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转身将身后的防火门关上,地下车库,汽车尾气混合着有些霉味的空气,通风不畅几乎是每个车库的通病,尤其是在这种时期,

和常年相比显得过分温暖的10月,今年的异常气候是有种要持续到底的趋势,本来下午的时候还有些许要降温的样子,现在看来...

"就这粘滞湿重的空气,遥遥无期呢..."

他想起下午广播里听到的那个沿锋面发展起来的,新生成的气旋...

一般只会出现在8、9月份,得益于巨大的温度梯度而发展起来的对流活动,气旋和雷暴,如今都快11月了,有别于隆冬时冷空气及切断低压造就的极端天气,这种带有夏季特征的潮湿天气实在...

(不得不感叹气候变化已经是老生常谈了...)

趴在车道旁的铁栏上,持续"吞云吐雾"这一日常活动的风雅,解除了女体化的他又变回了那副邋遢中年大叔的模样,黑框眼镜,厚重的镜片下无神的双眼扫视着四周,本来二人为了避开上面的麻烦而选走逃生楼梯一直下到地下车库,结果游民中途突然说有事折回楼上,让自己在这里等待...

他低下头捋开袖子,腕表的分针停在11左右的位置,紧挨旁边的时针,

夜深了...

"啧,游民还没好吗?",手指敲打在铁栏上,有些生锈的铁栏与并不牢靠的铁漆,用指甲轻轻一划就能轻易撬开好一大块漆皮...

"老爸?",身后,从再次打开的防火门后传出了游民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见同样解除了女体化,变回普通高中生模样的游民穿着自己所在高中的制服,当然,手臂处夹着叠放好的,他自己女体化时穿的东西,

"这种事情回家里也可以干的...",风雅走到游民的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看到他昏昏欲睡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嗯~",游民似乎有点体力不支,依靠起风雅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想睡觉."

"那就等回家再说啊...",半搂半抱的二人向着车库的出口走去,在这里依旧能听见尖锐的警笛声,

"还没散去吗?",被风雅搂着的游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毕竟是相当程度的事件.",搂着游民的风雅拖着步子登上出口的阶梯.

雨变大了,但是湿重的空气依旧没有改观,无风的当下,大气的能见度已经达到了轻雾的标准,

站在出口的两人犹豫了一下,

"这么大的雨?",风雅出声道,"雨伞呢?"

"对哦!",游民突然想起雨伞被自己放在一楼大厅的寄放处,"老爸,我去一楼大厅那里拿."

没等风雅反应过来就跑进了雨里的游民,他刚刚那副疲惫的样子就像是故意装出来给风雅看的一样,

但风雅内心很明白,并不是...

"游民...",他只是念着对方的名字,只能有些忧心地看着游民逐渐消失在雨中的背影...

...

幻想中,是师父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背影,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不行,要阻止他才行...)

"师父?",自己呼唤出声,用尽力气,就像要挤出肺部所有的空气一般大叫着,

"...",随后便是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随后便是发现我只是在看着幻想中的自己,

而幻想中的自己只能呆立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不能阻止师父的离去,连踏出一步,去挽留对方都没有做到,

仅仅是与师父的背影一样平淡无奇地站立在不远处的自己.

"师父?风雅?",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呃?",自己有些失神地回过头,发现手中拿着大号保温杯的游民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老...爸?",游民有些犹豫地半低着头,看着不知作何反应的自己,

"游民你来这里干嘛?",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然而说完后自己便是察觉到这是无比愚蠢的一种反应,

终于留意到了游民手中,氤氲着热气的保温杯,

"噢,真是多谢~",在游民那错愕的神情中接过保温杯的空月风雅将里面的热茶一口喝下...

游民几乎来不及阻止...

(这可是刚烧好的开水...)

"老爸,有没有烫到...",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风雅只是很平静地把杯子递了回来...

"茶叶放得有些多了,已经发苦了...",风雅拿起原本放在旁边地面上的旧锁,往里屋走去,

"不是,不会烫到吗?",游民依旧不怎么相信.

"你已经打开了第二重能量锁,你也可以试试,看看会不会烫到..."

听到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回答,游民也只能呆立在原地,说来也是呢,大门坏了,要是没人在这里看着,被小偷进来就不好了,

"小偷进不来的!"

