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一夜,昏沉一觉,陈仁早早醒来,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恐慌和对自己的不自信,现如今的明阳到底还有救吗?
陈仁垂头丧气,再次开始踱步思索起来,直到远处传来无声鸟的呼唤他的声音。陈仁这才反应过来,决定先去看望一下劳累一个晚上的无声鸟以及那名被龙殇士卒丢下来的女人。
经过一个晚上使用自己的毒手救人的无声鸟,精神状态倒是很好,超出陈仁的预料。原来,无声鸟通过这一次地救人,对于自身毒物的操控有了更大的突破,身体上是武功精进,心理上则更是满足。
无声鸟的身旁站着那名女人,虽然她的脸上依旧污血遍布,但是望上去行动好似并无大碍,且身上还套了一件粗布衣。
陈仁定睛一看,发现那女人套的粗衣乃是昨夜龙殇官兵用来套她的麻袋。
无声鸟道:“她没有衣服穿,我只好借用麻袋来简略地裁缝了一下。”
陈仁微惊道:“你是用什么裁剪缝合的?”
无声鸟道:“毒爪。虽然被无刃给切断了,但还能用。至于缝合用的线,则是利用毒物就地取材混合制成,而且还能依靠线上的毒物活动来为她制造热量,免得受寒。”
陈仁听闻大为震撼,忍不住对无声鸟夸赞道:“你真是心灵手巧啊!”
无声鸟听了跟吃了蜜一般甜,害羞地转过身去,至于一名贴身死士为什么会去学习普通女人裁剪缝合的技术,就不是陈仁所能够想到得了。
女人站在一旁,望着陈仁、无声鸟情意正浓,不敢擅自打扰,好在陈仁反应快,转过头来望着她。
扑通一声,女人连忙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女人虽穿了麻袋衣,但毕竟只有一件,只可勉强蔽体。陈仁虽想上前去扶,但一见对方露出的雪白皮肤,便就望而却步了。
无声鸟心知陈仁尴尬,便上前代为扶之。
女人哭哭啼啼间,说出了自己的姓名:“柳月华。”
柳月华芳龄十九岁,身姿绰绰,皮肤白皙,若不是因为脸上、腿部以及陈仁看不到的地方的伤痕,她应该是个长相相当标志的少女。
待柳月华稍微平静下来时,陈仁才问道:“柳月华,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官兵带走?又为何被抛下马车?昨夜那些马车里都装了什么?”
面对陈仁一连串问题,柳月华露出悲哀神色,眼神底下更是闪过一丝阴毒愤恨。
柳月华道:“回公子,小女子本是望涧国之人。在祖祖辈辈的努力下,家庭虽不说腰缠万贯,但也是解决温饱之余犹有余力。”
说着,柳月华想起了曾经的美好生化,再与现在一对比,顿时又哽咽了起来。
无声鸟在一旁扶着她,同时输入真气,保证她不会因为过分悲伤而晕死过去。
果然,被无声鸟真气一输,柳月华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气息通畅。
柳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多谢。”
陈仁问:“既是富贵人家,又为何会到龙殇境内来?”
柳月华幽幽道:“望涧国乃是龙殇众多属国之一,靠着龙殇的强大存活至今。但不知为何,近年来龙殇征收的朝贡越来越多且越来越频繁,使得寻常百姓好不容易挣来的钱粮,很快便又被官府给收上去。”
“龙殇要的越多,税也就征的越多,一切的重担全给压在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身上。”柳月华眼含泪光,心有余悸道:“最难过的时候,道路两旁遍地都是死尸,易子而食更是家常便饭。我的家族也沦落到每日靠残羹剩饭、煮草烧泥来填饱肚子度日。”
柳月华神色迷离道:“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城市里,他告诉所有人,只要去龙殇就有好日子过了。龙殇的百姓不用交太多的税。龙殇的皇帝是个体恤人民的好皇帝。龙殇的街道是金子做的,龙殇夜晚的照明是夜明珠,龙殇强大且永立不倒。”
柳月华讲着讲着,便又再次啜泣起来,但她强忍着悲伤继续道:“我们满心以为只要到了龙殇成为龙殇人便可摆脱这一切苦恼。我们浩浩荡荡地举家迁移,穿越国境,现在想来哪有这么容易啊……最终,我们到达了龙殇,而等待着我们的,却是永无止尽地劳作。”
“我们被剥去衣服,穿上奴装。运气好的男人会被分配到农地里干活,但所种的一切都是属于龙殇的,在龙殇士卒的监视下,自己只能一日两餐,吃的都是猪食。”
“运气差的男人,则被送到荒野开垦土地,或者是做别的苦力,例如修桥修路、挖山采石等。不分昼夜,一年四季全都在干活,且没有收入,龙殇把我们当作最低贱的劳动力来看待,只管我们饿不死,且还有力气干活。”
柳月华掩面哭泣道:“然而最悲惨还是我们女人,绝大部分都被送去青楼当妓女。长的好看的或许能当个一等妓女,长的不好看的则卖给那些同样属于低贱人但手里还有点钱的人当媳妇。更丑一点的则被视作男人一般去当苦力。剩下来的女人们则留下来替苦力男人们生孩子,为龙殇人生育下一代奴隶。”
“龙殇人就是这样通过压榨属国,欺骗外国人到本国,利用官兵镇压管理奴隶,以此来达到自身人民富裕的目的啊!”
柳月华抽泣道:“用完了,便会像昨夜我一般,直接抛弃,连个坟冢都没有。我的家人啊,我的姊妹们啊,都死了啊!”
柳月华越哭越厉害,陈仁则是震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陈仁咬牙切齿,握拳高举愤愤不平道:“好你个龙殇,堂堂天下第一大国竟是如此无耻。我本以为你是靠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富强起来,没想到竟是通过压榨他国人民,来充实自己的荷包!”
陈仁越想越气,虽然他早就听说过龙殇控制属国很厉害,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幸好他并未求助李光天,否则即便狼漠退去,明阳也将落入龙殇手中,成为下一个被压榨的对象。
陈仁在痛恨龙殇行径的同时,也断绝了去找无刃的念头,在他的想法里,无刃定是与他们同流合污,打着为自己、为明阳好的旗号帮龙殇压榨明阳,而他自己则靠着李光天这颗大树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人。
“无刃啊无刃,你怎能如此!?”
陈仁本就怀疑身为剑神弟子的无刃很有可能会不甘心作为明阳区区一名死士,但陈仁还是很信任无刃的,所以一直忍着不往坏的方面想无刃。
然而,明随着阳太子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善良的心灵逐渐扭曲起来,终于在如今柳月华的诉说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觉得全天下人都是乌鸦一般黑,自然是不会再相信无刃的好了。
便在此时,柳月华扑通一声又是一跪拜,只大声道:“恳请公子为我等平民报仇!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陈仁赶紧扶对方起来,只道:“你不必如此。既然今日被我碰到如此不义之事,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柳月华感激涕零道:“多谢公子!那些士卒的马车上装的都是准备卖往各地的无辜女子,他们现在应该在城内休息,明早便会分头出发,还请公子早日解救她们!”
无声鸟见眉头不对,便赶紧靠过来,对陈仁贴耳道:“殿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明阳之危一拖再拖。现如今,祖国情形我们尚不清楚,必须赶紧回国镇住大局,不应该再为別事拖慢脚步了!”
陈仁心中怒火难消,他只想发泄心理负担,遂道:“无声鸟,你不必多言。此等不义之事我岂可袖手旁观?便如我明阳无人来救一般,这些女子同样孤立无援,被龙殇狠狠打压着。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无声鸟听闻叹气一声,只得唯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