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早就该有所察觉。

一切的线索,一切的端倪,如蛛网般千丝万缕的线头汇聚成了一点,自己却执拗地不愿相信,无谓的妄执却换来苦果。

惊讶与困惑全都不复存在,只有胃部的积液止不住地向上翻涌,仅仅将干呕的感觉压下就已经是竭尽了全力。

容不下任何的巧合与侥幸,那个名为“世良宇”的男人成为了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关键,肆意胀大的漩涡毫不留情地将其周遭之人一同卷入,已然不存于世的他,依旧推动着命运的车轮飞速奔驰,几近脱轨。

倘若自己能够更早察觉到忌刻药的端倪……诸如此类的懊悔不止一次地浮上狮子堂的心头。

但是,纵使如此,狮子堂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乱哄哄的脑海中一时理不出思绪,仅仅是机械性地迈出步伐。那有些虚浮的脚步在路上的行人看来却像是宿醉了的酒鬼,踉跄地向前奔走着,像是有可能要一头栽下去的样子。

对于狮子堂来说,痛苦与悔意无益于接来下的行动,即便事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他也只有在接受的基础上,对接下来的行动重新规划,以求取最好的结果。

说起来,这一切事端的源头……

虽然一切都在向着不利的方向发展,但狮子堂的推论却也因这块多少有些唐突的拼图而变得完整,事件的轮廓也得以渐渐显现出来,一个大胆的设想自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喂,阿芙洛尔吗?我有要事和你商谈。”

平日里阿芙洛尔的电联设备从来都是保持着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待机时间,这一次也没有例外,略显慵懒的声音自另一边传来,无论何时都能立刻回复的这一特质曾令狮子堂不止一次地怀疑阿芙洛尔到底遵循着怎样奇特的生物钟。

“怎么了?哈……”阿芙洛尔一边说着一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熬夜熬过头了,有事快点说,过会我还打算去补一个回笼觉。”

“世良她现在?”

“大小姐现在还在学校,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转接那边。”

“不,没有那个必要。我现在立刻赶往卡斯莫克,事关世良她本人,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狮子堂在心中暗自庆幸世良水月还没有回来,若是世良水月本人在场,很多事情反而会变得尤为不便。

“你……”阿芙洛尔的音调微微抬高,似乎有些讶异,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在略微的踌躇之后又把它重新咽了回去,“我明白了,我来安排地点吧,按照时间推算大小姐用不了多久就会到家,我会提前写张便条,打点好一切的。”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那么,就去少校你也熟悉的地方。”

“我熟悉的地方?”

“克劳德的私人诊断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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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堂按着从阿芙洛尔那边发来的定位地图,穿过九曲十八弯的昏暗小巷,于一处阴晦的十字路口的旁侧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招牌,由袖珍的荧光灯管写就的“克劳德诊所”的标示也因许久不曾供电的缘由而不再发出光亮。

“把诊所开在这种偏僻的暗巷里真的会有人光顾吗?”狮子堂不由得喃喃自语。

“不过是面向群体有所不同,无论是谁,无关于阶级或是民族,只要还是人类就免不了生老病死,也不能保证一生不受战乱,乐享太平,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有着一头少见的白色碎发,戴着一副儒雅而价值不菲的金丝眼镜,身披白色大衣的中年男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狮子堂的身边,“少校你以前可是这里的常客,不过现在说这些你也已经毫无印象了才是。”

“请问你是……”但就在这个问题出口之际,狮子堂便从来者的衣着与言行身上得到了答案,“克劳德对吧。”

“是的,我是这家诊所的主治医师克劳德,虽然听起来挺唬人的,但实际上这偌大的诊所也只有我一个人来打理维持……抱歉,见到老熟人难免有些兴奋,所以话比平时多了些,里面那位小姐已经等你很久了,快进去吧。”克劳德话语由此一顿,接着像是想起什么补充说道,“当然,我对你们之间那些麻烦事没有一点兴趣,也不想受到波及,所以还请允许我稍作回避。”