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的风雅突然回过头来,站在昏黄的灯下,一双眼睛闪烁出诡异的紫光,

幻想中的自己停下脚步,驻足回望,对上此时站在后头的自己,

(能力发动时变成紫色的虹膜...)

师父消失后,他向前走去,现在又停下脚步,

“是被发现了吗?”

不知为何,自己居然有些害怕对面站着的那位会突然发动攻击,

"哼!",暧昧不明的笑容出现在对方的脸上,那是令自己感到既危险又困惑的表情.

"打开结界,风雅!",他平静地对着风雅说道..

"结界开着呢,游民!",他平静地对着游民解释着...

雨幕中,游民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抓住风雅的衣襟,

"老爸?",风雅回过头看见举着雨伞的自己站在他的身后.

伸出手,

对面用手接住了雨伞.

"你拿着不就行了.",他看着躲进伞下的自己.

在神志不清间,未来的师父蹲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头,

风雅的手揉搓着弟子那蓬松的毛发,游民相当受用地半眯上眼睛,无意间漏出"如果老爸肯背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样的说辞,与用以"你别再得寸进尺"回敬的风雅,"缠斗"在一起的二人慢慢消失在雨幕另一面的背影,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不像是一对父子,用'有些奇怪的情侣'去形容倒是非常贴切,

灰色的雨伞有如一叶孤岛位处这片水滴密布的海洋中央,他的左手指缝间满溢而出的黑色物质洒落地面,"沙沙"声混杂在外界的雨声背后,视线模糊的我实在难以辨认,混沌般的意识把传入耳道的声音拉得老长,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将我包围,只有靠着洞口遥远的光,借着岩壁回响的声音才能形成与外界环境的互动.

空月无名轻巧地把陷入昏迷的弟子放入放满温水的浴缸内,顺带用手压下随着水波飘动的裙摆,

"女体化"的空月风雅.

"有很多东西想问呢.",喃喃自语的空月无名熟练地用美工刀在手腕处割开一个口子,鲜血渗出,滴落在浴缸内,

"一滴,两滴,三滴...",在内心默数滴入水中的数量,有违直觉,红色的血滴在水中并未散开,笔直地沉入水底,四五六七,充满弹性的材质在水面激起波纹,沉入水下的过程是不断排出细小的气泡,九,十,十一...碰在一起的会往相互的方向散开,

然后,到某一刻,戛然而止,用右手抹去左手手腕的刀痕,就像它从来不曾存在于那里一样,

"呼...",缸底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血球",空月无名从旁边随手拉来一个矮凳子坐下.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显而易见,出于某种原因,风雅过度使用能力导致身体过热,目测水温大概摄氏50度左右,之前的水温,40度...".

他迟疑了一下,想表示这不是个正常的差距.

"临近 T-Junction 才停止机能么,远比想象的程度要深呢..."

浴缸的水面因为水龙头上滴落的水滴而激起一圈圈水纹.

拉凳子坐下的他本意是要休息一下再动手.

"看起来自动修复机能是很好地发挥了作用,但是现今风雅这副身体是否足够稳定以对应这种冲击."

再加上,他预料到某个令自己不安的动机,

"风雅费心维持的这副容貌,样子..."

当前的室温只有9度左右,足以让这个并不宽大的浴室变成水汽氤氲的状态,

词汇匮乏,胸无点墨的自己也只能用可爱,闪闪发亮这样俗套的词去形容风雅女体化后的样子,

实在是过分奢华的配置!

卷起袖子与裤脚,即便少数情况下还是会溅得浑身是水.

"沙沙沙...",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黑色流沙'从指缝间溢出,落进水里,

(你是要救我吗?)

发不出声音,动不了身体,被'黑色物质'重重包围的自己,接着,一种被其吞噬的感觉袭来,

风雅缓缓地睁开了眼,尽管看起来有些迷糊,但也算是恢复了意识,

水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滴,两滴...滑落,冰冷的水爬过毛孔的间隙,不适,感到不舒服的还有同样冰冷的后背,回过神来的第一感觉,双腿,哦不,应该说是整个腰部以下的身体都处在麻痹的状态中,视野,总算是能够聚焦了,缓慢地扫视了下四周,是在失去意识的期间被人搬运到这处窄巷中的吗?

