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昨晚晕过去的原因是格雷‘说了什么’?什么意思?念咒吗?”

到目的地还有时间,最后就和艾达提起了昨晚的事。

要我不说话有时候挺难的。

“差不多吧。她不是这个纪元的人。”

“……所以?”

“所以咱们的翻译器有时候解析不全她说的话,然后就……过载或者短路了吧,把当时正戴着的我给电晕了。”我还没准备好把这些其实都是一个经常来我梦里摆龙门阵的没脸的女人告诉我的事坦白,“反正、呃、我是这么猜的,当时还没来得及细问你就端着吃的过来了。”

“哼……”艾达没回话,托腮低头考虑起什么,“这事还挺重要的。”

“是啊可不么。”

“我是说对于咱们接下来要干的事重要。”她摆手,没抬头,“我问你:你确定是翻译器的问题,不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说她的话直接对你的脑子起作用之类的?”

“也有可能,但如果翻译器一点作用都没起那我当时肯定连她说了什么都听不懂——实际情况是我听懂了一点然后才晕过去。”

这自是在诡辩,但我果然还是不想跟她说这些事其实是一个经常来我梦里摆龙门阵以下略。

“她说了什么?”

“发誓……之类的东西。”

“‘之类的’。”

“我没听完都直接晕了你是在指望我跟你细说吗?反、反正非常正经,跟她一般说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回头想想我都不确定是不是她亲口说的。”

“发誓?就这?不是什么咒语?这就能让翻译器出问题吗?”你别问我啊我对翻译器这玩意的认识直到今天都跟会钻人耳朵的小鱼没区别的好吗。

“格雷是个至少四千岁的没人复活自己站起来的骷髅,这哪怕在这个世界也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我不建议咱们在和她有关的任何事上质疑什么可信度不可信度的事。”

“这跟没说一样。”她扭头瞧我一眼,“不过你昏了一晚倒是不假,我上楼前你还没一点休息的意思呢。”

“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而且我没理由骗你。”其实有挺多理由的,“好了,你为什么说这对接下来的事很重要?”

“你看,学这里的通用语算是想要往上爬的基本,这不假,但翻译器在我们这些人里还是人手一个的。”艾达指指自己耳朵上的塑料片,“待会要是有方法让英雄堡地下这片的所有人都在同时戴上的话。”

“格雷就有可能兵不血刃地让他们全都跟我昨晚一样躺下。”

她点头然后耸肩,“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有意外情况这还可以凑合着帮我们逃命。只是我还是不确定你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管他的,反正可以和第一种可能一起尝试,没什么损失,不行我到时候还是可以自己厚着脸皮去敲门。”

这家伙的确是挺聪明的,不,不如说没立刻想到这茬的我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智障。

可能天天需要拼命才能活下来的(前)犯罪分子一般都比我这种一般小市民要聪明,哈哈,这可能性真是不能忽视。

“等一下,这样的话格雷就得跟你一起亲自下去了吧?可是要是那样……”

“哈?你傻吗?这可是最不能做的事。”对对我知道这不能做所以才问你,“她连那地方的门口都不能靠近。”

“是对没错灵魂不灵魂的,我忘性还没那么大,不然也不会突然问这个……可是要是她不下去,那怎么跟你那些前同伙说话?”

“这简单——但你要是待会纠正我说这不是手机,咱们就原地绝交。”她扭腰从放枪弹的后备行李箱掏出两个我算是见过几次的小玩意,“喏,那家人房子里摆着几个,我今早顺手给拿上了。”

“哦哦,这个,那什么来着,远音——”

“啊你可他妈住口吧。”

“我开玩笑的不要杀我。”很高兴我们在对这些观念的态度上基本一致。

她白我一眼然后继续,“但格雷不说,你到时候是得跟我下去——不对,你得自己下去,我在后面跟着见机行事。”

“啥?”

“不愿意吗?那这事咱们就还是按原本的来。”

“不不是不愿意,这主意很棒,可为什么?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吧?不对,我就是个拖后腿的吧?”

“对你是。”草我原来真的是,“但这种情况有个拖后腿的是好事:听好,假设他们到时愿意至少听我说两句话,那我又该怎么劝他们全都戴上翻译器?没错,我不能,但你,楚门,你能。”

“我呃,还是没太明白你的意思。”

“啊,对对没错,就这样,这口气就挺像的。”她一副我这样子就是答案的满意神色点头,“就当自己是……是出国旅游的观光客,到时候把翻译器拿下来一边打手势一边磕磕绊绊地把你会的英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他们认识我,这没的说,但只要他们还不认识你,那就至少还会有点人样地给你开个门——信我,经常有刚转生的人磕磕绊绊摸到我们这种地方的门口求助的。”

……哦。

“然后你就得想个什么办法让那地方的人都聚起来戴上翻译器听你说话,再然后就把电话掏出来……这部分我帮不了你,但你既然在火车上骗了我,那骗骗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啊,不,这就未必了。”

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当初居然就信了我的瞎话。

尤其是在最近发现了她根本不蠢之后。

“啊?突然这么没自信了吗。”

“啊不、怎么说呢……我尽力。顺带一问,既然我要自己下去,那你能告诉我一下那地方有多少人还有构造如何之类的基本情报吗。”

“哦,大概一百多个吧,白天他们一般都会待在地下,至于构造……”

“一百、”

“就讲了别这么没自信,”她马上示意我打住,“那地方有个会堂一类的地方,你要是能设法把他们聚在一起,然后把电话的麦调成免提——也就是把这块听筒后面的小传送门开大一点的话,事还是可以成的。”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对捡来的转生者一般都会怎么对待吗。”

“有用的话会直接招募,没用自然也不能走漏口风。基本就跟当初我说老爷子会怎么对待你一样。”

“噫。”

“啊,别担心,只要你别一进去就把门关死我就会在后面设法跟着,事态如果有变,我会想点办法不让你死的。”

她非常自信地把从刚才就一直摆在前座椅背小桌上的左轮拿起。我以为她接下来的动作会是让它开始在手上不停转圈,但这个大小的枪大概是没法在她(或者我)的细手指上转起来,所以只是相对不怎么吃力地朝我晃了两下。

可惜了我下意识准备好的某个苏联枪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