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隱約感覺到了觸感,一種粗糙卻柔軟的,有些熟悉的觸感。

腦袋深處傳來一股酥軟的麻痹,像是熬到後半夜還沒睡的那種感覺。眼皮沉重的不想張開,但酸脹的眼睛又告訴自己應該揉一下。決定遵循自己肢體的直覺,抬手揉了揉,舒適的酥癢傳達到了身體,只是不知為何,手上好像有些黏糊且涼涼的東西。

正要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有什麼時,比眼皮睜開更快地,聽到了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小雨?”“小雨!小雨!!”

有兩個聲音,而且非常的熟悉。先出現的是一個稍顯陌生的清甜的女聲,意識里花了一點時間去思考這個人是誰,但隨之響起的另一個很大的聲音自己很熟悉,熟悉到多少有點聽煩了,或者說心情不好的時候聽見想打一頓的程度。

 “笨蛋老哥…?”

叫着並不是後面那個聲音主人本來的稱呼。小雨的眼前緩緩明亮起來——

睜開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屋內客廳的天花板,以及一張大臉——應該說,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一個人。那確實是自己應該去找的人。但是不知為何,那個想快些看到的姐姐的臉上帶着像是如釋重負的笑容,而另一個聲音的主人卻不在視線里。

“你這醒來的問候還真夠別緻的。”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聲音的主人,也就是自己的老哥盤着腿坐在地上,臉上帶着似笑非笑非笑的表情。

“老哥?真夢姐姐?我……怎麼會在這裡的?”

躺在沙發上的小雨看到面前的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

“……你真的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真夢問。

 “你可真會給人添麻煩。”像是代替自己回答一樣,坐在地上的老哥——修說道,“我們在外面看到睡著了的你就把你帶回來了。睡在外面着涼感冒了怎麼辦,想睡覺還是要在家裡睡啊。”

“誒…我又這樣了嗎?”小雨像是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轉而又問道:“那…剛才那些可怕的人呢?”

“可怕的人?”問這句話的時候,修表情有些嚇人。

“嗯……我記得,我……我出門后……”有些疑惑老哥為什麼出現這種表情的小雨敲着頭回憶,“出門后,朝着大橋那邊跑去了,因為老哥說姐姐你去了入境管理局……不知道怎麼的跑錯路了,跑到了……像是一個酒吧後面的一條小巷裡,接着就出現了幾個穿着制服的大叔。”

“然後怎麼了?”修站了起來,像是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然後…他們嘻嘻哈哈的走過來堵住路,還往我這邊靠,不知道要幹嘛……我覺得很害怕,想逃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就……突然間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就看見你們了。”

聽了小雨的敘述,真夢瞪大了眼睛,而修則是聳了聳肩。

“你這噩夢做得可真是嚇人,”他說,“是太累了吧,人在特別累的時候確實容易做噩夢,不過聽說噩夢反而能消除疲勞——”

“那……你身上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面前的姐姐打斷了他,同時提了這個問題。

“不對勁……好像沒有…倒不如說做那個噩夢確實讓我更精神了,看來我真是挺累的——”小雨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自己被裹在一條暖和的毛毯里。將毛毯掀開,發現自己身上有些不太舒服。下意識的抬起手看去——

“這是什麼?”

自己的手上沾着什麼紅色的液體,黏黏的。

“哇——好噁心……我這是沾上什麼了,能不能去洗個澡啊?”說著小雨把毛毯一扔,站了起來。

“真拿你沒辦法。”這麼說著的老哥在包里摸索着什麼,不一會,他掏出一瓶洗髮水遞了過去,“省着點用,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瓶了。”

“知道啦你個吝嗇鬼。”接過瓶子,小雨走進了為節省空間和洗手間共用一個房間的浴室。

“您在做什麼啊!”聽到浴室里傳來的水聲,真夢大喊道,聲音還是很輕柔,“那個情況您也看到了吧?為什麼您完全不說這件事?”

說著,真夢拿起扔在沙發後面,從小雨身上脫下的披風。上面沾滿了銹紅色的痕迹,有部分已經乾燥凝固了起來,像是擦乾淨機油桶的抹布,湊近仔細聞,能聞到有股類似鐵鏽的氣味。

毫無疑問,是血跡。

“你看看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該怎麼告訴她剛才滿身是血?”修說道,“而且,血跡的來源也不清楚。小雨身上並沒有任何傷,是你幫小雨擦掉臉上的血跡,又幫她檢查了全身,你應該是最清楚小雨身上的血並不是她的。”

真夢無言地點了點頭。在扶起小雨的時候,她摸到了小雨的脈搏,生命的鼓動昭示了少女依然活着的事實,正因如此她才成功地讓因妹妹倒在血泊而陷入癲狂的修冷靜了下來。

“也是啊,那麼……”真夢陷入了沉思,“按照她的說法,在她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了幾個穿着制服的不懷好意的大叔。難道那些血跡是…?”

“不可能,”修乾脆地打斷了真夢的思考,

“為什麼您那麼肯定?”

“首先,我的妹妹絕對不會做奪人生命的事!”修說著握緊了拳頭,“她雖然蠻橫不講理,丟扳手也很痛,但要她去殺人?那絕不可能!”

“再說,我們發現她的時候有看到其他別的人,或是東西了嗎?”修說,“假設小雨真的殺了那些不懷好意的大叔,屍體在哪裡?”

“確實沒有。可是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戲弄人的樣子啊。”真夢說,“她說的乍聽起來毫無頭緒,卻又說的像是真正發生了似的……”

“我再說一遍,即便她所說的是真的,即便真的是她殺了那些大叔,也不能解釋沒有屍體這件事——”修斬釘截鐵地揮舞着拳頭,“那只是個夢…她只不過是剛好摔倒在一堆血里然後睡著了而已。”

真夢陷入了沉默,雖然覺得有些牽強,但的確無法解釋那極為明顯的矛盾。

沉默持續了一會,打破沉默的是真夢的疑問。

“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嗎?”