在这个自己伸长脚就能抵住另一边墙壁的小通道里,我向上望去,看见了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个男人...

盛满温水的浴缸内仍旧残留有淡蓝色的荧光物质,其中漂浮在风雅周身的绝大多数已经不会像刚才那样进入他的体内,丧失了粘附力让它们彻底变成了浮游生物一般的东西...

"bootstrap!",在空月无名念出这个词的时候,"黑色流沙"便与"红色血球"一同发出令人目眩的白光,从脚跟到头颈部以下的位置,自下而上,把空月风雅以上的身体部分紧紧包裹住,

空月风雅自然留意到了自己的师父正坐在旁边的矮凳子上看着自己的事实,接着才发觉自己正被泡在温暖的水中,并惊讶于原本残破不堪的身体能够迅速恢复到受伤前的样子,连带着弄脏的衣物也变回了原样.

"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男人面无表情,就像对着路旁的石头一样对着自己问道.

沾上雨水的门把变得滑溜溜的,使不上力气的风雅做出要把雨伞递给游民的动作,

"给~",这时游民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掏出手帕递给风雅.

"你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且不论校服的上衣内侧本来是没有口袋的,手帕上奇怪的香味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话多,不用的话还给我算了!"

"门开了...",传出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后,风雅松开攥在门把上的手,

空月无名伸出手,把被穿堂风顶开的厕所门重新关上,

尽管手离着门的位置还有好大的一段距离,只是空气中飘过一些散发出淡淡荧光的丝线残余暗示他确实动用了"能力",

没有什么比这更方便的了,风雅把新锁装进门里,手指指尖吐出丝线将锁的部件重重缠绕,繁琐的安装过程在丝线的蠕动间被一步步解决.

讽刺的是这种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的体验恰巧是空月风雅本人最为讨厌的形式之一!

末了,用手扳了扳手把确认,一如既往,它工作得很好.

"这样就行了吗?",背后,从刚刚就一直默默地看着风雅的游民发出声音,

"其实你刚刚可以用这种形式开门的.",并未撤掉"丝线"的风雅再度弹出几条细丝进入锁的锁芯,"像这样,",白色的丝线发着或明或暗的荧光,似乎是风雅操控的锁芯驱动着门把缓缓转动,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所以在他撤去能力的时候把手也就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啪~",手把回弹发出不大的声音.

"我以为师父的能力只有攻击的形式,就像之前您救下我那会对那些人使用的射束一样."

"所以你刚刚开门的时候就学我那时候的样子?看来我在无意间倒是成为了您的反面例子呢."

风雅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反倒使得游民连忙纠正自己的话,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师父那时候的样子很厉害所以才试着模仿的."

"果然后生可畏.",风雅不置可否地关上不断灌入冷风的大门.

"听着游民,我承认我没把钥匙给你是我的失策.",说着便是敲了敲大门本身几下,接着领着游民向房间内走去,

"作为一个材质上并不可靠的大门,就算是我,使用最小功率的射束都能轻易地在那之上开出一个大洞,所以,游民你真的很厉害,想当初我刚刚获得能力的时候还尽因为没法完全控制而做了诸多蠢事.",风雅回忆起当初每次都是自己的师父出手清理残局的场景,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游民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游民有些困惑,或者说困扰,因为风雅这句暧昧不明的话.

"师父是说我还没法真正控制能力吗?"

"并不是.",在前方停下脚步的风雅连忙摇头,"说真的,可能是我要求太高了吧,但是这种短时间内获得了能力,又打开了第二重能量锁,同时..."

"游民,你真的很厉害,如果换做我和你同期获得这种能力的话,估计败下阵来的会是我吧.把射束精确地贯穿锁芯而不破坏大门本身的结构,根源上和我所使用的丝线是同一个类型内的不同变体..."

"...而我在获得能力一年多后才掌握了这种程度的技巧..."

就像在嘲笑自己,风雅轻声叹气,随后却又笑出声来.

"和你比起来师父这个名号更适合你呢!"

游民不敢接过话头,只好保持这种令他有些不安的沉默.

