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巫女会说谎吗?

“说来说去,干脆用抛硬币来决定怎么样?”

魔理沙将扫帚架在身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通往半山腰的石阶上铺满了被秋天摘下来的褐色叶片,还有些刚刚脱离树梢,仍在空中悠然自得地玩着飞行特技。魔理沙抱怨似地不去看身旁的爱丽丝,而是注视着飘到眼前的落叶,研究该把哪面当作正面,哪面当作反面。

“谁脑袋被门夹了跟你玩抛硬币?”爱丽丝也没好气地扭过头去看山下的风景,事实上,从在山脚下起她就没正眼看过路,魔理沙真担心爱丽丝会在拐弯处一脚踏空骨碌骨碌滚下去,“反正那天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红魔馆,您想怎么着自便。”

“都说多少遍了,一场普通的派对而已,”这几个字就像是超大号的粽子,想要把它们咬进嘴里的魔理沙下巴都快脱臼了,“又不是蕾米莉亚过生日那样的大宴会,帕秋莉只会待在图书馆里,压根就不露面的!”

“她不露面不代表你不会跑进去找她,”这回爱丽丝倒是猛地凑到魔理沙面前,认为自己尖锐地戳中了后者那点小心思,“你自己也说了,一场普通的派对而已,那有什么理由不去村子参加盛大上几十数百倍的秋收祭呢?”

争了半天,结果却兜完一大圈绕回到原点,魔理沙感到脑袋直生疼,

还不如自己先跳下去算了。

两位魔法使,雾雨魔理沙和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虽说平日里没少拌嘴,但是显然目前的情形才算是真正意义上产生了分歧,其中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两人的嗓门都不大,而是充满了语无伦次的劝说,以及翻白眼。

当然这分歧也谈不上事关重大,不过是两天后在红魔馆的聚会,以及在村落举办的秋收祭到底参加哪一个的问题。魔理沙想去红魔馆喝茶借书,而爱丽丝则想去村子吃好吃的,顺便就着节日的气氛尽情逛上几趟。

闹心的不是选择本身,而是这俩人谁都不肯各走各的,非要拉上对方一起。这就是为什么她们此时会出现在这条通往博丽神社的山间小径上——

既然一个两人团体无法达成一致,那就把这个团体的人数变成三个,并且把决定权和烦恼全部扔给这第三个人。

不过把烦恼全扔出去这一点,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魔理沙打赌灵梦会去红魔馆,而爱丽丝则在“灵梦会去参加秋收祭”上面押注。

然而在她们想好赌什么之前,博丽神社已赫然映入眼帘。一如往常的印象,并不宽敞的小神社沉默着端坐在院子尽头,好似一位倾心聆听风声、流水声的僧侣,秋风将枯黄的树叶吹到脸上也未曾睁开过眼睛。面前的赛钱箱是盈是空与他并无干系,就和所有的名与利一样,任它随缘而来,随缘而去。

只是放眼望去,院落石砖地上的落叶以及少许断枝无人打扫,让这个供奉神明的圣地略显荒凉。魔理沙皱了皱眉头,这不是灵梦的作风,她尽管懒惰,但绝不邋遢,甚至还有点小洁癖,别说这成片的树叶,哪怕是谁鞋底有泥巴沾在砖缝里,她都会跪在地上用抹布细心地搓干净。

“在家吗,灵梦?”魔理沙毫不客气地拉开门,“爱丽丝也来了,我们有事儿要找你商量……”

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子酒臭味扑面而来。猝不及防的魔理沙发出类似呕吐的惊叫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不住地挥着手,试图将令人窒息的浑浊空气驱散。

“天哪,神社什么时候变成酒窖了?”爱丽丝拿出手帕捂住口鼻,这味道比魔理沙酿的蘑菇油还要重,“而且我打赌这里面的存货都不能给人喝了。”

“你说得对,”魔理沙啧了啧嘴,“因为它们都在某人的肚子里待着呢。”

魔理沙口中的“某人”指的正是倒在桌边,醉得不省人事的巫女。周围的窗户都紧闭着,将黑暗和刺鼻的气味都关在了房间里。小桌上满是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倒是酒碗还端正地立着,碗底一滴酒都不见,也就是说它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灵梦整个人烂醉如泥地瘫倒在地,双颊泛红,也看不出她到底睡没睡着。头上的蝴蝶结也像是被灌了好几瓶一样无精打采地耸拉着。

“喂,灵梦,醒醒,”魔理沙脱下帽子,轻轻推了推灵梦,感到她的身躯像火炉一样发烫,同时掏出一枚硬币在巫女眼前晃了晃,“瞧瞧这是啥?”

