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卑劣到何等地步呢。

又能在何等程度上背叛自己的道德呢。

——我从来不在无耻的程度上小瞧人类、以及身为人类的自己。

如何击败一个强大到无懈可击的人呢。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先用下作伎俩摧毁她的强大。

我终于决定对司空梦的升降机下手了。

仅就结果而言,谁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失。有了monster,研究社做中介江雪和司空梦之间关系的改善只是时间问题。同样的那个小天才,孤僻的性格也会有所缓解吧。怪物们会得到自己一时的容身之所。

而最重要的,是我能和这些异常者彻底撇清关系。

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便是好的。

我用着大多数作恶者的理由安慰自己、趁夜色潜入校园;在笼罩天地的静寂中攀上主教学楼的之字外楼梯。

揣在怀中的是大型老虎钳。所以不能对绝壁高处的滑轮组造成什么影响;却可以辗开正门锁链,剪掉楼上省力齿轮组的每一个轮齿。可能的话;连主轴也砸弯破坏掉。如此,想要修复绝非易事。

夏菲菲是知道我的打算的。稍一分析利弊,社长、江雪,以至于其他人肯定也能得出是我干了这般勾当的结论。

不止升降机,人际关系也会遭到彻底破坏吧。

这样正好,不如说再好不过。

我便是怀抱着这种让一切都无可挽回的觉悟、以及即将彻底解放的轻松而展开行动。单手几乎无法提起的大型老虎钳、和毁损一个小女孩所有物的罪恶感;心中的冲动与它们的沉重堪堪相抵。

成为时限只有一个晚上的恶魔和卑鄙小人,换得未来平凡人生的一帆风顺。这在我心中是值得的。

咔嚓。

当初阻挡住我们的大门铁链,如今脆弱无比。

打开门,室内无人。月光透过囚笼似的玻璃半球圆顶,洒在地板已些许朦胧,随着空气中的浮尘缓缓流淌。夜空深邃。身居此处,犹如沉在静寂的深海之中。

一环空荡荡的桌椅。半启的窗。暂别主人的北极熊玩偶躺在中心那顷空地中。除晚风徐徐,再无动静;让人仿佛呼吸着寂寞与冷。这是夜的天台。

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热闹许多吧。

但都与我无缘。

关了门、将怀中的大老虎钳提在手里,我在这份寂寞中还有恶业要作。

升降把手处。或许是设计者害怕齿轮误夹到自己那绵羊般长而蓬松的银发,整个齿轮组用木箱严实包着;看不出端倪。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时没能发现它们的理由。

只看有没有螺丝口或钉子头。若精细的拆卸工具派不上用场,老虎钳也足够支持我做焚琴煮鹤的事。

我蹲身仔细检查。

十几米高处的晚风不饶人。只轻轻一阵就扎穿了我蓄在衬衣和外套间的暖意,渗到骨子里去。不禁打了个喷嚏。

如此环境下,工作真是折磨。

唯有尽力投入其中,忘却一切。

……

然而,世上也有我无法忽略的东西存在。

不知从何时就覆在两侧肩膀上的……冷冰冰的什么。

我不相信有鬼魂。

更不相信它们会趁人做了恶事心虚的时候,忽然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索要代价。

直到现在我才了解。这种东西不需要被了解,而是自打人听到的那一刻起就潜藏在内心深处了。

我不敢动。更不敢回头——反而更脆弱的背部暴露给它。

细风吹在后颈上。鸡皮疙瘩自天灵盖直窜下来。

随后——

脖子一侧的血管,涌出了温热和疼痛。

持续十几秒。

现在我哪怕只用嗅觉,也能猜出自己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了。

温度消逝的一瞬间,我立刻扭回头去。

……

——司空梦穿着厚睡衣,沮丧地站在那儿。

“没有,血。”

当然。小孩子留了情的咬力对我厚实的皮肤而言算不上什么。

摸着侧颈的牙印,我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加害者的司空梦却眼见着越发沮丧了下去。钻回北极熊肚子里蜷缩着,只把一个小脑袋露出来。

这孩子为什么睡在天台?

