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开了有车辙印的小路,就听到货车銮铃的清脆音色。

我在斜坡后坐下,背靠渐行渐近而后一去不复返的铃声,直到我再怎么转动耳朵也听不见。

这是我们避关绕卡小心行路的第十天,张贴着我的通缉令的聚居区在十天前就已经成为了禁区。虽然只凭文字描述和粗略画像的通缉令没有什么准确性,但外人进入那些基本没什么人口流动的聚居区时,第一时间就会被人与公告板上的个人信息联系在一起。不是我自夸,身为狩猎队队长、有着大陆“最强”名头的我,加上双瞳异色的外貌,辨识度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说是要避人耳目,我也不能完全脱离聚居区和它们之间的通路,毕竟判断方向有一万种方法,但判断位置则不能单靠星光和日影了。

我从遮蔽身影的斜坡后面起身,踮起脚尖踏过被货车压实的车辙,不留脚印穿过了这条林间小路。

抬头看去,我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密林的树冠层完完全全挡住了阳光,即使有间或从摇曳的叠翠间泄露下来的一线光芒,也会在照亮地面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想象,在阿克尔法大陆的中东部这样雨旱分明的地区也会有这样一片茂盛的密林。

咕隆隆————

被浓绿遮挡的天际尽头传来了一阵闷雷声,标志着即将来临的一场豪雨。

其实不用来自天空的提醒我也知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折磨着我的闷热湿气到了下午淫威更甚,我甚至觉得无需汗水,只凭潮湿的空气就能把我的毛都粘在衣服上。

尽管是我特意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做事的,却也不由得抱怨天公不作美。

咕隆隆————

又是一阵滚雷,这次的好像比刚才又近了一些。

“……”

不经意间,我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望向了背后的方向。

艾茵……不会有事吧?现在她是在安然入睡?还是被这个糟糕的天气搅扰了清梦?

我自己也知道光是在这儿妄自担忧毫无意义,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我加快脚步要去的地方前行。

过了不多时,地面上出现了不甚清晰的脚印,脚印密集而无序,但能分辨出这是沿着同一条路往返的脚印。脚印将我引向了我的目的地——一处伐木场。

在雨林边生活的人都知道如何预测雨天,需要进入林间工作的人就更是如此了。眼看大雨在即,无论多么敬业的伐木工都不会坚守岗位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赶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的原因。

伐木场上散落着各种长短粗细的枝条枝干,大多是因为运力有限而没有连同主干一并带走边角料。它们的长度和粗细不适合用作建材,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十分重要。

迅速扫视了一番之后,我选定了几根合适的枝节,同时并没有发现遗留在这里的锯子。看来我的运气没有好到这种程度,需要将铁块锻打成薄片的锯子是货真价实的贵重品,不会为了图方便就丢在伐木场。不过有一把剁在树桩上的砍刀没有被带走,也算是一件幸事。

我倒是也准备了自己的砍刀,可现成的便宜不捡就没天理了。在丛林里开路、伐木是很伤刀刃的,在得不到有效补给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损耗是一件大事。

在一番劈砍踹撅之后,我裁好了六根木材,然后捡起一条被人随手丢在地上的绳子,将木材绑紧背在身上。

接下来又是一段令人心焦长途跋涉。

踏入抹去我时间感的密林,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除了我沿途在树干上刻下的标记,再无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沉默地向前迈步,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来到了一片平坦而开阔的高地,借着从稍显稀疏的枝杈和树叶间倾洒而下的霞光,我得以判断现在是黄昏时分。很快,那道霞光被一团阴云遮蔽,预示着即将造访此处的豪雨。

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被淋湿,但是……

我看着地上用枝条编成的格栅和支架,陷入了沉思。

自从不能再依托聚居区以来,赶路的速度骤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究其原因,落脚点是主要问题。没有了现成的住处,大大咧咧地露宿在多雨的密林区无疑是找死的行为。我必须找到或者搭建一个落脚点,才能从上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移动过来。由于行动半径受一天内往返距离的限制,再找不到天然落脚点的时候,常常需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往前走原本一天的路程。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把心一横,戴上斗笠,又紧了紧披风,俯下身将架子支了起来。

…………

……

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泥泞的湿地回到山洞的时候,可能已经是日期变更之后的事了。我低估了这场豪雨的威力,也高估了在没有星光的夜间自己的视力。

冒雨作业的效率着实不敢恭维,而豆大的雨点也很快就让披风的防水能力缴械投降,到我放弃“今天一定能搭好”这个天真的念头回程之时,身体被浸湿之初那种强烈的生理厌恶感已经麻木了。

“姐姐!你回来啦!”

