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隆隆,雨勢漸大。

克萊學着阿莉塔的樣子,用地面的腐質擦去短刀上粘稠的血脂;又趴着打了個滾,用草木的氣息掩蓋身上一股子的血腥味。

跟在真正的冒險者身後,以同樣的方式掃清了幾個哥布林的棚屋后,武器飽蘸鮮血的他,無可避免地對殺戮變得熟練了起來,曾朝思夜想應該如何如何殺死那些掠劫村莊的怪物,真正動手時腦海卻一片空白,只是按着本能活動手腕,便如此簡單地就終結了那些怪物的生命。

“五隻……”他無聲地吐了一個數字,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愉悅、更不是因為噁心,而是因為履行了責任的亢奮感。

消滅了這五隻哥布林,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無意間拯救了誰誰誰的命呢?世界、人類的生活有因此而稍微變得美好了一點嗎?

情不自禁地這樣想着。

那麼,自己滿足了嗎?

滿足?不對吧,怎麼可能滿足!

才五隻而已,才五隻而已!一切才剛剛開始呢!怎麼會滿足、怎麼會滿足,獸人,綠皮怪物,怪物,一切會村子毀滅的力量……明明還有很多很多的。還沒有全部殺光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這樣滿足啊。

刀尖對準怪物緊閉的眼皮,用力刺下,從眼眶處一穿過腦。少許鮮血噴出,克萊用靴底牢牢踩住它抽搐着的屍體,待其安靜下來后再拔出刀。

雨天哥布林大多在休息,四人每摸到一個棚屋前,先由兼任斥候的遊俠貝亞特偵查,確認棚屋內的哥布林數量,如果太多或者都醒着的話就先放棄;如果數量不多,又只有一兩隻醒着的話,貝亞特就會先幹掉醒着的哥布林,然後眾人慢慢摸進棚屋內展開屠殺。

行動最快的苦艾酒二人組往往最先突入,對屠戮怪物過於熟練的她們行動無聲而迅捷,明明是用利器卻連血都不會噴多少。格雷格因為穿着一身板甲,行動多少會有些聲音,所幸大多被雨聲雷聲掩蓋,那嫻熟的徒手暗殺技法,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了。克萊雖說稍微欠了點經驗,但畢竟手執利器,對上熟睡中的哥布林,結果又能差到哪去呢。

但計劃總不會一帆風順。

“下一個。”

在確保棚屋內最後一隻哥布林也斷氣后,阿莉塔示意眾人離開,誰知剛轉身就見到了門外一隻探頭探腦的哥布林。它光着身子,肚子挺大,似乎是懷孕的雌性,手裡拄着跟木棍,顯然也被這場面嚇了一跳。

沒有任何猶豫,阿莉塔把短劍像擲標槍一樣擲了出去,短劍瞬間貫穿了哥布林的肩膀,巨大的衝擊力將它死死釘在了身後的樹上,但卻沒能立刻要了它的命。

“RUA、嗚哇哇哇哇!!!”

凄厲的慘叫蓋過了雷鳴,血水噴涌,哥布林面容極度扭曲,它雙手死命抓住劍身奮力試圖往外推,刺耳的慘叫響徹山野。四周回應似地傳來了綠皮怪物們急促的喊叫,一隻只灰綠色的小怪物從各個棚屋裡魚貫而出。

“嘖。”一劍終結了慘叫的哥布林的生命,阿莉塔拔起短劍插回腰后劍鞘,“有點太快了呀。”

她並非沒想過會被哥布林發現,不如說每清洗一個棚屋都不可避免地增加了空氣中的血腥味,在難以透風的森林裡,血腥氣只是暫時被更強的野草汁液氣息掩蓋,隨着殺戮的增加,血腥也愈發濃厚,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哥布林的叫聲此起彼伏,順着血腥味很快就找到了四人的位置,很快便將其團團包圍了起來。

它們囂張地叫嚷着,手上揮舞着各式各樣的武器,生鏽或半舊的刀劍、農具、哥布林鐵叉還有更多用石頭和木塊粗加工的木棍和石斧,使用用這些武器的也並非全是矮子,這麼大的一個巢穴沒幾頭高級種才奇怪呢。就連有些緊張不安的克萊,都一眼就看到了比成年人都高的大哥布林和披着獸皮袍子的哥布林祭司,不遠處甚至傳來了幾聲狼嚎。

突然被幾十隻哥布林包圍,克萊雖說已經見過了血,但仍不可避免地有些腳軟。

“把你的盾拿出來,小子。”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半精靈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接下來就是正餐了,沒想到會這麼快暴露呢。咱跟你說哦小子,用釘鎚敲爛它們顱骨的感覺,可比用刀殺爽多了喲。”

“嘿嘿嘿!終於要硬碰硬了么,這才是老子擅長的嗷!”不知是壯膽還是興奮,格雷格舉起單手斧猛擊他的盾牌,配着金屬交鳴聲對天咆哮:“天父聖母!賜吾神力!庇護吾身!長佑吾劍!”

