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唤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的斜阳在房间里洒下昏黄的光瀑，让刚刚清醒过来的我又产生了几分睡意。不过，这时候再睡一觉、晚上睡不着的话就麻烦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在梦中安然迎接每天的死亡。
况且，在我进行这样的思考时，房门外已经响起了素未相识的女生的声音。
“请问，新来的于乙先生在吗？”
虽然我很好奇如果我不在的话会由谁来对她作出回答，但我并没有和纱梦小姐一样捉弄人的古怪趣味，所以老老实实地走向了门口。
打开门以后，我便看到了声音的主人——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蓬松的刘海散发着精灵般的跃动感，齐肩的发梢微微翘起，彰显着其主人的开朗与随性。上半身的衬衫上绘着几颗小星星，下半身则是牛仔裤。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看上去与残念系的纱梦小姐不同，是真正的天然美少女。
是呢，对于看上去如此充满活力的她来说，最合适的死，可能是“斩首”吧。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头颅像毽子一样轻盈地飞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动脉里的血液就像她生前饱满的热情一样飞洒出去，在地上描绘出奇异的图案。这确实是非常动人的死了，作为死神的眷属的我如是认为。
莉兹姐，小梅，还有眼前的的第三位房客，虽然风格迥异，但果然都非常漂亮，让我越来越期待今后的生活。
不过请不要误会，我所期待的绝不是某些人所想的那种没羞没躁的生活，我所期望的，充其量也只是目睹美丽女性死亡的瞬间罢了。
“你好，我是于乙，302房的新房客。”
“于乙先生你好，我是203房间的娜娜！”
娜娜开心地向我打招呼，精力充沛的声音，让刚睡醒的我也为之振奋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元气娘”吗，声音和笑容都散发着神奇的能量。而且，面对我的S级对人宝具——“无表情”，对方居然还能保持这么高涨的情绪，真是令人敬畏。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今天是周六，晚上通常会举行聚餐活动，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来。”
“嗯，当然。说起来，莉兹姐还让我转告大家，今晚她会回来吃饭的。”
“真的？那太好啦！于乙先生也准备一下吧，大家已经在做饭了，等莉滋姐回来应该就可以开吃咯。”
“OK。我等下就来。”
娜娜高兴地点了点头，就啪嗒啪嗒地踏着拖鞋下楼了。
对于初次见面的男性能像这样自然地表达好意，我不禁有些钦佩娜娜，如果是我的话可没法这样大方地邀请初次见面的异性。
根据人际交往的等价原则，像这样积极主动的人，往往能得到众人的宠爱吧，正所谓“善施小利，多收众心”，是我这种被动型人格的反对面的存在。
这么想来，如果娜娜是个学生的话，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吧。像娜娜这样，性格开朗，长得又可爱的女生（更重要的是，那充满活力的笑容简直是规格外的杀伤性武器），想必会有很多男生被她迷倒，男朋友说不定也换过好几个了。
不过非常抱歉，对于这种善于人际的女生，我一向不擅长对付，所以会敬而远之。
思考着这样的事情，我伸了个懒腰，朝一楼的客厅走去。
*
刚进客厅，就已经远远地听到了小梅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呀茉莉！快把肉放进去！”
“噫？！”
仿佛还听到了少女的悲鸣声，是我的错觉吗。
我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呜哇哇哇哇哇！”“小心！”
咣当一声，还没待我反应过来，我的视野已经一片漆黑。这感觉似曾相识，看样子我又被某种东西命中了，最近我的脑袋总是招人恨。
“于乙先生！”
是娜娜的声音。
视野已经恢复了光亮，看样子这回我还清醒着，也没上回那么疼。只不过，我的眼睛因为脸上的大量不明粉末而难以睁开。
“啊呜呜，对、对不起。”
——听到了略显弱气的陌生女孩的道歉声。