“哪種?被懷疑成殺人兇手嗎?”修沒好氣地回答。

“不,我是說,有沒有過突然睡着的情況?”真夢問,“看小雨的反應,她好像沒怎麼當回事。”

“有過幾次……”修回答,“不過也就是吃着東西突然睡着,和看着電視突然睡着的情況。後來問她她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從沒有過在外面突然睡着的情況。”

“……去過醫院嗎?”真夢追問,“這可不是小事情啊。”

“是啊……以前都沒當回事,沒想到這次弄得這麼緊張。”修撓了撓頭,“還是找個靠譜的醫院檢查一下吧。”說著站了起來,走向通往駕駛室的樓梯,

“總之先離開這裡吧,我記得北邊那裡有家大醫院來着。從北門走,我們這就出發。”修爬上樓梯,“這次就讓小雨歇會吧。”

“唉?您也會開車嗎?”真夢像是吃了一驚問道。

“啊……呃……大小姐你這問題問的我很尷尬。”

“啊…不好意思,我是說、一路上都沒見您開過,還以為您只會操作AF呢……”

“…………”修啞然看着明明在表達歉意卻不經意地說出更加失禮的話的真夢。

 “那……就是說還是不要告訴她為好?”在修進入駕駛室之前,真夢又問道。

    “…不要了。”

說著修走進駕駛室,以不是那麼太熟練的動作啟動了車子。

 

一、

距離百思特塞爾幾十公裡外有一座基地,一艘巡邏艦正停在此處。

這款名為Land·Feather的陸上巡邏艦,是衛星城軍方的主力型艦艇。雖說是“艦艇”,其實原理構造更像是舊時代的“氣墊船”,只不過是一艘異常巨大的氣墊船。

這台艦艇全長接近100米,寬度約有40米,而艦橋高度也在20米以上。圍繞艦體配置了8座180mm雙管炮,同時可搭載十台主戰型AF。艦底採用的浮游板構造讓其擁有了和巨大體積不相稱的機動力,也讓這艘艦艇在任何地面行動都遊刃有餘。

碩大的身軀,令人膽寒的武裝,加上不亞於各種陸地交通工具的行駛速度,讓被盯上的目標在艦艇有進一步行動之前就足以放棄抵抗。可以說艦艇本身,就是衛星對地上城市威懾力的象徵。

拜這看上去有些過分的火力所賜,但凡配備了這種艦艇的地區治安都相對較好。畢竟在動物眼中,對體積龐大的對象有着天生的恐懼感,而人類作為動物的一種,同樣也不例外。

就在負責百思特塞爾周邊的這艘艦的指揮室內,艦長席上坐着一名把玩着艦長帽的男人。兩腿交叉疊在一起,制服團成一團扔在一邊,襯衣解開了三顆扣子,手不時伸進去撓着腋下,流露出一幅舒服的神情。

“艦長…雖然是休息時間,也請您注意一下儀容。”

被稱為艦長的男人身邊,另一名男子勸道。他的儀錶和椅子上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端正的軍帽,整齊的制服,筆挺的站姿,有神的雙目。而他穿的制服上的徽章表示着,他的職位是大副。

 “儀容?哦儀容!那可真是個討厭的東西!”男人把手裡的艦長帽戴到頭上,沒好氣地回應,“每時每刻都在限制着你,連瘙個癢都要管!我可真想抓住制定‘儀容’的那個人好好問問,你癢了你撓不撓?”

“可是您違反了……”

“啊!你又要說那個什麼狗屁規定!”被稱作艦長的男人又摘掉艦長帽摔在椅子扶手上,“規定!規定!這世界上的規定真是太他媽多了!克里夫多!”

“可是您要知道,規定的意義更多的是維護人們的利益。”

“哈!維護?利益?說起這個我就來氣!我是按規辦事!我鎮壓城內暴動分子,可他們還給我個警告處分!我維護他們的利益,誰來維護我的利益!你嗎?”

“這真怪不得別人,上次您不經審問就直接炮擊。雖說是控制住了暴動分子,可是也毀了不少城裡的民居,結果上來看您確實造成了不小的損害…”

“哦我親愛的!克里夫多!我為什麼要跟他們廢話?民眾!民眾是愚蠢的!他們接受着我們的統治,而我們則保護他們的安全。啊!這是多麼良性而美好的關係!在這種環境下還要鬧暴動的,肯定就不是什麼好人!沒錯,就是這樣!危害其他民眾的利益的人就是壞人,壞人就要打死!打死你懂嗎!這幫暴動分子有一個我殺一個,有兩個我殺一雙!我知道、不、我可以保證!打死幾個都絕對不冤枉!”

被稱作艦長的男人邊說著自己的理論邊手舞足蹈起來。而聽了這番毫無邏輯,又語無倫次的辯白之後,副官克里夫多明白,繼續理論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心裡不承認身邊這個傢伙是自己的艦長心情又加重了一級。

不過也有一點要承認的是,這傢伙的“鎮壓”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經過那次事情,許多人都知道管理百斯特塞爾周邊的軍隊會不顧民眾地胡亂開炮。為了自保,民眾們自發地消滅了小規模的違法亂紀,治安神奇地好了不少,畢竟從民眾到違法者,誰也不想拿自己的腦袋跟炮彈硬碰硬。

但是不管怎麼說,造成了人員傷亡的責任是免不掉的。按照法律最低也是關個禁閉,可這個傢伙竟然只得到了個警告處分。按上面的說法是“功過相抵”,可是治安改善和幾十條人命之間到底怎麼才能換算成對等關係,這問題不僅是副官克里夫多,估計大部分人都想不通。

 “暴動!暴動啊!暴動你究竟在哪啊?!”艦長帽的男人焦躁地朝天花板喊着,“你們這群膽小鬼!幹嘛都那麼守規矩?規矩制定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這群懦夫嚴格遵守的!只有破壞掉它才有趣啊!來啊!我的英雄們!快上啊!如果你們不是那臨了衝鋒卻嚇到尿褲子的廢物,就趕緊來個暴動讓我鎮壓!快點啊!”

