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趁着夜色悄悄出门的只有我、卡莲和娜莎莉这三个人，娜莎莉作为领路人和接头人是不得不去的，我擅长于隐秘行动和侦查所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至于卡莲，以防万一她的魔法支援是不可或缺的。
碰头的地点并不远，就在魔邑森林的某处。这个白天看起来并无特殊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竟让人毛骨悚然，可能是错觉吧，在森林里行走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一些奇妙的视线和寒意，就算自我安慰这些不过是夜行动物和视线和夜晚降温的关系，还是会本能地紧张起来。
按照一开始说好的，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分散开了。因为根据娜莎莉所说，虽然对方也是魔族的人，但是现在很多状况都不明确，任何行动都得小心谨慎一点，我和卡莲先在边上隐藏起来，视情况再判断是否现身或者采取其它行动。对于这一点，我也是赞成的，毕竟现在的处境非常特殊，一步出错，满盘皆输。
今天的天气状况也是非常的好，皎洁的月光洒在整片大地上，如果不是这些世俗纷争之事，真想就这么看着天空上上月发发呆啊。
我找到一颗树的后面，小心地藏了起来，而从我这个地方看去，能看到十几步远的娜莎莉，在不大的空地上吹响了哨子，这哨子非常独特，宛如某种不知名的鸟叫，三两声过后娜莎莉便停了下来，在原处静静地等待着。
就这样没过一会儿。
咔唦，咔唦。
有人来了。
在月光下并不是很好判断，但是那应该是白色或者银色的盔甲吧，覆盖着全身，唯独头盔被拿了下来托在手里。头发的颜色也难以判断，不过那脸庞还算比较清楚，是一副让人嫉妒的帅哥脸，如果表情再柔和些那我说不定会忍不住上前做个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一下，但现在还是再等等吧。
“罗博！”娜莎莉首先喊了出来，不知是惊是喜。
“娜莎莉……”浑身盔甲的男人也与她相认。
但是接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魔王城已经沦陷了。”打破沉默的是娜莎莉。
“我已经知道了。”对方没有任何波动地回答了她。
“你们为什么没有赶来？”
这是个比较直接的问题，娜莎莉已经尽量地用疑问的语气问出来了，而不是严厉的质问。
“因为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在魔鬼谷先行埋伏敌人，等我们发现这是误导的时候，已经是昨天晚上了。”
“魔鬼谷？”娜莎莉显得非常惊讶。
我也非常惊讶，因为我们行军的过程中，根本没有经过魔鬼谷。魔鬼谷在魔王城东南的方向，谷间开阔，是非常方便行军的地方。但我们这次走的是西边的小溪谷，虽然难以行走但是隐蔽性强。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而这次先开口的是那个叫罗博的人。
“魔王陛下他……”
“光荣地战死了。”
“是吗？”罗博闭上了眼睛，稍稍仰起头，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哀悼。
“那阿兰公主呢？”罗博又问道。
“公主，公主下落不明。”
这是公然地撒谎，不过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吧。在未能确认对方是否清白的时候，只能先用谎言来试探了。
“是吗，那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时场面非常混乱，我本想带着公主离开，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她，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先逃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的失职，不过魔王陛下已经不在了，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找到公主的下落，你有什么线索吗？”
“对不起，我也没有。”
“罢了，我们一起去找吧。”说着他转过身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哪知罗博话锋一转，“对了，除了你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抱歉，只有我一个人……”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你带着其他同伴过来了呢。”
被发现了？！
我赶紧把手伸向匕首，打算警戒起来。但是已经晚了，我已经感受到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刃。
“老老实实地走出去。”一个男人向我发出了不可违背的命令。
没有办法，我只好听从他的吩咐，慢慢地走了出来。
没关系，我们还有……
卡莲……
只见她也和我一样，在某个人的监督下，从对面走了出来。
娜莎莉看到我和卡莲，明显地紧张了起来，不过这不怪她，这是我和卡莲的错，但是说实话，对方也确实厉害，能让我和卡莲同时吃瘪的敌人，佣兵生涯中至今未止也只遇到过一次。
“卢克，还有……玛莎。”
“娜姐，好久不见了，话是这么说，其实也只有半个多月吧，哈哈。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形式呀。”看住卡莲的人摘下了头帽，热情地向娜莎莉打招呼。