我揉了揉眼睛，却无济于事，此时我的周围一定都在飞舞着那种不明粉末。
“茉莉把装着面粉的铁碗扣到你的头上了，稍等一下于乙先生，我马上来帮你擦干净！”
听到娜娜的声音，我顿时安心了不少，至少这粉末不是辣椒粉或者海洛因（？）什么的。
不一会儿，娜娜用湿毛巾轻轻地帮我把脸擦拭干净。虽然我认为拿来毛巾就够了，但娜娜坚持觉得由她帮忙会快一些。被同年龄的女生用毛巾帮忙擦脸，让很少和异性亲密接触的我心跳不已。所以当娜娜说“好了”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了一丝不舍。
这回我终于得以睁开眼睛，只见在娜娜的身旁有一位没见过的女生，看上去年纪比我小一些，个子也比娜娜矮，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相貌。她穿着画有“小兔子”的可爱围裙，遗憾的是她的围裙上一尘不染，倒是我的身上全是面粉。
嗯，嗯。“兔子”吗，听说兔子生性胆小，突然受到外界很大刺激时甚至会活活猝死。那么与她相称的死就是“惊吓死”好了。在被任何人触摸到之前，就因自己内心的悸动而死，这样想来倒也凄美，至少自始至终她都会保持纯洁的自我。我决定赋予她这般神圣的“死命”。
似乎是用余光瞟见了终于睁开眼睛的我，“兔子围裙”的少女慌忙地弯下了腰。
“对、对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虽说有礼貌是一件好事，但这过于诚恳地谢罪也让我感到有些困扰。是因为我的表情太可怕了吗。
“——额，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于乙先生，这边是住在203房客的茉莉。因为不太擅长做饭，在厨房里经常搞砸……总之请你原谅她吧！”旁边的娜娜替茉莉回答。
“啊啊，没关系，一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责备她就是了。
“茉莉，面粉呢？唔、又搞砸了么……”
听到远处灶台边传来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小梅正在那里切菜。这位今早已经打过照面的、比我年下的、适合“肢解死”的傲娇系女孩，正穿着草莓图案的围裙，娴熟地操作着厨具。
“咳，是……于乙么。你也来了啊……”小梅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茉莉身前的我，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茉莉，不用跟那个笨蛋客气，既然面粉撒了，就重新拿一盆来。”
“可是……”面前的茉莉似乎还是过意不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没关系的。以后就是邻居了，这点小事就让它过去吧。”
为了安抚茉莉，我尽自己所能摆出了一个温柔的表情，不过好像起到了反效果。茉莉颤抖了两下，在远处的小梅的再三催促下才畏畏缩缩地走了。
“于乙先生，不可以像那样吓唬茉莉哦？”娜娜一脸无奈地对我问。
“不，我并没……”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于乙先生看起来已经和小梅认识了啊。”还没待我解释，茉莉已经换了个话题，“小梅在外人面前经常闹别扭，于乙先生能和她好好相处比什么都好。”
好好相处吗，虽然我感觉自己上来就已经被讨厌了。
“嗯嗯，我也希望是这样。”我苦着脸回答，“那么，在吃饭之前，我先去把衣服换一下吧。”
“啊啊，请去吧。毕竟已经沾满面粉啦。”
在茉莉微笑着的目送下，我离开了餐厅。在浴室洗了个澡后，便打算回房间放下衣服。
正当我回到第三层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我的房间门口一闪而过。
“嗯？有谁在吗？”
没有人回答，可能是我看错了。
*
“哟，于老弟。”
再次回到一楼时，不知何时回来的莉兹姐已经在楼梯旁等我。她斜靠在墙壁上，抱着双臂，带着轻佻的笑容望着我。
“莉兹姐，你回来了啊。”
“是啊。听说你已经和小梅、小茉莉、娜娜认识过了。”
“嗯。”
“有没有看上其中哪一个啊？”
“这才刚刚和她们认识就问我这样的话题么。”
“哈哈，开个玩笑。看来还没有呢，也就是说，我也还有机会咯？”
“别再捉弄我了，莉兹姐。在这种地方等我，肯定是有事情要说吧。”
“恩。你说的没错。”莉兹姐终于收敛了笑容，用严肃的眼神打量起我来。
