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当下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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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用这超古代文明留下来的飞船的越迁之类的什么功能逃离一个不停轮回毁灭了大概三四次的奇幻世界。”

“是。”

“但你不知道这飞船的,呃,就当是越迁引擎吧,实际上到底要怎么用。”

“不错。”

“但你觉得一个你也没见过真人的好像出现在我梦里过的法师帽黑洞脸神必人知道要怎么用,指着她下次来我梦里的时候让我问她。”

“正是如此。”

这人(?)怎么跟克拉拉似的。

我盯着维托没眼睛的脓包头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要说为什么就是自己适应力惊人,绝不是因为自己其实没血没泪麻木不仁脑子有坑。

“你自己听着觉得这事靠谱吗。”

说到克拉拉,她还是脸色惨白缺了只手地昏着,血好像止住了。

求你了千万别给我整那出“其实几分钟前就断气了我抱着的早就是一具尸体”的展开。

他妈的。

不对。

操他妈的。

“你看,楚门先生,这就是你绝妙自洽逻辑的可笑之处。你以为所有事物的因果与相关都只会存在于自己的视野内,这之外的一切于你而言不过是戏言笑话。”

“好,随便你,重点是我现在诚心好奇这事到底有多靠谱,虽然你要是不回答也无所谓。”因为我还有个问题,“另外,如果我能看见那女还保持理智的这事真的这么重要——我为什么能看见她不疯暂且不谈——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拉拢我?”

“……我没有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你为什么没有确保让我上这飞碟,而是等我跟克拉拉反应过来靠运气闯进来?”

“因为你不是唯一有这一特质的人。事实上,我的某位合作者就这点整理出了数十名有相关梦境报告的当地人,我只需要在地城升空后设法联络即可。”

“……合着结果是我最后关头自己跑到你面前了。”

“是的,我的朋友,巧或不巧地,你又在最后送上门来。或许你注定要顺从于我,但也或许不,我更相信这到头来只是巧合而没有太多意味。”他结束了一番操作,在控制室的高台回身俯瞰我,“好了,找个地方坐下吧。把克拉拉女士放在一边,我将处理她的尸体。”

“她还没死呢。”

“是的,还有一小会,但看起来她不会再睁眼了。”

于是我走到控制室圆厅边角的一处硬座旁。

“那你要怎么处理她的尸体。”

“这座地城的起飞并不顺畅,其中理由你也能想到,因此,我已经暂停地城的旋转。所有底部板块与舱门会在大约一分钟后打开,届时多余的杂物将落下以期减轻负担,这将包括她。”他说着走到我一旁,“从这等高空坠落不会带来任何痛苦,而她现在是否还有意识也未可知。”

于是我跪下把她放在地上,然后坐上座位。

像是安全带一样的长条状布片(或者什么别的,大概是什么别的)自动缠上我的腰。

她再过一会就要摔得面目全非的身体倒在一边,我感觉不到任何伤感。

这是在说谎,但我救不了她了,我要怎么才能击败维托,怎么才能让这该死的飞碟停下,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感觉不到任何伤感,地板开始滑动,风声从脚下渗透。

她会掉下半空,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掉进不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的驻龙镇。

人大概是全都死了,这么说多她一个也不会被事后的谁发现。

纯粹的概率。

我看见脚下已经开始坠落的杂物,从大号玻璃杯到那些地精的遗骸,驻龙镇果然只剩下一个大坑,完全理解不了地表的东西都去了哪里,但既然刚才外面一直在转,答案大概很明显。

以及,没错,纯粹的概率,没有意义。

没有命运可言,我遇见她是纯粹的概率,我的作用是纯粹的运气,我的一切不受自己控制。我的特殊之处即在我所拥有或不拥有的某些和自我意志无关的特质上。

我看得见它们一个个继续坠落,像是从树上飘下的叶子。

非常慢。

但那是纯粹的概率,没有意义。

我将最后一次赌上和我无关的,纯粹的概率。

我掏出从上个月起就呆在内衬口袋里的六个装限量版骨刀。

克拉拉所在的那块地板还有一半就会完全划开。

“维托,就这么一问,你知道最老套的地城陷阱是什么吗?”

我用力划开缠住自己的安全带,好像衣服和皮肤也被割破,但这不重要。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这并不是传统的地下城。”

我滚落座椅,紧紧地用全身抱住她。

最糟糕的展开是我和她摔成同一摊肉酱,但那很糟吗?不,我说不定从最开始就死了,而且连死法可能都一模一样,那并不糟糕。没错,死亡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单词,并不是两个字眼组成的寻常象征,或者至少我自觉不是,但克拉拉也不是,甚至只看在她揭开我棺材板的份上她就不是,不能是。我希望她是,我希望她和这世界所有食之无味的事物和角色一样都可以两眼一闭打发掉,但到头来,不,不能是。这一切同样地,到头来,都是我咎由自取,但只要有一丝机会能让她至少活下去,那我就会做。

我相信她也一样,而那究竟是出于良心,怜悯或者别的什么,我不在乎。

好吧,算了,我很在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知道。

“答案是下落陷阱。”

耳边只有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