灵梦艰难地眯开一条缝,感觉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片雾,只看见面前一个金发的女人动了动嘴唇,含糊不清地说了些话。

“紫?”灵梦连忙摇晃着爬起来,一把拥抱住魔理沙,还用力敲打着她的脊背,“搞什么嘛,你没事儿啊!害我担心得觉都睡不着!”

每被灵梦锤一下,魔理沙就感觉自己的内脏碎掉了一块。她慌忙扭动身子试图从灵梦怀里挣脱开,哪知道这女人越抱越紧,简直像条蟒蛇一样能把人活活勒死,

更糟的是,从灵梦嘴里散发出来的浓烈酒精气味差点把魔理沙直接给熏晕了过去。

“爱丽丝……咳咳……”魔理沙舌头都要伸直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快来救我……”

你别说,魔理沙潜意识里还挺期盼看到爱丽丝奋不顾身地竭尽全力把眼前这个杀人巫女拽开,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英勇画面。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正当失去理智的灵梦快要张嘴去咬魔理沙的时候,一泼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迎头浇下,将两人一块淋了个透心凉。

“说来惭愧,真希望这个正在发酒疯的人是我。”

爱丽丝·玛格特罗依德拿着一个底朝天的空脸盆,满脸阴沉地说道。

十分钟后,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貌,除了那一块湿掉的榻榻米还要一会儿才能干。想必就连弥漫在空中的酒气都快憋坏了,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它们便忙不迭地窜了出去,好似一秒也不想和这个可怕的巫女多待。如今这份厄运由两位访客,以及茶水和煎饼来背负。

“我不打紧,该庆幸的人是你自己,”魔理沙摸了摸被扼痛的喉咙,“没把墙头那把扫帚给当成隙间妖怪亲来亲去。”

灵梦一言不发地抚着脑门,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幕感到无地自容,还是仅仅因为在宿醉中突然受到冰冷刺激,还头痛欲裂着。

“说起来,”爱丽丝将茶水含在口中微微漱了漱才咽下,这让她能更快地忘记一进门时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灵梦刚才貌似说很担心紫,是她出什么事了吗?”

此话一出,灵梦猛地抬起头,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敏感部位,

“你瞧我这人,醉到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灵梦端起茶杯,“喝醉的时候,我梦见紫在外界,一个很喧闹乱糟糟同时又很梦幻的地方,不知为何被坏人抓起来,严刑拷打……很可怕的场面。”

魔理沙和爱丽丝对视一眼,甚至有些心疼那位妖怪贤者——她此时肯定不仅打了个喷嚏,而且感到后背发凉,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灵梦这番梦话描述得很细致,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还在梦里,需要再来上一盆凉水。

就在这时,刚喝下一口茶的灵梦突然猛地放下茶杯,张嘴干呕了一声,

“不好意思,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她捂着嘴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我要去吐会儿——针妙丸,麻烦你招待一下!”

随着灵梦仓皇的脚步渐行渐远,一个装着煎饼的盘子在桌面上缓慢爬行着,就像只瘸腿的扫地机器人。细小的说话声从盘子下面传来,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

小人族毕竟不是蚂蚁,应付比自己体型重的家伙明显非常吃力。针妙丸双手托着盘子还没走到桌子中间,便趔趄几步失去了平衡,“哎呦”一声跌倒被压在盘子底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边沿钻出来。

“辛苦辛苦,谢谢啦,”爱丽丝微笑着拣起一块煎饼,先揪下指甲盖大的一小块放到针妙丸手里,“真是个能干的小家伙,平时肯定没少替灵梦操心这,操心那的吧?”

“还好啦,平日里我才是受照顾的那个,”针妙丸吧唧一嘴将手里的饼干末咬出一个更小的缺口,“不过灵梦这几天确实有些魂不附体的,自从那天八云蓝大人来了一趟之后。”

自从那天八云蓝大人来了一趟之后?