还没到洞口,一个跌跌撞撞的娇小身影就冲了过来。我连忙紧走两步踏入山洞,以免来迎接我的人跑道雨幕之下。而后,我摘下斗笠,向前递出去,否则我猜她一定会扑到我身上弄得一身湿。

她果然在我身前停下了,接过斗笠放在一边。

“姐姐辛苦了呢,都湿透了……”

前来迎接的人是我的妹妹艾茵,是个尚且年幼的犬人。

“你没睡啊。”我本想摸摸妹妹的小脑袋,一想到全身都是水便只得作罢。

“嗯!我想等姐姐回来!”

即使看不见,我也知道艾茵背后的小尾巴一定在甩个不停。

“小笨蛋,我不是说了今天会深夜回来不要等我了么。”我解开披风的系带,用力拧干。从纤维和毛料中挤出了相当壮观的水量。

“可是我想等姐姐回来嘛~”艾茵笑语盈盈,语气中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姐姐,毛巾。”

“谢谢。”

我取下头饰,盘起来的头发带着珠帘一般的水滴把我已经湿透的身体又浇了一遍。这才接过毛巾,展开来摁在头上用力擦拭。

一阵夜风吹进了洞穴,在四壁间回荡发出了幽幽的啸音。

“嘶……”

我猛然觉得脊背一阵冰冷的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姐姐?没事吧?”

“没事……”

我把毛巾顶在头上,手扶岩壁向深处走去,拐弯来到与山洞连通的一个避风处,这才继续擦拭头发。毛巾很快就吸满了水,我刚拿下毛巾准备挤干再擦的时候,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毛巾上赫然沾满了我的毛发。

我很清楚现在不是我的换毛期。

——作息时间长期颠倒可是会掉毛的。

“……”

我不动声色地将毛巾合上。

“姐姐,我来帮你擦身体吧?”在夜间视力等于没有的艾茵循着我的气味摸索着凑了过来。

“不用了。”我紧握毛巾,将沾满毛发的那一面藏在内侧,“能给我拿点儿吃的吗?”

“嗯!”

艾茵转身向别处走去,我趁机把毛发择掉。

坐在有些湿滑的岩石上,我把湿衣服脱了个精光,擦干肌肤之后,我总算感觉到了这个季节应有的温暖。这样一来,全身上下就只剩一个地方没有擦干了。

想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

尾巴毛是最难搞的了,我牵过自己的尾巴,用毛巾包住末端。

“呼……哈……呼……哈……”

几番深呼吸过后,我终于下定决心,两眼一闭快速把毛巾顺着尾巴一撸到底。倒撸毛的体验实在是糟透了,但为了清除毛发根部的水分只能如此。

“姐……姐……”背后传来的艾茵的声音,“吃的……拿来了……”

“艾茵,你的声音怎么……”

回身一看,之间艾茵端着一口小锅,在完全看不见路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弓身行走。

我连忙迎上前接下小锅,从手柄传来的温度告诉我这是一锅热食。

“艾茵你啊……”我有些欣喜又有些无奈地看着艾茵,“要端锅的话你把我叫过去吃不就行了嘛。万一洒出来烫着自己怎么办?”

“诶嘿嘿~想给姐姐一个惊喜嘛~”艾茵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确实是个“惊”喜,因为它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的嗅觉受阻了。

虽然不及艾茵,但我身为猫人,嗅觉也不差,被加热过的食物本应是一进洞就能闻到香味的。喜悦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我是不是已经生病了?

“抱抱~”艾茵对我的担忧一无所知,张开双臂来了一记迟来的拥抱,“嗅嗅~原汁原味的姐姐,真好闻~”

我现在处于没有着衣的全裸状态,有那么几分刚刚出浴的意味,或许这就是“原汁原味”的感觉?

尽管很享受与妹妹肌肤相亲的美好时光,但现在我必须和艾茵分开。

“我好饿,先让我吃饭吧。”我微笑着将艾茵轻轻推开,“艾茵先去睡吧。”

“我想和姐姐一起睡。”艾茵微微抿起小嘴,不怎么乐意地说。

“你忘了我是夜行性的了?我现在正精神着呢。”

我的话只有一半是正确的,我的确是夜行性的,但现在我其实困得要死。想来这几天我为了抓紧时间盖好雨棚,想尽一切办法赶工,但是路程和进食之类的活动并不能省下多少时间,我只得将自己的猫爪伸向了睡眠时间。

“那我陪着姐姐一起~”

“小孩子不许熬夜,听话。”我轻轻捏了捏艾茵的鼻尖。

“汪呜……好吧,姐姐晚安。”

“嗯,艾茵晚安。”

