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总之,先把时间放在两天过后的下午。

大概是两三点左右的感觉,太阳还挂在头顶,对我来说不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题外话,我又过了几天以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

“这距离算得上是你的‘视野内’吗。”我放下单筒望远镜,朝和我一样正在观察远处房屋的克拉拉提问,“以及我更想问用望远镜这种行为本身对你所谓的‘视野’有没有影响。”

“没影响是没影响,但这个距离,嗯……确实不好说。我毕业前试过的最远精确操纵距离是方圆七里。”她也放下望远镜摇头,“但那时候是在自己待了好几年的校区,和现在的场合不一样,要是有时间事先测算环境影响或者索性让我仔细巡视几天这片房屋的话,把握会高一些。”

另外我想各位看得出,我们在差不多两公里开外的镇子的另一头拿望远镜窥视的对象是什么。

对,维托的家,还有旁边几栋昨天朝我们开枪的也算进去。

总之就是那块地界。

“可惜咱们还真就没这个时间去试。”

“话倒不能这么说,想试的话我动手前就可以稍微试一下。让我看看……”她重新把望远镜对准远方,“不过啊楚门,这个方案对‘精确’真的是要求不低。我怎么说也算是熬了两晚上,实在是有点累。”

“是是辛苦辛苦——等、等一下,你现在搞会让他们注意到的吧?霍帕大哥他们还——”

“不不,‘精确’也不是非得只有那一种表现方法。”

“啥?”

“自己看,我分不了神。”她说着打了个呵欠,“就……暂且定在霍帕先生的飞锤打烂的墙角那里好了,这种地方应该反而不会被人注意。”

我依言把望远镜对准前庭那片到现在也没人收拾的砖石堆,稍微转了转焦。

“看到了?”

“啊,看到了。”

从土里钻出了一只鸡(或者什么本地土著家禽,请各位就当是鸡罢)。

的尸体。

虽然说有克拉拉在身边那就不用观察也能明白,但腹部的缝合痕迹还有完全耷拉在喙外的舌头也是明显的线索。

当然了,出主意的是我,所以怎么说也不会对鸡这点本身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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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有了什么?”

好,时间再倒回现在。

“又有了一个连霍帕大哥他们也不怎么需要掺和的,解决维托的主意。”

“……那,说说看?”

“先把克劳迪娅安定下来,时间有的是。”

“别忘记就好。”

七拼八凑的桌台在我们两个谈话的空挡里基本完工,在菲副官最后往上铺了几层软垫后就算是大功告成。

克拉拉没有多问就把克劳迪娅放在了上面,随后暂时离开……好像说是要更衣做准备——好机会——个头了,现在还去搞偷窥也太没人性了些。

这么一想有幸运色狼体质的人大概真的活得很辛苦。

“……我最多看得出垫子被压着了。”杰克1号(我最后还是决定给他们两位编号区别)打量了台子半天,“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人形。”

“要能看出人形我们也不需要专门搭个台子等克拉拉女士救她。”杰克2号看起来比1号要聪明些,我可能应该把1号让给他,“应该是维持着隐身就这么昏死过去了,我记得十年前这种留下来的尸体挺多的,经常吓人一跳。不过不是我说,就算是吸血鬼那种死法也太惨了……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要是克劳迪娅现在还有意识的话肯定会出口反驳……要是还有的话,啧啧,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点伤心。

另外,严格来说这不是克劳迪娅的死法,现在最多是宕机这点先不提,她真正的死法比两位说的其实要可笑不少。说起来,她要是知道我觉得她死得可笑的话肯定也会反驳——还是说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或者索性就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

要是她这次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的话,我就试试看好了。

“——好了,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麻烦各位先到别的地方回避。”

克拉拉从更衣间走出,身上换回了起初的那套黑袍。

当然了,其实有点不同:双臂末端被束起的部分现在解了开来,转而贴合包裹在指间,脸孔也被本来叠在领口符文处布料遮住了下半部。

有点酷酷。

这是那个吗,要认真的时候会开出来的二段形态吗。

“怎么?我身上还沾着血吗。”

“只是对你衣服能变形这点感到吃惊。”

“锤子都能衣服为什么不能。”另外闷在布料里的声音还有点可爱。

有道理。

“另外没别的事就快点出去好吗?我还要修理咱们的吸血鬼小朋友。”她说着叹气叉起腰,“这得熬上一晚上不止。”

“回避自然可以,但我希望这不是因为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顺带一提,和她一起走出来的菲琳纳看来还是完全保持着戒心。

当然了这是废话,她这样可以说完全是我们这方的问题。

“……我刚才和你复述过自己的方案,接下来的步骤需要作业者静心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不过克拉拉这次的确是在照实说,完全没有一丝心虚,“除非你不希望救这孩子,那就自便。”

“是呢,希望如此。”这么说着,菲副官在霍帕大哥想作势说些什么前直接结束了对话,第一个迈出车门,“只要刨除你才是把‘这孩子’转化成仆从的人这点就相当感人——好好,总而言之,有需要就叫我们。”

