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都在春姐的客栈解决温饱,由于上次帮助她打发了两名闹事的猪脸冒险家,一来二去,彼此熟惯起来。消费时,她时常给我不少优惠。

闲时我要么在龙阳城内晃荡,要么坐在防波堤上吹吹湖风,看看行色色的早出晚归的冒险家。我这样,俨然成为了一名游手好闲的社会危险份子,就表面上看,的确没错。由于我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却有着超越寻常冒险家的力量。并且曾在冒险家协会、黑集市和小客栈的众目睽睽之下闹事,还有着大战黄金蚁的非凡事迹。一时间,流言四起。普通老百姓见了我都会绕道走,冒险家见了我就像老鼠见着猫似的,躲得远远的。

人类对于未知之物,通常充满了好奇心和想象力。我完全能理解,但是关于我的传言也太离谱了。一会儿传言我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专吃冒险家;一会儿又传言我是个采花大盗,专挑年轻女孩下手,余家的女孩(指余烟儿)已遭毒手,就连守护者爱夕儿也差点上当;还有传言说我是个疯子,别名程疯子,见人就打,等等不一而足。

当听到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时,我气不打一处来。我程小缘何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恰恰相反,我做的都是除暴安良,就人于危难的好事。我在客栈一面抱怨那些胡说八道的鬼话,一面敲着桌子。

老板娘春姐听了,笑得乐不可支。自那天两名猪脸人闹事,她便在穿着上收敛了许多,没了之前的花枝招展,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坐在我对面,将灰白色的袖子卷到雪白的胳膊上,双手拖着下颚,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些传言肯定是瞎编的,但有一条或许是真的。”

“哦?”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倒想听听那条鬼话会让她信以为真。在她眼睛看着我时,只觉她眼中尽是媚意。

她微笑着说:“就是专挑年轻女孩下手的采花大盗呀,你看你对周围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在意,所以这条或许是真的。”

我没理会她的胡说八道,带上两壶酒,便出了客栈。既然流言已然成势,让他们传好了,我才懒得解释,一个不好,越抹越黑。我现在的名声这么臭,想投客栈都难。春姐的客栈还是不要住了,我的存在多少都会影响她的客流量,所以我每天晚上仍旧回到那块只属于我个人的防波堤上。

这天入夜时分,湖面波光粼粼,波涛有一声没一声地拍打着岸边。我躺在防波堤上,伸出双手,从指尖勾勒出的框框中,打量着天空中的圆月,正想着这月亮是不是比原来世界的大上许多?

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这里时常有人路过,我并不在意,可是脚步声却在我身旁停了下来。我转头望去,月色朦胧,依稀看得出来是个女孩子,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余烟儿。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眼睛藏在深深的阴影里。她仍旧穿着两天前分手时的那件浅黄色窄袖连衣裙,由于连续两天的冒险和战斗,衣服有些脏兮兮和破损,几缕青丝凌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

“烟儿你怎么了?”我来到她身前问道。

“小缘……哥哥……”她抬起头,轻声呢喃了一句,眼睛里荡漾着粼粼波光,那是泪水反射出来的光芒。在她抬起头的一刻,眼眶再也承载不了泪水的重量,夺眶而出。

我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不断用袖子擦拭着她如断线珍珠似的泪珠,但是那眼泪仿佛从地泉里面冒出来一样,无穷无尽。我也是头一回见女孩子哭成这样,一时慌得不知所措。

“烟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程小缘定为你主持公道。”见她这般梨花带雨,凄楚可怜,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立刻挺身而出,为之打抱不平的。

突然,她扑入我的怀中,一把抱住我的腰。我脚下一个踉跄,直退到防波堤高起的墙壁上。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放声大哭。嚎啕的哭声,好似从决口的河堤中涌出来的河水,绵延不绝,一发不可收拾。我只是轻轻搂着她,等待着她冷静下来。

没多久,哭声渐小,她抖动的双肩也松弛下来。少女的汗水和泪水沾湿了我胸口的衬衣,温热的呼吸喷打在上面,一阵暖一阵凉。

正欲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双手突然绕到我的后背,十指透过我的衬衣,上下摸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我便感觉后背一阵火热,而那热量又渐渐扩散至全身。她抬起头,双腮和嘴唇如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褐色眸子混合着泪珠,散发出如星空般璀璨的光芒。

我全身燥热起来,喉咙更是干痒难耐。这可真是软玉温香入满怀,理智正在飞快的丢失。面面相觑,我不由自主地一点点靠近余烟儿樱桃似的朱唇,彼此距离不到一厘米。

我的额头和手心都冒着细小的汗珠,心脏在胸腔中胡蹦乱跳。从余烟儿口中呼出来的香甜的气息,摧毁了我的最后一丝理智。

突然,她一头栽在我胸口上,眼睛深闭,大口的喘着粗气。我一摸她的额头,滚烫无比,生病了。我松了口气,续而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抱着她来到了春姐的客栈。此时夜已深,我敲了门。老板娘穿着葱白色的睡裙,睡眼惺忪的打开门,待看清我怀中抱着一名少女时,她立马把眼睛瞪得鹅蛋大小。

“采、采花……”

“她病了,”我说,“能替她准备一个房间吗?”