感到太陽穴一陣一陣疼的克里夫多正想出門去躲一躲清凈的時候,指揮室的門外響起一聲報告,經過簡短的口令驗證之後,一名通信員急匆匆跑了進來。

“艦,艦長……”通信員喘着粗氣,“是……”

“啊!無聊!一定又是那些無聊的雜事!不是暴動就不要煩我!”不等對方把話說完,艦長帽就扔過這麼一句話。

“我是大副克里夫多,你講。”

“副艦長…”通信員氣都沒喘勻的報告道,“第四巡邏隊…在百思得賽爾酒館附近…失去聯絡!”

“第四巡邏隊?肯定又是喝多了去找陪酒妹了吧。”艦長帽撇了撇嘴應道。

“不,這次不是…據現場周邊的居民說,他們渾身是血……躺在小巷裡……”

“——什麼?”克里夫多和艦長帽同時發出驚嘆,但艦長帽驚呼的同時一個骨碌坐了起來,揪住通信員的領子幾乎把鼻子貼到對方臉上:“再說一遍!怎麼回事?!”

“發…發現四隊渾身是血……躺在小巷——”通信員被掐的有些呼吸困難,硬擠着聲音說。

 “……啊!躺在小巷~還渾身是血!哎呀,這次的事可不小啊……”艦長帽的的表情從驚愕變成若有所思,然後又笑了出來。“對,這就是了……”

“艦長?”

“這肯定就是暴動啊!!”艦長帽一把摟住通信員,近乎狂喜地叫了出來。“啊!我親愛的朋友!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又把通信員一把推到地上回頭命令道:“快!馬上給我把訓練中的AF隊叫回來!”

“艦長,您這是要?——”

“當然是組織出擊!我要前往城內鎮壓暴動!啊!這可真是狂歡的感覺!”

“可是艦長,我覺得應該先去現場看一下……”

“閉嘴!你最好稍微想一想,我親愛的克里夫多!這裡說了算的是誰?”艦長帽惡狠狠瞪過來,“10分鐘、不!叫那些烏鴉混蛋們5分鐘內給我準備好!快點!”

自知沒有選擇權的克里夫多隻好接收這個命令。

艦長帽抓起堆在艦長席的皺皺巴巴的大衣,套進身子后便快速消失在指揮室門外。

不等克里夫多再詢問什麼,就聽到了走廊傳來的尖細叫聲:

“去鎮壓暴動啦————!!!!”

 “唉—”

切換成自動駕駛的修,翹着腳靠在駕駛台上嘆了口氣。

那個差點嚇死自己的妹妹終於洗完了澡,正穿着寬大的襯衫短褲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里播放的沒營養的廣告,旁邊還坐着不知為什麼看得津津有味的大小姐真夢。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祥和,似乎剛剛的那場驚嚇根本就不存在。

那件沾滿血的斗篷已經丟進洗衣機,一併放進去的還有比平時多幾倍的洗潔劑,現在它正在洗衣機里咕嚕咕嚕地隨着滾筒轉着。

終於能鬆口氣了,修這麼想着。

但是這邊鬆口氣的同時,另一邊又有些讓人不省心的成分飄了出來。

——“誒~DOCHAN排毒養顏的蘆薈精華居然只賣199耶~~!”——

修聽着身後還時不時念出廣告裡面品牌名字的聲音。

本打算帶她回來和小雨告別後就送她出門,想不到又碰到這樣的事。順着她的提議重新出發,卻忘了她根本就沒下車。

——想來真是錯過了好幾次送她走的最佳時機。

已經開出來十幾公里了,再要人家走可就真的不合適。甚至說這時候再產生這種想法的自己都可以說有些不知廉恥了。畢竟她也出了不小的力,如果沒有她,自己可能會認為妹妹已死而崩潰吧。

雖然確實非常感謝她,但總的來說,她還是很麻煩。

小雨說的沒錯,闖進自己的生活惹了一堆麻煩的就是這個大小姐。如果沒有遇見她的話,現在自己應該還在梅特萊特周邊安穩地混着日子,盤算着今天吃什麼,明天買什麼,下個賽季勝出能拿多少,獎金又要給小雨上繳多少……。

結果現在怎麼樣?被迫離開住了好久的地方,還遇到了盯上塞勒斯和真夢的神秘敵人……就沒什麼好事情。最重要的是,經歷了兩次預料之外的戰鬥,多餘的維護預算使得眼看就要吃了上頓沒下頓……這都過得什麼日子。

不過,後悔嗎?

真要讓自己說真心話那肯定是後悔的,但是並不覺得做的有什麼不對。就算是保留記憶把時間轉回去再來一次,自己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如果不是這樣的自己,那麼現在身邊的這一切——這台車、小雨、甚至自己本身,可能就都不曾存在過了——畢竟,當初有人就是這樣把自己拯救出來的。

眯着眼胡思亂想着,修把交疊的雙腳換了個順序繼續翹在駕駛台上。決定還是再繼續眯下去的同時,導航上的報警音響了起來。

修睜開眼瞟了下窗外,突然猛地彈起身子坐了起來,猛地踩下剎車。

“哎呀!”“哇!”