原来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看起来像是又机灵又活泼的类型，不过这种类型的人呢，调皮起来也是很让人头疼的。
“娜莎莉，你能解释一下吗？”罗博向娜莎莉发出质问。
怎么办，要如实解释一下吗？不行，现在还没有探到对方的底，哪怕是最熟悉最信赖的人，目前这种状况也没办法完全托付。
“不要为难她了。”我替娜莎莉回答道，“她也只是被我们胁迫了而已。”
“哦，是这样吗？”罗博看了一眼娜莎莉，而娜莎莉没有任何表示。
“就是这样，为了消灭魔族的残党。” 我一口咬定就是这么回事。
成功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罗博开始向我问话。
“不过根据我的了解，娜莎莉再怎么堕落也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向你们妥协，也就是说你们肯定握有什么特别的把柄，难道说阿兰公主就在你们的手上？”
这个男人……不简单。
我们现在担心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三个人是和亚莱王国串通的魔族叛徒，当然没有证据，而且根据娜莎莉所说，他们应该都是王族亲卫队“银狼”的成员，理论上是不可能通敌的，但是凡事没有绝对，想要生存下去就只有怀疑，然后验证。
“没错，公主就在我们的手上。”
如果他们是和王国军串通的人，那么他们应该也在搜寻公主的下落，可能也知道娜莎莉是怎么幸存下来的，那么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不是王国军的人，因为我们和娜莎莉在一起，而娜莎莉则是差点被王国军处刑的犯人。所以他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以此来试探公主的下落，那我也只好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说。
“如果阿兰公主真的在你们手上，那就说得通了。但是如果阿兰公主真的在你们手上，又何必用娜莎莉把我们引出来呢，用阿兰公主的话岂不是更有效果，毕竟是已经开战的两个国家，早已没有道义可言了。”
这个男人……很厉害。
他在询问证据，公主确确实实在我们手上的证据，而且这种问法没有与他自己的立场有矛盾，是非常巧妙的话术。可恶，有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呢，能证明他们确实是自己人或者确实是敌人的证据。
等一下，他说过他们去过魔鬼谷埋伏，而我们的行军路线确实没有经过那里，这里能不能作为突破点呢。
“很遗憾，公主还有别的利用价值，所以我们已经把她送往王国的都城了。”
“什么时候？从哪里走的。”
“哼，告诉你们也无妨，现在赶过去肯定也来不及了。我们是绕道魔鬼谷去的，再从军事重镇库索市出发，早上出发的，这会儿功夫应该已经到库索了吧。果然比起路程的长短，还是安全性更重要啊。”我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然而等我说完，对方竟没有任何表示，不，倒不如说是太过惊讶反而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了吧。
“哈哈哈哈，这位小哥真的很有意思嘛。哈哈，笑死我了。”那个叫玛莎的女生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
“少在这里编故事了。”我背后的男子则带着一些怒气指责我，“一开始队长就说过了，我们是被骗到魔鬼谷，然后今天刚刚从魔鬼谷赶到这里来的，如果公主真的是经过魔鬼谷被送走的，我们怎么可能中间没有遇到。”
还不够，还差一点。
“怎么可能，整整一队车马，怎么可能没看到。”
“一队车马倒是看到过，不过应该是商人的车队吧……难道说？”我背后的男子突然慌张起来。
看来没错了。我中午打扫马厩的时候，经常交易的某位商人的车队过来了，副团长便让我顺带换掉了两匹受轻伤的马，那个时候刚好问了一下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如果他们真的是和王国军串通的叛徒，那么根本没有必要和理由跑去魔鬼谷，就算是怕公主逃掉了，待在魔王城后方魔族的土地守株待兔才是思路正常的人会做的事情。
“够了，把他们放开吧。”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罗博似乎放下了对我们的敌意。
“队长？”不过我身后的这家伙似乎还是没有明白。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既然队长这么说了就这么做吧。不好意思这位姐姐，我现在就帮你解开拘束魔法。”玛莎摆出思考的架势说道，但很显然她并没有怎么思考。
这个妹妹真是太随意了……
“谢谢，不用了，我已经解开了。”
“哇，什么时候，这位姐姐很厉害嘛。呐呐，我叫玛莎，你叫什么？”
“卡莲……”似乎对这种神经大条的自来熟，卡莲有些应付不来。
但是我终于发现了，原来她也是有弱点的啊。
看见自己的同伴已经放下心来，我后面的人也把短刀拿开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询问这样做的理由。
“队长，你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我身后的男子走到边上来，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跟声音表现出来的年纪差不多，似乎比我还年轻一点的样子，前面的刘海非常的长，几乎遮住了眼睛，让人忍不住去怀疑这头发对他的视线究竟有没有影响。腰左右各挂了两把短刀，一共四把，这样异于常人的装备也很让人好奇他的身手到底是什么水平。