“克劳德……”狮子堂的脑部感到些微的刺痛,但是记忆回溯却没有如期发生,直到如今狮子堂也未能探明记忆回溯的临界条件,便只好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后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我们之前是不是……”

“叙旧的话还是要配上好酒好菜,酒过三巡,方可畅谈过往。”克劳德轻轻地摇了摇头,视线扫过狮子堂的全身,“但风尘仆仆赶来的少校你看起来并没有那个余裕,所以还是把话留待下次,会给少校你介绍一家好吃实惠的店,如何?”

“我明白了,那么这些就留待来日拜会的时候。”狮子堂应了克劳德的话语跨过诊所的门槛,虽然心下好奇,但他也明白如克劳德所说,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并不是深究过往的合适时段。

大概是地处偏僻的缘故,屋内的晦暗给人日暮西垂的错觉。狮子堂还未及走入深处,又被身后那慵懒的声音拉住了脚踝。

“少校,虽然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自觉,你可能有些过于焦躁了,”半倚在门扉外的克劳德掏出衣袋中的香烟用嘴叼住,摸遍全身却才想起火机被丢在了案几上,只好又悻悻地将香烟放回兜里,“你的身上已经有了过去的影子,他正在对你做鬼脸,妄图支配你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

“别输给他,我想说的只是这个。”

“……你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别人讲大道理的那种类型吗?我想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会对你这番不知所谓的规劝感同身受。”

“对少校你来说确实如此,但对我来说,我不过是做我应做之事,你就把它当作年近四旬生活安逸无所事事之人的无聊牢骚听听就好。”

“虽然你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但我还是想说——你说这些谁懂啊?”狮子堂闻言不由得失笑出声,从衣服内侧的口袋掏出自失忆之后从未用过的精致火机,随后火机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克劳德下意识地将其一把抓住,“所以这东西就先寄存在你那,等下次来取回它的时候,再来听你发那些牢骚。”

伴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克劳德重新从衣兜中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娴熟地点上火,几口吞吐,克劳德整个人都被白烟缭绕其中,凝望着手中那贵铂金色的火机愣愣出神,继而自言自语地说着。

“拿着我当初给你的火机耍帅,也真有你的。”

狮子堂穿过有着各种辨识不得的精密仪器的诊疗室,来到与阿芙洛尔约定好的里屋,刚一推开房门,便有一道阴影“唰”地一声与狮子堂的脑袋保持着以毫米为计量单位的微妙距离倒飞出去,“叮”地一声没入了另一端的墙壁之上。

“?!”

“太慢了!你所谓的立马赶过来就是用比雌雄同体的腹足纲生物更慢的速度优哉游哉地压马路吗?”

“……不管怎么说也别乱丢手术刀啊!而且什么雌雄同体腹足纲生物,我第一次见把蜗牛说得这么高大上的,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生物学家吗?”

“一段时间不见,吐槽的水平倒是有所长进,所以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阿芙洛尔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六把短匕,一边三把,用五指牢牢夹住,两臂微微向后倾,双眸中倒映出狮子堂那狼狈不堪的身影。

“等……等等,有话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摆出一副像是金刚狼一样的姿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死吧!”

“叮叮叮叮叮!”五声脆响之后,狮子堂的后衣领,左右臂的袖管,以及左右腿的下裤管,都被钉在墙上,短匕除了刀柄全部没入墙体之内,令摆出一个“大”字的狮子堂动弹不得。

阿芙洛尔把玩着手中剩下的唯一的一把短匕,缓步走至狮子堂身边,“这下说起话来就方便多了,让我听听你的理由吧。”

“这可不是你的所有地,你就不怕克劳德那家伙找你索赔损坏墙体的费用吗?”狮子堂竭尽全力地做着最后的顽抗。

“克劳德一早就说了,可以随我开心。毕竟大小姐家大业大,这种时候应该攀附哪边,如何选择想必是襁褓中的婴儿也能分得清楚。”

