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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道夫在皎洁的月光下听着眼前这个女祭司的叙述,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就是说,她实际上已经听天由命了。精灵的性格竟然是这样吗?”鲁道夫说,“换做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会奋力一搏,拉几个人下水也好。”

“拉芙蕾是纤细的女孩子,和弗雷因先生这样勇敢强大的骑士可不一样。”

“骑士……吗?”鲁道夫小声自言自语。

几年来,骑士这个称号的意义,唯有在他受封的那一刻显得举足轻重。可是现在,他在这个女孩面前再一次燃起那种骄傲之情,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应当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骑士”这两个字不该仅仅是一个高贵的称号,更应当如同古老的诗歌中那些,成为一种行为准则:锄强扶弱、英勇无畏、正义凛然。

“我会帮助你的,芙莱丽雅小姐。”鲁道夫站起身来,向女祭司行了个礼后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芙莱丽雅用感激而钦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高大英武的骑士,点了点头说:“谢谢您。金色的罗兰与您同在。”

“感谢就免了。你不如多多为我们能平安生还祈祷。”鲁道夫说,“说起来,你现在这样出来,不会被发现吗?”

“我是从密道偷偷出来的,应该没有人会去我的房间查看。”芙莱丽雅回答,“不过我必须在明天的晨祷时到图书馆的露台去。”

“那么,尊贵的小姐,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了。”鲁道夫严肃地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芙莱丽雅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答道:“我还没有想好……”

鲁道夫微微张开了嘴,又马上恢复了镇定的神情。从他目前对芙莱丽雅的了解来看,这的确像是她的作风——善良勇敢,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好吧,我们首先来考虑第一步:现在拉芙蕾小姐被关在地下室的二层,那里被一道铁闸门拦了起来。我们可以从暗道前往地下一层,接下来将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打开那道栅门。”鲁道夫开始分析道,“我完全可以用斧头或锤子破坏铁闸门,然后再从密道把她带出去,这一步似乎不太困难。但是你为什么说目前还不能去救她?”

“这个办法想必是行不通的……”芙莱丽雅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即使是弗雷因先生也破坏不了那道门。他们使用的是马尔克斯钢锻造的锁和链条,听说用几百斤的巨锤砸,也只能擦伤一点它的表面。”

“马尔克斯钢……”鲁道夫倒吸了一口气。马尔克斯钢是用采自高地以北米拉河畔附近多种珍贵金属矿石精炼而成的复合钢材。它极具韧性又不乏坚硬,既抗穿刺,又耐击打,是一种加工到极致的金属材料。一套用马尔克斯钢制成的盔甲是所有罗兰帝国男人梦寐以求的装备。然而这样的珍宝却可遇而不可求,连遗迹守卫盔甲上,也只有几条保护关键部位的加固条是用这种材料制成的。一条马尔克斯钢的锁链,鲁道夫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刚才告诉您,现在没办法去救她。”芙莱丽雅继续说,“那道门的钥匙不知道在哪个卫兵手上。我们只能在他们准备开门带她去圣堂的时候动手了。”

鲁道夫心中暗自嘲笑起了自己,他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那个精灵女孩。运气好的话,也许等她离开这个城市后,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原来那种生活,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听了芙莱丽雅的计划后,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只要跨出这一步,就没有任何余地了。

但这个骑士既然已经答应了金发少女,就绝不打算食言。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干掉运送祭品的人,强行把她带走?”鲁道夫质疑,“然后我带着你们两位小姐,像打了鸡血一样干掉一路上的无数卫兵,从此远离圣都,甚至远离这个国家?”