魔理沙和爱丽丝纷纷来了兴趣。

“当时我在小笼子里睡过午觉刚醒,”针妙丸叹了口气,“她们交谈的一些内容没听太清楚。呃,只记得她俩聊着聊着就打起来了。”

针妙丸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三天前的事情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气好得让老鼠都有股出去走走的冲动。而且还不像夏天那样燥热,无处不在的秋风卷走了暑气,只留下一阵神清气爽。

而即便这样,巫女仍旧窝在房间里,打算就这样抱着一杯茶,一本书,和一颗懒惰的心度过这平凡的一天。

当然身在被窝中的针妙丸就更没有理由出门了。挂在橱柜旁那个她专用的小鸟笼稍微翻一两个身就轻微晃动起来,就像一个摇篮,想不闲适睡去都难。

就在这副连天上的太阳都仿佛不挪窝的光景下,平静被打破了。

随着门被推开,灌进来的风让小鸟笼摇晃的幅度变大了些,把熟睡中的针妙丸都给摇醒了。她揉揉眼睛,努力适应着强烈的光线朝门口看去——最先引起针妙丸注意的便是那几条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

“午安,还真是稀客呢。请坐吧,”灵梦折起她刚刚看到的那一页,随即将书本合上,“让我猜猜,你家主人这是提前冬眠了,还是压根就是去年冬眠一直睡到现在?”

“《无微不至》?”蓝没有理会灵梦的嘲弄,自顾自地提了提袍子坐下,拿起两人面前那本星新一科幻小说选,方才灵梦合上书页时,她瞟见了页眉上巫女刚看完的那一篇的标题,“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看外界的幻想文学。”

“铃奈庵的老板前些日子对这本书很入迷,”灵梦的眼睛既没有看手里的茶,也没有看朝向自己的封底,而是观察着蓝的表情,“我去她那里找书看的时候,她就向我强烈推荐这一本。我个人对外界的幻想小说本不是很感冒啦,但差不多一半篇目看下来,感觉确实挺吸引人的。”

“那我倒有点好奇,”蓝诡秘地一笑,“就拿你刚看完的这篇《无微不至》来说,你读明白它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吗?”

“这个嘛……”灵梦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时断时续地回答道,“它描述了一个无时不刻都有付丧神侍奉着的生活,而在故事中,付丧神们服侍的主人实则早已死去,它们却对此浑然不觉——大概是这样?”

如果把灵梦口中的“付丧神”换称作“智能家居”,就是满分的答案了。

“那你认为,在我们的身边会有类似的情节发生吗?”蓝一面幽幽地说道,一面翻到刚被灵梦折上的那一页,“我甚至从别的同题材作品中有读到,这些智能化的电器、家具直接将主人杀死的桥段。”

“至少你说的这个状况不可能会成真,要是有妖怪敢这么干,或者说,敢有这样的念头,都肯定会被第一时间退治掉,”灵梦故作淡定地拿起茶杯,然而嘴唇刚一触到杯沿才发觉茶水已经被喝光了,“再说了,幻想乡里的妖怪又不是保姆,怎会给人类提供故事里那种贵族般的待遇?瞧,就连我这个巫女都得自己泡茶喝。”

“对妖怪和神明而言的确如此,但别忘记,”蓝的语气让人总感觉今天是愚人节,她在话里藏了一个陷阱就等对方跳进去,“罩在咱们头上的大结界不就有着类似的功能吗?它忠实,坚强,负责任地守护着这片妖怪们赖以生存的乐园,比所谓的保姆都要可靠得多。”

“这观点还是头一回听说,”灵梦眯了眯眼睛,侧着脸稍微凑近了些,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到底是作者本人的式神,我作为博丽巫女还是有些不及格啊。可否请您不吝赐教,再多传授我一些和大结界有关的知识呢?”