"怎么?不愿意么?".风雅盯着他看,他躲闪着风雅的目光.

"下面,还疼吗?",视线下移到游民绑着绷带的双脚,数月前那里在红棉国受到严重烧伤,如果是一般人,这种时候定还处在漫长而又痛苦的恢复过程中,并且不一定熬得过感染这一关...

"刚刚顺道去找了下博士(doctor),他说暂时没问题了,看起来创面的皮肤也有了安定下来的样子."

不得不说风雅实在有些关心过头,还特意蹲下来用手卷起游民的裤脚查看情况,

"没问题吗",把表面的纱布稍微揭开的风雅面露担忧,"刚刚你是得走路上来的吧,我在想要不要在市区租个房子住..."

这里离市区比较远,又是山上,加上公交车又只开到山脚下的公交总站,净是些不方便的因素使得他不得不心生顾虑,

"这真的不用了,博士说沾水都没问题了..."

被风雅这样看着,游民就无法停止自己内心的不安,再加上风雅接下来的质问,

"那为什么还缠着绷带?"

"他好像说什么,'为了完整性'之类的话,说实话我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会这么建议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现阶段我没办法完全理解,既然师父说那个人信得过,我就姑且照做了."

在听完游民急促的辩解后,风雅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那个男人真是多嘴."

"诶?!"

(师父刚刚是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我在近些天会去观湖区一趟,到时候顺带找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吧."

"风雅!"

想要走进里屋,突然被游民大声叫住的风雅回过头来,

"你急什么,又不是叫你去找,况且,这样长途跋涉,想不引人注目也做不到吧."

"说来也是,但是...师父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我们也不过才认识了几个月."

他顿住脚步,哪怕现在是背对着自己弟子的状态都能感受到游民那真挚的视线,

同时游民也在不安地想着风雅会给出怎么样的回复,倒不如说风雅对自己这么好就是这一连串不安的源头,

"唉...",他轻叹道,"因为你是我发自内心认同的弟子.仅此而已."

游民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后,正当他要拉安全带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老爸怎么不叫我开车了~"

"你觉得你这种精神状态能开吗?"

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的游民只好打哈哈,看到师父肩膀和头发上还沾着水珠,抽了几张纸意图要帮忙擦掉上面的水,正好风雅刚刚关上自己那侧的车门,这时弟子递上跟前的纸巾便是被他不假思索地拿过去擦去窗沿和车门内侧的雨水...

"多谢了...",擦完雨水的纸团被风雅塞进车门上的储物格,按他的话来形容就叫"多次利用".

"呃...",游民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师父那微妙的举动,"我这是想给你擦掉身上的雨水用的."

"反正回家都要洗澡了.",风雅屈下身去发动汽车,因为天气而变得潮湿的火花塞让他尝试发动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该死!这鬼天气...",无可奈何,他只好回头先系好安全带.

"都说了为什么不换辆车.",就像捧哏一样的,游民给出了应景的台词.

"你别多嘴!",可惜风雅此时没有什么耐心,把指尖萦绕的电光直接打进钥匙孔的位置.

引擎如同预料的那样发动,工作的震动带着车身轻轻发抖...

"老爸又滥用能力了..."

"困就赶紧睡啊.",放下手刹的风雅将车开行到停车场的出口,

"对了老爸,消费单据...",看到出口门闸的游民赶忙提醒风雅.

"你睡你的~",可惜对方反应淡漠...

就算是神佛也忍不了吧,游民背过头去,显然对风雅这种反应有些不满.

门闸旁原来的保安不知为换成了执勤的警察,是因为刚刚那起事件的缘故吗,他们那边也看到了这边开近的车辆,举手示意我们接受检查,

"你好...",稍微年轻的警员冒雨上前,年长些的站在能够躲雨的岗亭里看着年轻警员的背影,

风雅缓缓地拉下窗户,"我和我儿子,出来吃个饭而已."

"诶...",年轻警员看着坐在驾驶座的这个人,片刻的惊讶后又变回了事务性的表情,"和儿子出来吃饭吗?可否停车熄火让我们检查下."

"我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情,我们也只是路过吃个饭而已,并不想惹麻烦..."