“虽然还是有很多疑点，但并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罗博简单地向自己的部下卢克解释，“他在试探我们是否在说谎，但是探究的重点很奇怪，他们想搞清楚的是我们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而不是我们掌握着何种情报，就仿佛是打算与我们站在同一位置上的态度。”
说这话的同时，罗博也在看着我，悄然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敏锐的嗅觉，冷静的大脑，真不愧是娜莎莉口中被称为“魔狼”的男人啊。
“罗博，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场面缓和下来，娜莎莉赶紧上前发问。
“等一下，公主应该和你们在一起吧，先让我见见她。”
听了罗博的话，娜莎莉看向我，向我做最后的确认。
应该是没问题的，百分之九十九是没问题的，现在没有足够的情报和多余的时间让人去判断，能做的也只有去相信了吧。相信，听起来是很美好的词汇，可是这个时候竟然让人觉得有点悲哀，正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想去相信，在抬出这个词的时候双方已经是有隔阂的了。
罢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只有去相信了。
就这样整理好想法，我朝娜莎莉点点头。
会面的地点选在了最开始我找的破屋子里。因为救娜莎莉的事情，那个王子已经开始派人在监视我了，阿兰的事情说不定也已经暴露，之所以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大概是因为还没有摸清我的底细也不敢相信魔族的公主真的会在佣兵团的营地吧，并且源石的真假还有待验证，现在就抓人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可以说对方是个聪明的家伙反而是帮大忙了，只是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将阿兰带出来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公主殿下。”
见到阿兰后，罗博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单膝跪下，向自己的公主施礼，在这个亡国的土地上，在这不知名的破屋里。
面对这个场景，估计所有的人都深有感触吧，这一刻所有的猜疑和不信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伤感和化悲痛为力量的决心……当然我和卡莲、玛丽的心中并无悲痛，非要说的话，可能只是一点点的悲哀罢了。
“罗博队长，卢克，玛莎，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们。”这么说的阿兰看上去是真的非常高兴。
“您能这么说是我们的荣幸。”罗博的脸上也面露微笑。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这里这里。”不知为什么，玛莎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似的。
“知道啦。”
阿兰迈着小步子走了过去。然后玛莎就把她一把抱住，像自己家里的娃娃一样蹭来蹭去，而阿兰对此没有任何的抵触，我甚至觉得她可能已经习惯了。
“好啦好啦，你们也赶快起来吧。”
于是那三个人听从了公主的命令，站了起来。
“很抱歉打扰你们感人的重逢，不过现在还是赶紧交换一下情报和商量今后的对策吧。”我伸出手来跟他们说道。
“是的，那么就先从我开始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于是罗博自告奋勇开始了第一个叙述。
“大概是半个月之前，魔王城收到了四大公之一马格·怀特的来信，说是极北之地的魔兽们开始变得不太安分，加之人手不够，导致了不小的损失，所以想得到魔王城的帮助。但是城内已经派了大部分的人去救济西边发生的地震灾害，也没有太多的余力，于是我们王族亲卫队不得不临时受命，一半以上的人加急赶往马格大公的领地协助退治魔兽。然后便是五六天前，我们又收到魔王城的来信说亚莱王国准备进攻魔王城，让我们全员赶往魔鬼谷进行埋伏，届时会有人联系我们，可当我们到达魔鬼谷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派人去打探的时候才发现战争已经结束了，之后我们抱着侥幸来到了这里，如果有幸存者的话，一定会在在这个只有特殊时期才使用的地方发出暗号。”
“然后我们就来了是吗……”我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你们的马格大公只向魔王城求助呢，为什么不向其他的大公们求助呢？”
“这个原因比较复杂，魔族的人口本身就不多，即便没有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人力也只是刚刚好罢了，所以他们一般都不会主动向对方求助，除非问题极为严重的时候。而魔王城是有义务去帮助自己每一位子民的，王城直辖的周边地区也相对人多、富足。因此每位大公一般都会直接向魔王城救助。”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魔族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虽然我们国家的各个地方也差不多就是了。
我又接着问道：“但是魔王城受到进攻这么严重的事，四大公都没有发兵援助吗？”
