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耍了,完全被耍了。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不用说也知道眼前的状况有多不寻常,一个古代少女面对一口气吼出一堆莫名其妙话的新婚丈夫不会如此镇定,就算不像常人那样惶恐不安大声呼救,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神色自若地坐在床沿上,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你。

 

她绝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那么她会是什么?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穿越者吗?不,如果只是穿越的话事情还不会那么复杂,重点是她居然从上个世界跟我一起来到了这里,她也是KIRA?还是说,她是卡莉安所说的,拥有更高权限的天使,甚至是魔神本身?

 

“我们不妨开诚布公地把话说透吧。”我冷眼望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KIRA吗?天使吗?还是说那位魔神大人手下的干部?总不能是魔神本身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公主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已经说过了,在这里的妾身就是先君宜庄侯的女儿,现今宜国侯楚洛的长姐,楚无咎。”

 

“在这里”吗?她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我咀嚼着她言语中可能包含的隐意,在这里是楚无咎,意思是在之前就是DSP?她是在暗示着在不同的世界中,她可能会有不同的身份吗?可以自由穿越无限世界,并且在每个世界中都能获得一个当地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BUG,若将KIRA和天使所游历的世界类比作骇客帝国中的矩阵,那她简直就是个超越史密斯的病毒了。

 

“这么说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多年了?你是魂穿到这个世界的吗?”我也不管她是否听得懂,用上了生前的网络用语。

 

“妾身年方二十有二,怎么了,大人怎么突然问起年龄来了?”她歪着头看着我,这回答和之前一样模棱两可,她是听懂我所说的意思了,在告诉我她魂穿来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二年?可怎么可能,虽然瞳色上有楚洛这个例外,但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是黑发黄肤,而她这副金发碧眼的样子,除非是孟德尔骗我,否则她怎么可能魂穿过来还是这样?

 

“不可能,如果你是魂穿到楚无咎的身体里的话,你的外貌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大人是在嫌弃妾身不美吗?真是让人失落啊……”

 

“少来插科打诨啊,还有把你那奇怪的自称收起来啊,哪里有公主之尊会自称妾身的!”

 

“好吧,悉听尊便——那么大人是在嫌弃我不美吗?亏我对这副身体还很有自信的,虽然因为常年练武变得粗糙了一点,不过想来在凡夫俗子眼里也算是可望不可即的绝色了呢。这样也入不得你的眼吗?还是说……”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解开衣襟,宽大的黑袍一下子落在腰际,露出里面的月白色亵衣来,“大人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呢?”

 

“停停停,你克制一点。”我一边捂着鼻子防止自己失血过多,一边伸手试图遮掩自己的视线。但我还是难掩自己三俗的心,目光透过指缝在她修长的脖颈和裸露出来的削肩之间游离着,前世的文人们说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我还觉得是臭文人们矫情,可此刻在这家伙面前,如果不是担心她是什么山精野怪会把我吸成人干的话,此刻还真的有点把持不住……

 

“你在犹豫些什么,我们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哦,想要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她穿着一件只勉强包裹身躯的单衣,站起身来慢慢向我靠近,我则是下意识地单脚跳着不断后退,退着退着便听到耳边“咯吱”一声,后背已经顶在了门上,无路可退了,在这望洛宫中声音稍大一点都会被內侍听去,新婚之夜夺门而逃算什么事,再说我的拐棍都掉在地上了,要跑我也跑不过她啊……

 

“你想怎么样……”我紧紧靠在门上,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我走来,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就微不足道的领地被不断蚕食,此刻竟希望自己能融进门板里去。这个女……人,就站在我面前了,我几乎能感到她的呼气吹在我脸上。

 

“你那一副失足妇女被逼良为娼的样子是闹哪有?就算再怎么没用好歹也是个男人吧。”她突然停下脚步,眯着眼笑了,“这就是处于青春期中二病难以摆脱童贞的理由吗?”

 

“你……”我猛然松了一口气,大脑里眩晕感觉的让我知道自己刚刚的血压飚的有有多高,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你……你耍我?”

 

“怎么说呢,本来剧情发展到这里就应该是这样的嘛,我只是扮演一个新婚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少来了,你哪里像个未经人事的新婚妻子,你扮演的分明是诱惑唐长老的那个蝎子精吧!”

 

“这么说承认刚才动心了?后悔了吗?没关系的,长夜漫漫,我们有的是时间。”她又重新摆出之前那副面孔,“大人您想对妾身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哦,因为……”

 

“停一下,你停一下!”虽然这熟悉的神经病风格对话让我又找回了和卡莉安相处时的感觉,但眼前这家伙可不是卡莉安啊,甚至连是敌是友都还不明朗,“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吗?我是宜国公主楚无咎啊。”她懒洋洋地坐回床沿上,那副透出傲慢的倦怠神色和刚刚那个蝎子精判若两人。

 

“你还说!”