"检查下很快的,麻烦你配合!",年轻警员不依不饶,这时,站在岗亭里的那些发话了.

"放他们出去,是唐委托的."

"唐警探吗?"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风雅脸朝窗外微微探头,装作无辜地问道.

"真是抱歉,可以了.",警员做了个手势,不远处的门闸缓缓升起.

把车缓缓开行的风雅关上窗户,并朝着远处站在岗亭的警察们微微点头以示感谢,而这一切,都被旁边的游民默默看在眼里.

"这就是你那个短信的威力?",虽说有所了解,但是看到风雅这副样子还是会有些诧异,和他要求自己的要尽量隐藏自己的信条简直是南辕北辙.

各种意义上都是很张扬的作风.

"不完全是,好歹我也是被警察们正式委托的侦探.刚刚的现场我也去凑了下热闹.",风雅按下点烟器的开关,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香烟衔在嘴里.

"不过也正好,没有消费单据折扣的话,那里的停车费高得吓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便利呢."

"那单据混在打包的食物里了,老爸我也算是无心插柳吧.",用点烟器点着香烟的风雅又开始吞云吐雾的过程.

"喂喂喂,要是刚刚那里恰巧就是那些收费的保安怎么办."

"那就,难不成发动能力让车子'咻'地一下强行冲卡吗?这想法不错诶!",风雅打趣着把烟灰敲在烟灰盒里.

"老爸开车不要分神,还有这种张扬的事不要再干了."

"好好好,我的贤妻'游民小姐'."

风雅用空出来的左手摸了摸游民的头,手指上夹着对游民来说相当刺鼻的烟头,游民摇下自己一侧的窗,不想雨点却立即泼了进来,

"雨真大呢.",游民又关上了窗,"每当这种天气就会想起和老爸刚刚相遇那会."

掐灭剩下的部分,风雅又回到了双手抓着方向盘的状态,应该说本来开车就得如此,特别是接下来的路段都是些高架快速.

雨刮器以最高的档位工作着,无人说话的车内只有雨刮器和外界的雨声,午后11点,现时点在路上跑着的只有大货车,出租以及某些上晚班或者加班后正要赶回家去的上班族,因为轨道交通和城际公交并无法触及到每个角落...

这条架在海边的高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行车稀疏呢.

看着无论正反方向都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台车,汽车的大灯照亮不远处白蒙蒙的水汽,从海面上飘来的雾笼罩着路面,道旁发黄的路灯变成了模糊的光点,自己经过,而后在身后迅速地远去...

(唔,在这种没路灯的高架上,左右都没有其他的车子...)

风雅打开了雾灯,"目测视距,1000公尺...高周波雷达,没有异常..."

"sigh~",双手握着方向盘的风雅长叹了口气,"就算自己拥有'能力',该害怕的时候还是会害怕."

进入熟睡的游民似乎转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梦中的呓语,

"嘿嘿,老爸的睡衣~~"

(真是糟糕的梦话!)

风雅无视掉游民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胡言乱语,用手捂了下他的额头,不想手上传来的热度让得自己神经一紧.

空月无名直接从浴缸的水里捞起风雅的手,握在手里如同一块刚刚成型的铸铁般滚烫,

女体化的风雅穿着白色的打底衬衫,当然刚刚身上套着的外套被挂在浴室的挂钩上了,吸了水衣物紧贴着他娇小的身体,黑色的长袜包裹着他看起来细长的脚,双眼无神,望着被无名抓着的手臂,

"你在回来的路上去做了什么?"

"师父.",风雅颤抖着声音,女体化的他,声音如同森林深处的夜莺,"你说,我们的能力,能不能让死人复活!"

他抬起了头,从无名的角度,分明可以看到他挂在眼角的泪水.

游民有些拘谨地和风雅一同坐在客厅里,刚刚打扫完的客厅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了无生气,最直观的大概就是墙上的月历被揭到了11月,只不过再过多一个多月又得换就是了.

风雅翘着二郎腿读着刚买不久的报纸,旁边电热炉上架着的水壶正不断冒出白色的水汽,他提起轻微抖动的壶身,把水倒进自己的大水杯里,里面泡着茶叶,由始至终,他的双眼都只盯着报纸,

这是第几杯了来着,想来水壶中的水也快空了,

"那个.",游民从旁边的椅子上起身,"我去再倒些水来,顺带放些水洗澡了."