“那个混蛋!我就在想都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那家伙怎么可能没点反应,结果没想到原来是你们沆瀣一气……”

倏然,一股冰凉的金属触感滑过狮子堂的脸颊,让他原本都吐至嘴边的话语连同口水一起咽回了肚里。

“少校,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谨言慎行。”阿芙洛尔用最后的一把短匕挑起狮子堂的下巴,“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抱歉,能放我下来吗,这种状态下我实在是严肃不起来。”

……

随着男子的话语,短暂的闹剧由此落下了帷幕。

“所以你搞得这是哪一出?”好不容易能够活动一下身子的狮子堂疲惫地坐到了床沿,向着毫无理由就像自己发难的阿芙洛尔问道。

“谁叫你一进来就神色凝重,板着一张像是别人欠了你八百万的脸。”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要让我高兴一下才出此下策的吧。”

“嗯?你不是好这口的吗?明明长了一张变态才有的脸。”

“……”吐槽就输了,狮子堂毫无缘由地这样想到。

“明明被人随随便便钉墙上还不还手,如果你愿意,那些匕首根本不可能碰得到你。被钉在墙上,拿匕首指到喉咙上的时候,一副脸红心跳的样子,心下肯定爽到不行吧。”

“不论是谁被匕首架在脖子上都会因为过度紧张充血而脸红心跳的,给我适可而止啊,你这个臆想狂女仆。”

……

狮子堂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阿芙洛尔牵着鼻子走了,但究其结果而言,那不可理喻甚至稍显滑稽的话语在此刻却宛如一针强心剂,自他于乌图班特知晓真相之时一直沉积于胸口的阴郁与焦躁顿时消解了大半。

“虽是这么说……不过,倘若之后我又变成了那副样子,还是拜托你了。”

“诶……”

没有留给阿芙洛尔的微微讶异多做反应的时间,狮子堂便自行将话题接续了下去。

“话归正题。不过我希望你届时可以保持冷静,先听我说,”由于耽搁了蛮久,狮子堂决定不再多做些铺垫和解释,而是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看到狮子堂神色凝重,阿芙洛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刚刚不久,世良她的父亲在乌图班特遇刺身亡了。”

“砰!”金属制的短匕自阿芙洛尔的手中无声脱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便是沉默,空气好似凝滞了一般,让人无从喘息,采光不佳的幽暗屋子里,只有这渗人的静谧渐渐胀满。

良久之后,像是到达了表面张力的极限,短暂的宁静在顷刻间涨破,爆发开来。

“你说什么!?老爷他……”阿芙洛尔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前不久,我才刚和老爷他通过电话向他汇报过大小姐最近的生活状态……那是你亲眼所见吗?你的证据呢?”

阿芙洛尔的反应之大完全出乎狮子堂的意料。但也正因如此,狮子堂才明白现在劝说让她保持冷静多半也只是徒劳无功,遂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你不久前曾跟世良宇有过电联,那么你应该知道他身处乌图班特此事不假才是。”

阿芙洛尔的瞳孔猛地骤缩了,贴着窗檐吹入的风吹乱了她平日里一直精心打理的刘海。

“虽然我不愿意作一些不好的猜测,但你当初对我隐瞒了这一点,在你明明知道于世良家发现的忌刻药的序列与世良宇有很大可能脱不开干系的情况下,你还是选择包庇了他。”

“……”

“你并不认为我能找得到真相,或者说,你真的相信这事与他毫无相干,但你并不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住口……”

“我本来确实是无迹可寻的,直到世良她亲口告诉了我关于她父亲的一切,我才能一路追到乌图班特,最后告诉你这个遗憾的事实。”

“我叫你住口你听不懂吗?!”