“很遗憾。”罗博叹了口气，“在我们走的时候魔兽的问题尚未处理完，所以马格大公只是派了五十人的小队跟我们一同来了，至于其他三位大公，我不知道有没有通知他们，至少从结果来说，都没有来。”
“我们向所有人都发出了消息。”这个时候娜莎莉补充道，“西边的托尔大公暂且不说，想必灾害的事情也是抽不开身。东边的罗曼大公，东北边的温莎大公，我们都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消息，但是别说看到人了，连回信都没有。早知道没有援军过来的话，我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就选择撤离的，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会是……”剩下的话我不敢明说了。
“这个情况我们也有考虑过，但是太奇怪了，先不说马格大公，剩下的三位大公都没有回应，总不可能都叛变了吧，既没有道理也没有能想到的原因。”娜莎莉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
既没有道理也没有能想到的原因吗……不管是为什么，道理和原因肯定是有的，只是现在的我们缺少情报，还不知道罢了。
“这么说来这场战争确实有很奇怪的地方，且不说你们魔族的事情，连我们的出兵都是急匆匆的，听说只做了三天的备战就发兵过来了，亚莱王国大王子所率领的最强部队第一军团甚至还没有从南边回来，就由三王子率领第二军团和边界临时征调的士兵赶赴前线了，我们的佣兵团‘独眼熊’甚至只提前了一天被告知。本来还在想这么匆忙的战事准备怎么可能打得赢，没想到你们的兵力竟然那么少，甚至连援军都没有。”
在交换了情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似乎都在考虑这种种事情背后的关联和原因。仅从目前所知的事情来看的话，确实太奇怪了，太巧合了，再有力的情报活动都不可能如此准确和及时地把握对方最虚弱的时候，更不用说那些人为所不能控制的天灾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在第一时间获取了这些不利于对方的情报，传递、分析、计划到决断、准备、实施，这都不可能是仅仅三天就可以完成的。可现实摆在眼前，那我们只能做一些假设，有人具备完全把控大局的能力，那这个人不是神，就是先知。
“对了，还没有询问你的名字呢。”沉默中罗博突然向我发问。
“啊，我叫塔塔。”
“方便的话能不能把魔王城沦陷后的事情也跟我们说下呢。”
哦，差点忘了。
“是这样的。”于是我从如何溜进魔王城遇到阿兰又是怎么带她回去并来到佣兵团，到用什么方法救下了娜莎莉，简单而又不至于让人困惑地解释了一遍。在说到源石的时候我顿了一下，看娜莎莉对我点了点头我才继续了下去。
“唉。”
听完我的叙述那个罗博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如此沉着冷静的家伙似乎还是个感性之人。
“事已至此，就先不要急着去推断缺少依据的事情了。”罗博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公主和‘源石’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之后的事情再作打算吧。”
看来是时候了，有了魔族王室亲卫队的力量，那离开的路上也根本不需要再依靠我的帮助了。事不宜迟，正好趁着天黑现在就可以出发，即便中途遭遇不测，罗博、娜莎莉以及亲卫队的各位应该也足以保护她了。
我看向阿兰，待在玛莎身边的她比起我刚刚遇到的时候表情要舒缓很多了，这是好事。明明是好事，可这心中微微的酸苦又是怎么回事呢，相处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难道就让我产生了不舍吗。
“罗博。”娜莎莉向罗博示意。
“我知道，现在就出发吧。我们离开魔鬼谷的时候已经吩咐过其他人在我们出发一段时间后，也兵分两路出发，而其中一队会与我们在这附近汇合，差不多是时候要到了。”
“塔塔。”意识到这分别时刻的来临，阿兰走到我的身边来。
“怎么了，公主殿下。”我作出很轻松的表情回应她。
“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助和照顾，现在的我也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这个就作为谢礼请你收下吧。”
我从阿兰的手里接过那样东西一看，只是一块硬币罢了。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然后我单膝跪下，抬起阿兰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再见了，我可爱的小公主，要把爱哭鼻子的习惯改掉哦。
“保重。”而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只是这两个字罢了。
“嗯。”阿兰非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愣了一下，难道说……不，怎么会呢。
我收回手，站了起来。阿兰也转过身去跟玛丽和卡莲打招呼。
“玛丽姐姐，卡莲姐姐，也谢谢你们两个了。”
“没什么，别忘了报酬就行。”
唉，卡莲这家伙，这个时候还是这么冷淡的表现啊。
“啊，好可惜，我要是真有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玛丽蹲下来，把阿兰抱在怀里，一副不舍得放开的样子。不过她再这样抱下去，旁边的玛莎可能就要爆发了，刚才阿兰叫她们姐姐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听了我的话，玛丽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阿兰。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请多保重。”娜莎莉也过来向我道谢，然后就牵着阿兰走开了。