要失望也该是我这边吧。

但她能容忍一名忽然闯入者的存在,也该是我感恩戴德的事。

只是眼看她已经醒来,自然不能当着主人的面破坏传导装置。计划告吹了。

……我自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还是走吧。

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绕过白熊迂回着往大门方向逃去。

我只是一阵从这个窗来、到那个窗去的风,脚步掂掂……

“……回来。”

离胜利不远时,却被司空梦叫住了。

恶魔堕落为人。

我俯身来到司空梦面前,准备迎接她的怒火——

“讲故事。”

这个银发红瞳的奇怪小女孩却抬起脑袋,用亮晶晶的无瑕双眸期待似地望着我。

“睡不着了。故事给我听。”

真是小孩……

我的苦笑中肯定有大半是无奈滋味。

另一小半,则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让我们感到无比棘手头疼的完美天才少女,只不过是个不知世间冷暖的孩子而已。

“好吧。”

我盘膝坐在充当了睡袋角色的北极熊旁,轻倚在厚实的毛绒绒上。

“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只论曾我编织过、仍记得清楚的故事,就足够讲到天明。

“……吸血鬼的。”

司空梦把脸颊移到与我大腿若即若离的位置。像只想粘人却不敢靠近的野猫。正巧,银发也蓬松如毛球一般。

“为什么?”

我问。

世界上不乏有吸血鬼这种传奇怪物的故事。然而他被一个小女孩拿出来单独指名是奇怪的。

“因为,我就是吸血鬼。”

她只是理所当然地回答。

“什么?”

我不自觉轻笑着质疑自己的耳朵。

“喝不到血的,吸血鬼。快要饿死了。”

即便是令人恐惧的失去色素的面庞,她瘪着嘴半缩在熊肚子里的模样也惹人怜爱。

或许有些失礼,我擅自把她相对而言鲜艳的嘴唇稍稍挑起。

那里面的确是人类的牙齿;并无蝙蝠或野犬似、一对尖锐细长的獠牙。

“——呜!”

胡来的手当然被打掉一边。

“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吸血鬼呢?”

我问。

“太阳。”

她从毛茸茸间伸出一只异常白净的手,探向天空。

“吸血鬼,碰到阳光的话,就会被晒成灰吧?”

“会被人害怕,不敢接近吧?”

“会必须靠别人生活吧?”

“会没办法长大吧?”

“会长得很奇怪吧?”

他的一连串发问,我连一个都无法回答。

“……”

“那么,我只会是吸血鬼了吧。”

这就是司空梦的自我认知。

思想尚未成熟的她,把自己误认成了怪物。

这并不是她的错。

想必司空梦遇到的所有人,都已经把她当做怪物了。即便她自己不想这么认为也无济于事。拥有【吸血鬼】这一同类的存在,对司空梦而言也是一种慰藉。总好过现在就理解到自己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生来注定与孤独相伴的异类。

这也就是她幼稚的自我保护方式。

“你喜欢吸血鬼吗?”

我又问。

“不喜欢。但是,我是吸血鬼。”

她只是一口咬定。

“我喜欢天空。喜欢云彩。但是,因为是吸血鬼,所以没办法总待下去。白天,只能躲起来。”

无血色的手依然向上伸着。能否触及黑暗之外的蓝天呢?

这个世界虽然美好,却并不公平。站在晴空之下——对于许多人理所当然的事,在她却是只有抱着自我毁灭的觉悟才能作出的尝试。

“我咬到了你,你也会变成吸血鬼吗?”

她忽然期待似地问我。

“如果会呢?”