芙莱丽雅的回答又让他出乎意料:“不。我会想办法偷来大主教的权杖,然后找个理由在图书馆里支开那些人,诸如‘主教在外面等着,命令你们立刻出去,这里先交给我’之类的。然后弗雷因先生马上过来把拉芙蕾带到没人的地方松绑,走暗道出去,再想办法把她带下山。”

这个办法对于鲁道夫来说,风险相对小了很多,但事后芙莱丽雅必定会被教团追究。她为了拯救那个无辜的精灵女孩似乎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了。鲁道夫用钦佩的眼神看了看她,说:“就算这样能成功,我没法保证顺利把她带下山。”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芙莱丽雅用恳求的眼光期待着鲁道夫的回应。

鲁道夫摇了摇头。女孩的表情变得难受起来,但随后这个金发的守卫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表情,说:“好吧,就这么决定。下山的办法你就不用考虑了,后天早上前,我会想出成功率最高的办法的。你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芙莱丽雅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她由衷地感谢了鲁道夫,和他约定道:“大祭祀日那天早晨六点,在回音木上的亭子碰头。”

“恩,就这么决定吧……”鲁道夫站在露台上目送她离开,指尖微微颤抖着。春天的夜晚,微风中带有一丝温暖的气息,他看着芙莱丽雅平静的夜色中远去,心中掠过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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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后,鲁道夫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营救的过程,却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安定因素令他担忧。他觉得这次营救行动就是一次赌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法保证万无一失。

他现在无法确定的,主要是如何顺利将拉芙蕾带下山,从满是卫兵的圣都离开。给拉芙蕾披上斗篷,假装下山办事的样子,混下山去?或是把她藏到什么地方等待时机?每一种办法都伴随着不同的风险。但鲁道夫知道,他必须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决定如何行动。

第二天白天轮到鲁道夫站岗。他站在圣堂的大厅里,目光穿过大厅外宽阔的广场,落在了下山的道口上。一天后的早晨,许许多多的人将聚集在这大厅前的广场上,等待大祭祀仪式的开始。遗迹守卫们,将沿着进入圣堂的道路两侧列队站岗。他们通常一大早就会陆续在自己的岗位上站好,等待圣堂前的人群渐渐聚集起来。可这一次,鲁道夫也许再也不会在自己的位置上出现了。

他有一丝惋惜。几年前,当他第一次作为遗迹守卫经历大祭祀日的时候,他感到万分自豪。全副武装的守卫们披上了比平日里更华丽的斗篷,头盔上插着霜天鹅的羽毛,分两排整齐列队。如此庄重肃穆的场景,让这个年轻的骑士无比激动。直到现在他还十分享受遗迹守卫全体列队的场景。但他宁愿不在这个队列中,也不想看到无辜的生命被丢入深不见底的井里。

此刻,山脚下的市镇广场应该正在举行着金边花节的竞技大赛。往年他在这个比赛当中,获得过不俗的成绩,赢得了不少喝彩以及奖金。而今天,全体遗迹守卫都没法下山参加,也许对其他的参赛者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吧。

鲁道夫如今已经完全无暇思考这些事情,他拼命地运转着大脑,企盼能够找到一个突破点,使得明天的计划能够更加顺利。

但这种关键时刻的灵光一现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发生的。完美的计划往往需要缜密的构思和长时间的筹备。现在他与芙莱丽雅的合谋,却有头无尾,而且仅仅剩下一天的时间来准备。

结束了站岗,回到住所时已经快到黄昏。鲁道夫想着,芙莱丽雅如果没能顺利偷出权杖,一切都将化作泡影,而女孩自己也将面临严厉的惩罚。他有些担心芙莱丽雅。虽然她是个冒失冲动的少女,却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处境。这样的她,是否比自己更具有骑士精神呢?鲁道夫不禁感到惭愧。

为了让自己的大脑稍微放松一些,鲁道夫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起了第二天要带的东西。

他首先把遗迹守卫轻便的制服取出来放在了椅子上。鲁道夫的轻装制服与事务官的样式相似,但胸前的纹章是白色的火龙,这是罗兰皇室麾下骑士的标志。龙是罗兰帝国的代表,凡是带有与龙相关元素的纹章,使用者一定与罗兰皇室有着密切关系。而教团的代表纹章是一只竖向的眼睛,但教团军队使用更多的则是简单的“井”字形标志。

鲁道夫又取出了从家乡带来的佩剑。这是一把宽刃的一手半长剑,银色的护手中央以及配重球上分别镶嵌了深红和碧绿的宝石,剑柄用褐色的麻布整齐地缠绕了起来,棕色的牛皮剑鞘略显陈旧。他觉得自己可能没法再回到这个城市了,至少要把父亲给他的剑带在身边。

