父田刚。
这次应酬王谭于情于理都很难推掉。
“田秋霞，今天我好像不能陪你们过水灯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