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已经过去两天了,离举行和评议会只剩下短短的一天,今天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呢?

对于人们来说,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不过是闭眼睁眼而已。晨光微亮,微弱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一本老旧的书上,一位早早醒来的黑发男子正靠在窗边并拿着这本老书仔细地阅读着,书很快就被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不过,那人的目光好像停留在了书上的某一面。

“形影不离的两人终会印出双方的倒影。”他自言自语着念出了书上的这句话,他久久地凝望着这行字,目不转睛。书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明亮,从他的背后也传来了一阵暖意。但他的黑色眼瞳开始渐渐地暗淡下来,直到从那双黑瞳中看不出一丝神采。

“形影不离的两人终会印出双方的倒影。”金发男子背对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又是从那本书上看来的?”艾伦里安挺直腰板靠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拿着盛了四分之一红酒的高脚杯。他拿高脚杯的姿势很有贵族的风范,他用拇指和食指夹住杯座,其余手指呈握拳的形式抵在食指下边。

“你居然不知道?这可是文学家贝林(Beliin)写的啊。”卡洛琳露在前面的两束长发依然柔顺及肩,不过,他后面的头发似乎可以盖住后颈了。

艾伦里安纯粹的笑了笑,他仍聚精会神地拿着酒杯。

“不如,让我们各自来解读下这句话吧。”卡洛琳笑着转过身来,他的十指上空无一物,身上披着一件金纹伯爵披风,金纹礼服前隐隐约约透着一张女子脸庞的画。

“跟那时一样?”艾伦里安放下酒杯望着他,他还是一如从前的穿着那身父亲送的黑白伯爵礼服。

“形影不离这个词在这句话里是指那种人?”

卡洛琳走到他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他放松身子让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朋友。”“朋友。”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倒影在这句话中的含义是什么?”艾伦里安问道。

“人的影子有正有反,也就是说倒影是指一个人的阴暗面。”卡洛琳做了一个翻手的动作。

“我认为倒影在这句话里的意思是相对,综合前面的问题来分析,倒影的含义应该是指两人都走上了背道而驰的路。”艾伦里安右手背扶着下巴做手臂摆在大腿上,显得非常轻松自然。

“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看法?”卡洛琳问道。

“相对的话,那应该是那个人变成了好的一面,朋友成为了他的倒影,变成了那个人不好的一面。”艾伦里安拿着酒杯颇有绅士风度地喝了一口红酒。

“哈哈哈。”

“既然人都有正反两面,那也就说明那两人也有自己正义和邪恶的一面,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个形影不离的人终会成为恶人,只不过是那个人成为了他朋友应该成为的那个恶人罢了。”

“叽叽喳喳”。早早起来筑巢的鸟儿打断了他的思绪。

格兰特望着书上的这行字深深地叹息道:“唉...最后一次争辩仍记忆犹新。”他合上书并把它放回床边上的小书架里,格兰特走到衣柜旁随手拿出了一件普通的黑色风衣,他把这件风衣上的两个纽扣扣在白色内衣肩上自带的两个缝隙里,腰部的两个纽扣扣在内衣腰部的两个缝隙里,这样看起来就像披了件大披风,当然,这也是一件不会随风飘扬的披风。整理好着装后,格兰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旧房子的大厅内。

“哎...好慢啊。”达莲娜趴在摆着一把梳子的小圆桌上踢嗒着那双小腿抱怨道,只有温妮费德无奈地朝她笑了笑。

“对了,你们昨晚睡觉时有听到一股很像爆炸的响声吗?可把我吓坏了。”涅瑞克无精打采的,他眼皮上有一对浓浓的黑眼圈。貌似是被他口中的那个爆炸声惊扰的失眠了。

“唉...这么说来,昨晚确实有很大的响声,而且还不止一次。”温妮费德回答道。

“嘛,毕竟始作俑者就在我们身边。”卡特莲娜的眼神往戴尔的身上瞟去,而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用满不在乎的目光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这让红发女仆对他感到不满。

“那个牧师还没来吗?”伊凡管家带着两位女仆走了过来,他对着两位女仆做了个示意她们走过去的手势。

“估计又到哪个教堂里去祈祷了吧,他可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卡特莲娜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正当伊凡管家想念叨她几句时,楼上便传来了一阵阵舒缓的琴声。

“听完这首曲子就开始工作吧。”伊凡管家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把手上的湿布放在桌子上,仔细一瞧才能看清那经历了岁月洗礼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了,他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琴声在大厅里游荡,幽美的旋律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啊,清晨的第一股清香。”凡妮莎这样感慨道,正当大家都在安静地倾听这首曲子时,突然从大厅门边传来一种清雅舒适的口音:“哎?大家都在啊。”仆人们的目光齐刷刷的朝门口往去,当然,除了戴尔仍然在盯着那盏已经被点亮的吊灯。只见一位银发少女牵着男孩的小手,他似乎没有之前那种阴沉的脸色了,但面对陌生的人还是免不了一点胆怯。