也许是因为内容令人摸不着头脑,灵梦和蓝这番用语文雅到极致的对话,让针妙丸在平和的气氛之下莫名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乐意之至,只可惜在下今天的日程有些紧,”蓝将手伸进宽大的袍袖,“此来是奉紫大人之命送上一件小礼物,她说希望巫女大人能喜欢。”

从袖子里被抽出来的是一把淡粉色的洋伞,正是八云紫平日里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

“最近紫大人准备出一趟远门,”蓝将洋伞轻轻横摆在桌上,随即两手插进袍袖中,“可能会离开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又不想灵梦小姐朝思暮想,于是就嘱咐我把这件她的私人物品送给灵梦小姐,就当是让它代以报个平安。”

“看不出隙间妖怪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灵梦微笑着将洋伞拿在手里端详着,“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等她回来后请代我道声谢。”

“没问题,我会的,”蓝轻轻抖了抖尾巴,随即站起身,“如果灵梦小姐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吩咐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

直到蓝背过身去走到门口,灵梦都未发一言,只是闭目养神般地坐在原地。

然而蓝刚想踏出房间,却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连连后退了几步。由灵力产生的结界受到撞击,产生了一道道淡红色的波纹,就像微风经过湖面激起的涟漪。

“我是没有事情要吩咐了,”灵梦的脸上写满了敌意,“倒是你,肚子里应该还有一堆需要交代的事情没说出来吧?”

“我没好意思问出来的问题,”蓝的笑容中也开始浮现出斗志,“让你给先说了,那咱俩就没有必要再客气下去了吧?”

话音未落,蓝甩手就是一发魔弹,直冲灵梦面门而来。

灵梦眼疾手快,解开洋伞上的束带将其张了开来挡在自己身前,只见魔弹落在伞面上,瞬间蒸发成一团白汽袅袅飘向屋顶。

一开始灵梦还以为这把伞是假货呢。

但眼下她没有功夫再去琢磨这把伞和它的主人了。只见八云蓝一个疾冲向前,在离伞面半米远处高高跳起,越过了这道能抵抗魔法攻击的盾牌,翻了个跟头之后伸出脚后跟朝灵梦劈来。

就在身上无数破绽的其中一个被打中之前,灵梦赶忙收起洋伞,将其横在面前格挡住了狐妖这有力的一脚。随着一记沉重的撞击响,用铁橡木制成的伞柄竟从中间弯折了下去,灵梦的一只脚也在压力之下踏破地板陷了进去,清脆的“噼啪”声就像是樵夫在劈柴。

趁着蓝在落地后身形未稳,灵梦索性扔开伞,空手一掌砍向其右肩。但蓝的反应也不算慢,顺着摇晃的势头侧过身抬起手肘挡住了灵梦的掌击。

在狭小的房间里,两人都不太好施放符卡,只是用拳脚互相搏斗。但这对蓝来说就不怎么有利了,她身穿宽大的袍子,腿脚不像灵梦那样灵便,每当对方使出踢击攻向下盘,蓝都感觉袍子像是自己会收紧一样,将双腿束得无法动弹。几个回合下来,狐妖竟被打得连连败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墙下。

就在退了三四步后,蓝感到自己的尾巴硌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张上面还放着书的小茶桌。

一件物品是武器还是障碍物,全凭人自身的理解。正当灵梦刚刚挥出下一拳,蓝突然间来了个后空翻,同时尾巴勾住一只桌腿将茶桌奋力往前一拉。只见茶桌像块滑板一样冲向灵梦,后者一个措手不及被绊到,朝桌板迎面跌去。

然而别看灵梦平时好吃懒做,她动作灵敏的程度一直都不逊于一只山猫。巫女身子还没落地,便像个跳马运动员一样双手在桌面上一撑,将自己朝前抛了出去,随即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借着前冲的势头又是一掌劈出。

蓝的反应也不算慢,竖起胳膊再一次将对手的攻击封挡住。灵梦没有收势,而是继续使着力,两人就像是在掰手腕一样站在原地面对面较着劲,相持不下。

“不用再拐弯抹角下去了吧?”灵梦咬着牙,还格在蓝胳膊上的右手因为持续发力不停地颤抖,“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刚才就说过了,我还想问你呢!”蓝感到自己的手臂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机械操纵杆一样一点点地被拽变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紫大人的大部分事务都是交给我处理的。没事跑你这来找茬,当我吃饱了撑的吗!”

从针妙丸的视角看,她们交谈了这一个来回后,似乎是停止了角力,两只手臂尽管还搭在一起,但不再像通上电一样发抖了。

“也就是说,”灵梦率先将手抽了回来,一面喘着气儿一面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不是你们干的?”