克萊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耳邊離開響起阿莉塔的喊聲:“別讓它們先手!衝過去!先殺它們的祭司!”說罷只見她一馬當先向前衝去。

“不應該依託地形防守嗎?”雖然也邁開步子跟着沖了上去,但警備官仍抽空問了句。確實,比起突入哥布林陣中領自己身陷重圍,背靠防守一隻只殺死上前進攻的哥布林看起來更靠譜,但那只是表面。

“那些小傢伙可是很狡猾的哦。”回答他的是半精靈,“圍住獵物后,才會主動上前進攻呢。”

如果是習慣依仗蠻力的獸人或者沒腦子的亡靈,這時候大概會一擁而上吧,但這是哥布林,兼具殘忍與膽小的哥布林。就像獵人圍住熊後用長矛和弓箭招呼一樣,哥布林也會做同樣的事。

“咻咻咻!”

一支支箭矢迎面飛來,是哥布林弓箭手!雖說準頭和威力都不怎麼樣,但箭頭有大概率塗了些亂七八糟的毒,未必會致命,但肯定不會好受。

“軟弱無力!”格雷格大喝一聲擋在貝亞特和克萊面前,缺乏威力的箭矢根本穿不透他的盔甲。“謝啦!”貝亞特吐了吐舌頭,空手抓住一支飛向她的箭矢,搭箭上弦“嗖!”地送還給它的主人。

沖在最前方的阿莉塔率先接敵,三隻哥布林齊齊舉起比它們還高半截的哥布林鐵叉迎擊,卻見少女突然一個滑鏟從下方突破鐵叉的攻擊範圍,長劍一揮把兩隻綠皮橫着劈為兩段。

劍尖插地借力起身,雙手抓住還活着的哥布林的鐵叉長柄,一腳把它踹飛奪過了鐵叉,鐵叉刃部是全磨利的,可以戳刺也可以劈砍。她先是一圈橫掃擊散周圍的哥布林,再舉起鐵叉用力往最近遠處毫無防備的哥布林祭司擲去。

先解決一隻!

拔起長劍,隨意宰殺了幾隻拎着木棒和石斧的哥布林,阿莉塔繼續撲向另一隻祭司,只有簡陋武器的小兵根本攔不住她!兩隻大哥布林擠開人群即刻趕來,揮動着大腿粗的大木棒子迎面砸下,少女一個小后跳躲開攻擊,沒有管那兩頭大傢伙而是從側面突破,企圖繞開它們直撲祭司。

祭司焦急地嘟囔着人類聽不懂的言語,頗有節奏地晃動着瘤木法杖,總算在劍尖刺來前完成了咒文。法杖頂端,光和熱迅速凝聚,一道火焰急若飛矢般迸射而出。幸好阿莉塔早有防備,當即向著那道火焰甩出長劍,矮着身子朝哥布林祭司撲去!

火矢與長劍相撞后怦然消散,這個等級的法術尚不能穿透鋼鐵,祭司卻被少女一個膝撞頂翻,還沒來得及爬起,一把短劍從後背直指后心戳下,終結了它的生命。

還沒結束呢!阿莉塔感覺腦後一陣寒氣,立刻從屍體背上跳開躲過身後大哥布林的一記重砸,祭司的屍體當場被木棍砸了個稀爛。她落地后舉盾偏折開另一隻大傢伙的揮擊,順手拔起插地上的長劍蓄勢往它臉上一戳,劍尖直直刺向它的左眼,來不及防守的它血濺當場。

更多的大哥布林揮着武器衝來,小矮子們也晃悠着武器伺機而動,現在還不是能放鬆的時候!

“好強!”

格雷格情不自禁的讚歎,他們三個現在才趕到與哥布林接擊的距離,眼前的少女剛一個照面便瞬殺了兩隻哥布林祭司,這身手恐怕比領主麾下最強的騎士都不遑多讓吧。但現在他也沒心思對比兩者的本事了,兩把哥布林鐵叉一左一右直戳他面門。

速度需要力量做支撐,哥布林的攻擊在普通人看來很快,但在格雷格這樣身經百戰的戰士面前還是有點不夠看,盾牌橫揮輕易架開兩把鐵叉,同時大步邁進,舉起戰斧居高臨下的一記豎劈爆開了右邊一隻的頭顱。

