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潢潢大江,滚滚东流,涛声如雷。

我和玉符在江边的临江亭里,我拿了家酿的“酒中尊”请他,玉符一直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也听不懂他的话。只记得他唇动,眼波流转,泪水泗流。一个堂堂的汉子,流起泪来却比个女子还娇弱。

我拿了酒灌他,实在见不得男人落泪。

他饮,他醉,他吐,占了满身的秽物,最后不省人事。

而后大雨,我把身上的长衫脱下来给他,留他一人在临江亭里醒酒,自此,我在没见过玉符。

天永三年,岭东名厨封家被灭门,全家一十八口,全给人砍作了人彘,活活疼死。大门上挂着我给玉符的长衫,用血冷冷的写着:杀人魔者人魔也。

红姹姹的血字激得我一腔的凉气,呕不出咽不下。开门搜府,恍然想起当日对饮,玉符嘴里念叨:天地恒仁,不事万物;人心不古,竟以人为生彘。

不妙!

我拦了要开封家厨门的尹小楼,晚了一步。

一股恶臭从黑魆魆的房里压出来,我这一队人全都吐成了病人。

什么烹子事君,易子而食,不过是史书里的几个字,什么叫天地不仁,反万物为刍狗?都不及这眼前,锅碗瓢盆,盛的是心肝脾肺,灶台案板,挂的是残肢断臂。

原来岭东封家,干的是烹人为食的买卖。吃过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的贵人们,竟是拿人做餐食。

后来?后来这案子的卷宗,没了。封家失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个朗朗乾坤,还有一个外号“人魔”的玉符在逃。

在哪?谁知道在哪。

我只有这酒庐,这家传的“酒中尊”。

“玉面神捕”关玉符,这辈子喝不上我的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