艾茵一直非常听话,从来没展现出小孩子应有的任性。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背影,一种歉意油然而生——我把她从舒适安稳的聚居区里带出来和我一起风餐露宿真的好吗?一路之上艾茵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有表露出对故乡的一丝留恋,这反而让我的不安渐渐加深。

狼姐说的没错,是我一直依赖着艾茵,而不是她依赖着我……

端起凉热适中的汤锅啜饮一口,果然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看样子,我十有八九是生病了,希望仅仅是感冒而已。

用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餐具,我吃下搓成粒状的草药,在远离艾茵的洞穴一角铺上防潮垫躺下。

但愿明天是个晴天。

…………

……

滴答——

一滴水珠顺着棕榈叶的主脉落在了我的头顶。

今天的雨势远不及昨天,但也没有如我期望的那样是个晴天。

被雨水打湿的木材滑溜溜的,把盖上防水布和棕榈叶化身为挡风板和顶棚的格栅绑在支架上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

用石块将绑着绳子的木楔钉进泥土中,这座简易雨棚已然搭好了大半。看见连日来的辛苦劳累终于有了成果,我内心的焦灼也稍稍舒缓了一些。

随手扔掉砸楔子的石块,我坐进了半成品雨棚之中,休息的同时查看顶棚是否还有漏水的地方。

真是不枉我起了个大早摸黑干活,如此一来,我可以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盖好雨棚,在天黑之前赶回洞穴,第二天就能以这里为据点往前探路了。

“呼,终于可以……嗯?”

我无意间发现,离雨棚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棵不大的金合欢树。真是稀奇,这种树很少生长在雨林的环境里。仔细观瞧,我发现树枝上竟还有几朵没有被大雨打落的小黄花。

一个念头闪过,上一秒还觉得屁股在石凳上生了根一样的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金合欢树。

金合欢树的花是精油和熏香的原材料之一,本身就带有能令人放松身心的清香,这种香气在充斥着腐烂和霉变气味的雨林瘴气中可谓弥足珍贵。艾茵的鼻子十分灵敏,让她长时间呆在雨林环境中是一种很难受的体验,收集足量的合欢花能够改善雨棚里的气味,我觉得很有必要。

受潮的树干增加了攀爬的难度,但对我来说这不叫事。我三下两下窜上树,逐个枝头检查并收集花朵。这些合欢花在雨中损失了绝大多数的花瓣,所以尽管看似繁茂,值得采摘的反而不多。

幸好今天发现了这棵树,否则等到明天,这些残存的花朵也得全都葬身水洼。

我一手攥着花茎一手采摘,爬遍了能承受我体重的每一条树枝,总算是摘到了够一捧的数量。

“啊,不好……”

沉迷摘花的我猛然间发现雨势已然增大了不少,感官变钝的我竟没能及时发现。

这可不妙,要是再被淋透了,感冒的症状非但无法缓解,甚至会加重乃至引发别的疾病,得赶紧回到雨棚里才行。

我以右手将花束护在胸前,左手紧握脚下的树枝将身体垂下去。然而就在我的脚快要猜到靠下的枝杈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绷紧的手臂瞬间失去了力气,五指无力紧扣枝条,我就这样笔直地摔了下去。

“咳……咳……”

这一跌令我浑身疼痛,发出的咳嗽声却显得虚弱无力,我甚至感到呼吸都不畅通了,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果不其然,一阵令我胆寒的热度灼烧着手心。

“该死的……发烧了……”

决不能在这样的雨中晕倒,无论如何得到能遮雨的地方去!

我奋力挣扎着站起身来,不料刚走两步就踩到了一块湿滑的岩石,以十分滑稽的动作重重摔在地上。

“呼……呼……”

我调整呼吸,再次奋力站起,这一次坚持了比刚才更远一点的距离才滑倒。

迟钝的我终于发现了自己频繁摔跤的原因——不是因为地面湿滑,而是我的双腿使不上力气了。

怎么搞的!就算昨天被浇透了,但我的身体状况也恶化得太快了点儿吧!

不……并不是太快了,是我连日来强迫自己进入亢奋状态积攒下来的疲劳借着感冒爆发了……

我居然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啧!现在没时间自我批评了,小命要紧。

我用膝盖和手掌撑起身体,以跪爬的方式向雨棚靠近。不到百米的距离,现在看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视线不由自主地渐渐下沉,浑身上下哆嗦得厉害。我用颈项以上最后的余力抬头看了一眼雨棚,然后垂下头,驱动手脚爬向那简陋的避难所。

直到恶寒阵阵的脊背不再能感受到雨点的敲击,我这才停下用膝盖犁地的动作,一翻身躺在了地上。

不行不行!现在还不能松懈下来!不能就这样躺在潮湿的地面上!