随后,鲁道夫又准备了两把匕首、一副铁护腕、一个牛皮水囊、一小袋干面包、一小袋带有龙头骨花纹的金币和一些银币。当他把常用的皮带从全身甲的衬袍上解下来时,甚至产生了自己将踏上伟大的冒险旅途的错觉。一件件物品摆放在了桌椅上,鲁道夫一下子瘫倒在床,继续思考着最后的计划,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又站在了北海城堡的城墙上。但这一次,他的梦境里多了一个景象:远处的原野中,隐约飘荡着火龙的旗帜。鲁道夫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是再次在拉芙蕾的鲁特琴声中独自站着,看着敌人们爬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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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鲁道夫收拾好东西,将那把旧佩剑系在腰间,用手拍了拍剑鞘,快速走出了住所。此刻他仍旧没有决定好用什么方式带拉芙蕾下山,但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哪一种都好,待会只能随机应变了。”鲁道夫咬着牙对自己说。

住所中的守卫们,有些正在穿戴装备,准备前往圣堂,有些则已经全副武装,结伴出门。几个资历较老的守卫,则不紧不慢地在二楼吃着早餐,大声聊着天。鲁道夫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出了大门,从圣堂后面绕道前往图书馆。

终于到了大祭祀日当天,虽然约曼队长还没有回来,但住所的遗迹守卫们显得比前几天更加振奋了。至少从今天起,他们终于不用再“关禁闭”,终于可以下山活动了。

圣堂前,早到的守卫们站在了大厅的内部,也许他们希望能够站得更靠前,吸引前来参加祭祀的贵族女性的注意。圣堂的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具,显得比平时更加富丽堂皇。大厅里中间那道门后面,教团的“领袖”——牧首达古贝里恩17世·汉密尔顿身着浅金色的华服,头戴威严的高冠,左手持两人高的权杖,右手握着闪着红光的龙眼宝石,已经端坐在内廷深处的黄金宝座上。左侧门后的雷恩大主教还没有来到圣堂。右侧门后的谢特兰将军一如既往不在那里,不知道跑到那里去鬼混了。

鲁道夫出门后,经过各种建筑,来到圣堂正后方。他快步穿过常去的花园,来到了图书馆后的那棵大树前。一路上非常安静,也许因为时间太早了,除了去圣堂的遗迹守卫,他再也没见过其他的人。

鲁道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以后,迅速钻进了古树的枝条中,顺着树干,爬上了平台。他看了那个树洞一眼,继续沿着梯子爬上树顶的石亭。一路上,他一直担心当自己到达后,见不到芙莱丽雅的身影。也许她已经在偷权杖的时候被抓获,也许她在最后关头胆怯了,也许她因为其他的种种原因被拖延了。

但是当他再次将头从树丛中探出来,爬到亭子里的时候,鲁道夫发现芙莱丽雅正坐在石凳上,焦急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她手中握着一根不到半米长的金色权杖,权杖顶端嵌着拳头大小的龙眼宝石,杖体上雕刻着复杂而华丽的图案——这正是罗兰大主教雷恩的权杖。

鲁道夫发现芙莱丽雅的手明显在颤抖,这个女孩做出了一生最勇敢,也是最危险的事。

“弗雷因先生,早上好。”芙莱丽雅有气无力地对他说,“我们这就出发吧。”她将放在大理石桌子上的一件长袍递给了鲁道夫。

“这是什么?”鲁道夫问。

芙莱丽雅将长袍的袖子展示给他,他一下子明白了。红色长袍的袖口上有三道锁链状的金边——这是一件属国教区主教的红袍,芙莱丽雅不知从哪偷到了这件衣服。

“这样一来,下山时只要给那个精灵穿上这个,戴上兜帽,就没人敢来盘问了。”鲁道夫盘算着,“一个遗迹守卫护送一位主教下山,似乎不算太离谱。”

他向芙莱丽雅点了点头,做了个称赞的手势,接过长袍后,爬回到了平台上。随后芙莱丽雅也跟了下来,鲁道夫看她爬梯子时笨拙的样子,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女孩居然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来。

“我在亭子里留下了一些金币和必需品,救出拉芙蕾后你们可以先过来拿。对了,还有她的鲁特琴也放在这里了。好可惜,我大概没机会让她教我了……”芙莱丽雅惋惜地说,“快走吧,我们先从这里到藏书间去。”

