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
艾莉莎的答复让卢秉杰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难以置信的转而看向刘艺贤。
“抱歉，对于石料的市场价格，我并不了解……”
然而黑发少女这次并没能回应自己的期待。
“没错，一成。这个价格我刚刚有让会馆的人去就近的达然商行查证。”
对于卢秉杰的质疑，艾莉莎显然是有些不满，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半分强调着。
“好吧。”
既然对方如此确信，那么这个价格多半是不会有差的了。
然而如此一来却让眼下所面对的难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原本按自己的想法，通过让艾莉莎派人紧急联系王都，申请强制手段将那座建筑进行拆解后售卖，多少是应该能够收回一些石料本金的。
可这种假设如今已经成了泡影。
一成。
这个价格的意义，远远不止是10%这样的百分数那么简单。
刨除掉拆解费用，还有寻找买家、甚至运送所产生出的人工费，再去掉拆解时所产生的废料，所能收回的金额比例大概是……
不管怎么想，造成二次损失的可能性都要高于有现金进账的机会……
眼下虽然财务报表的制作才刚起步，尚且不清楚侯爵那边是否存在没有向刘艺贤她们挑明的财政收入，不过‘利用财务报表找出额外的钱’这种行为所产生的结果存在不确定性，同时这种行为本身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应对方案’罢了。
将那座辉岩构成的建筑群卖掉换成钱这件事，单从所期待的效果上讲，本该和查账是处于平行关系的另一套‘应对方案’。
然而艾莉莎给出的答案却将这条通路给无情的截断了。
那座辉岩建筑群，无论是否具备充分合理的修建理由，从这一刻起都变得无关紧要。即便侯爵给出的解释荒谬无比，哪怕国王本人为此怪罪下来，那也多半只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的事情，毕竟单靠那些被用过的辉岩已经无法让现状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学姐，”
就在卢秉杰眉头紧锁的陷入思考当中的时候，艾莉莎再度开口冲刘亦贤问到。
“就我所知，陛下应该有准备相应的后手吧？”
“……”
面对艾莉莎的问话，刘亦贤一脸严峻的沉默着，既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亦没有否认。
“？”
一头雾水的卢秉杰交替的看向四目相交的刘亦贤和艾莉莎，只感到一股莫名严肃的氛围正将二人所笼罩，虽然谈不上剑拔弩张，可明明两张貌美可人的脸蛋光是瞧上一眼却教人倍感压抑。
对于艾莉莎所提到的‘后手’虽然在意到不行，然而刘亦贤选择沉默的当下，自己绝不打算愣头愣脑的发问去让她为难，所以卢秉杰能够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
“觉得为难么，”
艾莉莎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
见到指示，刚才随她一道进来的那名侍女恭顺的走出门去。
“不打算说出来让我知道？还是说，你觉得这不是他们可以知道的东西？”
遣走了侍女，艾莉莎摆出不肯轻易罢休的态势，将矛头指向卢秉杰和柯琳。
“……我会告诉你。”
面对这近乎刁难的问法，刘亦贤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用冷静的语气回应到。
“？”
“没关系，你们就在这里。其实该怪我，之前没有机会和你说。”
面对自己投去带有问询的视线，黑发少女轻声音解释到。
然后，翠绿色的眼瞳重新看向艾莉莎。
“陛下留给我的后手有两个，其中之一是用于交涉的筹码，”
刘亦贤说道这里微微顿了顿。
“瓦勒矿山的免费开采权。”
“相当大的手笔呢。”
“那个……能详细说明一下么？”
相比起第一时间领会要点的艾莉莎，卢秉杰则是满头问号的举起右手来。
“瓦勒矿山是位于王都卡普尔东面的采石场，出产的石材品类涵盖了市面上石料品种的一半以上。采石场的所有权归属王室，而目前的开采权则是在侯爵手上。石锤城塞以建筑学会为首，大大小小的组织加起来有十余个都依靠那里的石料。目前王国采取的方式是缴纳年费，每年石锤城塞会缴付5万枚金币以换取开采权。”
“原来如此，”
黑发少女的解释足够清楚，不过依然有让自己在意的地方。
“如果我没想错，这个免除年费的开采权，应该有时间限制的吧？”
5万金币的额度要是不加上期限，王国的内务大臣肯定会疯掉的。
“嗯，时限是4年。”
刘亦贤微微颔首补充到。
也就是说，20万枚金币么……
这样算起来，王都那边还真是作出了相当大的让步，这样一来侯爵一方需要支付的钱款实际上已经被缩减到10万枚金币的程度，而这样的额度也就相当于整个石锤城塞2年份不到的税金，对于处于紧急状态下的整个王国来说绝对称不上是蛮不讲理的程度。
不过……
即便作出了如此程度的退让，却依然绕不开之前就遭遇到的问题。
如果，侯爵手头压根就没有足够的钱……
通过免除年费所腾出的20万枚金币的折现周期长达4年之久，而军费的增补却是迫在眉睫，虽然侯爵确实在金钱方面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补偿，然而却很难让人去期待这样的交涉条件能够立竿见影的改变眼下的状态。