身後傳來兩聲驚叫和倒在地上的聲音。突然而來的急剎車把毫無防備的小雨和真夢直接從沙發上甩了出去。

“你幹嘛?剎車也輕點踩啊!你不怕追尾嗎!”小雨捂着頭,爬起來抱怨道。

“不是,那個……”修有些慌亂地用手指向窗外:“那個東西是啥啊?”

“什麼玩意大驚小怪的……唉唉唉???”本來一臉無所謂表情走過去的小雨也突然驚叫起來。

伴隨着大量的煙塵,一台巨大的艦艇進入了可是距離。艦艇的底部涌動着沙土,傳來陣陣的機械轟鳴聲。環繞艦體周身的炮塔使人不寒而慄。艦艇的周圍跟着幾台AF,呈左右兩邊各兩台的隊形朝着這邊慢慢開過來。

兄妹倆對看了一眼,而後都搖了搖頭,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的茫然都說明了面前這東西,兩人都沒見過。

“啊,那個好像是……”真夢湊了過來,若有所思地手指托着臉說,“嗯…應該是叫陸地巡邏艦Land·Feather吧。”

“陸地巡邏艦?”“Land·Feather?”修兄妹二人都帶着疑問重複了一下這個詞。

“就是由巡邏隊指揮,負責大型城市周圍治安的。一般來說是進行巡視和組織演習,如果發生什麼暴力事件的話,也可以實行武力鎮壓。”真夢回答。

“就是說,像是保安那一類的人嗎?”小雨問道。

“嗯……雖然不太確切,但差不多就那個意思。”

“搞什麼,原來是保安…嚇不嚇人啊。”修又放心地坐了下來。

“但是他們擁有最優先的搜查權。”真夢補充道,“只要他們提出要求的話對方就必須配合盤查,不然他們有權把對方判定為嫌疑分子。”

“原來是這樣,真夢姐姐你知道的真多!”小雨由衷地稱讚道。

“總之就是一群不講道理的保安是吧……”修說,“還是別跟他們打照面了,真要盤問起來這邊的事情可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而且還有可能給海哥帶來麻煩…繞個路吧,小雨你來。”

“為什麼要我來?”小雨不情願地撅起了嘴。

“我們得離開這條路,但我除了平地不太會開別的路。所以……”

“你是躲避查酒駕交警的醉漢嗎?”小雨雖然挖苦着,但內心也並不拒絕這個提議,畢竟要從那麼大的東西邊上開過去心裡多少也不舒服,稍微繞個圈子兜過去耽誤不了多久。

小雨麻利坐上駕駛席,解除自動駕駛,打轉方向。車體緩緩駛離了平坦的公路。

二、

——幾分鐘前。

“哼~哼哼哼~~哼哼~~”

科瑞茲·道格拉斯哼着小曲,坐在艦橋的艦長指揮坐上。

座位上全息影像顯示器實時投射着艦外的景象。跟隨在艦外的四台“REGOLITH”型軍用AF,按比例縮小后的影像圍繞在身旁,使得科瑞茲覺得自己彷如一名被騎士簇擁着的國王。

“艦長,您真的要讓AF跟隨在外嗎?”克里夫多提示道。“這樣的話或許會引發意外的恐慌……”

“不要總是讓我提醒你!克里夫多,辦事多用用腦子!”科瑞茲指着自己的腦殼說。“鎮壓暴動要的是什麼?沒錯就是威懾力!威懾力你懂嗎?就像現在這樣!這麼大的戰艦往前一開,那麼高的AF再往上一走,對面准得嚇得跪下!而我!就衝著那發抖的膽小鬼‘轟’的那麼一下!解決了!連瞄準都省啦!”

克里夫多實在是懶得再繼續廢話下去,走下艦長席去巡視艦組人員的情況。而在科瑞茲看來,這舉動讓自己甚是煩躁。

每次航行時都這樣,總是向下面那些傢伙們傳達着自己聽不懂的命令。什麼“加速度”啦、“浮力控制”啊、“航線角”呀,那都什麼玩意兒?和暴動有什麼關係?還轉來轉去轉來轉去的,那靴子磕地的聲音有多煩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

“克里夫多!我說老夥計!”科瑞茲按着太陽穴叫到。“在我思考怎麼鎮壓的時候安靜一點,這應該是我從出門以來第13次告訴你了!”

“艦長,航行時需要進行實時監測,這是應該遵守的……”

“我的天!你不要說那兩個字!我知道的!啊!規矩!哦我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頭疼!你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輕鬆一點?就像我這樣,只不過坐在這裡,船就在自己動不是嗎?”

——那是因為這本來是你該乾的事。克里夫多只在心裡回了一句,要是說出來,面前這個傢伙不定又會用什麼奇怪的理由反駁回來。本來就夠忙活的了,可不想再給自己找不自在。

“副艦長。”

正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艦長的克里夫多聽到一名通信人員向他報告。

“什麼事?”

“剛剛收到了一份匿名情報。需要朗讀嗎?”

 “好啦,姑且聽一下吧。”科瑞茲等不及克里夫多答話,“怎麼說?”

“啊…是!對方說,自己目擊到一對男女,抱着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女孩從第四巡邏隊失蹤現場的附近酒吧的小巷走出,上了一台型號為‘BLAZAR’的機車,從城北門離開了。落款是‘G·S’。完畢。”

 “‘BLAZAR’型嗎……”克里夫多腦海里浮現了那個後面可以拖拽大型貨廂的車型,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這種重型的貨櫃車,雖不像一般代步車那樣普及,但對於大量物體的運輸來說應該是相當的常見。除了運輸,也聽說過有人把其改造成空間足夠的房車來住。因為是相當大的車型,真要下功夫找的話應該不至於特別難找。而且滿身是血的小女孩很令人在意,難道也是剛才暴動的受害者嗎?說到底這個情報是從哪裡來的,怎麼就能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上如此精確地傳送到了剛剛好接到巡邏隊失蹤報告的本隊的指揮室呢?