阿兰没有再回头看我，但是我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果然爱哭这一点不是那么容易能改掉的呢。
看自己的同伴都已经走开，罗博才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跟我我说了几句话。
“这……”这我可真是头一次听说啊。
“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但是很遗憾我们也没有余力去顾及你了，这个情报就当作一点点的补偿吧。感谢你救了公主，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这个人情我们肯定会还给你的。”
“哪里，你们没有怨恨我这个敌人找我报仇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那么多保重。”说完，罗博也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魔族的一行人离开后，这个破屋子安静到让人空虚，看着昨天生火过后的残渣，我感觉浑身的力气也仿佛燃尽一样，目标达成后得到的看来不一定是喜悦啊。
我抬头看向夜空，只有那满天璀璨的星光和月亮还与昨天一样，成了我现在唯一的慰藉。
“多看两眼吧。”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的落寞，卡莲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景色，说出这番像是安慰的话。
卡莲……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啊。
“等过两天交易的时候，拿不出宝石的你恐怕是再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了吧。”
……
“源石”的话在救完娜莎莉后我就悄悄地还给阿兰了。
没再有其它的话语，卡莲悠悠地迈开了步子。
“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自言自语似地说着不符合她形象的话，玛丽也跟着卡莲往回走去。
“只有聪明智慧、功绩显著的人死后才会变成星星，又蠢又笨、毫无建树的家伙死了只会悲惨地烂在路边，成为连冥界都不愿意要的孤魂野鬼。”
“是吗，好可怜啊。”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这破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有那不会说话的满天璀璨的星光和月亮，成了我现在唯一的慰藉。
我就在自己的小破屋子里睡了一晚。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没事的时候我不再跟其他人待在一起，而总是自己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独自待着，不用说话，也不用浪费脸部肌肉做出什么表情，坐着，躺着，发呆，怎样都好，什么都不做，却正是因此才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做自己。
但是现在，我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不，也不一定要说什么，只要边上有个人就好了。
于是我来到营地，想看看玛丽和卡莲在不在，可惜的是他们不在，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是找到了说话的对象。
“怎么了，一副刚刚踩到狗屎的表情。别以为我是喜欢才找你来的。”
在被当成临时据点的魔王城的某个房间里，让人喜欢不来的波尔王子刚刚坐下就冲我摆脸色。当初进攻的时候营地就驻扎在离魔王城不足千米的位置，所以过来不用太花时间。现在想想如此大胆的指挥让人不得不佩服，只是这么决定的不是我眼前的这位王子，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决定的是这个军团的副指挥官。
“哪里，光是能和您说上话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尽量忍住不吐出来，我违心地恭维了他一句。
“哼，这种就免了。话说怎么样，昨天那个魔族的女人？”
面对他猥琐的笑容，我花了飞鸟扑腾一下翅膀的时间编了一个谎言。
“还不错，不过已经送给我的同伴了。”
“同伴？佣兵团的其他人吗？”
“当然不是，那群野蛮人怎么能懂魔族女人的好呢。”
我摇了摇头，摊了一下手。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那个王子的眼神变得凶恶起来，看来是已经成了我的忠实听众。
“我只是我们组织里随处可见的最底层的一员罢了。”
这句话乍一听像是在做自我介绍，可实际上却有着恐吓的作用。你的对手可不是我一个小喽喽哦，我可是有着庞大的组织在撑腰哦，话里面还隐含着这样的意思。
对方的心里现在应该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竟然知道并且能得到“源石”这种国宝，这可是举国之力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就算是暗中操作、趁火打劫，没有一定的实力也不可能做到。
“你是‘摩罗之眼’的人？”