金属的撞击声鸣响于耳畔,因剧烈摩擦而产生的火星于眼前一闪而逝。原本落在地上的短匕被阿芙洛尔以难以目视的速度捡起,借着架势向上挥去,直指狮子堂的面门。

但是,战斗用的短匕在两人面前架在一起,谁也不能再前进一分,保持着微妙平衡的两人将空间的每一处都涂满火药,似乎只要有一方陷入颓势,就会立刻炸裂开来。

“你说过的,第二次就不会那么简单得手了。在虚拟网络空间里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在现实世界,就算你有着再矫健的身手,只要你还是人类,你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服我。”

狮子堂再清楚不过了,在得知那冲击性的事实的时候,萦绕于内心的不安,混乱,愤怒,疲惫将他的精神摧残得满目疮痍,无从消弭的不安与未能提早发现阻止悲剧上演的自责将他整个人压倒,即使现在,他也未能释然。但阿芙洛尔确实充当了那个必要的情绪宣泄口,让他得以坚信自己并没有行进在错误的道路上,正是这一点,让他下定决心将一切告知于眼前这个软弱可怜而又歇斯底里女子……宛若将一切压在心底的自己。

不过是那更为强烈的情感,在女子的身体里爆发开来,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好似要将她自身化为余烬,肆意地灼伤着周遭的一切。

“这一次,轮到我好好听你抱怨了,所以……”

“别开玩笑了,明明是个外人,少在那里装模做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什么不辞辛劳地探寻真相,什么为了顾及大小姐的安危,实际上都不过是为了满足你那低劣自我满足感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由责任感与忠诚心铸就的难能可贵的情感蒙蔽了女子眼前的道路,对于女子来说,倘若在这里退让一步,就否定了她一直以来作为仆人跟随于世良宇身边的全部意义。

“……”狮子堂闻言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听着。

“老爷他,不可能会害大小姐,只有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对于老爷来说,大小姐就是他的一切。只要你的设想是建立在老爷他是幕后黑手的情况下,那一切就都是无稽之谈!”

只是,女子错判了一点,倘若是平日里的阿芙洛尔一定能即刻察觉,但在被冲击性事实动摇了心智却钝化了她平日里敏锐的判断能力。

“那种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什……么?”从狮子堂口中吐出的未曾料想到的话语让原本气势汹汹的阿芙洛尔顿时失了方寸。

狮子堂在那一刻得以确信,困扰着阿芙洛尔的心魔的正体。

“你是有怀疑过的吧,所以才不得不拼命去否认,并且下意识地觉得我会得出和你相同的结论。”

“!!!”阿芙洛尔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

狮子堂没有留给阿芙洛尔多做申辩的机会。

他看到阿芙洛尔那半僵住的口型而接下了话茬。

“没错,忌刻药序列与非法买卖之类的勾当或许确实与他脱不开干系,但事实上,我所接收到的唯一确切的情报只是世良宇于乌图班特被人刺杀而死,我从未想过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事情定性……”

从阿芙洛尔的指尖滑落,瞪大的双眸之下有两道不易辨识的泪痕。

那一刻,阿芙洛尔才明白过来,一切不过是单纯的迁怒,那股愤怒源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动摇,那动摇甚至夸张到不得不用这几近偏执的行径来确保自身的立场。

不能深入思考,不能保持清醒,阿芙洛尔憎恨着无法坚信自身立场的那股软弱,并任凭这憎恨将身体填满以求麻痹自己。

“老爷他深深地爱着大小姐,在她的身上寄予了厚望,对于老爷来说,大小姐就是他的一切。我知道他的政途劣迹斑斑,也拿不出他是个好人的证据,但他对女儿的爱毫无虚假,只有这点我是再清楚不过的。”

“……”

“只有一种状况,只有一种状况符合那样的推想——老爷要加害大小姐的这一推想。”阿芙洛尔话锋一转。

“我明白你的主张,但我真的没有想过……”

“给我好好听着!”阿芙洛尔强硬地打断了狮子堂的话语,肃穆的语气容不得任何辩驳。

“!!!”