我反问。

“嗯……”

她反而答不出来了。

聊聊天。在一起玩。如此理所当然,在她同样说不出口,也没有概念的事。

“……哈哈,不知道。或许应该不会吧。”

我打断沉默。

“……”

“而且,我也没有吸血鬼的故事能讲给你听。”

司空梦把脑袋整个缩进熊里去了。

“不过……”

“我想向你讲一个孤独的怪物的故事。”

她稍稍提起兴致了。几缕乱发从熊里流淌到地板上。

是在听着的。

我便无需顾虑,可以放心地说。

“曾经的曾经,有一个普通的小孩。”

“……”

“他很普通。像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普通。直到有一天,他被坏巫婆变成了怪物。”

“我这样的怪物吗?”

司空梦探出头来。

“对……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大家很害怕。没有人愿意跟变成了怪物、力大无比的小孩一起玩。因为他随手便会伤人。怪物小孩失去了所有朋友。”

“我也会伤害人吗?”

“怪物只要活着就会伤害人。所以有一天,怪物小孩曾经的朋友拿起剑扮成英雄,要杀掉他为民除害——尽管他什么都没做过。怪物小孩只能还手,杀死了英雄。”

“……!”

“人们知道不是怪物小孩的错。但他仍然被赶出了村子,因为他是怪物。但这时,坏巫婆又把怪物小孩变回了普通小孩。”

“变回去……不懂。”

“因为是魔法。但是,已经没有人喜欢普通小孩了。所以普通小孩只能把自己变成不普通的小孩。他打扮得千奇百怪、性格乱七八糟,只为吸引别人的一点注意;甚至再次把自己看作怪物。所以,大家又重新把他当成了怪物。”

“真笨。”

“是啊。但他即便如此,也受不了不被人所爱的生活。后来没人愿意收留的小孩,只能逃到没有人烟的荒野。但小孩只是人类,没办法一个人生活下去。——幸好有人找到了快要死掉的小孩,把他带回城镇;但可惜,在没有人的地方生活太久,小孩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怪物。”

“真正的……怪物。”

司空梦有些害怕了。

“不过,真正的怪物已经彻底想通了。无论是否被爱,他依然想作为人类活下去。所以他伪装成人类,回到人群中。被周围的人所感染,慢慢就真的变成了人类。太好了。”

“怪物……变成人类?真的吗?”

“当然。即便是人类,躲藏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会变成怪物。反之就算是怪物,只要能一直和人一起聊天、欢笑;终有一天能成为人类。”

“……我也可以吗?”

“可以的。如果肯努力的话,我相信无论谁都可以。吸血鬼也有能迎接阳光的日子——只要自心底成为了人类的话。”

沉默的司空梦钻回熊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不愧是小孩子。

连这么仓促的结局都能相信。

不讲逻辑。没有过程。只是表达着作者的一厢情愿。

如果让我为这个故事打分的话,仅看这个结局就能判作0点。但既然能为一个孩子带来希望,那打个满分倒也无妨。因为,这就是童话之所以存在的唯一目的。

“我……想变成人类。”

终于决定了自己的想法。司空梦双手扶着我的单侧膝盖,把只能以羸弱一词形容的身板强行绷直;贴了脸庞在我胸前。

“嗯。我也会帮你的。”

像是面对一只让人放下心防的小狗,我摸摸司空梦的头。一团蓬松的乱发如温暖的巢穴。而她显然不适应他人的体温——和我一样。但察觉到自己在躲闪,反而鼓起勇气把脑门凑过来。

这个孩子是有勇气,也有潜质的。

“那么首先,就是跟一群难以理解、但善良又好接触的怪物们生活吧。”

“嗯!”

自身难保的我,也只能帮你走到这一步了。

——可怜的小怪物。

以上,当然只是没人能听到的心里话。

“沟通是搭建起人类社会文明的蜘蛛网!”

站在桌子上的社长说这显然是自己独创的迷之名言。

这家伙一回比一回离奇。

啪 啪 啪 。

只有达芬奇一个人在鼓掌。好凄凉。

“你都吓到人家了吧!”

死抱在大北极熊玩偶背上的司空梦,在十米开外瑟瑟发抖。

“怎么啦?”

