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约翰简短对视后,拇指仍然按下顶部的接听键。

“谁、”

艾达本想先手发问,结果刚蹦一个字就被对侧毫不收敛的兽人音量压了过去。

“哈,好,很好,你接了,先祖在上。这通讯录上标的‘父亲’是怎么回事我暂且不问。”不过这地方的兽人一般都只是音量大,“躲在地下的转生者?没错吧?长话短说,非常短,我是正在地上揍那头龙的家伙,如果你信得过我,你本来拿着这支远音筒的朋友正在我一边,他很安全,而我和他要拜托你几件事,根据他的说法——我也没别人能信——这可能能决定这头龙的麻烦会不会被解决。你准备好了吗?”

“……啊?”

“我说‘你准备好了吗’?!”他又问一遍,这次也非常具有兽人特色。

“我准备好了……?”没有立刻挂断的理由,艾达决定至少顺着说下去。

“很好,现在,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那不就……在地下?”艾达说着忽地清醒过来,“啊,啊啊!在库房,我们在地下的库房里,二楼那个。”

一楼也行,艾达想,还真不知道这地方是怎么算楼层数的。

“第二层的库房……嘶,我也没亲自去过你们那种地方,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哪。”

“……我想也是。”

“你的同伴是走哪里的传送门到我这来的?你们能去那吗?”

“啊,可以。”艾达说着抬头示意约翰动身,“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应该就在脚下,怎么,你能打开吗?转送门还啥的。”

“你带着炸药吧?”

“这库房里全都是,我手边正拎着一袋呢。”

“那么不要移动。”

“哎、什么?”艾达说着抬头示意动身的约翰不要动身。

“等会,我问他。”话音远离,“——什么车来着?‘沙滩车’?还有什么,‘摩托’?好,好——”随后重新回到耳边,“那些什么沙滩什么什么的跟摩托的呃、车,还在那吧?”

“在倒是在,为什么、不,你能不能直接让楚门他过来说话?”艾达瞅了一眼放置载具的小库房摸不着头脑,“我跟他说话方便些。”

“哦,所以他叫这名。”兽人顿了顿继续道,“可惜,如果他明白先祖灵魂的黑剑上刻着的符文大概都是些什么的话那我没意见,但除了我这地方现在估计没人明白——不提这个,反正还在就行:先把你们的炸药都扔那些车上、啊?什么?‘贴’?那行,听见了吗?贴,贴到车上去。”

“你是知道这里的传送门要怎么开在别的地方还是怎么着?”艾达现在感觉自己先前的怀疑没准确有其事,“我先说好,现在这地肯定没法把车直接开回地面,开到楼下都难。”

“哦这个我不知道。”

艾达现在感觉自己感觉错了,

“啊,别担心,只是暂时是这样。你刚才说楚门是从‘正下方’的什么地方过来的,确定吗?”

“除非他乱跑。自己问问他不就得了?”

“他这人感觉非常啰嗦所以还是算了。”

不你感觉也够啰嗦的了。

虽然这么说对方大约也不会生气,但在这种场合下说闲话怎么想都是在浪费时间,这么想着,艾达拿着话筒径自走过储放载具处的小门,“……我去把C4先贴车上。你们最好别反悔,这玩意不好撕。”

“好了,正下方,正下方……啊,我感觉我明白了。”话筒对侧喃喃自语,“你们这地方,一层大概多高?”

“八九尺?怎么了?”

“一般传送塔内的传送门直径是十七尺,那个什么最小有效拓扑范围合得上的话……门?楚门!先说好我不是在亲昵地叫你的名字:你是穿过一扇门过来的吗?是?真的?真的?好!好啊!这样不管两种里的哪种肯定都——”

这最后一声好连约翰也听得清楚。

“你再这么大声我马上就挂给你看。”

“那你最好再多忍忍,”兽人干笑,“因为待会你要听的声音可比我这点吵得多。”

“什么意思?”

“跟你说你这转生过来的也不会信,好了,去到那些车旁边,坐好,或者随便什么的,准备好随时开动它们,千万别挂断。”

“好,好……我这里还有个人,他要跟我一起吗?”

“他怕死吗。”

艾达调整旋钮把话筒处的微缩传送术放大,将手伸出门口,“你自己问他。”

“不用专门免提了我听着呢。”约翰摆手,脸上半是好笑半是一如既往的战栗,“你这是故意要我亲自再说一次还是怎么着。”

“他说他怕。”艾达跨上已经贴得到处都是C4的第一辆小车,当量搞不好已经超过限额负载,“我也怕。”

“那么希望你没有怕到隔着话筒骗我。至于那位,要是害怕得紧就让他别跟你待一块。好,接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里没有传送门,我骑着车出去了也只是撞到另一面墙而已啊?”

“你眼前有一扇门,而楚门走过的门就在你的正下方不过十七尺,施法范围内的持久法术自然是只要还在就能任意调整的,至于我要做的调整……”

一阵干扰通讯的杂音后,

“虽说我还是不知道这门的另一边为什么要开在那种地方,但现在先不管这个——万事拜托,转生者,认真的,万事拜托,楚门说你特别聪明,之后要做的事一定会马上明白——总之就是往符文那里开!”

艾达眼前的狭窄铁门赫然已被填满至门框的异常取代。

与这个世界的寻常魔力截然不同的橘黄色,但这也能证明眼前之物只可能是单纯的本位面传送术。

若是遣送非法转生者的跨世界传送门就会是另一种颜色。

艾达并不喜欢哪种颜色,容易让自己想起来时的事。

这样稍微想着,纯色已经褪去,眼前尽是风声与不该在地下存在的四方形蓝天,仿佛有某种不能被寻常物理规则容许的紊乱吸力。艾达眨眼,勉强理解了那根本就是随着传送门对侧方位不断变化而倒错的重力的事实。

没有话筒覆盖的右耳传来约翰在外侧的大呼小叫。

没有应答的余裕,必须等待那个兽人的下一步指示。

说是如此,手边却已经挂断通话,转而摸上一支起爆器揣入怀中。

也是,没什么下一步指示好等。

“那他还真看得起我。”

艾达扭动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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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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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沙滩车到底是个啥。”

“是可以在你那把剑上如履平地跑到大概时速七十码的神秘异世界科技造物。”

没错,是枪就必须射,是车就必须要开,必须这样,只能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下一秒就必须是这样,不然哪怕是这故事不存在的读者都会不高兴,虽然这不高兴更近似于无理取闹之后的洋洋自得,但我怎么能指摘这种事呢,

“一辆上少说载得动两百磅炸药,记得把剑举稳了。”

啊另外这个两百磅是我瞎胡扯的,谁他妈懂英制单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