于是鲁道夫跟随着女孩进入了树洞中的密道。

清晨的图书馆分外安静,这里的工作者在祭祀日大多被指派了任务,早早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老到耳聋眼花的干瘦老僧侣正在大门口扫着落叶。芙莱丽雅让鲁道夫躲在前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底下,自己握着权杖走到僧侣身旁。

“拉曼教士,主教大人说今年您不必留下来值班,可以去参加祭祀仪式了。”芙莱丽雅展示了手中的权杖,笑着对老僧侣说。

“什么?”拉曼教士似乎没听清她的话,靠近了些高声问着,“你说什么?”

芙莱丽雅提高了嗓门重复了一遍:“我说,拉曼教士,您今天可以去参加祭祀仪式了,我会在图书馆值守的!”

“是吗!是吗!”老人兴奋地举起了双手,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他因为年纪太大,地位也不高,不太受教团高层的重视。每年的大祭祀,这个虔诚的教士都无缘亲临现场。老人打算弯腰扶起扫帚,芙莱丽雅看见后立刻过去帮他捡了起来,向他行了个礼说:“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了,我会帮您打扫的。”

“谢谢!谢谢您!”老人向芙莱丽雅连连点头,踉跄着朝着圣堂的方向走去。拉曼教士是芙莱丽雅在圣堂认识的神职人员中唯一不讨厌的一个,他虽然有些顽固,对教团唯命是从,却不像其他人那么精于算计。老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压榨,被指派一些繁杂却无利可图的工作,或是在重要仪式的时候被留下值守。芙莱丽雅虽然没怎么跟他接触过,却十分为他不平。这一次欺骗了这位老人,她感到十分愧疚。但想到拉曼终于能看到向往已久的大祭祀,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芙莱丽雅将扫帚收好,回到馆中,对鲁道夫说:“一会等他们开了锁,我马上大声命令他们出去,等到我说‘很好,谢谢各位的配合’时,你就可以行动了。”

鲁道夫点了点头,朝里面靠了靠,确认自己躲在安全的位置。于是芙莱丽雅又走出了图书馆大门,躲到一侧的转角处等待着。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人的心跳一直越来越快。两个小时后,时间已经超过八点三十,可负责运送祭品的教士和教团军还没有来。

“半个小时前他们就该来了。”芙莱丽雅焦急地想着。她感觉事情不太对,大祭祀仪式九点钟就将正式开始,按照常理,他们至少会提前一个小时来将祭品送到圣堂前的广场。芙莱丽雅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而躲在图书馆中的鲁道夫也意识到了情况有变。

鲁道夫不敢贸然移动,首先沉不住气的是芙莱丽雅。她回到图书馆的门前,看着四周空无一人,也没有靠近的脚步声,于是进门来到鲁道夫身边。

“怎么会这样!”她焦急地说,“他们该不会在更早的时候就带她去圣堂了?我们赶快过去看看吧!”

鲁道夫看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少女,没有说话,仔细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觉得事情没有芙莱丽雅说的那么简单,这种祭祀仪式的所有步骤都应该严格按照固定时间进行,提早或延迟显然是不合理的。而且他突然想到那天和约曼队长谈到的事情:最近的圣堂附近安静得有些异样。

“不。我们先去地下室看一看。”鲁道夫摇了摇头对她说,“如果她已经被带到圣堂前,我们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她了。但如果她还在下面,总还能想想办法。”

芙莱丽雅此时已经有些神情恍惚,只好点头同意这个遗迹守卫的意见。谨慎起见,他们从藏书室的密道爬到了地下室一层的房间。房间中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摆放地整整齐齐,大概是在拉芙蕾被关到铁牢后,有人整理了房间。芙莱丽雅想到第一次在这个房间见到精灵少女的情景,心中不禁难过了起来。