“真是太邪惡了!!”

克里夫多剛想指示通信員查一下來源,就被身後傳來尖細的吼叫聲嚇了個激靈。

“瞧瞧!瞧瞧啊!克里夫多!這些混蛋連小女孩都不放過!”科瑞茲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說著。“哦我的天!這可真是我見過最壞的壞蛋了!聽好了混蛋們!那台車!布拉布拉什麼的那東西!只要看到就給我炮擊!看到就炮擊!”

火控台的人員朝克里夫多投來夾雜着徵詢的目光,克里夫多皺着眉晃了晃頭示意“別搭理他”。

 “艦長,副艦長……”雷達員報告到,“發現一輛‘BLAZAR’的信號!距離約3100米!”

“是嗎,嘗試和對方聯繫。”

“啊,請等一下……對方好像掉頭了,繞開了本艦的正面航向。”

“怎麼回事?”

“——這麼簡單你們竟然看不透?我的手下竟然是這樣一群庸人!我真的太失望了!”尖細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聲音的主人踩着雜亂的腳步走到了雷達面前。“你們都好好瞧瞧!方向是這個方向,車型是這台車型,這就已經很明確了吧!這不就是我們要找的暴動分子嗎?”

“艦長,這種車也可能只是來購物路過的……”

“哦我的克里夫多,所以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擺脫愚昧?”科瑞茲雙手抱了一下頭又攤開來說,“如果只是善良的好市民,那麼為什麼看到我們要繞開?為什麼不熱情的歡迎我們?歡迎我這個給他們帶來和平的大英雄?分明是心裡有鬼!分明是不打自招!對!是的!不打自招!”

——你大老遠的擺出這種架勢,誰看了都會躲得遠遠的吧。克里夫多是想這麼說的,但是又覺得莫名沒有說服力。

“艦長,對方要脫離雷達區域了。”

“啊真是夠了!不要再讓我把時間浪費在你們這些蠢貨身上!”科瑞茲有些不耐煩了。“給我追!追上去就開炮!!”

 “艦長!萬萬不可!”克里夫多趕緊抓住機會勸諫,“即便是懷疑對象,但還未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就是目標,也不清楚對方是不是有攻擊能力。我們作為指揮部貿然上前不合常理也沒有必要。屬下認為應該先派隨艦的REGOLITH查探一下。如果對方存在有一定的攻擊能力的話,再做計議不遲。不然的話,您可能又會遭到處分。”

“行行行!總是你有理,你說的都對!”科瑞茲將身體砸進艦長椅子,像是突然失去了全部的興趣,“啊無聊!處分什麼的太麻煩了!真是無聊!”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彈了起來。

“既然我不能過開炮的癮,那就讓我過過看捕獵的癮吧!”他揮舞着雙手,“alpha隊!”

“在!”正在外面游弋的四台AF中的隊長機答道。

“你們就就按副艦長說的去玩玩吧!不過記住不要太快的就捉到哦~!”科瑞茲發布了這樣一條意義不明的命令。

“……alpha隊四機REGOLITH去追擊BLAZAR型機車,慎重行事。”比起重複,克里夫多更像是重新下了一遍命令。

 “是!”隊長機帶領手下3台REGOLITH絕塵而去。

“我就在這看你們的好戲了,別讓我失望喲~”科瑞茲又說,這次是連給誰下命令都分不清了。

“本艦就地停泊,中程雷達開啟,時刻關注alpha隊動向。”克里夫多瞟了他一眼,指示道。

三、

修聽見了一陣熟悉的動靜。

與其說熟悉,不如說是昨天才剛剛聽過。而且從雜亂聲音里感覺,數量還不止一個……

懷着不祥的預感往後視鏡看去,修看到了想一頭撞死的情景。

——有四台AF正朝着這邊奔跑。後視鏡上雖然顯示不是很清楚,但依舊能看出就是剛才圍在陸上艦艇周邊的那4台。 按照速度來看,要追上自己這輛車只是時間問題。

“不是吧!”修有些絕望地喊叫着。

“又是怎麼回事啊!”小雨被嚇了一大跳。

“你問我怎麼回事,我也……”修壓住內心快要暴走的情緒,把後視鏡指給小雨看。

“怎麼會這樣!”同樣發覺了異常的真夢也站了起來,她也看到了後視鏡里的AF。

“你不是說他們的任務只是巡邏嗎?這是要做什麼?”

“唉?看上去好像是來追我們的……也可能不是……”真夢焦急中帶着無辜的表情說。“要…要不然,停下來問問他們?”

“我的大小姐,你覺得這種情況能停下來嗎?”修有些慌亂地撓起自己那頭扎手的毛寸來。

騷亂的說話間,雙方的距離在快速縮短。即便BLAZAR已經馬力最大,但畢竟後面還帶着“那個東西”,也就是Guardian。能發揮的最高速度也不過如此了。

“怎,怎麼辦啊!”真夢像是陷入了恐慌,瞪着大眼睛向修尋求幫助。卻看到修正全神貫注地盯着駕駛台。

“……好,差不多了。”修像是下定了決心。

“您要做什麼?”真夢這句話並沒有傳到修的耳朵里。

“……小雨,Guardian的整備怎麼樣了?”修突然問道

“啊?你說那個…用是能用,難道你想——”

“我和Guardian出去解決掉他們。”修平靜的語氣像是在談論今天的晚飯吃什麼。

“太危險了吧!綜合損耗已經超過了15%了!而且在這個行駛速度出動,可從來沒有試過啊……”

“能用就行!我下去拖住他們,你們趁機會逃跑!”

