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已是午夜,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

夜风穿过窗棂吹拂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

“哈啾……”

我打了一个小喷嚏,才发现盖在身上的毛巾被没有了。借着月光一看,我身边多了一个裹着毛巾被的小可爱。

我的妹妹艾茵就躺在我身边,怀里抱着兔子玩偶发出安详的呼吸声。

还记得我是一回家就躺倒睡着了,连艾茵是什么时候过来,又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毛巾被抢走的都不知道。

即使回到了聚落,在家的时间也没有在外的时间多,再加上作息的习性不同,我真正能陪在艾茵身边的机会,或许就只剩下在卧榻上共眠的这一点交集了吧……

我注视着妹妹的睡脸,久久不愿离去。

“汪嗯……”

睡梦中的妹妹将毛巾被向上拽了拽,从被子的另一头露出了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在月光的浸润下,这双尤物更显冰清玉洁。

“!”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视线……不,不光是视线,我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向那边移动。

尽管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中嘶吼着:“住口!那是妹妹!”但另一个声音显然占据了优势:“没关系,她睡着了,只一下下的话是不会被发现的!”

不知不觉间,我的舌头已经伸到嘴外面去了。不知是不是幻觉,我的舌尖离艾茵的小脚丫越近,舌头上品尝甜味的地方就越是发热。紊乱的呼吸停止了,我的感官对那双脚之外的事物失去了感知能力。

对不起……艾茵,姐姐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了……

在心中向纯洁如同清澈的溪水般的艾茵道歉,我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舌尖碰触艾茵柔软的脚底……

“你在干什么呢?”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我全身炸毛并反射性地蹬腿跃起。

我的后背撞上了窗台,想站稳的我脚下一滑,身体向艾茵扑倒过去。

“咿————”

千钧一发之际,我双手撑住了床沿、踮起脚尖将身体撑成了拱桥,总算没有打扰到安眠中的艾茵。

“你这又是干什么啊……”站在门口的狼姐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狼姐……快、来、救、我……”我全身绷着劲儿,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狼姐虽然是一脸无语,但还是走过来抱住我的腰,将我从床上救下来。

我们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关上屋门,这才敢用平常的音量交谈。

“狼姐,今天怎么没走呀?”下楼梯的时候,我问走在前面的狼姐。

狼姐总是白天来我家照顾艾茵,晚上回到她自己的房子里休息,照理说这个时间她不会还留在这里。

“今天是我丈夫去世的日子……夏季第二个月的第十五天。”狼姐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内心并无波澜,“今晚我睡不着,也不想回去。”

“是这样啊。”我随口附和了一声,不再追问。

狼姐将我带到了一楼的客房,这是一个窗户正对着月亮的房间,在房间里的矮脚桌上放着一个酒罐和两个酒碟。

“陪我喝一会儿吧。”

“可是今天上午还有内阁会议……”

“开会和陪我哪个重要?”狼姐转过头来,挑眉看我。

“当然是陪狼姐重要啦!”面对原则问题,我寸步不让。

“瞧你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和狼姐分别落了座,我拿起小酒罐为狼姐斟了一碟。

现在应该是夜市正热闹的时候,不过夜行性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而且我的家离夜市场也不还有段距离,风中听不到半点嘈杂声,上下远近如画一般宁静。

“芷唯依。”狼姐端起酒碟冲我晃了晃,“祝贺你平安归来。”

“谢谢。”我也端碟与狼姐共饮。

狼姐自己酿的米酒香醇可口,甜味适中,完全没有酸涩感,甚至比给黑羽大人特供的酒还要好一些。

“这一年里,艾茵在家怎么样呢?”我问道。

“艾茵就在你的身边,自己去问啊。”狼姐以数落人的语气说。

“哇啊……我这不是在找话题嘛,狼姐真过分……”

“我用你找话题?安安静静陪我喝酒就行了。”

我耸了耸肩,不再主动说话。

不过没一会儿,狼姐就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芷唯依,下次远征,你会花多长时间?”

“这我还不知道。”

“只会比这次更长吧。”

“什么时候出发?”

“三个月后吧,要赶秋末的狩猎季。”

“唉……”狼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说让你多花点时间陪伴艾茵,你考虑过了吗?”

我没有说话。

“十二年,你为这个聚落当了十二年的队长,你还有几个十二年?”

“半个吧,乐观一点的话。”我笑了笑。

猫人会在25岁之后进入老年期,毛发变白、身体佝偻、皱纹堆累……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并不能活到老年,只要过了青少年期的某个年龄段,即使是再怎么健康强壮的人也会变得极易染病,然后极速衰弱直至死亡。这个年龄,对猫人来说是20岁,对狼人来说是10岁。

狼姐在她所属的人种中已经是极为罕见的长寿者了,她的丈夫乃至孩子,都没能陪她走完在世的时光。

“你呀……”狼姐只说了半句话,便端起酒碟啜饮起来。

“倒是狼姐你,有考虑过什么时候搬来这里住吗?”

“再说吧。”

“能在三个月内‘再说’完吗?”

“再说吧……”

“狼姐,你喝醉了?”我探头观察狼姐的脸色,“喝多了就要早点睡觉哦。”

“老年人觉少,睡不着。”

“别开玩笑了,狼姐才不是老年人,是成熟稳重风华正茂的中……壮年少女啦!”

“壮年还少女个头啊,耳朵伸过来。”

“明白~”

我低下头,让狼姐揪我的耳朵。

然而狼姐没有这么做,而是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来。

“芷唯依……我是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的,但我但现在也不知道你心里的事。”狼姐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在狩猎队里,你是可靠的队长;在天之阁里,你是忠诚的家臣;在艾茵面前,你是成熟的姐姐;在我面前,你是只在不该懂事的地方乱懂事的臭丫头……芷唯依,你在你自己的心里,究竟是谁?”

“狼姐,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芷唯依,我不清楚你在找什么。”

“?!”

狼姐的话让我为之一振。

“你再找……或者说寻求着什么,对吧?即使你也不知道你寻求它究竟有什么理由。”狼姐抬起头,深邃的双眼凝视着我,从那双美丽的金色眼眸中,我看见了目瞪口呆的自己。

“我……我……”

“到底是什么在牵引着你的好奇心?你想过吗?”

几个月前,我还向奈特显摆自己的见识,暗示他从未深入思考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异常,未曾想我也是同样的人。

我为什么如此渴望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呢?而我的好奇心,又为何如此明确地指向那里呢……

“狼姐,我……”

咚——

狼姐的下巴磕在了桌面上,再一看,狼姐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困意,已经闭上眼睛、耷拉着耳朵,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