鲁道夫看见了她的表情,安慰她道:“还没有到最后,不要放弃希望。”女孩听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两人通过地下一层的走廊朝着铁门前进。鲁道夫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那条世界上最坚固的马尔克斯钢锁,不禁有些丧气。但当来到铁门前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门敞开着,那条锁链无精打采地躺在地板上。鲁道夫检查了一下钢锁,上面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有人打开了这道门。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他们忍不住冲下楼梯,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楼梯的下面是一条漆黑的走廊,走到一半有个小型看守室。看守室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张凳子,桌上的器具上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桌子前的石墙上挂着陈旧的斧头、剑、钉锤、弩等各种武器和一些工具。走廊的尽头有左右两条分叉路,里面各建有数个牢房。

鲁道夫和芙莱丽雅查看了右边的牢房,发现房门都开着,里面没有拉芙蕾的身影,也没有其他犯人。于是他们回头转向另一侧,大多数的牢门都敞开着,里面除了一些稻草以外什么也没有,直到鲁道夫走到最里面一间。

最里面一间牢房被链条锁锁住了,鲁道夫发现牢房角落的稻草堆上躺着一个人——他的手脚被绳索捆了起来,眼睛上扎了一块黑布,背朝着牢门侧躺着。里面的光线很暗,他只看得到那个人的轮廓。

“里面有人。”鲁道夫招呼芙莱丽雅过去。

“拉芙蕾在那边吗!”芙莱丽雅快步跟了过去。

然而,鲁道夫对她摇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那是一个男人。”说完,他回到值守室拿了一把榔头和一根铁钉,开始破坏牢门的锁链。

“我们先把他弄出来,也许他知道点什么!”鲁道夫对芙莱丽雅说。但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只好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用力挥舞着榔头。破坏的过程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芙莱丽雅甚至有些担心这是否会引来什么人。但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不一会,锁链被凿断了,鲁道夫拉开铁门往里面走去。

他把那个被绑紧的男人拖到了亮着灯的值守室里,拉开了他眼睛上的布条。顿时,鲁道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男人正是失踪的遗迹守卫队长——约曼爵士。在蜜蜡灯的光线下,鲁道夫看见他蓬头垢面的,脸上有许多淤青,他的脸显得比之前苍老疲惫了许多。约曼处在昏迷状态当中,鲁道夫试着拍打他的脸颊弄醒他。

“这个人是我们的指挥官……”鲁道夫对跟上来的芙莱丽雅解释道,“几天前他失踪了,竟然被关到这里来了。你没有见到有人把他押送进来吗?”

“不,没有。白天的话,我最近都很注意地下室出入口的动向。如果是晚上的话,我就没办法知道了。”芙莱丽雅回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鲁道夫陷入了沉思中。此时,约曼队长稍稍有了点反应,但还是没有完全苏醒过来。鲁道夫把这位父亲的老友扛在背上,招呼芙莱丽雅离开地下室:“走吧,我们先上去试试看叫醒他,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芙莱丽雅点点头,她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如今拉芙蕾不知所踪,教团的人又没有出现在这里,反而失踪的遗迹守卫队长被关在了地下室的深处。一切都显得太反常了,芙莱丽雅也意识到了事有蹊跷。

“你……”突然,约曼爵士在鲁道夫背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他们此时已经原路返回到了图书馆一层,鲁道夫立即把他背到先前躲藏的楼梯后面,让他靠在墙上坐着。他们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老兵,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同时,鲁道夫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恢复意识。

约曼爵士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些。忽然!他猛地起身,推翻鲁道夫,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凶恶的声音说:“你是谁!”

“我是鲁道夫!约曼先生!弗雷因家的鲁道夫!”

约曼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在对老友的儿子下着杀手,一边陌生的女祭司已经吓得缩在了角落里。他立即放开鲁道夫,靠回先前的墙上,喘了几口气,用焦急地口气向鲁道夫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快回去!这是个阴谋!赶快去通知大家!”

鲁道夫一下子变得更惊讶了,整件事情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他拍了拍约曼的手臂,让他稍微镇定一点,问道:“大祭祀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糟了!”约曼喊道,“快去圣堂!”说完,他不顾身边的两人,一个箭步蹿向了图书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线里。

“我去追他。你留在这里等我吧。”鲁道夫对有些惊慌失措的芙莱丽雅说,随后也快步蹿了出去。

“不!我也一起去吧!也许拉芙蕾就在那儿!”芙莱丽雅对鲁道夫喊着,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