“你這混蛋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喂?你上哪去?喂??”

回答小雨質問的,只有後車廂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GUARDIAN的駕駛艙里,修手忙腳亂地啟動了系統,將安全拘束帶緊緊綁在自己身上,通過機艙內的外部指令打開了貨櫃門。

操作台傳來通信呼入,顯示來自車內,但修默默地點下了掛斷。

貨櫃門打開到了足夠的寬度。高速行駛的車外呼號的氣流捲起沙塵灌進了車廂里。身後緊追不捨的AF清晰可見。

修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猛地踩下了踏板——

好搭檔……對不住了,再幫我這一次吧!

REGOLITH的隊長機里坐着的駕駛員有些后怕。

他剛剛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沒有大笑出來,在AF高速行進中任何一個不規範的行為都有可能對駕駛員造成傷害。而且自己還是戴着頭盔,要是自己在頭盔那樣的封閉空間里大聲地笑出來,可能整個頭盔里的空間都會漂浮着自己的口水吧。

不過,實在是太搞笑了,估計Land·Feather的艦橋上已經笑成一片了吧。

幾十秒前,自己奉命追擊的BLAZAR型拖車貨櫃的后廂蓋突然呈十字形展開,有個東西在後箱蓋展開到一定寬度的時候從貨櫃里滾了出來。

定睛一看,是一台人形AF,由於慣性的關係那台AF並沒能夠在地面上站穩,反而是按照和拖車行駛相同的方向連續翻滾了幾圈,最後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至於到底翻滾了幾圈?他不知道,他根本就忘了數,因為他的全部力氣都花在了憋笑上。

那台AF吃力地站起來,轉頭朝向這邊,緊接着撒開了步子,朝着和BLAZAR型拖車不同的另一方向跑去。

看到這情景他愣了一下,思考着應該處理這個突髮狀況。片刻的心理波動讓他放慢了速度,而他身邊同樣是追擊拖車的另外三台REGOLITH也不敢冒進,紛紛放慢了速度。

花了不到兩秒,他放棄了思考,轉而打開了通信器呼叫艦橋。

“我是alpha1! 目標放出AF,和目標行動方向不一致,該如何追擊,請指示。”

“我們也已經確認到——艦長,怎麼辦?”克里夫多想了一下,向科瑞茲詢問道。

 “瞧瞧!瞧瞧你們這些豬腦子!我說的什麼來着?”科瑞茲並沒有下達命令,臉上洋溢可以說是喜悅的表情:“私自藏有AF,這不是暴動分子還能是什麼?現在你該知道你的謹慎會帶來多麼嚴重的後果了吧!”

克里夫多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很正常目標的貨櫃里居然真的藏有一台AF。他承認自己之前想放過這個目標是個天真的錯誤。

現在的暴動分子真是太囂張了!私藏AF這件事是絕對無法坐視不管的。雖然他心裡的某一部分仍然抱有“能不能這麼輕易判斷事實”的懷疑,但克里夫多心裡明白,倘若自己秉持的方向是錯誤的話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想辦法先制止那台AF。雖然和眼前這個男人本質上不同,但方向上已經一致了。

“艦長,”克里夫多說到,“請下令讓REGOLITH隊追擊那台AF。”

“用不着你說!”科瑞茲答道,“而且,讓待命的beta和cheli小隊也出擊!我就不信十台AF還能抓不住那一個傢伙?”

“可是,屬下認為不應動用過多的武力。”

“哦我的克里夫多,這你又不懂了吧!要是只有alpha隊得到功勞而其他小隊沒有的話,作為指揮官的我會多麼地心痛你知道嗎?再說,”科瑞茲整了整帽子,“這樣的話,給那些傢伙們去要賞錢也理直氣壯不是!”

克里夫多皺了皺眉頭,雖然科瑞茲這人看上去瘋瘋癲癲的,但在管理下屬和向上面要經費這些方面來說,確實有一套。

“那,那輛車怎麼辦?”

“主犯!當然是要本人親自捉拿!”科瑞茲坐直了身體,“好了,下面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本大爺的手段,都給我聽好了——”

“alpha隊就地追擊,beta隊,cheli隊出擊,配合alpha隊捉拿目標AF,本艦將在beta隊,cheli隊出擊后全速前行,追擊BLAZAR型拖車。”

覺得科瑞茲可能會說很久的克里夫多乾脆地用命令打斷了他的演說。

四、

果然朝這邊來了!

這麼想的修並沒有絲毫誘敵成功的的喜悅,他覺得自己的手在無意識地抖動。

“敵人有……四台嗎?稍微多了點呢……”他瞟了一眼雷達。

和前天對戰的流氓們不同,面前的四台AF毫不慌亂,而是緊密地排着隊型向自己這邊前進。同時從顯示屏上修也看到了對方AF也攜帶有不亞於昨天對戰的那台敵機的裝備。要是這時候轉身逃跑的話,毫無疑問會被射成蜂窩。

——太不聰明了。腦中有個聲音在對自己剛才的行為作出了評價。

像是在佐證這個評價一樣,修看到了從戰艦上出擊的其他的AF,大概有……六台。

算了一下相對距離,行走到這裡需要3分鐘左右。

第一波敵人的火力覆蓋了過來,炮彈落在自機周圍,轟鳴聲和激起的沙塵拍打在金屬上的聲音衝擊着聽覺神經。

編隊的話,首先要設法打亂對方的陣型。修定了定神,猛地踩下了踏板。

向著炮彈射來的方向,Guardian突然加速直直直地沖了出去,正前方敵機一台——

“……!”最前方的AF顯然是沒有想到對方會直衝過來,在它有所行動之前,在它的身旁完成落地的修沒有減速,反而繼續加大了推進力,機體雙腳已經微微離地,形成了半浮游狀態,而面前的目標則是——拖在隊伍最後面的那一台!