左邊一隻尖叫着想逃離,卻被男人趕上的一腳踹翻,臉蛋與鋼靴靴底來了個短暫的親密接觸后融進了泥巴里。

更多揮舞着棍棒和石斧的小矮子殺來,像圍困巨熊的獵手那樣將巨漢圍住,限制他的行動再從背後偷襲。然而它們的武器根本奈何不了格雷格的全金屬護具,機動性也不如對方,警備官像巨熊一樣一斧子一個接連砍爆四周的小鬼。

哥布林並沒有多聰明,但它們也不蠢。見入侵者妄圖突圍,後方的哥布林立刻抄起傢伙合圍了上來,正警備官所擔心的那樣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格雷格身着全甲,每揮動一下武器都會消耗更大的力氣,在劈死五六隻后速度就開始慢了下來。哥布林揪着機會撲來,一隻被砍飛的話就第二隻、第三隻!終於,一隻小鬼跳上了男人的背部,兩隻手拽緊他的頭盔試圖將其拽下來。

哥布林的力氣可不小,格雷格感到頭盔正在被剝離,在這種混戰中失去頭部防護就意味着受傷和死亡,剛想放棄手斧或盾牌把那小鬼拽下來,便覺拖拽的感覺一松。

新人冒險者克萊,因大量的緊張和少許的亢奮正謹慎地進行着戰鬥,他跟在格雷格身後,提防來自後方與側面的攻擊。皮甲可不能防禦或吸收鈍器的重砸,因此他不斷回想三年來在兩位師傅身上學到的作戰方式,舉盾防禦,在承受對方攻擊後用力推開,再趁機還手。

鐵球和木棒組合而成的晨星型釘頭錘,威力可不是哥布林的木棍或者石斧能比擬的,單隻手的蓄力重砸一下就能把小鬼們的腦袋敲裂。

鎚頭與怪物的皮肉相觸,顱骨破裂的悶響,血液迸濺的霧氣,還有小鬼們死前驚恐的眼神……一切一切從錘柄到指尖到整條胳膊,傳遍克萊的全身。與用刀殺死熟睡的怪物的感覺完全不同,正如貝亞特所說,爽快得讓人震顫。

一釘鎚拍落跳到格雷格身上的哥布林,後者倒在地上捂着側胸凹陷的傷口不住哀鳴,克萊再補一記猛砸結束它的痛苦。

這些小鬼……果然很弱啊。

跟獸人完全不能比。

少年盾牌拍開哥布林揮來的石斧,釘頭錘先是側面猛擊它的膝蓋,在它吃痛彎腰后再由上而下重砸。

“啪嗒!”

血花四濺。

就算只有我一個,對付十隻左右的話也肯定是沒問題的吧。少年自信地想着,又橫起盾牌護在胸前,擋住另一隻哥布林的木棍。“邦!”浸透了雨水的木盾與木棒相擊,聲音有些沉悶,接下來只要用力推開,然後趁它僵直再反擊就行了。

克萊架盾用力一推,卻驚異地發現自己竟沒受到任何阻力,那隻小鬼很配合地往後移動重心避免了與他角力。“誒?”向前推的勢頭難以收住,現在是他陷入僵直了!

“RUA!”那隻小鬼興奮地抓住少年的盾牌,身體貼在盾上,手臂握着木棒越過盾牌徑直敲向克萊的腦袋!木棒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克萊的皮盔上,衝擊力幾乎沒有削減,他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這下肯定要留淤青了!

“可惡!”少年怒吼一聲,感覺額頭泌出一股熱流,是流血了嗎?他憤然地舉起釘頭錘揮向那隻趴在他盾上的哥布林,後者似乎早有預警,跳落地面后翻滾幾下離開了少年的攻擊範圍。

他的一招一式都太過僵硬了,一旦被哥布林看破便失去了作用。

“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們沒有教你什麼招式或者套路的原因。”半精靈的聲音略帶戲謔,身法靈活得像林隼,哥布林的鐵叉都無法碰到她分毫,更別提抓在小鬼短手上的木棒和石斧了。

“武器和盾牌的使用方法,活過幾場實戰後自然會提升,太過固定的招式只會讓動作變僵硬,戰鬥最重要的是用腦子,判斷攻擊哪個敵人、如何攻擊、該不該攻擊,思考之後的下一步該怎麼辦。當然,不需要考慮太深,但要整理出一條行動路線。”

貝亞特手依舊拿着弓,不同於笨重的長弓和弩,短弓在近距離的短兵相接中依然有用,甚至比它在遠處時更為致命。

她避開哥布林的鐵叉,手指靈活地從箭袋中抽出幾隻箭捏在拉弦的右手上,兩隻哥布林一前一後衝來,一腳踹開前面那隻,兩個小鬼相撞在一起旋即被一箭穿心。距離愈近弓箭的威力就愈大,對能靈活連射的短弓而言更是如此。