 

“我的确是楚无咎,如假包换。”她冷笑道,“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明早我会陪你去向楚洛请安,到时候你可以验证这点。”

 

“好吧,就算你是楚无咎,那你想怎样!”我抛出下一个话题。

 

“做楚无咎该做的事情。”她边说边蹬掉了脚下的布履,抬起腿来横卧在了卧榻之上,并且一边说话一边在上面翻来滚去,丝毫也没有之前古典美女的庄重感,“也就是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起来。”我捂脸不敢直视她,她就这么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不时露出裸露的后背,白的让人头晕目眩,“我这种纯情少男实在受不了这个。”

 

“你还真是矫情啊,真难伺候。”她停止翻滚,但并没有如我要求的那样做,而是坐起身子盘着腿,眼神迷离地望着屋顶,“先前都准备好认命了,现在却又变回了最早那副样子。你不会是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或者幻想吧。”

 

“当然了,你会帮我的吧!”我承认自己就如流落荒岛的鲁滨逊,就算遇到任何文明世界的成员都会被我当做离开这里的助力。我直接了当地向他求助道。

 

“大人是说替你生孩子吗?那当然,是妾身分内之事。”

 

“不是,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话到口边我犹豫了一下,“我是说谋杀勇者。”

 

“谋杀勇者?那是什么?妾身可没有听说过哦。”

 

“你上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明明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说什么让我抛弃理智放弃做人什么的!就上次在极道流道场里!”

 

“上次?妾身和大人今夜才初次见面。”

 

“你这家伙!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妾身只做该做的事情。”

 

“那什么是该做的事情!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吗!”我怒道。

 

“嘛,那只是一部分。这个楚无咎的身份可很特殊呢。除了要做这个时代的女人都要做的事情,还有点别的工作。例如,你应该知道她还是楚洛的影武者,为国君上阵杀敌或者出谋划策也是她的工作,嗯……既定目标应该是,帮助楚家夺取天下吧,你看怎么样?”

 

“……我应该庆幸你至少还和我站在统一阵线吗?帮助楚家夺取天下以外呢?也就是说你不打算给我任何其他的帮助了?”

 

“其他帮助?妾身还能帮大人做什么呢?”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来,“大人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好,妾身的一切都……”

 

“够了!”我不想再听她耍无赖下去了,“你不想帮忙就拉倒!那我要卡莉安——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她——继续留在我身边,这总可以吧!”

 

“大人还真是无情啊,新婚之夜居然就和妾身说要纳妾。难道这就是妾身的命吗,还是风华正茂之年,却要和别的女子分享夫君……”

 

“你答应了吧?”我不想听她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点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无赖的微笑:“悉听尊便。”

 

我也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额头坐到了地上,酒劲早就过去了,静下来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吧。首先,这家伙完全让人琢磨不透,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最大的不稳定因素。看起来,她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在这个世界获得了 “楚无咎”身份。这能力到底是什么还需要和卡莉安确认,但我总感觉卡莉安那个糊涂天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她的目标,嘴上说着是要帮楚家夺取天下,但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从爽快的就答应了卡莉安继续留在我身边这点来看,她大概不打算妨碍我的行动,甚至由于我们两个都身份特殊而又结成了“夫妇”,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甚至都会处在同一战线,互相掩护。

 

谁会料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我面色阴沉地盯着脚下的地面,我现在急于见到楚洛和龙胤去验证我的某些想法。

 

“已经是深秋了,地上很凉了,这个时代若是染上风寒,倒也是件麻烦事呢。”她说,我闻声抬起头,她坐在榻沿上,双手撑着身子晃着腿,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卡莉安,我重新打量起了她的面孔。她落落大方地微笑着,仰着脸直面我的审视。

 

我不得不承认单论美貌而言,她其实还在卡莉安之上。卡莉安还是少女的容颜,面庞还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红色眼睛时常透着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期待,当然经常还会带着点少女的苦恼,源头是不好好工作的我。

 

可这家伙的蓝眼睛里却不带任何温度,不同于冰山系那掩盖着真正热情的凛然,这家伙是真的淡定自若——她自称是二十二岁,装腔作势上来诱惑我的时候倒也真有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但此刻我坚信,不管是被吓得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还是不能自己地扑上去搂住她求欢,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这双眼中都不会有丝毫意外的情绪,顶多是在嘴角挂上一丝人类观察者的嘲弄。

 

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凝视着她的脸让你感觉时间都静止了,而这家伙不管是身姿还是容颜都停留在最完美的时刻,仿佛已经超脱出时间之外。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穷极无聊的家伙。我不知怎么的有了这样的想法。更进一步去想的话……

 

“不到榻上来吗?”

 

这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她所做的不过是“扮演”而已,她的内核是空虚的,是无,试图去占有这样的异性,所能得到的只是一张用过就可以丢弃的面具而已——

 

“害怕了?”

 

未必如此吧,也许又犯了以己度人的毛病。我默不作声地从地上坐起身,绕到卧榻的另一边。她轻笑了一声:“不做么?”

 

“算了,没兴趣。反正楚洛那边你知道怎么应付的吧。”我说。

 

“该说你是太重感情,还是无趣之极呢。”她起身吹灭了灯,在黑暗中躺到我旁边,我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或许带着些许期待,但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张卧榻相当宽敞,我们就这样背对背躺着,一夜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注:这一章之所以叫My Dearest,只是因为“楚无咎”那些台词让我想起了歌词而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