“早上走的时候太匆忙，还没有好好观察过你。”
——明明早上已经用那么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了。
在又盯着我看了我一会儿后，莉兹姐开口道：“于老弟，纱梦小姐她——”
“啊，于乙先生，莉兹姐，饭已经好了，小夜都来啦，你们也快点吧！”
——正当莉兹姐想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娜娜远远得从餐厅里探出身来，朝我们打招呼。
“莉兹姐？”
“不，也没什么——娜娜，我们来了！——于老弟，我们走吧。”
莉兹姐似乎放弃了的样子，朝餐厅走去。
说实话，我松了口气。莉兹姐也好，纱梦小姐也好，不知是因为年龄比我大，还是因为气场等别的原因，总给我一种奇妙的压迫感。如果莉兹姐打算和我讨论些关于纱梦小姐的问题，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欧式风格的餐厅里的古朴圆桌前，已经坐了三位美少女。其中两位是我先前认识的，娜娜和茉莉。还有一位我并不认识的少女。
“于老弟，先坐下吧。”莉兹姐说罢，拉出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我也挑了莉兹姐边上的一把椅子坐了上去，这样我就刚好坐在了那位我不认识的少女的对面。
我这才仔细观察起她来。这间公寓里的女生看上去普遍年纪不大，但对面的少女明显要更加年幼，瓜子脸配上侧马尾使她显得格外娇小可爱，当然，娇小的部分不止脸蛋和体型，还有胸前——咳咳，这样的评论对于小孩子来说还太苛刻了。不过，最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的表情，和我一样缺乏生机。
“在开饭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因为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所以我提议道。
“OK~那就从我开始吧。”最先回应的是娜娜，不愧是交际达人兼元气娘。
“虽然和大家应该已经很熟了，不过于乙先生是刚来的，所以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娜娜，203房间的房客~现在在金华大学读大二，专业是经济学。个人爱好……嗯，写日记算嘛？”说到这里，娜娜歪了歪脑袋。
“写日记吗！我能明白！”我少见地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插嘴到，“虽然不到‘日记’的程度，但我也偶尔会把脑海里的灵光一现记录下来呢，感觉非常有意思。”
有意思到我甚至忘记了时间以至于在零点被空调砸死……
“于老弟，你那根本不叫‘日记’，而是‘随笔’吧。”一旁的莉兹姐打趣道。
“没、没差啦。”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微微有些脸红。
“哎呀，‘日记’和‘随笔’确实没那么大差别嘛~莉兹姐太严格啦。”娜娜赶忙为我帮腔，我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于是她冲我笑了笑：“于乙先生还有什么问题想问么？”
“对了娜娜，那个称呼可不可以换一下，总被用‘先生’叫着有一点难受。我和你同年级，都是大二。”我总算逮着机会，对娜娜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
“唔，我想想。”娜娜思考了两秒，“那果然还是直接叫于乙或者于乙同学好啦。”
“没问题。”我朝娜娜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接下了话茬，我顺势想要快点结束麻烦的自我介绍，
“正好，就由我来接着自我介绍吧。大家好，我叫于乙，是新来的302房房客。现在在白金大学念大二——”
“呀！”一直缩着脑袋的茉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我、我也是白金大学的学生，现在念大一……”
“这可真巧，”我颇感欣慰地说，“那就是茉莉学妹了吧？”
“是、是的，于乙……学长。”茉莉似乎非常容易害羞，在叫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她的脸已经红得开始冒烟，声音也细若蚊蝇。
“如果叫名字太害羞了的话，直接‘学长’就好了。”