瞄準,揮拳,鐵拳應聲而落,敵機的頭部被打碎。

兩次極快的低空跳躍,敵方的一台AF被幹掉了。

——只要剝奪對方的戰鬥能力就好了,修沒有做過多的追擊,擊破這台AF后他剛好處在其餘三機編隊陣型的中間,他立刻再次向前方偏左的方向短距離跳躍,跳離了包圍圈。

這次並不是普通的跳躍,他讓AF在空中轉了180度。落地時右腳的衝擊力吸收器發出尖銳的報警聲抗議着他的這個亂來的舉動。

然而這個非常亂來的行為為他贏得了幾秒鐘的時間,落地后,面前是一台試圖轉身但並沒有完全轉過來的的AF。修立刻沖前向對方AF的腹部擊出一掌,正中敵機的腰部駕駛艙,敵AF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了下去。受到如此強大衝擊力的駕駛員想必是暈了過去。

 “對不住了!”修不忘記將敵人的頭部踩扁。

緊接着,密集的炮彈如雨點般傾瀉,全數打Guardian行動線的前後軸上,將修的行動逼入死角。

修踏動踏板,Guardian背部噴射器開啟,機體以斜上方向上全速跳躍,避開了地面的掃射。之後讓背部噴射器口方向朝上,以在空中完成了後空翻的姿勢——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守護者朝着第三台敵機衝下來,還未等對方有所反應,腿部的衝擊刃化作一道銀光穿透了敵機的身軀,瞬間,第三台敵機的左臂和左腳齊刷刷地斷開,轟然倒地。

與此同時,修感覺到自己機體的左邊傳來一股強大的衝擊力。

被這股力量力擊出很遠的修好不容易才讓機體以趴在地上,右手撐地的姿勢停住。他強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喘着氣回頭望着剩下的最後一個敵人。

敵人手中拿着榴彈炮,黑洞洞的炮口正直直地對着自己。

“不妙……”修暗自驚到。顯示屏上,左臂從肩膀以下都失去控制的圖標從剛才起就閃個不停。而他也從副取景器拍下的影像上看到,自己機體的左臂已被炸飛,現在就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同樣躺下的還有對方的三台AF,就是剛才被自己擊破的三台。

這下糟了,對方是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而且這個距離,怎麼想也逃脫不掉。

更糟糕的是,剛剛看到的六台AF也已經行走到離自己不遠的可視範圍內。

這可怎麼辦。

若是被他們捉住,不知會被怎樣對待。那種感覺自己經歷過,回想起來,還不如死了好。

“至少,幹掉這傢伙……!”修喃喃地說,他再一次下定了決心。

正當他準備讓機體再次前跳準備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時候——

“通告本區域交戰雙方。”

從上方突然傳來很大的聲音,與此同時,修的通信機里也想起了相同的聲音

“立即中止戰鬥行為 ,否則將武力介入。重複,立即中止戰鬥行為。否則將武力介入”

“公用頻道??”

稍稍有些驚訝的修並沒有解除Guardian已經擺出的攻擊架勢,腿部蓄能器最大出力——

——面前的機體不知被什麼擊中,直直地倒了下來。

連說個“靠”的時間都沒有的修瞬間改變了機體的跳躍方向向後跳去。

第二擊擊中了剛剛他趴着的位置。

直覺救了自己的命,他突然感覺到後背已經濕透了,。

沒有命中目標的一擊帶起的大量的塵土,覆蓋住了修AF的主攝影機的鏡頭

“卡、刷、乓、轟”各種擊打的聲音在沙塵中響起。

持續了十餘秒的聲音停止的同時,修的主攝影機的清洗也完成了,他看到讓自己相當意外的事情。

又有三台敵機倒在場上。並且戰場上多了三台同一規格不同塗裝的AF,而肩膀上的醒目紋章,表明他們隸屬於同一組織。

淺藍色的AF雙手持着匕首,它腳下的敵機雙臂雙腿都不見了。

深紅色的AF雙手都拿着火箭筒,他的對手機只有胸前駕駛艙還完好。

土黃色機體手上並沒有拿任何武器,腳下的機體也沒有任何損傷。只是一動不動,似乎是直接對機師造成了休克衝擊。

突如其來的狀況不止讓修,剩餘的敵方三台AF駕駛員像是呆住了,這時第三方機群連機體相互之間招呼都沒打就直接沖了過去。

戰鬥力上的差距瞬間便顯露出來,並已經決定——結果。

深紅AF在突擊中拖在後面進行牽制射擊,火箭彈的威力完全壓過敵人的突擊步槍,看起來是隨意的亂射卻全數命中各個敵機的腳邊附近,在強烈的彈幕激起的火花和塵土下敵機的視線被封鎖。

藉著深紅機體的掩護,淺藍AF低身位握緊匕首向兩邊劃開,最前面的敵機的雙腳小腿立刻斷成兩截,又一抬手將對方的雙臂也削掉,那兩把小匕首的鋒利度彷如視金屬裝甲為無物。

而另一台土黃色的AF則衝到對方的身邊,順勢將敵機攔腰抱起,緊接着又將其重重摔在地上踩碎了頭部。一氣呵成的爆發力和靈活性,簡直超乎了對於AF的常規理解。

剩餘的一台AF放棄了抵抗,開始全力地後退。

然而在他的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台相同規格的機體,不同的是這台機體身後背着像是翅膀一樣的飛行裝置。