“明明只是个蝇营狗苟的小混混组织却整天装神弄鬼的家伙们连给我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是‘黄金乡’？”
“商人们可是比蚊子还胆小的，他们放进密室的金银财宝都是叫人擦得干干净净的免得让自己看到上面的血痕。”
“总不可能是教会的秘密组织‘除魔神社’吧。”
“我们做事可不用谎称那是上天的旨意，不过幸好我不是，要不然就算是王子您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愤怒，波尔王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老实说，我其实被吓到了，但我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编下去。
“非常抱歉我亲爱的王子，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而且我也不能随便说出来，否则我就没办法继续跟您做朋友了。我能说的只有，我接到的命令是尽快跟您完成交易，只是这样罢了。”
听了我的话，对方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冷静，看起来他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只是可能受到过一定的训练和培养，所以才能立刻恢复理性。
“为什么是我？”
这是他冷静下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只是因为正好是您在这里。”
“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也没有开口要很多的金钱。”
“这种事情我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上面肯定有上面的想法，交易应该只是个形式吧，重点在于王子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然后从我们这里得到了东西这个事实。是交易，不是抢夺也不是赠与。”
“罢了，只要能得到那个东西，其它的都是小事。交易的时间定在明天晚上月亮升起三分之一高度的时候应该没问题吧。”
“完全没有问题，那么地点就选在这座魔王城吧，最西边的塔楼顶端，不知道是否可以。”
王子看着我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可以。”
“感谢您的理解，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没你的事了，走吧。”
“谢谢，外面的士兵不会攻击我吧。”
“不会的，否则的话我早就让他们进来了。”
我微笑着冲他微微鞠了个躬，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咒骂。
这混蛋还想算计我，还什么走吧，我可谢谢您嘞。别说“源石”，一根鸟毛都别想得到。
再次回到“独眼熊”的营地，我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氛围的改变。
与其说是感受，不如说是视觉上直观的反映吧，大家开始收拾整理东西了。
带着些许的疑惑我来到老大的营帐里，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是打算撤离了。
“老大，我进来了哦。”
我在营帐前喊道，但是没人回应，我便直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看到老大、副团长、玛丽、卡莲都在里面。
什么嘛，这不是都在嘛。
“老大，准备撤退了吗？”这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然抱着平常的态度问道。
但是老大没有任何回应，板着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副团长？”
副团长也只是低着头一脸严肃的表情。
这时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赶紧看向玛丽和卡莲，希望可以从她们身上获得些许的情报，但是她们甚至都没有看向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敢再说话，而是一边观察着这个空间里的气氛一边忐忑地站在原地。
“那个魔族的女人呢？”
过了许久老大才缓缓向我问道。
“放走了……”
“是吗，那你的女儿呢？”
“我想来想去还是送回去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说话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了。
明明这几天编故事的能力都快赶上一般的三流小说家了，撒起谎来也越来越熟练，可真遇到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尤其是自己的老大，那蹩脚的演技是不可能起作用的。我知道，昨天也是，糊弄糊弄其他人倒还可以，老大只是不想管罢了。
“你知道我这个人，你那点破事我本来不打算过问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我有考虑过这个情况，虽然这件事跟老大、副团长他们都没有关系，但我毕竟是“独眼熊”的一员，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他们，现在老大提到这个事情，恐怕是被变态王子那边说了什么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想偷偷摸摸地去帮助阿兰，把阿兰带到营地来虽说是一招险棋，但目的也是为了隐藏她。坏就坏在娜莎莉的事情上，然而这件事是个意外，实在没有什么巧妙的办法可以稳健地处理。
