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吗……”年轻的男人看着手上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建筑。
别墅式的石房，设计美观，雕饰讲究，一看便知主人的身份之高。房子的一侧是一块空地，不小，被阳光照着，但上面既没有烤肉架，也没有游泳池，倒是搭着几个秋千、滑梯之类的娱乐设施。
“还是老样子。”男人嘴角上扬了些。
他大步迈到门前，按下了大门边上的门铃，接着耐心地等待着回应。
不过一会儿，那边便有了声音。
“请问是哪位?”
一个女人的声音，里面早没有了年轻了活力。
“您往门这儿看一眼就知道了。”
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银发妇人出现在了门的后面。她朝男人这边张望了几眼，接着便露出了笑，露出了她洁白的假牙。
她按下了开门的按钮，接着便朝大门这里走来。
“是你啊。”
“很高兴您还认得我。”
“我怎么会忘记呢？”
“毕竟我们都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了。”
“就是再过十年，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男人和妇人都笑了起来。
“先来屋子里吧——我正在做饭，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个饭吧？”
男人也没有推脱，他点头示意后，便随着妇人进了屋子。
“他走了之后，我把这里稍微改了些，但是大多东西都没有动。他就喜欢这么个样子，我也喜欢。”
男人点点头，在玄关处环视了一遍室内的装饰：各类的红木家具，不知出于哪些大师之手的名作，讲究的屋内装饰，以及屋里淡淡的香气，这些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您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儿吗？”
“我倒是希望你只是因为想见见我这个老太婆。”
“我也希望如此。”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十几年那件事……”
男人特意留意了一下妇人的表情：她没有摆出任何的表情，但她眼角的泪珠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
“我们最近在做关于当年的那些事的复查工作，就是当年那起……”
“那起连环杀人案。当时我可是吓坏了，但总想不到，那个人会来我们这儿……”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我们现在还是没有调查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让它过去吧，都这么久了……”
“您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
“他可是你的丈夫，一个无辜的，收养了几十个孩子的善良的好人……”
妇人摇了摇头。
“他并不是什么‘无辜’的人，他犯过很多错。”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他还没那么老的时候，在政府里干过活……他私吞了不少税收。”
听见这话，男人怔在了原地。
“您是说……”
“那次事件开始之后，他每天都过不安稳，每天晚上都要在屋里忏悔。他害怕自己过去欠的债，要因为那件事偿还了。他的确没有猜错……”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受害者……他可是被枪杀了！”
妇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让它过去吧，我不打算再想起来了……”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再说什么。
“别说这些了，来吃饭吧？锅里的菜差不多要熟了。”妇人挤出了一个笑，“可能做得太少了。我可没有想到你会来……”
“那么，我帮您再做一份吧？”男人也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不过这次可能得做多一些，还有其他的人要来。”
“你的同事？”
“也是以前在这里一起玩的。”
“啊！他们也要来？他们也和你一样，当了警察？”
“还有一些当了侦探。”
妇人这时露出了一个很真实的笑。
“那就麻烦你了。”妇人走到了灶台前。
男人也要走过去，但他刚要提脚，便想到了些什么。
他朝客厅看去——明净的落地窗，没有任何尘埃的地板，阳光很温柔地洒在那里。
他又想起了十几年的那个夜晚，同样明净的落地窗，地板同样的一尘不染，但落下地上的，却是没有生气的月光。他依旧能够感觉到，十几年前，那静默的夜，震耳的巨响，被血液染红的红木地板，以及……
不知源于何处，又不知去往何处的，无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