“好、好的，学长，啊呜呜……”茉莉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小动物般的可爱摸样，连不是S的我都不由生起了捉弄她的念头，甚至又要开始幻想她死亡时的场面——不过，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咳咳，我继续。我是白金大学计算机系的大二学生。这话由我自己说有点奇怪——虽然平时表情有些阴沉，不过并不是什么坏人，希望不会给大家添麻烦。最后，个人爱好么。在‘爱好’之前，如果能没有‘麻烦’地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快乐，大概。”
“呵呵，于乙先生的‘爱好’真奇怪啊。这是说，‘如果能从每一个过程中细心去思考，即使表面看来是平凡无奇的生活，也会从中得到丰富的体验’，的意思吗？”
“那是松下幸之助的名言吧。”
但我不是这个意思呢……
“——总之，我是个非常普通的青春期男生。”
“我所知道的‘青春’可不是像于老弟这样的‘行走的尸块’。”莉兹姐毫不留情地吐槽到，“而且都已经二十岁的人了，还提什么青春期。”
说起来‘行走的尸块’确实是我高中时的外号来着……
“——我入学比较早，所以现在还是十九岁，没到二十。”总算是发现了一丝漏洞，我毫不犹豫地对进行了回击。而且就算真的是二十岁，我觉得也是可以勉强归入“青春期”的。
“那么，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了。”
说完，我赶紧用手玩弄起头发，顺便遮住自己的脸和眼睛。
“好吧。于老弟已经说完，接下来就让大姐姐我来吧。我叫莉兹，大家都叫我莉兹姐——噗，在熟人面前这样自我介绍感觉真是神奇。姑且是一个社会人士，年龄肯定比在场的诸位都大。”
所以到底是多大呢？
“停、停、于老弟，随便揣测女人的年龄可是禁忌哦？”
莉兹姐突然转向我，用食指轻轻抵住我的嘴唇，使我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人难道会读心术吗，真是可怕。
“小茉莉，接下来该你咯？” 在莉兹姐的提示下，大家都看向了茉莉。
“啊，嗯。我、我叫茉莉，今、今年17岁。白金大学，大一，中文系……”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她，茉莉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别紧张，茉莉。深呼吸，呼~~吸~~”坐在她旁边的娜娜赶忙安抚她。
“呼~~吸~~呼~~吸~~”茉莉也学着娜娜做了两个深呼吸。
娜娜和茉莉就像亲姐妹一样，娜娜一直在照顾茉莉。我不禁想到，像娜娜这样的“元气娘”，作为妹妹的话自然很可爱，作为姐姐的话也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
像是调整好了状态，茉莉接着说：
“喜、喜欢的东西是‘灌肠’——”
……
嗯？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
“——‘灌肠’。额，茉莉，原来你有那样的爱好吗？”连娜娜都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是‘灌汤’呜呜呜呜、‘灌汤’包啊！！！”
本来就已经很害羞的茉莉，现在整个人都快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啊哈哈，是咬到舌头了吗，确实是茉莉的风格呢。”一旁的娜娜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呜呜~~”茉莉满脸通红地蹲了下去。
由于茉莉已经躲在桌子底下再也不出来了，我把视线转向了最后一位少女。
“轮到我了么。”
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少女，轻轻张开了口。
也许是因为对方和我散发着相似的气场，从我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起，就一直有在暗中观察对面的这名少女。她穿着深紫色的欧洲风洋装，上面层层叠叠地装点着黑色或白色的蕾丝花边，有一种“徘徊于生与死之间的不可思议之魅惑感”，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哥特萝莉装”吧。