“我还以为是那个迟到的牧师呢。”卡特莲娜又露出那副冰冷与不屑的目光,这可把男孩吓的连连退了几步。

“安娜塔西娅小姐!请务必让我为您打扮一次!”这个活泼的蓝精灵不知何时又钻到少女的身旁了,而且她还特意准备好了一把梳子。戴尔旁边的仆人对达莲娜的举动感到十分惊讶,他们都痴痴的待在原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哎...达莲娜?”

“ 小姐,对于贵族女子来说,仪容可是很重要的一环,请您多注重自己的形象。”本紧盯着天花板的戴尔突然露出正经的姿态鞠着躬对她说道。

“那...哎?!”少女还没说完就被达莲娜拉起手往楼上跑去了,身旁的男孩不知何时松开了少女的手。

“戴尔!麻烦帮我照看下安伯利。”留下这句话后,少女的身影便随着雀跃的步伐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舒缓的琴声好像稍稍变的有些低沉了,仆人们也从惊诧中缓过神来了,安伯利也低着头走到了戴尔的身旁。

“什么嘛,我还以为蓝发小姑娘会被这个贵族小姐反着教训一顿呢。”卡特莲娜无趣地伸了伸懒腰。

细心的温妮费德发现伊凡管家一直捂着自己的左眼,她非常担心的问道说:“伊凡管家?您怎么了?”

“啊...没什么,现在就开始工作吧。”听到命令后,仆人们立刻排好队伍站成一列,男孩则站在戴尔的后面。但伊凡管家却一直在桌子上的湿布旁拍了又拍,时不时还抓起桌面上的繁花布,这让大家感到十分奇怪。伊凡管家摸到湿布的一边后立马把它抽到自己手上,他拿着湿布起身对着仆人们做了一个现在开始的手势。

纷纷散去的仆人们并没有带走大厅里的音乐,低沉的旋律依然在大厅里跳动。他们离开后留下戴尔待在原地打理着大厅的各个角落,当然,照看男孩的任务可不会不翼而飞。安伯利正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望着墙上的一幅名画——挣扎

画上只有单一的黑色和白色,黑色的背景和一只瘦弱的白色手臂,手上的五指张的很开,好像是想抓住黑暗中的什么东西似得。

“安伯利。”戴尔擦着自己的手叫了一声男孩的名字,那透着忧虑的目光从画上转移到了戴尔身上。

“你还真是勇敢啊,第一次来这里就可以做到不哭不闹,看你的样子大概只有四岁左右吧?”戴尔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

“别的小孩会闹吗?”

“当然,三岁到四岁是人的芽季,是我们一生中最容易哭的阶段。”

“哭...?”小男孩的声线中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语气。

这着实让戴尔感到惊讶,他心想:“这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吧?可是...我从他的语气中看不见任何属于孩童的纯真,唉...真是个可悲的孩子。”戴尔愣了一会后又低下头细细地擦起他那双洁净的手,他问道安伯利:“你...没哭过吗?”

男孩好像有认真思考过一番的回答道:“...爸爸哭过。”

“呃...”戴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凝滞的望着垂着头的男孩。此时,回荡在耳边的乐曲逐渐步入尾声,音律还是一如的深沉,但它变得快而揪心,就如沙漏中流下一束束粗糙的沙子流经那颗脆弱的心脏一般。

“我...改变不了它们的命运...她也是,他...亦是如此。”一股熟悉的难过涌上戴尔的心头。

“想见吗?”戴尔突然开口问了一个不知所以的问题,男孩奇怪地望着他。

“想见你的父亲吗?”

“想。”男孩眼睛里终于透出了那份期待,不过,印在他眼中那副年迈笑容的画,真的是一个孩子所期待的吗?

“我带你去见他吧?”

安伯利点了点头。

戴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灰,他拿出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

我不喜欢帮助他人,因为别人的命运可能会因此而变得坎坷;我不喜欢许下诺言,因为那会让人们对希望产生空虚的妄想;我不喜欢立下赌注,因为我手里时常握着的筹码是...其他人的未来。

但是,我想帮助眼前的这个孩子,没有理由的,只是纯粹的想要伸出援手,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因为我曾经向一个即将掉落悬崖的人伸出过援手,但我没救下她,眼睁睁地看她摔入了谷底,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可能也是如此,这只是我一昧的固执而已。

琴声变的越来越消沉,乐章结尾只用了五个响了一次的音,唉,真是五个悲伤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