作為黃金級的遊俠,貝亞特能用飛龍筋作弦的強力短弓在一秒內連射三箭,每一箭都能釘穿金屬。當然,箭矢的數量有限,比起浪費在這些只有數量稱得上麻煩的小鬼身上,不如去尋找更有價值的目標。

哥布林祭司,這麼大個群落當然不止兩隻!兩道不似蠻力投擲的飛石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射向這在奮力殺敵的克萊,後者完全沒有注意到。半精靈彎弓搭箭,斜斜地一箭射出,勁道強力的箭矢直接把石塊射了個粉碎。

“是咒文。”半精靈斷言,立刻根據石塊飛行的軌跡發現了不遠處身披灌木作偽裝,又在手舞足蹈地吟唱着什麼的哥布林祭司,反手立刻一箭射出,連金屬都能射穿的箭矢劃破雨簾,在對方發聲前洞穿了它的喉嚨。

整理出一條行動路線?可是該怎樣……

少年嘗試思考,情況卻不容他多想。

“咚!”石斧狠狠地砸在盾牌上,哥布林的力氣不差,克萊手臂在承受了幾輪攻擊后已經有些麻痹了,更多的哥布林圍在他身側,持木棒石斧的小鬼在最前面牽制,一根根惡毒的哥布林鐵叉在後方接連刺來,黑鐵打造的叉尖奈何不了如格雷格的一身鐵甲,而少年的皮甲顯然不在此列。

克萊被圍得動彈不得,想攻擊前面牽制的小鬼,對方便立刻後撤躲開,一根根鐵叉旋即刺來將他逼退,然後小鬼們又會重新圍上。就算逮到時機一鎚子干廢了某隻小鬼,也會立刻有別的小鬼張牙舞爪地上前頂替。

穿着一身浸透雨水的皮甲在雨中同數不勝數哥布林戰鬥,毫無疑問會很累很累,克萊揮錘的動作已經不復剛開始的利落了,由此帶來的可怕後果便是,他再揮錘試圖趕走一隻靠近他的小鬼時,對方“嘎嘎!”地笑着不進反退,骯髒的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錘柄。

“該死!”

武器被抓住,一直圍而不擊的哥布林立刻湧來,克萊膝蓋上挨了一棍子,疼痛和衝擊力讓他身體一個趔趄幾乎跪下,他只能咬牙撐住,右手緊抓武器不讓小鬼奪走,同時左手舉起盾牌“砰!”地擋住刺向臉部的鐵叉,而另一柄刺向胸膛的鐵叉只能身子盡量往左靠以避開心臟的位置,並祈禱皮甲有的防護力了。

更糟糕的是,背後的哥布林趁機直接攀上了他的背,尖長的指甲掐着他的後頸嵌進皮肉,下一刻肯定要用木棍或石斧往他腦袋上招呼了。

克萊呼吸急促得像鐵匠鋪的推風箱,肺也像那兒的煉鐵爐般沸騰燃燒,他腦中只想着快點奪回武器的控制權,再掄一圈把周圍的小鬼全部砸爛。但身體卻不聽使喚般變得麻木且僵直,是因為疲乏,還是因為恐懼?這樣下去的話,肯定會死的吧?

先是腦袋被哥布林敲暈,然後是胸膛被鐵叉戳穿,再就是被這些該死的綠皮怪物騎在身上,撕扯護具和血肉。

“換刀!”

半精靈並不響亮的聲音宛如一道驚雷在少年的腦皮層炸響,僵硬麻木的身體又變得可以活動了,他幾乎立刻鬆開了釘頭錘,拔出橫插在後腰的短刀,大喝一聲用力劈向刺向胸前的鐵叉,連夜磨利的刀鋒在少年的爆發下,不負他望地砍斷了長柄。

騎在少年的背上的哥布林維持着舉斧的姿勢無力倒下,一支鐵箭射穿了它的腦殼。克萊甩開戳在盾牌上的鐵叉,向前突進先是瞄準搶奪他武器的小鬼,一個膝撞頂折了它的尖鼻子,盾牌再拍開另一隻擋路的哥布林,彎起腰刀尖朝上瞄準它的肚子一捅,小鬼的屍體便串在了短刀上。

還沒到死的時候呢!

“喝呀!”用力甩飛綠皮的屍體,克萊學着阿莉塔的樣子把刀反手一拎,投槍似地往持鐵叉的哥布林用力擲去,刀擦着它的臉飛過,“哚!”地一聲插進了身後的樹榦上——回去該好好練一練了。他迅速抓起釘頭錘,用錘柄敲了敲盾牌,“來呀渣滓們!我還沒殺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