“这是第一次见面吧?……虽然是第二次但也算第一次。至少语气给我温柔点儿!搞的这么夸张,谁想跟你接触啊。”

“……人不可貌相。”

达芬奇反而一副敬佩又恐惧的表情。

“你说啥?”

“刚才我在心里问[转校生是怎么一晚上就把萝〇搞到手的?到底操作了怎样不可告人的手段?有没有经验传授?],然后你就在说什么第一次、温柔之类之类。”

“鬼TM知道你擅自在心里问些什么东西。”

“法律也阻止不了你吗?”

“滚去开一个人自言自语Party!”

“只、只摸一下的话……欸?投食也不可以吗?”

夏菲菲在和担任司空梦临时监护人兼经纪人兼饲养员的江雪谈条件。江雪的条件只有一条,就是[没得谈]。

“你也给我回来!”

我的威吓起不到用处。

“喂,你。去把你们社团的风气整顿一下。”

只好勒令社长。

“尊重社员的自主意志,是成为优秀领导者的一环。怎么样新人?别害羞,为自己有个优秀的社长而自豪也没关系。”

“只投食不触摸的话……使用官方提供的食物也没关系还请通融一下~~~”

“转校生。要吃卓帕卡布拉皮蛋吗?”

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说这帮人[友善又好接触]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犯了诈骗罪。

只能亲手降服了已经化为可爱之野兽的夏菲菲,去和两位社外人员正面接触。

最初不必开口。只用眼神瞥了司空梦一眼,江雪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孩子。不过是以为当初我也觉得……发现她是吸血鬼,被吓走了而已。……她已经习惯自己会失去什么了。”

司空梦没有吵闹、更没有误解,反而让江雪心中更加过意不去。

“……那就好。”

我也不想看到司空梦和江雪——这两个孤独者仅剩无几的人际关系就此破裂。

“反倒是你,高中生。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虽然冷冰冰脸上没有流露情感;但她肯用人类来称呼我,证明江雪今天心情格外不错。

“只是讲了个故事而已。”

轻描淡写地说。

我可不想复述那个故事的内容。对小孩子讲讲就够了。

司空梦之所以接受我提案的原因,其实也并非是一个故事。只是因为她自己便一直渴望着与他人的某种联系;却无人能够应答而已。

这里是天台的玻璃半球。

能站在这里的人,除我以外都已经是异类。再没有人会恐惧司空梦的异常之处。只要她稍稍努力,相比就能得到自己真正的容身之处。

我曾向她讲述的故事,其实是错误的。

怪物从人类那里能得到的只有更深的隔阂和防御;反之、从同类身上才能找到【人】的要素。至少我如此认为。

于是。常人从常人身上寻求慰藉,怪物则只能在怪物之中才能得以生存。虽然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团体和脱线社长,我却仍觉得他们有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可能。

因为Monster研究社,对于Monsters无疑是必需的存在。

所剩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于是接下来,便终于到了我功成身退的时候。

“……你怎么看这些人?”

我指着忘乎所以的社员们,俯身向司空梦问。

“好人?”

被以疑问句回答。

这孩子真没有看人的眼光。为她的将来担忧。

“给我回来啦新人。”

社长特意跑过来把我抓回研究社领地。

“我们还有这次的会议内容没有讨论。”

“你又在召开什么会议?”

我自然是不耐烦的。

“如何把那两个人拉入研究室钻研会议。”

“当着人家的面算计人家是要有多大胆子!?”

“放心。周郎自有妙计。”

“你真的觉得这是褒义词?”

“本社长的妙计就是,多多益善。”

“那是韩信!”

“鸡鸣狗盗之徒也当大用嘛。”

“最好现在闭上嘴,然后离古人远一点。”

社长还在不恰当地引经据典勾画霸业、回过头,夏菲菲已经身陷敌营。

或者说已经反客为主。

“要吃芹菜吗?”