罢了，错误就是错误，小孩子才为错误找借口，大人都是直接推到别人身上的。
可惜我现在既没办法找借口也没办法推到别人身上，我能做的只有痛快地承认，然后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知道，事已至此道歉也没用了吧，但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是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然后呢。”
我闭上眼，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退出佣兵团‘独眼熊’。”
老大和副团长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种发展并做好了接受的准备，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玛丽和卡莲不同，她们虽然也没有说话，但是从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她们的内心是无法接受的。
“我……”
卡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
“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一个人来承担。”
这么说有点不太像我的风格，连我自己都有点被恶心到了，但是英雄做都做了，就稍稍做到底吧。
“很好，还算像个男人，出来吧。”
老大起身，开始向外走去，于是我也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
出去，我知道这其中的含义，这是我们佣兵团固有的传统。每当有人要离开这里，都必须经过一个仪式，那就是经过现任团长的洗礼，说的简单点，就是要双方进行战斗，无论谁输谁赢都无所谓，只是要赤手空拳地互殴一番，毫无意义地互相伤害一番。
为什么呢，这个困惑在我的心中三年了，但是从来没有想明白过，问过很多人也都没有得到过满意的回答。三年前第一次看到这个仪式的时候除了困惑，更多的是震撼，既不像是一般的打架，也不像是曾经非常流行的角斗，但是有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感情从双方身上流露出来，而那种感情似乎至今都还掩埋在我身上的某处。
营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副团长出来的时候还顺带拿了一面锣，一出来就开始敲打。
听到敲锣的声音，大家都放下手头的活围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要宣布什么事情。
“大伙儿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侦察兵塔塔正式退出佣兵团‘独眼熊’。”
看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以后，老大就宣布了这一消息，不出意外的，周围人的反应非常激烈，我想舍不得我离开的人估计是没几个吧，大部分人只是感到惊讶和好奇，毕竟距上次有人离开，大概三年了吧，自然退团的仪式也有三年没举行过了。
带骚动稍稍平静了下来，老大又对我说道：“好了，开始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卸下身上的兵器重物，然后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圆滚滚的肚子丝毫没有减弱粗壮双臂带来的震撼，那可是传说中一拳打晕棕熊的上肢，仅仅是看着就足以让人冒冷汗了。
为了回应他的期待，我也把身上的利器都丢掉，然后撸起袖子，站到他的面前。
“双方准备好了吗？”副团长向我们发出提问。
“不要再等了，还要赶快收拾东西走人呢。”老大自上而下的视线让我倍感压力。
“开始吧。”我一边回应，一边向后退了半步。
“那么我宣布，退团仪式现在开始！”
信号的锣声响起，充满暴力的这个仪式正式开始了，如果我没听错，周围竟然响起了欢呼声，真是看事的不嫌事大呀。
原本我判断占据巨大优势的老大不会主动发动进攻，而是会以挑衅的姿态引诱我主动上前，但是我错了，他可能真的是赶时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猛然向前朝着我的面门打出一拳。
幸亏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朝后退了半步，所以即便反应慢了半拍也顺利地向后躲了过去，但是老大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于此，紧接着而来的左手的第二拳，是冲着我的太阳穴来的勾拳。
攻击时身高的不利在躲闪时可能反而是优势，不需要太深的弯腰我就让这第二拳也挥空了，并且利用老大此时的空档冲至他的胸前，用右手的手肘狠狠地击打了他的侧身，那是肌肉覆盖较少防御力比较差的地方。
得手了，那是我自以为是的一瞬间的反应，但实际情况是，老大的右手反手接住了我这一招。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因为交手的时候速度太快，太过强烈的预判的景象尚未从大脑中消失，覆盖了眼睛在那时候看到的真实景象，等大脑认清了真正所发生的的事情，时机上又晚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就这一点点的时间，足以让对方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是右腿的横踢。