"嗯?",风雅放下报纸,这时才留意到游民还坐在自己的身边.

"学校还习惯吗?",他问游民.

"嗯,就是果然东亚人还是会让人觉得奇怪."

又是一个让得风雅有些担心的回答,

"没人欺负你吧?"

"我们有能力,被一般人欺负岂不是太逊了?"

各种层面上都是会加重风雅担忧的回答.

"你对一般人使用能力了?这是禁止事项啊!"

"不是的,没人欺负我,况且我姑且看起来还是个伤员,想找存在感也不会找我这种对象吧."

听到这里,风雅松了口气.

"你一开始就这样说不就行了."

"是这样说了.",游民坐回风雅的身边.

"嗯,那看来是我理解错误了.",把水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的风雅把剩下的残渣倒进旁边的垃圾袋里,接着又从装茶的袋子里又舀了一勺倒进杯子里.

"师父,你说我们就像这样,可以吗?"

"不安吗?",风雅明白游民的不安,"但是今天你的表现已经证明你有足够的能力去独自处理一些事情了,至于如何正确地使用'能力',那是需要你自己去仔细思考,并审慎地考虑答案的过程,很遗憾我无法帮到你太多,我能做的,就只有引导你而已."

"就像那个被你损坏的门锁一样,游民,在今后的时间里,你还会碰见很多这样的门,它上了锁,你需要打开它,但是没有钥匙,可是又不能去破坏门本身的结构..."

"这是做不到的吧...",游民不加思索地答道.

"但是我不是做到了吗?",风雅啜了一口新加入热水的茶,"你可能想说因为我不是一般人,记住,我们这里讨论的是形而上的门,现实中做这种事情的,那是干非法入侵,夺人财物的'小偷'."

"有'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的臆想前例,证明了破坏区隔彼此的'门'是多么危险的行为,人类因为掌握了火这种危险事物而使战争变得更加残酷..."

"但是...",想要争辩的游民还没说出口就被风雅示意听他说完.

"总会有足够聪明,或者运气够好的人能够到门的另一端,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忘记了还在门原来那侧的大多数."

"他们掌握了打开并通过'门'却又不破坏'门'本身开关性的方法,又或者说他们明白就算把这扇门打开,也还会有下一扇未打开的门在等着自己."

"这就是被世人称作准入门槛以及知识的东西啊!"

游民似懂非懂地听着这番话,

"所以这和我们所拥有的'能力'有关?"

那个男人冷冷地看着龟缩在地面上的自己,"真是不成样子!",他那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这样的话.

"空月,风雅,这是你将来的名字,无论你记不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自己弱弱地说道.

"是嘛?",男人笑了,"那更好,把空月风雅作为本名就行了."

"我是死了吗,这是我死后的名字吗?"

"别开玩笑了!",男人说道,"听好,你不仅还活着,并且永远都不会死了!"

听到这里,自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老不死,不知道受伤的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是相当残酷的事情,如果说师父还活着的时候我多少还有点"活下去"的方向,现在的我已经彻底退化成了和僵尸无异的生物.

就算是以此时女体化的自己也无法完全填上内心的空穴...

在面前这个茅草屋前驻足,半捂住口鼻的风雅从衣服中掏出刚刚在营地里搜到的镁光棒,借着点燃后发出的亮光,他打开了这个茅厕的门,一股更加强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仅凭眼睛搜索,风雅实在没有什么耐心在这种恶心的场所久待,

"信号是在这里没错啊!还有这里分明是粪池啊~~"

令人作呕的场景,黄色的大便混着泥土,时不时还冒出带有甲烷和氨的气泡...

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可见光学器件感度有限,加上镁光棒也烧了一半了,风雅只好切换到惯常情况下并不会动用到的红外自调器件上,

果然,结果立刻显出了差异,在粪池的一角,伪彩色着色下的图像,一处人形阴影带着和周围环境完全不一样的特性.

"是人,而且那人还活着..."

