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逐渐淡出世间的小镇上,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谁也说不准,即使在世界地图上也找不到这个小镇具体所处在那里;在五十年前,这座城市曾卷入了战火当中,被军方的导弹所摧毁过,近些年又被其原住民所重建了起来,这座小镇靠近海边,以渔业为主,整个小镇从下水道口,甚至是每家住户的门口都弥漫着仿佛像是死鱼般的恶臭,渔民们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捕捉海里的鱼,他们以五个人为一组,驾着最原始的,甚至是连引擎都没有的木制小船,只携带着渔网和一些淡水便驶向了无遮无拦的大海深处,赤身裸体的跳入大海之中,驱赶着鱼群,用渔网将其一网打尽,即使在暴风雨的天气也是如此,但从未有人询问过这些渔民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去询问这些渔民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每次都可以满载而归,从来没有人质疑过;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黄昏,从鱼罐头加工厂下班回家的张军再一次路过了那间开设在一条肮脏小巷中的礼品店的巷口,一点也不夸张的讲,那是小镇中唯一一处没有鱼臭味的地方,它的老板是一位头戴黑色面纱,将面庞全部遮盖起来的老女人,她经常静静的坐在收银台的地方,当你推门进入这家礼品店时,门上的门铃就会发出“叮当当当”的声响,那个女人就会用十分沙哑的声音对你说道“欢迎光临!”,随后她便会打开那盏悬挂在店铺天花板上,仿佛从来都没有打开过的铜制吊灯,店铺大部分的区域都被一些形状怪异的大理石手工生物雕像占据了,除了这些以外,最让人在意的地方就是这家店在门口所摆放着的展示架了,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信封,信纸,邮票,与店内的那些奇怪的大理石雕像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礼品店的门口还专门设置了寄信用的邮箱,在黄昏时刻,那个看上去身材臃肿,身穿绿色的邮局工作人员骑着那辆“吱呀吱呀”作响的脚踏车从小巷的深处走来,他将车子靠在了路旁,走进礼品店内,与那个坐在收银台前的老女人交谈了几句后,像往常一样拿出一封文件,那个老女人从收银台的底部,拿出一个外观不失华丽的印章,在那份文件上重重的盖上了几个红印记,在确认盖过章了之后,那个臃肿的邮局工作人员掏出了衣服口袋中的一把铜制钥匙,将邮箱打开,将里面的信件全部取出后,放到脚踏车上的信件包后,便又驶进了小巷深处,

张军像是往常一样,提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公文包,下班之后他便把自己的那条真丝领带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粗鲁的塞进公文包内,解开束缚着自己脖颈的衬衫最上面的二个扣子,从口袋中掏出那包同事小李硬塞给自己的半包香烟抽了起来,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小巷中的礼品店,有的时候一些学生会好奇进到店里去,买一些可爱的明信片,在店里的雕像前合影留念,但除了学生以外,也会有一些小到刚会走路的孩子,大到年迈的老人,走进店里之后就会向那个老女人要一支钢笔,然后花上十三块钱买下一张信纸,一份信封和一贴邮票,用那支钢笔在信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了之后就会将信纸和钢笔递给那个老女人,老女人就会把信纸放到信封里包好,贴上邮票后,她就会点上一支蜡烛,在信封上滴上几滴蜡油后,从抽屉中找出给邮局盖章相同的印章在蜡油上盖上印记,之后就会归还给写信人,写信人再拿着信封投入邮箱,

张军站在那条小巷口忧郁了一会,平常自己的话绝对不会走进这条小巷的,今天只是一时兴起吧,张军翻起左手腕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在再三忧郁之后,自己也走进了那条阴暗、潮湿、肮脏的小巷当中,小巷里也散发着那种所处都可以闻到的死鱼腥味,许多野猫聚集在小巷的垃圾箱旁,在里面翻找着残留着鱼肉的鱼骨头,在路过垃圾箱时,张军故意绕开了那里,虽然自己在鱼罐头加工厂里工作,但自己十分厌恶那些弥漫在城市里的死鱼腥味,在办公室里处理文案的时候也不忘把那台会散发出柠檬香气的加湿器打开,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时不时的可以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死鱼腥味,这是工作中唯一会让张军感到不顺畅的事情,

张军绕开垃圾箱,站在了那家礼品店的门口,这家礼品店的装修在小巷中显得十分突兀,像是长满苔藓和藤蔓的肮脏墙壁之间,硬挤进了一间十分整洁,干净的欧式建筑,张军隔着窗户看了看收银台的那个老女人,那个老女人像是往常一样似睡非睡的坐在收银台,有时感觉她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在张军推开那扇挂着门铃的玻璃门后,听到“叮当当”的门铃声后,那个老女人像往常一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欢迎光临”,之后打开了店里的吊灯,张军信步走进店内,店的门口还是一尘不变的放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信纸,信封,而店内则放置着那些看上去十分狰狞,扭曲,丑陋的各种奇异生物的大理石雕像,张军不由的将视线锁定在一座酷似人形生物的雕像上,这座雕像高0.5M,宽0.23M,刻画着一只刚从深海中爬行到黑礁石上的生物的样貌,他的头颅如章鱼一般,本该长着鼻子的地方却诡异的生长着无数根蠕动着的触手,他的皮肤如果胶质皮革一样黯然无光,在他那狰狞的脸庞下,是那硕大而臃肿的身躯,在他的身后,还有着一双巨大的翅膀,他静静的蹲坐在那块巨大的黑礁石上,一只手扶托着那长满触手的下颚,用那深邃而又迷离的双眼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张军被这座描绘着深海异兽的大理石像所惊到了,他连忙后退了几步,那座雕像则静静的蹲坐在原地,用那深邃而又迷离的双眼注视着远方,

张军快速的扫了一眼放满明信片的展示架,从中随意抽出了一张明信片,从公文包里东摸西摸摸出十块钱来,扔到收银台上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家礼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