“會飛的!?”修驚呼道。

讓AF在天上飛行這種事情修連想都沒有想過,然而面前的這台AF就像是在嘲笑他想象力不足一樣。更誇張的是,從這台AF的行動方式來看,這種飛行並非是慣性飛行,更像是漂浮在空中。

飛行AF以教科書般規範的動作舉起右手上的60mm步槍,準確的一發擊中了對方機的頭部取景器。

修不知為什麼突然感覺,那裡面的駕駛員應該是一個優雅的人。

被破壞掉頭部取景器的敵機自暴自棄的拔出短機槍用自動模式開始連射,飛行機體即刻攀升,在空中順着彈道的軌跡邊盤旋邊接近隊長機,一個直立下落踩着對方的肩膀壓倒,不等對方機師的多餘動作直接瞄準了駕駛艙。

“那麼,請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沉默許久的公用頻道終於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一個聽上去異常沉穩的聲音。

聽到了通信機里傳來的聲音,剛才做出波狀攻擊的三台AF紛紛停止了攻擊動作,調轉方向面向修。

“喂,我說你啊!”公用頻道里傳來了一個粗野的男聲,“開這麼一台破機就敢來和軍隊動手,膽子不小啊你?”聲音傳出來的同時深紅塗裝的機體朝向了自己這邊,想必剛才說話的是裡面的機師了。還真跟他的戰鬥方式一樣,是個聒噪的傢伙。

修感到一陣惱火,既有被說道痛處的難受,也有因好勝心而帶來的不甘。他不服輸地也打開了公用頻道:

“要不你把手裡的傢伙扔掉,我們比試比試?”

深紅機體明顯有些意外地停了一下,“你這單胳膊混蛋,還真敢——”

“哈哈哈~伍長,這次你沒佔到便宜啊!”通信器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是個女性的清脆聲音,“小哥你的聲音聽起來還不錯嘛?要不我借你把刀?”

說著,淺藍色機體把手裡的匕首轉了一圈,做出了“遞過來”的手勢。

淺藍的駕駛員是位女性?但似乎深諳刀具……修這麼判斷到。

“不必了,那麼小的刀,我這粗手未必耍的動。”

“哎呀呀~拒絕的太過於直接的男人,可不會受歡迎喲?”

藍色機的女駕駛員像自嘲一樣把刀收了回來。

“還挺能說的嘛,啊?”深紅機體舉起火箭筒,炮口朝向修,“不如我現在就叫你也閉嘴吧?”

“住手。”公用頻道再一次響起,這次是一個低沉而粗獷的聲音。

面前的三台AF齊刷刷地向後退了一步。同時抬起了主攝影機,也就是頭部。

修這才看清楚——正上方,一台輕型運輸機正緩緩下降,而門口處坐着一台深藍塗裝的機體。機體的外觀和這裡同型,從頭部的角狀裝飾來看,應該是他們的首領。手拿一把長長的武器,造型看上去有些像是狙擊槍。看來剛才狙擊敵人和自己的就是這傢伙。

“——這人要是真想動手的話,偷襲幹掉你們中的一個還是可以的。”

深藍色機體的機師用肯定的口吻說道,聽起來是個年歲不小的大叔。

“哈?就憑這個看上去就要散架子的組裝貨??”深紅機體的駕駛員驚訝中帶着嘲笑,“看看他那機體都沒有裝備!再看看他那裝甲都往下掉漆了!還偷襲?我看偷雞都費勁!”

“謝謝!您太看得起我了!那邊的那位大叔。”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修抬起頭沖深藍色機體的機師答道。

“隊長,我是‘五號’,詢問結束了。”那台飛行AF的機師終於說話了,確實是一個優雅磁性的青年聲音, “這次事件的主謀的確是科瑞茲.道格拉斯。”

“啊!又是那個傻逼!!”粗話連篇的深紅機駕駛員煩躁地收起火箭筒,“不過也好!我們抓的就是他的現行!”

“另外,科瑞茲·道格拉斯正率旗下母艦Land·Feather追擊一輛BLAZAR型拖車。”

聽到這一消息的修猛然發覺,拖車的信號早就不在雷達的視野里了。他慌忙地打開專用頻道進行呼叫,可是他只聽到信號不好而發出的沙沙聲。

“我們都來了他還不知道老實一點?這人的腦子也真算是廢了!”深紅機機師說。

“隊長,請下指示吧。”淺藍AF的女機師說。

“絕對不能放任他不管,即刻集合前去阻止。‘五號’先行過去進行偵查。至於這台AF——”深藍機說著站了起來,“不用管它,從它的狀態判斷,可認定他已經不屬於我們干預的目標。出發”說完,深藍機向運輸機深處走去。

“是!”伴隨着幾聲回答,三台AF執行深藍色隊長機的命令,先後進入了運輸機的后艙。飛行AF也放開了那台被控制的敵機,爬升起來。

“喂,你們等下!等一下!”察覺到對方並不打算帶上自己的修着急地喊道。

回答他的是公用頻道里響起的聲音。

“小子!暫時沒你啥事了!乖乖的在一邊等我們處理完了再找你錄口供哈!要是敢逃走……”修看到出現在運輸機門口深紅機舉起沒拿火箭筒的手臂比了一個開槍的手勢。

“放心,他只是隨便說說!”女人的聲音又一次插了進來。“你就先找個我們能找到的安全地方獃著吧!”

“等等啊!小雨怎麼辦?真夢怎麼辦?我不能扔下她們不管!……”

公用頻道里已沒有任何聲音。傳進修耳朵里的,只有完成爬升,漸飛漸遠的運輸機發出的越來越尖細的轟鳴聲。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