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快得出奇,从计划的变更,下达乃至实施,仅仅花费了不到两天的时间。CHEC的作为军事公司集团的组织力与贯彻力在这次行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夜色降临,万物沉寂,CHEC本部却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样子。

“道格拉斯司令官,先遣部队的进发准备已就绪。请下达命令。”

听闻此番话语的道格拉斯像是作动员致辞一般神情肃穆地快步走向通讯台前。

“诸位将士,在无数次辗转权衡之后,我们CHEC最终决定主动介入柯斯法亜终止此次暴乱。无论缘由如何,既入此门,当不做他念,出,也要让柯斯法亜那帮人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送出来。”道格拉斯的话语微微一顿,“我们虽不是什么除暴安良的维和组织,但是……我们是佣兵,有着做这行的道义。南条教团与我们素无仇怨,无数成员在执行任务时还得到过他们无私的援助。最主要的……联合军他们渴望着南条教团的覆灭而一掌世界局势,我们能让他们这么容易的得逞吗?”

“不能!!!“如雷震一般的整齐回应透过通讯传到指挥室的每一个人耳中。

“就是这股意气。”道格拉斯微微扬起嘴角,“那么——全军进发!“

—————————————————————————————————————————————————

狮子堂独自坐在正在行进中的装甲运输车的一隅,如潮水一般的困倦感将男子的神智几近淹没。只是那昏聩脑海中的难以言喻的不安狠狠地攀住男子的心房,让他难以入眠。

水树打破了她曾许下的诺言,以狮子堂从未料想过的方式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种事情……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张张鲜活的画面一般历历在目——

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眼前的黑发女子曾如此郑重宣言道。而狮子堂也清楚地明白,那绝不会是一时冲动的戏言。

“为什么……”被强烈的不解驱使着的狮子堂将低沉的声音费力地从唇齿中挤出,就好像要试探什么一般注视着眼前的水树。

但随即,狮子堂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妥而摇了摇头。“抱歉,问了无聊的问题。”

“无论如何,感谢你的协力。在这种紧要的关头……”

然而出乎狮子堂意料的,水树两步走上前来,用白皙的食指轻轻覆上狮子堂的唇部。

“!!!“

“希望你不要会错意,狮子堂少校。我与你不过是执行同一任务的战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份任务涉及我自身的利益与坚持,所以你大可不必介怀。”

“即便此次行动不被允许,我要做的事情依旧不会改变,我会一人前往柯斯法亜。或者说,你会出现在这里才是我计划之外的事情。”接着,像是又想到些什么的水树补充道。

有着即便要打破当时的诺言也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女子的言论如此毫无避讳地宣告着。

【我希望在某个任务中力竭而亡。】那充满不详的话语时至今日依旧深深扎根于男子的脑海之中。

“麻衣酱,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嘛,不管怎么说这次作战也是狮子堂少校他促成……”

“麻~衣~酱?”水树皮笑肉不笑地重复道。

“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闲事了,狮子堂少校,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岸波暝羽一瞬间便窜到了对面的角落。

“但是,确实也像他说的那样,你是此次作战的促成者,对于此事,我还是心怀感激。”水树麻衣将右手伸出,“至少,在作为战友的这段时间,为了任务的顺利达成,好好相处吧,狮子堂少校。”

……

那时的自己,并没有给出回应。

要说为什么的话,就连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的心境。只是……犹疑着,感到某种惶恐与不安,然后选择了逃避。

就像是不去回应,便不必去背负期待这样的流氓逻辑一般,狮子堂从水树那里逃开了。

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或许有着一丝对于当初水树那番难以理解话语的报复吧。但所幸失去兴致了的水树也没有追究些什么,否则,只要再逼上一步,狮子堂的阵地便会即刻陷落。

‘或许那也是水树她所独有的一种温柔吧。’被这样的想法萦绕着,狮子堂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夜晚。

此刻,狮子堂再也经受不住梦靥的侵蚀,沉沉睡去。

翌日。

围坐在一起的三人面色凝重的注视着由CHEC总部发送来的关于柯斯法亜的即时信息。

“虽然状况比当初预想的还要严重,但是时间紧迫,马上到达目的地的我们已经没有优化作战举措的余裕了。”岸波暝羽轻轻一推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继续说道,“现在,我再重复一遍此次作战的方针与必须恪守的原则。”

“首先,记住我们的任务不是与徘徊在柯斯法亜外围的AI构造体交战,虽然由于‘事项扭曲’的缘故,在AI构造体得以存在的地方,作为反攻网络特战兵器的你们也能发挥出远超人类的战力,但是那绝不是解决事件的根源所在,为柯斯法亜解围的任务就留给其他作战人员,切记不要恋战,以突入城内作为第一要务,其他作战队员也会尽全力掩护我们进城。”

岸波暝羽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便继续说道。

“其次,入城之前要通过黑客技术切断自己与虚拟网络空间的一切联系,如果如狮子堂少校所说,处于‘赛贝尔’虚拟都市的南条司夜已经遭遇某种麻烦的话,那么赛贝尔所处的区域极大可能已经处在敌方的眼线之下,直到掌握到关键情报决定行动之前,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就像我们对我们敌人的情报同样一无所知一样,情报的主动权将是左右此次作战成功与否的关键。”

岸波暝羽将目标与计划逐条分析,娓娓道来。

“第三,我们这次行动的领域是虚拟网络空间,我们所持有的底牌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两位反攻网络特战兵器,以及一百辆量产型AI构造体,但按照现状来看,这一百辆量产AI构造体掩护我们进城就已经捉襟见肘,所以不能期待在虚拟网络空间能够有富余的兵力。对方敢于向家喻户晓的南条教团出手也定然不是宵小之辈。所幸,我们在此战与南条教团战线统一,在进入虚拟网络空间之后就尽快与赛贝尔中的南条司夜她们合流。不要托大行事,如果无法在虚拟网络空间得到后方的应援基地,那么之后的一切作战都会成为无稽之谈。“

岸波暝羽像是已然将作战方针铭记于心,不曾借助任何资料便能有井有条地侃侃而谈,与平日里那副靠不住的摸样有着天壤之别。让狮子堂不由得感到一丝惊异,心中也有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就是……CHEC本部的参谋总长。

“总结一下的话,就是入城,隐匿,合流这三个流程,没错吧。”

“不愧是麻衣……水树少校,真是一针见血。”说到中途的岸波暝羽强行改嘴的滑稽摸样又让狮子堂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高看他了。

“不过,作战计划终归是作战计划,不确定事件的影响以及对于局势的错误判读这一切都有可能导致决策上的失误,虽然确实无误地执行命令是佣兵的一切,但是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应对才是参谋的存在意义。我作为上级给予你们一个忠告,不要去执行那些你们看起来愚不可及的命令,它或许是对的,但在你们的迷茫与犹豫之下便也偏离了本来的轨迹,如果是看起来不是那么理想的方案,但是能够被你们理解与认同的话也未必无法达到好的结果。我毕竟不能像你们一样亲临战场,两位聪明过人,在那种环境下未必不能想出更为出色的作战方案。总之,随机应变。只有这一点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霍然,富有特点的机械声充斥了整个空间。“现已进入柯斯法亜的边界区域,即将步入交火线,请各位做好战斗准备。”

“那么,我想你们大概也听烦我这个大叔的说教了,把你们心中的愤懑与不满全部宣泄出来也没关系,当然……是对那些扰乱别人清闲的不解风情的家伙们。”岸波暝羽收起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从现在开始才是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