从随时随地都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沙拉盒(似乎是为了能够每次都准时用餐)中,夹了翠绿的蔬菜来向小吸血鬼投食。

“不吃。讨厌。”

对方当然是拒绝的。几乎没有小孩子会喜欢吃蔬菜吧。

“……挑食会长不高的哦?小梦梦。”

“已经、不会长高了。”

这倒也是吸血鬼特质。

“你可完全还在发育期啊。虽然一直停留在现在的样子也不错……”

喂。别把别人当成迷你宠物。

“吃了蔬菜的话,就能变成……你这样子吗?”

司空梦显然在考虑如何称呼夏菲菲时犹豫了一下。这是家里蹲重新回归社会的好兆头。

“当然当然。”

先不论精神状态如何,无论身材还是体能都在严格管理下堪称完美状态的夏菲菲、毫不犹豫地向她保证道。

“那,虽然讨厌,我想吃一次。”

“……你该不会这半年里一直没吃过蔬菜吧。”

一旁的江雪听出了不对头的味道。

“没有吃过学校餐。平时在这里吃点心……但、但有在喝红茶!”

似乎红茶更能唤起她对自己[吸血鬼]身份的认同。可虽然算是健康的习惯……

但连饮食整体都不健康就本末倒置了吧?

“——之前住院的原因?”

“病没有变坏的!只是医生叔叔,好像用什么基酸和维生素给我打了点滴……”

“现在就把这些菜全吃掉。”

江雪从夏菲菲手上接了这盒蔬菜和豆制品,以不容置疑的魄力端到小挑食鬼面前。

“欸~~~~?”

与司空梦苦恼而难以接受的模样相对,江雪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都是我的疏忽。从现在开始,我会负责监督你每天都做到荤素搭配;不懂得自律的孩子,只配让他人强行管教。”

咬牙切齿。

本以为你是个单纯的孤僻毒舌女,竟然还兼职母性角色?

不难理解。面对这个病弱的小女孩,任谁都会保护欲泛滥。

屈服于江雪的淫威、却实在不想照办;司空梦将可怜兮兮的目光移向夏菲菲、乞求帮助。

对方却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摇头。

“营养搭配是很重要的哦?”

真不巧,小挑食鬼求饶的正是生活规矩得滴水不漏;连自己都不放过的死板女。

两大强者视线交流、心念了然于胸,立场达成一致;脚步挪移间、渐渐对司空梦成包围之势。

前有芹菜,后有沙拉。进退维谷、摆出怎样的威胁姿势也无济于事;此处已成为小挑食鬼九死一生的华容道。

蔬菜包围网一经成立,连下跪求饶也换不来转机。最后的坚持领域渐渐被压迫殆尽。可见司空梦恨不得胯下北极熊化作的卢骏马,带她一跃三丈、突出重围。

忍辱负重、束手就擒,显然是最佳选择。

然则困兽犹斗,况人乎?

终于在危机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司空梦窜下白熊,躲着两个大人连滚带爬地向这边逃来。

但司空孟德究竟难逃五指山。

“要追求营养搭配的话,就交给身为专家的本社长。每个颜色都有不同的益处!看混合了24种异色瓜果蔬菜的EX田园系列Super混合果汁——”

这边还有个最难对付的家伙。而且那包装看起来像光盘正面一样恶心的饮料竟然有在销售!?色彩搭配谁设计的!?

“呀呀呀呀呀!!!”

遭到严重惊吓的司空猛摔了个跟头、平胸正面急刹车。随即哭得稀里哗啦向自己最后的依靠——我这边飞来。

转眼已经到面前。

减速啊你!

“——再见啦,转校生!”

这时,忽如其来的声音却让我本能性地扭过头。是达芬奇正试图使用货用升降机从五楼顶层降落。别作死行吗!?

“————砰!!!”

这天社长一时兴起搞的什么见面会,以我与司空梦之间因相对移动速度过大而产生的陨石冲击、暂时告一段落。

顺带一提,将蔬菜中加入一定番茄比例为最终条件,司空梦终于接受了丧权辱国的饮食监督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