“这本来是我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秘密,也是我动摇的缘由,老爷他并非完全不可能加害大小姐这一点的根本所在。”阿芙洛尔的声音莫名有些颤抖,但她依旧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竭尽全力地表现出平常的姿态,“如果你所言不假,那个与我立下这个约定的人已经不存于世,我若是继续对此讳莫如深,大小姐也可能遭到不测。我是世良家的仆人,更是世良水月的贴身女仆长,所以,即便是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我也要守护大小姐到最后一刻。”

阿芙洛尔抬起那有些憔悴的脸庞,泛红的眼角处依旧闪烁着微光,“你直到最后,也没有对这件事情盖棺定论,所以,我想老爷他也会允许我向你阐述一切的原委。”

“……”

“你听说过——‘万能灵药’吗?”

“那是什么?”未曾耳闻的词汇让狮子堂下意识地发问道。

“‘万能灵药’是由数十年前的科学家提出的一种学术理论,通过数据信息的网络,将所有的病毒信息及其衍生物注入一个可人为控制的载体之中,以此对世上所有种类的病毒加以制御。虽然是极为简单的理论,却难以实践,首先由于AI的不稳定性,不能把这不安定性的因素放在虽时可能背叛人类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载体之上,其次,倘若没有相当的财力与权势,想要筹集世上所有的病毒信息也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你该不会是想说……”

“没错,大小姐她便是‘万能灵药’的第一位人类实验体,也是唯一的成功实验体。大小姐的体内留存有所有的病毒信息以及能够诱发AI暴动的忌刻药的序列,只要对其数据进行解析,就能应对所有的虚拟网络空间中人为诱发的异状,但是大小姐她自己还不知道这一点,虽然老爷对她寄予了匡扶秩序宏伟愿景,但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位尚不经事的少女。”

“世良水月她是作为实验体的‘万能灵药’,体内装满了所有现已被研制出来的忌刻药的序列号,那岂不就说,我们在保护的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不稳定合剂?”

“没错,‘万能灵药’既可以用来造福人类,也能被心怀不轨的歹人用来颠覆一切。所以,当初老爷和我立下约定,要绝对保守这个秘密,并且,倘若到了即将败露,却又无处安置大小姐的危机时刻,甚至需要对大小姐作‘销毁’处置。而现在……或许就是到了那个时刻。老爷他也许早就察觉到了有人迫近的危险,而想要派人先行将大小姐处决,但是,老爷他却被掌握到消息的人提前刺杀。”

“原来如此,你忧虑的源头,我大概明白了……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反倒觉得世良宇不可能会加害世良水月,即便是在这特殊的情况之下。”狮子堂将先前天楼幻名雪私发给自己的邮件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阿芙洛尔,那是一份由联合军医疗部出示的尸检报告,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自杀’两个大字,“这是我在来这里之前收到的信息邮件,刺客的身影说是有被目睹,但这份尸检报告也做不得假。那么你觉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世良宇在遭遇了刺客的状况下选择了自害呢?”

“为了……包庇大小姐。”

“没错,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这一个,而且……我们所接到的神秘的匿名委托,很有可能是世良宇所发布的,他可能很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而作出这样的决定。附有的被保护者的详细信息,数值庞大的金额,要求不干涉被保护者的正常生活,乃至不能透露姓名的理由,你会觉得这些都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吗?”

阿芙洛尔微微蹙眉,但随即便认同了这番言论,“这样一来很多事情确实就能解释地通了,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老爷他为了包庇大小姐而选择赴死的现在……”

“世良她多半已经被人当做了目标,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只是,在这委托人已然故去,委托失去法律效益的现在,自己才得以真正地对委托予以践行,狮子堂第一次感受到何谓造化弄人。

直到阿芙洛尔离开房间,狮子堂才半倚着留下几道刻痕的墙体,回想着刚刚与阿芙洛尔谈及的一切。

“万能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