老板娘见我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立刻打住吐到嘴边的玩笑话,回身取了钥匙,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

我将余烟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哪里有大夫?”我说。

“大夫?”老板娘不明所以。

“郎中。”

“郎中?”

“医生。”

“医生?”

“我是说……”

“你是说药剂师吧,”老板娘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你冷静一点,她究竟怎么了?”

原来这个世界管救死扶伤之人叫药剂师,说到药剂师我便想起那位叫蓝翎的女孩,她便自称是一名药剂师,住的地方似乎是药寮居。

“她发烧了。”

我丢下一句,正欲寻药去。老板娘立马叫住道:“你且站住,大半夜的上哪找药剂师去?呀,果然很烫。”

她把手从余烟儿的额头上拿下:“别慌张,小病而已,这种小毛病怎好意思麻烦药剂师?我取些冷水和毛巾来,敷上一敷,若不见好转,明儿再去寻药不迟。”

“可是……”只见余烟儿张着小口,双颊晕红,酥胸起伏,娇喘吁吁,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若不放心,你今晚就好好照顾她吧,你听她正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我仔细一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地呼唤道:“小缘……哥哥……小缘……哥哥……”

老板娘取了水和毛巾,亲自替余烟儿擦拭身体。我背过身去,坐在一旁。当老板娘解下余烟儿右手上系着的白色丝巾时,她突然惊呼出声:“原来这孩子还是一名黄级冒险家!”

我转头看去,只见余烟儿右手手背上印着一团黄色的火焰,那是她的图纹。虽不曾见过,但记得余烟儿曾说,她只是一名最低等级的赤级冒险家。从赤级到黄级可是足足差了两个等级,余烟儿没理由骗我,唯一的可能,她在蚁穴冒险中连升了两个等级。实在不敢相信,即便我对这个世界的能力等级并没有过于明确的认识,但连升两个等级,应该是相当了不起的存在吧。

“不敢相信!”我和老板娘异口同声的道。

在与老板娘对视一眼后,我又飞快地将目光转向别处。因为余烟儿淡黄色的对襟长裙已经被老板娘蜕到了纤腰上,她那白皙小巧的胸脯,无遮无拦地裸露在外。

临走时,老板娘又嬉笑着将门推开一道缝,叮嘱道:“可不要乘人之危哟。”

我砰地一声关上门,胡说些什么呢!这时在湖边的防波堤前与余烟儿相拥将吻的画面,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头脑中,我吃了一惊,使劲的晃了晃脑袋。

我将余烟儿额头上的毛巾换上换下,如此四五次之后,她的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人总算平静了下来。但是她的自言自语之声,仍旧没停,由之前的“小缘……哥哥……”变作了仅“哥哥”二字。

适才春姐还说,由于冒险家有神力的加护,体质上相比普通人会增强数倍,具体因人而异。但是感冒发烧这类小病绝难侵扰冒险家,尤其是达到了黄级实力之人。所以当她发现余烟儿是黄级冒险家的时候,才会那般吃惊的说不敢相信。

在余烟儿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致使得她精神脆弱,遭受病魔的侵袭。其中多半与她口中的“哥哥”相关,却不知“哥哥”是指她的亲哥哥,还是我这个小缘哥哥?大概都有关系吧。

我叹了口气,其中的麻烦绝对不是打一架就能够解决的。

我趴在余烟儿的床沿,一觉睡至天明。醒来时,只见余烟儿从被子中露出半个脑袋,睁着大眼睛,定睛看着我。

“好些了吗?”我问。

我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她却快速裹着被子往另一边挪去。

我作罢,见她这般有活力,应该是没事了。我伸了伸懒腰,正欲起身出房,因为这样孤男寡女的相处,实在有些不妥。这时余烟儿从被子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刚刚挪过身子而空出来的一半区域,其上还残留了余烟儿的体温和味道。

“哥哥……一起睡。”余烟儿细声说。

“嗯……”

只见余烟儿缓缓掀开包裹着她的被子,被子下面赫然是一具少女的软玉似的胴体。我大吃一惊,赶忙制止了她的行为,将手印在她的额头上,分明没烧了呀。

“哥哥,一起睡……”余烟儿抓住我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再次说道。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转而换作一种温玉似的无瑕白色。

我夺门而出,必须赶紧问老板娘取回余烟儿的衣服。她居然把余烟儿剥得一干二净,赤裸裸地将她藏在被子里一晚上,我一个大男人还守在一旁呢!

就在我开门的一刻,老板娘跌跌撞撞的摔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余烟儿的衣服。她在门外偷听多时了!

“春姐!”我沉着声音,低吼道。

“呀!小烟儿你醒了,”老板娘完全不理会我的脸色,“还不能下床哟,姐姐来给你穿衣服。无关人员,快快退场!”

然后我就被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