在我们其他人聊天的时间里，自始至终，少女的表情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雕一样，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不过，这样的形容稍微有些过分了。因为少女灵巧的大眼睛闪着光芒，虽然表情上什么都读不到，但是从眼神里却能感觉到轻轻流动着的情感。
“外冷内热”，这样朴素的形容词也许再贴切不过，但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触碰到她们的内心。不过，像这样的问题交给娜娜那样的专家去解决就好。
“小夜。”
少女用那不带一丝杂质的清脆嗓音幽幽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当她开口时，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为之凝滞了。不知其他几位房客作何感想，但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全部停止——毫无自觉地着迷了。
我必须为自己辩护，这里的着迷绝无任何奇怪的意思，就像是飞蛾撞击灯管，猫舔舐爪子一样自然，所以究竟是哪里被吸引了，我也答不上来。也许是少女优雅的声音，也许是少女玲珑的脸庞，也许是少女眼神里散发的奇异光芒。总之，我连自己“讴歌死亡”的本分都忘记了，回过神来时少女的话已经说完了。
“——14岁，尼特。”
——尼特？我记得那是指一类不上学、不上班的奇怪群体才对。
也就是说，小夜是个“家里蹲”吗。
在场的其他人依然保持着沉默，这奇妙的真空感是怎么回事。
没有谁出来接话吗。
“嗯，既然小夜也自我介绍完了，那就赶紧开饭吧。”
在莉兹姐打破宁静之前，奇妙的沉默又持续了几秒钟，在此期间我发现小夜一直在盯着我看。总觉得最近经常被女孩子盯住，这可不妙，大概会惹上麻烦。
“好嘞~等不及咯！”响应着莉兹姐的号召，娜娜开心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向厨房去端菜。
虽然我个人觉得先前小夜做自我介绍时的气氛十分诡异，但其他人的表现却没有任何异样，只能认为小夜一贯都是这个作风了，况且，害怕“麻烦”的我对任何谜题都绝不会冒然深究。
在娜娜从保温柜里端出准备好的饭菜的间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奇怪，小梅人呢？之前做饭的时候还看见的。”
“你那么在意小梅干什么？白痴。”
小梅的声音从饭桌的某个角落传来。我循着声音看去，却没有看见人。
“在这里，大笨蛋！”
“啥呀这是。”
我终于锁定了发声源，只见，在餐桌上的一角，一个迷你“小梅”正轻蔑地看着我。说是迷你“小梅”，是因为它并不是本人，而是一个Q版公仔外形的小机械，不过，能做出表情还能发出声音，真是令人惊讶。
“呵呵，于老弟，被吓到了吧？这孩子和小夜恰好相反，小梅每次都会在帮忙准备晚饭以后留下这个就离开，而小夜则是在晚饭准备好以后来和我们一起吃。”
虽然有些好奇原因，但“麻烦规避”主义的我并不想深究。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的是，这个奇怪的小东西是什么。”
“那个啊，那是小梅远程操作的机械分身哦！”
“——这么科幻的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啊。”我怔怔地说。
“是我造的。”冰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夜轻轻的举起了手。
原来小夜是天才少女吗？
“没错，小夜超~厉害！”从“迷你小梅”的身体里传出开心的声音，看来小夜并没有说谎。
这时，娜娜已经把菜全都端了上来：“菜都齐啦，开始吧、开始吧！”
在娜娜的催促下，我们五人一“机”终于开始吃饭，顺带一提，按照迷你小梅的说法，她的本体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先前已经打包带走的饭菜。
有必要为了避开聚餐弄得这么复杂吗——虽然很想这样质问小梅，不过不得不说，小梅和娜娜的手艺真的很好，看在美食的分上就先不追究了。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暂时留在客厅里闲聊一阵。难得大家聚在一起，我想也是时候问问有关希尔公寓的“秘密”的事情了。对于这个所谓的“秘密”，我心里还隐隐地有些期待。