手中的镁光棒摆到能够完全照亮那个地方的角度,

"哦~",风雅头皮发麻地看着角落里那个人形事物,这时,低频波探测器也给出了他期待的答案,

"侦测到人心脏跳动的特有低频波...确认,生还者!"

"哼!",他的嘴角浮现出兴奋的微笑.

记忆很模糊,对于自己是怎么样和风雅相遇的这个事实,只记得自己艰难地挖地道逃出集中营,不料想却挖到了化粪池这种地方,在挣扎着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一束刺眼的光,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当时拿在手里的镁光棒,

不顾及浑身屎尿,脏污不堪的我,他伸出了手,抓住了我凭着本能拼尽全力向着亮光伸出的手,

然后,就被他拉了出来,

他似乎很兴奋,又看起来很欣慰地对着自己说了句,

"congratulation, you are the survivor!"

但是做着这个梦中回忆的游民,并不清楚此时现实中风雅正和博士(doctor)讨论一个攸关自己本身存在关键话题...

本来是非常普通的一个下午,一如既往坐在客厅里看报的风雅,与穿着女仆装,以女体化姿态做着家务的游民,

"叮叮当当~~"玻璃与瓷器的碰撞声,伴着游民的哼歌声,水龙头的水声,很明显在清洗茶具的他,突然,杯子被打碎的声音传来,

"游民?!",风雅朝里喊道.

与其一同戛然而止还有游民的哼歌声.

只剩下水龙头的流水满溢而出的声音...

"该死!",风雅赶忙丢下报纸跑了进去...

"于是,我该说什么呢!",博士(doctor)一脸冷峻地看着游民的X光片,"我在想就算是你们的身体,出现这种情况也是非常奇怪,甚至要说基本不可能的吧!"

密密麻麻的白点,密布在游民的四肢,与五脏六腑,几乎充斥了除开大脑之外的身体其他角落...

"'满天星',很遗憾我不得不用形容寄生虫的话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已经风烛残年的博士(doctor)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如果是年轻的我指不定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说来,我也只是因你师父的托付,在这因缘之地守护你们空月而已."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风雅一脸苦涩地看着这些同样令自己感到头皮发麻的玩意.

"癌哟!如果在一般人身上是这样,但是你们的身体不是一般人,看...",博士枯槁的手指着其中一个较大的亮点,"它的四周被一层厚厚的基底膜细胞包着!我在想这估计是你们身体的自我修复机能的效果."

"自我修复机能可不会让游民的身体变成这样.",风雅此时的脑中一遍遍地闪回刚才游民昏迷在地,面无血色的样子.

"心急没有用的,估计是原来就处理得不好的缘故吧.",博士的手指着肝脏的一处,"这处很奇怪,其他的地方都因为异位增生被成功识别从而被一层厚厚的基底膜包裹住,而只有这里没有."

"这里是..."

"肝总管的位置哟!真是该死,虽说再详细点的需要进一步地检查,但是大概率的,是胆管癌没跑了!"

"嘶~",风雅联想到游民之前生活的环境."但是自动修复机能..."

"自动修复机能需要准确识别身体的状态,并进行微调,而且强度与否需要看解开的能量锁是在哪一重.你先前的身体是由我手把手调校的,而你弟子的身体,在那种条件下,又经历过重度烧伤,自动修复能够有5成有效就不错了!"

"...",风雅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但是,我们不会死."

"但是,它并不会保证你是像一坨烂肉还是说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别忘了你师父对你们存在自身的自嘲,'在坟墓里跳舞的僵尸'!",博士冷冷地说道,"游民还有1年,最多一年半,在那个时间之后,他的身体构成会迅速地崩坏...到最后,估计真的会变成生不如死的样子吧!"

"现在权宜之计就是你把你的一部分"注入"到游民的体内,如果你能正确掌握能力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过,要彻底解决问题就只有,让游民打开第三重能量锁!"

他留意到风雅那涣散的神情,突然气就不打一处来,

"喂,这种时刻你还发什么呆,有没有在听啊,是不是要救游民啊!"

空月无名,冷冷地质问着坐在浴缸中的风雅,

泫然欲泣的他看着空月无名的脸,

"再问一遍,所以这就是你不惜一切代价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吗?"

风雅沉默良久,答道,"是的!".

-- 序章前 月之始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