“……”克拉拉这次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也可能是懒得吵架)。

在一番沉默后,霍帕大哥有些尴尬地摆摆手。

“别、别在意菲的话,她还对你有偏见。”虽然到这里还重复有点那什么,但其实那真的不是偏见,“愿意花这么大功夫救克劳迪娅这件事本身就能证明克拉拉女士你不是什么恶人了。”

啊,这个可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拯救对象是稀有到极点的吸血鬼。

“……我没放在心上。况且,能为我腾出空间就已经应当感谢协会的诸位。”

真的挺难看出她到底是被噎着了还是懒得斗嘴的。

“那、那就好。”而霍帕大哥则放下心点了点头,转而朝向余下三人(是的是的另外还有我),“我们这就出去,在外面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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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没有和克拉拉女士提。”

刚关上车门,霍帕大哥从身后就搭住我的肩膀。

“怎、怎么?”

虽说确实对这五位心怀感激,但要说和他们相处心虚不心虚,那肯定是会心虚。

不,不对,应该说就是因为心怀感激所以才更加心虚。

总之被他这么从身后冷不丁轻轻搭住肩膀不利于身心健康。

“刚才二位去找克劳迪娅的时候,镇上的守卫和我们谈过了……我姑且和他们报告了维托的情况,提到了那些响动和损害是那名和你们有过节的转生走私者维托造成的事。”

——这可,有点糟。

不过这两方确实理应开始沟通了,确实如此。

尤其是在维托那个老不死的闹出这种动静之后。

那么那群守卫到底对我们,或者说,克拉拉了解到什么程度就是问题的关键。

“呃,所以……?”

没记错的话她确实说过自己被守卫当成过可疑人员。

万一霍帕大哥和他们对上了克拉拉的身份——好吧我在说什么瞎话呢。

怎么可能只是万一。

这种事只要说上两句话肯定就暴露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霍帕大哥把我像玩具似地转了一圈,再用剩下一只手搭住自己的另一边肩膀,“我说服了他们向神殿发出调停申请。”

毕竟已经是转生者滞留又引起暴力事件和公物损坏人员伤亡这种恶性事件了,本地政府不愿意插手的话,那就只能向神殿去报告。

他这样说着,而我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搞得头晕目眩。

“什么……神殿调停?啥?”

“啊啊,没错,我暂且没有提地下城或者二位的事,毕竟克拉拉女士是不被欢迎的死灵师而你又是回不去的转生者,把情况复杂化对上报没有好处,维托和他的下属走私组织的问题已经足够麻烦了。二位的情况等到神殿派下调停者之后再做报告也不迟。”

哇真的吗那我可真的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你这么个负责认真的冤大头——不不对现在还不是松气的时候。

“不,不是这样,我想问的是这个‘神殿’是什么?”

“哦……对,楚门先生你是个转生者,这个自然是不知道。”他总算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然后“啪”地合十,“瑟德王国风行先祖崇拜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这就又太常识了点——啊是的,我知道。”

“这里的人民崇拜数百数千年中逝去的先祖灵魂为神,自成一系的奇迹学也是从这种信仰上发展出来的——总之,你可以把这个国家的诸多‘神殿’当作是因为各种宗教和法术研究上的资历而具有相当话语权的各地自治政府……唔,你们的世界里是怎么说的来着,是这个词吗?自治政府——总之就是那种感觉,和王室本身互相可以说基本平等。”

哦。

也就是那个,政教合一,什么的。

大概。

淦我的手机到底去哪了好想赶紧查一下。

“所以……”我尽力整理起霍帕大哥说出的新设定(虽然其实仔细想想之前“神殿”或者“先祖崇拜”这几个字眼就蹦出来过),“总之,这座镇子的守卫不会干涉这次的问题,但是霍帕大哥你说的‘神殿’会派下什么来着?调停者?来代为干预?”

“就是这样。”

这么说本质上没有区别啊霍帕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另外,所谓的‘调停者’比起其他官方力量在这种纠纷冲突里有一点好处。”霍帕大哥伸出食指比划起来,“——也就是奇迹学。”

“啥?”

“我说过吧?奇迹学,向先祖祈祷获得力量的法术,‘奇迹’,就是这种事情。”

他接下来说出的事情让我感到了某种绝望。

“这些调停者掌握的奇迹中有一点非常方便。”

他们能够对先祖询问出冲突的真相。

霍帕大哥这样补充道。

“啥……啥?”

啥?

“就是这样了,所以我才会决定直接向神殿申请,驻龙镇的守备长也同意了我的做法,想来是觉得索性把麻烦推到上面更加方便。”

神殿方的回应很快,一般会在一两天内就派出分配的调停者来这里,所以安心,只要没有做亏心事的话,事情马上就能得到解决。

霍帕大哥的声音里好像带着某种加油鼓劲的笑意。

而我则像是克拉拉那样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