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自己的话语,海利克和艾莉莎一时间全都变得有些呆然,两人就那么直愣愣盯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半晌。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明明有拜托过你的吧?!”

艾莉莎率先爆发出来。

“阿杰,为什么这么说?”

海利克虽然看上去并不像艾莉莎那样怒气冲冲,却也是好奇二字写在脸上。

“其实原因没有多复杂了,”

对于面露不解的少年跟少女,卢秉杰右手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从了解这个工作起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把你带到围墙外面去。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达成,我再赖在这里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大,所以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

“就是这样。”

看到面前的两人一言不发聚精会神的听着,卢秉杰向意犹未尽的他们补上结语。

“只是这样?!”

艾莉莎显然对自己给出的理由相当不满,少女原本纤软的身体此刻绷得紧紧的,攥起粉拳忿忿的叫嚷着。

“阿杰,我是听你的建议出的门,结果差点没命。但就算这样我也没有向父亲告发你。你这个时候抽身,不觉得有些不负责任么?”

少年一脸平静的说着埋怨的话语。

“海利克,你肯包庇我真的非常感谢,不过我能承担的部分只能到此为止了。你应该很清楚,大字不识的我教不了你读书,而当你在去到院墙外面真的遇上危险,我所能做到的其实也相当有限。”

“明明只是放弃我,到还真是找了个挺上台面的理由呢。”

对于自己的开脱,让少年冷声的回应着。

“放弃?这种想法完全偏离了大方向好不好!”

“什么意思?”

“你已经走出过房间了,接下来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到原先的状态闭门不出,决定权在你手上。”

卢秉杰毫不为意一脸轻松的解释到。

“说出这种不负责的话!你不觉得有辱国王陛下赋予你的使命吗?!”

“有辱使命?完全不会啊,”

对于愤然插话的艾莉莎,卢秉杰轻轻的晃了晃手。

“陛下交代的是让我在收获节之前让海利克的学业出现好的转变,现在我觉得能做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能等着咯。”

“你就这么确信我会去教室上课么?”

海利克微沉着脸说道,配上那浓浓的黑眼圈多少显得有些凶巴巴的。

“确信?硬要说,一半一半吧。”

卢秉杰摊开双手坦然的回答着。

“一半一半?你没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吧?”

一旁的艾莉莎用难以置信的表情说着。

“那个啊,当然。”

少女曾经出于善意告诉过自己,一旦被剥夺勋爵的封赏资格,自己将面临被册封为骑士的可能。

考虑到自己糟糕的人际关系以及王国的内忧外患,被人穿上小鞋被派往战场完全是顺理成章的。

“既然记得,哪怕是为了你自己,这时候不也应该再多努力一下才对么?!”

少女高声强调着,让卢秉杰有种她是因为轻易放弃希望的自己才发怒的错觉。

“不,现在需要努力的并不是我,”

面对少女的说辞,卢秉杰毫不客气的予以否定。

“海利克,我接下来的命运,由你来决定。”

扬起手,指向少年的头顶。

“阿杰的……命运?”

“没错,我的命运。”

“这样的说法真是狡猾。”

“没办法,大人的世界总会有点残酷。当时决定接下‘你’这一头的工作,也是花了我一番脑筋的。”

说到这里不怀好意的冲艾莉莎挤了挤眼睛。

“?”

透过看向自己的淡紫色眼瞳,明显能够感觉到少女此刻是一头雾水。

“该说的都说了,那么请加油咯。”

卢秉杰说完,潇洒的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阿杰!”

就在手扶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少年的呼喊声。

回头看去,海利克依然是盘腿坐在床上的模样。

自己的目光与少年那翠绿色的眼瞳交织在一起,对方那欲言又止的态势将内心中浮躁的情绪毫无遮掩的传递出来。

“海利克,”

看到这里,卢秉杰重新回过头。

“好好去烦恼,尽情享受烦恼的过程吧,然后做出选择。”

“如果因为我的选择让你变得不幸……你会恨我吗?”

身后传来的询问,带着显而易见的动摇。

听到这样的声音,卢秉杰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浅笑来。

“怨恨这种程度的东西和选择一样,不过是通往大人世界的必经之路,”

拉开门,心情舒畅的向门外走去。

“我在那边的世界等你。”

随着门扉的关闭,身后的少年跟少女被彻底阻隔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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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变回一个人的卢秉杰。

呼!

悄悄然长舒口气。

敷衍这两个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啊!

一只手扯了扯领口,另一只手则是下意识抹着额头。

说了一大堆故弄玄虚的大道理,总算能够从海利克这边抽出身来。

也不知道唬不唬得住他俩,反正说完这些大话的自己现如今已经鸡皮疙瘩爬满身了。

其实原本是打算督促海利克保持和外界进行接触直到收获节的。

但清早同艾莉莎的对话让自己彻底改变了主意。

刘亦贤很可能要动身离开王城,虽然并不清楚她要去哪儿,不过似乎并不是只要一两天就能够抵达的地方。

而这一次,伴在她身侧的既不是柯琳,也不是蕾娜。

奥斯……

想到这里,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感。

必须尽快回一趟伯爵的宅邸!