我的内心发出焦急的警告,想要鞭策像一滩烂泥一样几乎要和地面融为一体的身体。尽管我很清地楚意识这样下去的危险性,然而我的肉体显然没有理智那么有上进心,强烈的疲惫和眩晕将我的神志一点一点拖向深渊。我脑袋一歪,眼皮开始了不可逆的闭合运动。

在视野归零的前一秒,我看见自己的右手中,竟然还握着那一捧合欢花。

…………

……

贴在额头上清凉湿润的感觉忽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朦胧之中的我并不能意识到那是什么,只觉得这种感觉令我十分舒适、安心。

那种触感在我的前额停留了一阵之后,压力逐渐变小,似乎就要离我而去了。

“唔……”

为了追逐那即将消失的温柔,我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个动作让我从昏睡中醒来,我顺势睁开了双眼。

“姐姐,你醒啦~”

耳畔响起了妹妹熟悉的声音,我小小地疑惑了一下:难道我在不知不觉间回到山洞里了吗?

我起身环视周围,发现自己并没有挪地方,还在原来的雨棚里……不,不对,不是原来的雨棚了。

在昏倒之前,我只完成了搭建工作的六七成,而此时的雨棚已经完完全全是成品了。加固结构的桁条和斜向支撑都已经被绑在了大框架上,四周也挖好了排水沟,顶棚的边缘加装了收集雨水的竹筒……就连我躺着的高架床和旁边的灶台,都不是我在晕厥之前来得及搭建的。

“艾茵,这些都是你做的?”我诧异地问。

“嗯。”艾茵点了点头。

“真了不起……”

“诶嘿嘿,没什么啦。”艾茵露出了羞涩的微笑,“姐姐感觉好点儿了吗?刚才我摸了一下,好像已经退烧了呢。”

“说的是啊……”我活动了一下腰背,发现身体不再沉重,而且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在泥泞中摸爬滚打的记录已然被彻底抹去,衣服也换了一套新的。不用说,这都是艾茵做的,“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下午左右吧。这么快就恢复了,姐姐的身体真棒~”

我看了看天,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有停歇,但远处的天边已经散尽了乌云。层林被霞光渐染,微风吹来,被雨水浸润的棕榈叶倒映出夕阳西斜的余晖,颇有几分温馨典雅的意境。

我真的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恢复过来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应该是没有野营经验的艾茵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雨棚完工,甚至还把存放在上一个落脚点里的行李都带过来了。

“姐姐再休息一会儿吧,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哦。”

“没关系,我来看着火吧。”我起身穿鞋,坐在灶台边,捡起一根树枝拨动薪火。

艾茵也没有坚持让我休息,她爬上我刚才睡的床,从床头的背包里取出她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将她抱在怀中一边抚摸一边静静地看着我。

一阵清香悠悠地飘了过来,原来是一捧合欢花恰如其分地装饰在我对面的树桩上。花香沁入心脾,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着实感觉到将它们带来所付出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听着身后雨打树叶的声响,看着摇曳的篝火发呆,忽而有了一种想要感叹生活美好的想法。

“姐姐。”

耳边一声轻柔的呼喊,将我的思绪引回身边。

“艾茵,怎么了?”

“姐姐,以后可以让我一起来帮忙吗?”艾茵平静地问。

“这个嘛……”

如果不是我一个人揽下了建造据点的所有活儿,这个雨棚不至于用了整整四天才搭好,哪怕身边有一个时不时可以搭把手的人都会快很多,而艾茵已经向我证明了她足以胜任副手的工作。

我没有立即回答艾茵,是因为我在思索一个问题:我印象中的艾茵,似乎和真正的艾茵有不小的差距。我爱护她、亲近她、珍视她,可我好像并不了解艾茵……我不在艾茵身边的时候,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事?结交了些什么人?学到了什么知识?培养了什么兴趣?我一无所知。

我想,我之所以没有将艾茵的帮助纳入考虑范围之内,并非是我对艾茵的溺爱,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艾茵能帮到我哪些事。

我心目中的艾茵,似乎仍然还在那一卷襁褓之中……

艾茵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候着我的回答。她没有多说半句劝服我的话,也没有从那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中流露出对回答的期待。

我知道,无论我回答“是”还是“否”,艾茵都不会再争取第二次许可的机会。

她实在是太听话了,听话到让我有些担忧。

“好的,我会叫上艾茵一起的。”我露出淡淡的微笑,回应道。

“嗯!”艾茵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小尾巴左右摆动起来。

“今天要一起睡吗?”看着这样的艾茵,我顿感无限的欣慰。

“汪!最喜欢姐姐啦!”

艾茵从床上跳了起来,扑进我的怀里。

我抚摸着臂弯中的妹妹,将烦恼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