“不好说,”蓝上下活动手臂的模样更像是在做热身,“紫大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但像现在这样杳无音讯,连我都保密,还是头一遭。”

看样子在过去的十分钟里,灵梦和蓝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误会,她们都认为对方刻意隐瞒了一些应当告诉自己的事情。好在这场误会造成的最严重后果也不过是地板上的一个破洞。

呃,似乎是挺严重的,让灵梦花钱买建材,再花时间修,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再往后,她俩就进了里屋,快到天黑的时候才出来,”针妙丸扯过另一端插进茶杯里的空穗稻草吸了几口,“搞得还挺神秘,当然我也没甚兴趣就是了。自那天之后,灵梦无论干啥都心不在焉的,紧接着就开始不停喝酒,变成了今天你们二位进来时看到的样子。”

魔理沙和爱丽丝不约而同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听上去怎么不像是密谈,而像是蓝给灵梦上了一堂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情感辅导课。

就在这时,一串乱得能听出旋律的脚步声缓缓走近。

“抱歉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灵梦的步子沉重得仿佛每一脚都能在地板上再踩出一个大坑,她一屁股在桌边坐下,吐完之后头好像痛得更厉害了,“见鬼,以后绝不能喝这么多了。”

“现在才意识到该节制倒也不算太晚,”魔理沙看着杯里透明的茶水,百无聊赖地摇了摇,随即又望向灵梦,“那天的事情针妙丸都跟我们说了,听起来是蓝和紫她们遇到了些麻烦?”

“姑且算是吧,”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个话题灵梦完全不遮不掩,但她的目光明显下沉,手在桌面上乱摸着,似是又想喝酒了,“本来是说紫在外面定期会和蓝联络,只不过前几天给忘了。狐狸就急得上蹿下跳,还闹到我这来了——真是的,什么九尾策士,跟她主人一样不靠谱。”

“原来如此,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酗酒了,”魔理沙翘起一边嘴角,拿着茶杯的手伸出小拇指指着灵梦,不冷不热地挖苦道,“但同时也说明你比狐狸好不到哪去。”

“啰嗦!”灵梦小嘴一撅,“话说你们这是玩哪一出,专门来看我出洋相的吗?”

“那倒没有,”魔理沙笑着摆了摆手,“恰恰相反,我们或许有办法能让你感觉好上许多。比如跟我们去参加两天后在红魔馆的聚会,上好的红茶定能让你忘记又苦又辣的酒精味。”

“嘿,我还没答应呢!”一直默不作声的爱丽丝不满意了,“实际上,灵梦小姐。同样是两天后,我想去的是村子里举办的秋收祭,正是在这件事情上有分歧,我们才来找你征求意见的。”

啊当然,爱丽丝说完又连忙补充道,如果灵梦小姐身体不适的话,还是在家多休息会比较好。

听完两人的话,灵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目光忽地明亮了起来,随即用眼珠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她若有所思地瞧了瞧魔理沙,又瞧了瞧爱丽丝,随即又看看魔理沙。

接着两眼滴溜转了一圈。

“这我就得说说你了哦,魔理沙,”灵梦像个准备开始絮絮叨叨的老师一样拿起茶壶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红魔馆可不是什么你我该去的正经地方,那里又暗又闷,到处都是霉味和血腥味,和主人聊天就跟精神科医生给病人做智商测试一样。”

灵梦每说一句,魔理沙的下眼皮就往上抬了半毫米,同时眉毛也往下撇了半毫米。

“虽然我可能出不了家门,但强烈建议你和爱丽丝小姐一起去秋收祭,这不仅是场游园会,它承载了这一年村民们的辛勤劳动以及获得丰收时的喜悦心情,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比到红魔馆纸醉金迷强多了。”

说老实话,魔理沙觉得灵梦突然间老了六十岁。

而爱丽丝则年轻了六百岁,瞧,她正像个连数到十都不会的小姑娘一样嬉笑着朝自己比起剪刀手。

魔理沙庆幸没跟爱丽丝打这个赌,但她此时发现了一个新的项目,而且赌起来的话自己一定能赢,

那就是这个外表天真无邪的巫女百分之一百一在玩猫腻。

道理很简单,她见过妖怪把自己变年轻十七万岁的,但没见过人类把自己变老六十岁的,无论什么样的魔法都做不到,

除了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