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瞬间惊醒过来，瞪开双眼，心脏砰砰直跳，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则传来轰轰雷鸣声。

“梦？”

陈仁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发觉那个神奇的令人愤怒的梦境极为清晰，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黑龙。

陈仁最先想起了剑神的嘱咐，不禁浑身发冷颤抖。

陈仁打了个喷嚏，他这才意识到庙外正在下大雨，时不时还有雷鸣轰响，乱蹦的雨珠溅到庙内，形成一滩滩水坑。

说来也奇怪，睡了一晚上，陈仁心中无限平静，不再悲伤和愤怒，也不想寻死了，只是空荡荡的，好似少了点什么。

与此同时，陈仁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喉咙也是干的要冒烟，又饿又渴，身体正在发出抗议。

陈仁吃力地扭动了下身体，顿时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这副身体全身上下酸痛无比，动一下便宛如针扎般。

陈仁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只见自己衣衫褴褛，上半身破破烂烂，下半身……什么也没有。

陈仁望着自己没了的双腿，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静，想稍微动一下剩余的部分，结果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不由得往后一仰，长叹一口气。

陈仁眯眼想休息了一会儿，耳边倾听着庙外雨珠蹦跳的声响。外面的雷声越大，雨声越响、越乱，陈仁的内心却越平静，深深吐纳呼吸，灵魂宛如脱离肉体般，随着雨声雷声逐渐远离，飘到了九天之上，轻轻飘飘，混混沌沌，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

就这么闭眼又休息了一会儿，庙外的雨声渐渐淅淅沥沥，最终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残声。

陈仁意识到，雨已经停了。

冷风吹来，刮的庙门吱呀作响，冻的陈仁魂归此身，牙齿打颤。

空空如也的腹部和干巴巴的嘴巴又在向陈仁诉说着这具身体的需求。

陈仁无奈，他缓缓睁开眼睛，在冷风中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精神状态。

陈仁眼睛朝右一瞥，映入眼帘的是还剩半截的右臂，只见断臂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深褐色的疤，想来自己的其余四肢也都是这种状况吧。

废人一个啊。

陈仁心中感叹的同时，把眼神望向右臂延伸处，不远的地方还放着无声鸟昨夜讨来了的白米饭和卤鸡腿。

米饭已不再热腾、温香，卤鸡腿也失去了诱人的光泽，一切都暗淡无光，看的人没什么食欲。但对于现在的陈仁而言，却也不是不能下口。

陈仁又动了一下，自然还是一阵酸痛。莫名其妙地，陈仁忽然感觉这股酸痛竟然有点爽，于是咬牙用半截右臂撑起身体，趴在地上，靠着腰部力量和半截右臂，一扭一扭地蠕动着，向米饭和鸡腿处进发。

“嗷呜……”

陈仁忽然玩心大发，他仔细品味着每一次运动所带来的酸痛，因为四下无人，所以他是他自己的主宰，一种极度轻松的心情油然而生。

没有烦恼，没有他人，只有自己，陈仁第一次感觉生活如此的轻松。

陈仁终于爬到了碗边，发现已经有些不速之客正在爬满碗边上——蚂蚁，虽然叫不出准确的名字，不过对于陈仁而言，它们现在只是抢夺食物的敌人。

“呼！”

陈仁吹了口气，把这些小家伙们给吹飞，结果只吹了几次，便没了力气，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气。

真是有够废的。

陈仁自我嘲讽地笑了一声，把头埋进饭碗里，也不管什么味道和口感了，舌头一卷，刮起一大口米饭，送去嘴中咀嚼。

不过这样吃饭实在是累，又或者是现在的陈仁太过虚弱了，没吃几下，他便又喘了几口气，一不小心打翻了饭碗，一头趴在地板上，大口气进气出。

累死了。

陈仁不由得心中抱怨道：“黑龙啊，你想要我帮你报仇，你好歹也先帮我一下啊……比如长出手脚，或者给点别的力量什么的……唉……”

陈仁心中叹息，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他忽然感觉断肢处有些瘙痒，奈何没有手指，不能去挠，只能暂且放下了。

又吞了几口白米饭，顺带啃了几口鸡腿，陈仁便感觉到嘴里越发干巴，急需清水滋润。

陈仁竖耳倾听，发觉有水滴声音，望周围一看，不远处有一滩积水，竟是那边屋顶破了一个洞，水滴从上往下落，积成一滩水坑。

陈仁连忙咽下米饭和肉，运用腰部和半截右臂，外加脖颈头部配合运动，吃力地扭爬到水坑前，累的直喘气，下一刻便把嘴凑过去，痛饮一番。

这水坑上还漂浮着一些灰尘、污渍以及某些蠕动着的微小生物，出于人类最后的尊严，陈仁每喝一口就得停下来，只得小心翼翼地吸允，免得把那些脏东西一起喝下去，实在不行便吹走它们。

喝了几口，陈仁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爽的直哈气。

然而，刚吃完生硬的米饭和隔夜鸡腿，又喝脏水，又在地上趴着，没一会儿，陈仁便感觉腹内阵阵绞痛，好似里面在打仗。

一开始，陈仁还能咬牙坚持，但到后来，就真的支撑不住了，呜呜咽咽地叫痛，最后更是嗷嗷大叫起来，痛的死去活来。

终于，陈仁累到连喊痛的力气都没了，眼睛一闭，带着腹部阵痛，干脆昏死过去。

浑浑噩噩中，陈仁忽然感觉一阵悲痛——自己居然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虚无缥缈，妹妹父亲的大仇不能报，无声鸟也离开了自己，陈仁原本寂静的内心霎时又沸腾激烈，痛苦万分了起来。

“黑龙！黑龙！”

陈仁主动醒了过来，腹部还在巨痛，但这种痛反而能令他更加清醒。

“黑龙啊！帮帮我吧！”

就这样喊了许久，陈仁又累了。

黑龙没理他，或者它已自身都难保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喊完之后肚子竟然不痛了，刚巧陈仁又累的不行，于是便又再次睡了过去。

睡着了的陈仁所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断肢处，有片片结疤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新鲜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