我看到了，也反应过来了，只是这个距离根本谈不上什么躲闪，我只能尽量向右侧移动，然后双掌抵挡住那铁棍一样的攻击。
大概还是吃到了一大半的力量，我整个人丝毫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然后在三四米远的地方摔下，打了几个滚才停住。
手好疼，肋骨虽然没有断但也不能说是毫发无伤，不过还好，摔在地面时候的姿势保持得还不错，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重新站了起来，吐掉刚刚吃的土，压低了身姿，以最快的速度向老大冲去。
老大也压低了身姿，在我进入他的攻击范围的一瞬间来了一记右手的上勾拳，不过这次因为有所准备，从一开始我就看穿了他的动作，既没有躲闪也没有硬接，而是身体后仰顺势用双手夹住他的前臂，然后腹部发力抬起双脚锁住他的上臂，想借助自己的体重将老大拉倒在地面。
直到前面几步我都还算成功，但是我低估了老大的力量，他在身体重心前倾的一瞬间左脚向前迈出，一个步子稳住了重心，更可怕的是他仅仅凭借着肩膀的力量就将我吊在半空中。
喂喂，有点犯规了啊这是。
我不能立刻松开，现在的老大是为了维持这个姿势才没有立刻发动攻势，否则老大在失去负担的瞬间可以立刻将我按到在地上，但是下一步我并没有想好，因为现在这个状况大大超出我预想的范围了。
就在我慌张的时候，老大率先做出了行动，没想到他还有余力将我再举高一定的程度，然后便是毫不留情地摔下来。
咕！后脑勺和背部受到巨大的冲击，因为剧烈的疼痛我松开了四肢，并且失去了再次命令他们动起来的力量，就连眼前都开始朦胧起来。
咦，有人在叫我吗？听不清，看来是陷入眩晕的状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体无法行动，头也很疼，但思考却飞快地进行中，走马灯？又有点不像。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很奇怪，此时此刻我想到的竟然是这几个问题。
一个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少年站在那里，周围很黑，只有些许的光亮照射进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抬起手来，指向有光亮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为什么要指向那里？
少年放下手，然后向那里走去，越走越远。
等一下，等等我。
我要去的应该是那里吗？我寻找的地方就是那里吗？
不要走，回答我。
回答我！
我努力看向那个光亮，然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醒过来了，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很久，周围的人都还在，老大也还在，玛丽和卡莲也都还在，看来仪式还没有结束，于是我费劲地爬了起来。
“认输吗？认输就可以结束了。”
这可能是来自老大最后的关心了，但是……
“才刚刚开始吧，怎么能认输呢。”
我笑了，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笑容，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我平常的笑容。我感受得到，那些埋藏在心里的各种感情，此时此刻全部涌了出来，像洪水一样，像瀑布一样。
我有些明白了，三年前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没错，这既不是打架也不是角斗，这只是个仪式罢了，这只是单纯地向对方挥出拳头罢了，虽然有些暴力，但同时是最纯粹最干净的仪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要想，身体想怎么动就怎么动，发泄出来吧，把积攒在身体里的东西都发泄出来吧，随着汗水，随着血液，随着呐喊，把一切都发泄出来吧。
我再次面向老大，去挥拳。
一次，两次。
打中了，没打中。
三次，四次。
躲开了，被反击了。
接下一拳，从侧面踢去。
被抓住了，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站起来，挥出拳去。
五次，六次。
没有打中，再次被击倒。
站起来，摆好姿势。
七次，八次。
打中了，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九次，十次。
……
…………
………………
四，四十三次，不行，没打中。
四，四十，四次，咦，明明没被打中，我怎么会倒下去了呢。
扑通一声，像被砍到的树一样，没有任何受力技巧地向前瘫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我尚能做到的也只有转动一下身体，仰面躺在地上。
“结束了，是你输了。”
老大站在我的面前，这次甚至没有询问我的意见，直接宣布了我的败北。
“呐，老大，最后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件事。”躺在地上的我连说话都有些无力了，“这个仪式到底是谁定下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因为最早的两个创始人在分道扬镳的时候没能忍住冲动，大打了一架，然后不知为什么就变成退团的仪式了。”
“是吗。”我苦笑道，“也太可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