不过,在那之前……

一面想着,卢秉杰沿着阶梯朝楼下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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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金色的门扉,被男子擅自的关上。少年与少女静静的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良久无言。

“那个态度究竟算什么嘛。”

打破沉默的,是有着金色长卷发的美丽少女。

脸上透露出愤然的同时,却还夹带着一股不甘心的情绪在其中。

“我倒是觉得多少有些了解阿杰的风格了呢。”

与义愤填膺的艾莉莎不同,此时海利克反倒是收起了刚才一直垮丧的脸,看上去异常的淡定。

“你也真是的,之前遇上那样危险的事情不冲他发火就算了,居然还包庇他。”

少女显然是对于眼下的境况颇有微词,一个劲的埋怨着少年。

“发火什么的,不可能吧。”

“你可是王子啊!自从回来之后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海利克那没出息的说法让艾莉莎气的直跺脚。

“那个晚上确实……当时我不止一次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就是说啊!”

“活着回到这间屋子的那晚,我怕的一夜没能合眼……”

“所以说当时向卫兵提交报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特意去包庇他……”

“因为如果当时阿杰没有带我到福利院去,包括艾莉莎你在内,最坏的情况下所有人可能都要死掉不是么?!”

面对一直作出责怪的金发少女,海利克难得一见的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了她。

“!!”

被陡然增强的语气还有话语本身的内容给吓到,艾莉莎被吓的哆嗦了一下,僵在原地变得说不出话来。

“我能体会你是在为我的安全担心,可我也会担心你还有那些孩子们的啊!现在的我只是个好多年闭门不出的窝囊废,在福利院的时候更是除了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之外什么都做不到,但是阿杰他从头到尾一直在努力不是么?!”

“海利克……”

“艾莉莎,我觉得你对他真的有些刻薄。”

少年的声调从原先的激动状态逐渐转冷,然而话语中包含着的不满之情却并没有随之减少分毫。

依旧保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状态,海利克仅仅是直直的看向关闭着的金色木门。而一旁的艾莉莎则是一脸惊愕的看着他显露不知所措的模样。

二人之间被17年来未曾出现过的怪异氛围所笼罩,从记事开始第一次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起了争执。

然后。

“我知道的……”

略微的沉吟之后,少女微微低下头,小声嘟囔起来。

“艾莉莎?”

“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糟,其实比我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要好上一些,甚至比那家伙自己亲口告诉我的可能还要好上那么一点儿……可他公然侮辱过父亲,我不可能对他太过友好的吧?”

“阿杰长相我倒觉得还勉强能看了。不过你对他的态度全是因为公爵大人的关系么?”

“……”

少年的问题,让少女变得沉默不语。

“我说啊,你当咱两认识多久了?”

少女显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踌躇,这让海利克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催促起来。

“海利克,我看不透他。”

“看不透?其实我也不懂阿杰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了,不过如果这是你对他刻薄的原因,是不是有点过啊?”

“不是那种地方,”

艾莉莎说着用力的摆了摆头。

“那天晚上我确实是依靠他的帮助才活下来。但是他展现出的力量,与其说是强大,不如正相反不是么?”

“这种说法…倒是没差了…”

“对吧!一个人冒着巨大的危险,去做着与自己能力根本就不符的事情。之后却又不求回报,不觉得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安么?”

“那你的意思是?”

“海利克,我觉得人的一切行为都有其目的,多少都应该希望从行动中获得些什么才对。但是他给出的理由让我难以信服。”

少女说道这里,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雨夜在马车中和那个男子的简短交流。

问心无愧?为了这样纯粹的理由,主动选择犯险去为陌生人搭上性命?

自己在福利院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仅仅是谋求一种自我满足……

——依靠向比自己弱小的人提供善意,好去掩盖自己无能无力的本质。

所以说,不可能。

又不是英雄故事……

——“ 拯救沙坎城的英雄大人。”

然而一想到这里,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个乞丐打扮的女子对他的称呼。

少女用力摆摆头,努力将这个荒谬的称谓从头脑当中驱赶出去。

“怎么了艾莉莎?”

“没什么。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来是想跟你道别……”

“你也要走么?”

听到这样的消息,少年那布满黑眼圈的双眼变得更加暗淡起来。

“嗯,是父亲托付给我的政务,要前往石锤城塞。”

“石锤城塞?还真远,这样一来福利院的演剧暂时进行不下去了啊。”

“那个……海利克,”

少年的说法,让艾莉莎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面具,因为我全都坏掉了……”

像是犯了错的小女孩一样,少女涨红着脸压低声音将压在心头的重担小心翼翼的道出。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是那样的状况之下啊,”

海利克无可奈何的应和着,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眷恋之情。

“不过你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用疲惫的声音安慰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