考虑到，如果在这里的某人意图隐藏“秘密”的话，过于直截了当的发问可能会打草惊蛇，我斟酌片刻，选择了比较轻松的问法。
“话说，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这间公寓的传闻？”
“传闻？你是说哪种……”
“嗯……就是，怪谈啊、隐秘啊之类的？“
“好像没有啊……莉兹姐呢？”
“我来的时间比较早，但确实没听说过什么传闻，只是一座普通的公寓吧。”
“从房租的价格来看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公寓了吧。”我忍不住插到。
“啊、嗯，说的也是。”
就在这时，娜娜突然开口了：“传闻什么的没有听说过欸，但是我在这间公寓里见过幽灵哦？”
“——幽灵？！”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于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一场风波开始了。
*
证人1的证词。
“咳咳，幽、幽灵啊，小梅没见过啊。说、说到底，幽灵什么的，不、不不不、不可能存在的吧？！不过说到奇怪的现象的话，好、好像是有的。小梅偶尔会感觉到楼下传来明显的震动……”
“哦，那是我房间的按摩椅，是影响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莉兹姐你房间怎么还有那种东西呀？下次也借我试试嘛！”
“唔，原、原来是这样，之前真是吓死我了——不，没什么。”
*
证人2的证词。
“幽、幽灵吗。我没有见过。不过，以前有的时候半夜会……听到窗外传来婴儿的哭泣声，好可怕。”
“噫？！”
“冷静一点，小梅。”
“啊，是‘哇~呜’这样的感觉？”
“嗯，也、也许？”
“应该是猫叫吧。”
“啊、是，是这样的吗。谢谢学长。”
因为我家以前也经常从窗外听到这样的叫声啊。
*
证人3的证词。
“报告警长！是的！我见过！之前在泡澡的时候，从浴室里看到更衣室的毛玻璃外面有一个人影！”
“哦，是偷窥吗？看样子犯人是于老弟呢。”
“不不不，那个时候于乙同学还没有搬来呢。说到底，那不可能是人类啦。”
“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影啊，是飘在天上的哦？”
“噫？！”
咕咚——
“‘小小梅’，‘小小梅’你怎么了？”
“小梅把连接切断了。”
“额，没办法，回头帮她送回去好了。”
*
证人4的证词。
“没。”
……
……
……
*
证人5的证词。
“幽灵吗，说起来，我确实在这所公寓里有过类似的体验。”
“那是一个周一的夜晚，我半夜惊醒，房间里一片漆黑。”
“不知怎的，我感觉有些冷，就打算起床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从床上下来以后，果然还是不太适应黑暗，我就摸着黑朝桌前移动，想去拿桌上的空调遥控器。”
“我突然想起来，听说我所住的房间里，三年前曾经住过另一个人。她半夜里死在了书桌前。”
“就在这时，我的手在桌上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
“我很害怕，赶紧缩回了手，突然间从头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前额叶……脑浆……死……”
“然、然后呢？”
“不知怎么的感觉热起来了我就回床上接着睡了。”
“哈——？”
……
“莉、莉兹姐，这、这是真的吗。我听着也有点怕了呜呜呜……”
“啊，不过第二天起来以后发现其实是空调的水管漏了，我摸到的是滴在桌子上的水。后来我去商场买了点材料把它修好了。”
“那、那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啊？”
“哦，我懂啦莉兹姐，当时你听到的是不是这样的感觉：‘红色花朵凌乱绽放，我就是脑浆炸裂Girl~’”
“对对对！娜娜，你唱的真好。就是这个，初音酱的《脑浆炸裂少女》！”
“原来莉兹姐也知道啊？”
“——暴露了吗。”
“莉兹姐你压根没打算隐藏吧。所以是楼顶的小梅唱的嘛？”
“哈哈，应该是吧。唉，可惜已经‘小小梅’不在，真是没劲，都没人被吓到诶。”
“其实我们一开始都被吓到了的说……”
“对了，说起来，还有一个。我偶尔会在窗外瞥见飘在半空中的人影哦。“
“已经不会再上当啦！”
*
以上就是关于本案，“希尔公寓的幽灵”一案，各位证人的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