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如果他是一名信徒多好。我從沒有這麼遺憾過,只因為一名年輕人不信仰我們的女神殿下。”
“你贊同我的想法嗎,花匠。”
波恩在赫恩離開了門后,看着關閉了的門扉,悠悠一聲嘆息。
然後就自顧自地開始了言語。
於是緊接着,從房間黑暗的角落處,傳出了另一人的回答。
“他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塔羅,他屬於我們這個世界,他習慣於在陰影中行走。但是,他註定不會是一名好信徒,因為他以自身的力量為信仰,這是我們這類人常有的毛病。”
嘶啞的聲音緩緩流淌在有些陰暗了的房間,在他發聲以前這片區域就安靜地不像有第二個人待着的模樣,在他發聲以後,同樣不會有人能從聲音中發現另一人究竟在哪裡藏身。
花匠存在於波恩待在的這個房間里,但是沒有人能夠鎖定他的位置。就連主教也一樣。
“人的力量再強大又怎麼能與神明比擬呢?只可恨女神大人神眷稀少,沒能改變世人的想法。”
波恩搖搖頭。
這個世界上,諾琺大陸的三個國度中,信仰着自身力量而拒絕信仰女神的人們並不在少數。哪怕有着舉國皆信的教皇國,但是在勢力上也是屬於墊底,其發展遠不如凱恩王國和勒克薩斯。
學者們壟斷了靈文的使用,超然地盤踞在大陸各地的高塔之上;騎士們以血脈傳承着古老的紋章,在自己的領地中磨鍊技藝,等待積累功勛的一天。
“女神不需要信仰的人,而是人們自己需要建立起對女神的信仰,來完成對自己的拯救。波恩你連這都忘了嗎?”
花匠不置可否,他不關心人們是否抱持着和他一樣的想法,更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是啊,只有我們自己對女神的相信,才是救贖的始終。”
波恩點點頭,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不過,有趣的是,在和羅得比試的時候,他好像發現了我的存在。”
“什麼?這不可能!本來知道塔羅就夠讓我驚訝了,他居然連你的存在都發現了。”
“使用紋章雖然沒有暴露我的位置,但是似乎讓他確定了‘第三者’的存在,但他應該還不知道聖曜的事情。”
“那還好,問題不算嚴重。”
波恩鬆一口氣,雖然是神的使者。但是保守花匠存在的秘密是他大半輩子的使命,他可不希望這麼輕易被暴露給別人。
七曜,也被稱作七聖曜。
那是在文明斷絕的世代中,被女神賜予人類用以隔絕魔獸浪潮災害的神聖器皿,其數為七,卻罕有人能夠一窺聖曜的真實面目,只知道它們分散在三個國度之中,成為幫助人們抵禦獸潮,發展文明的終極寶具。
其中三個保存在勒克薩斯帝國,兩個保存在教皇國,兩個保存在凱恩王國。
這七具聖曜之中的一具,正是存放在凱恩王國邊境的這個伊索小城之中,這是由波恩和花匠共同守護的秘密。
“不過真是奇怪,【紅月】那邊居然會有給我的信件。”
波恩一邊說著,一邊拆開了手中的信件。
“不祥的紅月跟我這糟老頭子可沒什麼好說的呀。”
“到時候會有盛大的慶典吧,也許是希望你去致辭也說不定。”
花匠不置可否,他對這些事情也不太關心,對他來說只有守護聖曜是最重要的使命,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後排。
況且,他也不可能去那種人多的地方,那樣太不安全了。
花匠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他將靜候於黑暗之中,為了守護沐浴在陽光下的眾人,這正是他的職責所在。
但,很快,他的這份平靜就被打破。
“這!這究竟是什麼?藍登子爵瘋了嗎?居然在計劃着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波恩,冷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他想自封為王,把伊索從凱恩王國中分裂出來,天吶,他怎麼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
“那,他為什麼會通過紅月找到你,還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花匠有種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
“沒錯,他們的目的是聖曜。”
這座城市裡掌握着有關聖曜消息的人,只有波恩主教。
“主教大人,請下命令。”
花匠肅然。
“不能讓騷亂爆發,這會給伊索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是否讓我這就去城主府,把災禍的源頭剷除。”
“不要衝動,花匠。”
波恩扶住自己的額頭,感到有些心力交瘁,他未曾想到自己已經年邁,卻還要經歷這種波折。
“教皇國與凱恩王國素來交好,就算我們手裡有對方謀逆的證據,擅自對王國的官員動手,恐怕會引起相當大的反彈。”
沒有什麼比擅自擊殺對方國家的貴族更能刺激國家上層的神經了。更別說自己本來就是外派人員。
“這件事情,我們絕不能充當主要的處理人員,就算藍登子爵要謀逆,這也是凱恩王國的內部矛盾,只能交由凱恩王國內部的人員來解決。”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朋友。”
花匠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激動,恢復了訓練有素的平靜。
“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
“以女神的名義,這件事情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波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不能去城主府,就算衛隊中無人是你的對手,萬一那是陷阱……”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花匠馬上接着他的話說了下去。
“不能將守護人民的聖曜……置於哪怕一絲一毫危險的境地。”
波恩繼續說。
“所以,你不但不能去城主府,我還要你馬上離開伊索。”
“請下令,我該做什麼,又該去哪裡。”
“我與駐守法諾尤斯要塞的索菲特伯爵是至交好友,我馬上起草一份書信,連同這份謀逆的信件,你一定要交給索菲特伯爵本人。”
“那……主教大人你。”
花匠有些遲疑。
除了守衛聖曜,他所懷有的另一個使命就是作為波恩主教的保鏢。
“沒事的,一把老骨頭,雖然經不起折騰了,也不會那麼容易出事。”
“接下來,我就待在教堂里,哪裡也不去,如果藍登子爵還有幾分理智的話。”
“想必也不會跑到教堂這裡,當著女神大人的面,殘害她的信徒。”
對於波恩的一番安排,花匠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於是便接受了下來。
很快,波恩便在油燈的光亮下起草了一份信件,又將藍登子爵的信件夾了進去,再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就交給你了,花匠。”
“定然不辱使命,波恩大人。”
屋內的光亮一瞬間被突然出現的黑影似乎吞噬了一樣變得黯淡,在他接過信件消失以後,才恢復如常。
花匠已經離開了這間屋子。
波恩清楚地明白了這一點。
於是,悲劇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