“……话说，既然有那么多跟石材相关的业务，这城里怎么没见多少运送石料的车马呢？”
“瓦勒矿山自千年前开始就是矮人们在进行开采，被划归王室也是在矮人王国并入科陆王国时候的事情。根据书料记载，矮人们专门拓宽了位于地下连接瓦勒矿山和内城的暗河进行石料的运输。事实上为了便于集中管理，矿山石料外从大中小商会手中收取的石料、锻造用的金属矿石也都会被运往瓦勒的码头进行集中运输。”
刘亦贤的解释让卢秉杰解开心头疑惑的同时，更是暗暗拜服于矮人们的胸怀跟行动力。
“之前面见侯爵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提出来？”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面对艾莉莎的质问，刘亦贤用冷静的口吻说着，同时望了望卢秉杰。
整个人被摄入翠绿色的眼瞳之中，卢秉杰第一时间领会了少女的意思。
很显然，刘亦贤是打算等到自己这边的工作完成并得出相关结论之后，再利用国王所给出的筹码与侯爵进行交涉。
“……你不觉得这只是在浪费时间么？”
察觉到刘亦贤的意图，艾莉莎眉头微皱的质疑道。
而黑发少女只是缓缓的摆了摆头作为答复。
“算了，”
面对刘亦贤那稍显顽固的态度，艾莉莎果断放弃深究下去。
“你刚才说陛下给出的后手有两个，另外一个是？”
“……”
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黑发少女在屋内众人的注视之下将手伸进所传外衣的内侧口袋当中。
当纤白的小手再度出现在卢秉杰眼中的时候，掌中多出来了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钥匙。
即便是比起自己的手掌，这只钥匙也要长出一大截来，钥匙的顶端被制作成复杂镂空纹案的同时，截面整体呈现出半圆形的外廓。
“这是什么？”
而这一次不光是自己，就连艾莉莎也露出不明就里的样子来。
“用来进入‘大金库’的钥匙。”
“大金库？陛下居然连这种东西都……！”
即便不知道两名少女所谈论的究竟为何物，不过通过艾莉莎的反应卢秉杰还是能感受到这把钥匙绝对是意义非凡。
“……”
“……”
在自己和柯琳的眼前，刘亦贤和艾莉莎无言的交换着视线。
不过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听说大金库储存了王国所有的黄金，陛下的想法究竟是？”
金发少女用郑重的口气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金库中确实存有所有归于王国的黄金，但那并不是全部。”
“并不是全部？”
“大金库中除了黄金，还有着用于铸造钱币的磨具。”
“铸造钱币的磨具……难道陛下的意思是？！”
“根据陛下的授意，在无法从侯爵这边提供足量金币的情况下，考虑通过新铸币来获取足额的钱币用来支付军资。”
“新铸币……”
听到刘亦贤的说法，卢秉杰不由得轻念到。
为了凑齐30万枚金币的军费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在体会到国王的决心的同时，也多少体会到了军方在朝堂上所展露出的巨大压力。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种做法未免……
“如果能够铸造新币，眼下的问题不就能够解决了么？”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艾莉莎明显带有欣喜之情的声音。
“确实是能够得到解决……”
可相比起艾莉莎，刘亦贤却是双眉微锁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究竟有什么可犹豫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子的做法真的没问题么……”
相较于迫不及待的艾莉莎，刘亦贤却显得异常的踌躇。
“你是在故意阻挠军费的收取么？！”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明明能够解决王国的大部分财政问题，却没有大规模被使用……这种做法或许会有什么危害……”
“你也知道，铸造钱币必然要用到黄金白银的吧？！黄金跟白银的储量并不是无限的，当然不能乱用的啊！而现在绝对是用值得这么做的时候！”
对于变得犹豫不决的刘亦贤，艾莉莎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可是……”
砰！
面对眉头紧锁的刘亦贤，艾莉莎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如果你继续阻挠王令的履行，我会找人尽快将你的行为通报王都。”
直接向刘亦贤说出了明显带有威胁性质的话语来。
“小姐！”
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旁的柯琳也不禁慌了神，满脸焦虑的来回看向敌意满满的艾莉莎和犹豫不决的刘亦贤。
“暂停一下，”
就在这时候，卢秉杰将右手扬起。
“我要说两句。”
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插足到少女们的对话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