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疯子....在一点登峰造极?」

「嗯。求不来的态度。」

约莫五分钟,阿狼开始速降,从四十米朝上的高空仅依靠绳索和树干下来。

这场景哪怕是见过阿狼身手的我也同样惊讶。

他几乎是一路跳下来的,踩断的枝干天女散花般飞旋,他更快地下落,自身寻求加速,时不时双手勾住粗枝叉,身形一转又朝更便捷的路线飞去。

暴力却优雅,难以想象的肉体美学正在眼前创造奇迹。

「跟猴一样.....」贝里克大张着嘴。

咚!——

阿狼一个漂亮的前翻卸去跳下的冲力,站定在目瞪口呆的贝里克面前。

「那个....阿狼先生,我不是侮辱你是猴的意思....!」

阿狼粗壮的手臂放在贝里克的肩上,贝里克一个激灵,一副弱女子的姿态。

「猴。比我强。」

.....

.....

噗...哈哈哈!——

「抱歉抱歉,我、我不打算笑的!啊....阿狼,有什么收获?」

他摊开手,熟悉的铃铛装的容器有两个,用手遮住能看到其内淡蓝色的光芒。

「这个就是那次你说的能共振的石头?」

「现在,未激活,蓝色。反之,红。上面,钢琴线。挂绒虫,是警报。」

好吧....我来尽可能翻译下。

之前看到的一连串的白光是钢琴线,通过某种手段挂在上空,用人工饲养的绒虫产下细密的绒线,一直延伸到地上。这就是警报系统?

「勉强能理解,工作原理呢?」

阿狼伸出手掌,一根手指顶在手掌上。

「布斯绒虫,奇怪,一生产一线,线断虫死。线轻,人穿过,断。激活巢,变红。」

「啊啊。就是说这个铃铛是和虫子的巢穴建在一起的,然后巢穴中的虫死了会激活这个矿石.....竟然还有产的线没了自己会死的虫子....」

「布斯绒虫。贵。很贵。」

「具体有多贵....?」

阿狼摇了摇头,将铃铛递给了我。

不是,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啦!!非常好奇!

「什么意思,所以警报就解除了?」贝里克迟钝的问道。

「矿石替换。未激活。解除。可以。只有这。」

「喔喔~原来如此,反正就是只有这两个铃铛中间的区域解除了警报。也足够了,麻烦了,阿狼。」

贝里克强行插到我和阿狼中间:「这...这就搞定了?我不太能接受。」

「有人帮忙快速搞定还不好吗?」

「你总得给我解释清楚情况,这个、这个铃铛警报系统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棉绒是虫子产的,这种虫一生只产一根线,线断虫死,但是虫子的巢穴是跟铃铛建在一起的,然后铃铛里面的石头检测到就会被激活从蓝色变成红色。应该差不多吧,阿狼?」

他点头说了句:「无妨」。

就是我们不明白也不要紧的意思....不要因为有自己不知道的奇怪知识就泄气啊,我!

「那你的意思是大型野兽来也能触发?」贝里克问。

「大,不能进。小,不破坏。」

我努了努嘴:「听到没,专家都这么说了,这么密集的树林大型动物进不来也正常。不过听你这么说,这玩意等于一个只有人类会触发的报警器,正常来说,遇到蜘蛛丝糊脸,第一反应绝对是把线扯下来....根本不会起疑心——」

「设计得太精妙,显得疑点很多。」贝里克说。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阿狼靠在树干上闭眼小歇,似乎对我们的对话没有一点兴趣。

「接你。要?」他突然拍了下我。

「不用不用。我也只是陪着我旁边这位,能帮我处理掉这个已经帮大忙了。跟你的交情,我就不说谢谢了哦~」

贝里克跟我不同,他很感谢阿狼,哪怕他畏惧对方,一个端正的鞠躬说明了他的态度。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怎么做,希望你别问,当然也别和人提起。」

我替贝里克说了他之后要提的。

阿狼伸出拳头,我与他对碰。你知道的,如果要评选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人,阿狼绝对排得上名号。

「他。不能受伤。」

阿狼对着贝里克撂下这句话,就朝林外走去。

没有酬劳、没有疑问,走得太过潇洒反倒让我们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彼此完成应做之事,仅在彼此需要之时给予援助,一切都足够了,和他交往的时间不长,但都足够了。

我看着自己的拳头露出微笑:「听到没,我不能受伤~」

「真是个好保镖.....你还认识多少这种疯....天才。」

我摊开手,说:「谁知道呢,没人说得清『天才』的标准。」

再次来到活死湖旁,一尘不变的废墟和镜面般的湖泊呈现眼前。要说唯一的区别也只有被雨水洗刷后的此处比印象里更为洁净。

贝里克又将无数装备丢下,比起之前爬树时还要齐全,而且!我认识这些装备。

「你不会打算潜下去吧....?」我指着湖面。

「我有好好准备两人份。」

「.......」

我翻看着装备,像极了潜水爱好者的装束,紧身的黑色潜水装,脚蹼、氧气瓶、潜水镜,一个不少。

拨弄着劣质的呼吸管和怎么看都像储存流质液体的罐子,我不禁抱怨:

「你打算靠这种玩意潜水?就不能买点好的吗。」

他当即伸出手:「我很努力,请跟我钱?你觉得现在的安保部会给我的调查拔出哪怕一r的经费吗。」

我问了无用的问题啊。

回过神,他已经穿上了全套装备,如同背着个大玻璃瓶的黑色人鱼。

「赶紧穿上。」

「拒绝,我可不能受伤。」

「如果你不会游泳我可以考虑教你。」

教,怎么教?扶着我的肚子让我在湖面上打水吗。

哎,将衣服脱下,换上这套紧紧贴肌肤的装束,站在地面上的我们不再灵巧。

贝里克扔来绳子,将绳索固定在腰间,作为和地面联系的安全手段算得上准备充分。

为了避免绳索在水底打结,我们隔开好一段距离,在湖的两头以尽可能效率的方式调查。

扑通——

贝里克纵深跳下。

这时候再畏手畏脚的就太娘们了,即便我不觉得湖里有「宝藏」,这仍是我们唯一的调查方向。

我学着记忆里潜水员的姿势捏住鼻子背入水中。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旱鸭子。」他说。

「我早该想到你的新调查法是潜下去.....所以我们要找什么——」我大喊。

「可疑的东西——」他在另一头喊着。

雨后的湖水谈不上温和,微微发冷。

戴上潜水镜,咬住呼吸器,滑动脚蹼,身子缓缓向下潜去,湖面的光芒并未传播多远,从现在水下几米的位置向上看,只有惨淡的光晕伴随水波发光发亮。

防水手电打开,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泊比想象的浑浊,偶有草鱼游过身旁,嬉戏打闹似的举动令我心慌。

向下、向下。

湖泊很深,幻想着一脚踩到底飒爽的结束调查是不不可能了。

我左右查看,耳边是平静的水流声,搅动着,隔绝了一切,无论是朋友还是空气,无论是理想还是现实。

我变得很平静,呼吸器中输送来的氧气不是纯氧,没有阀表、深度仪,在水中只有我。

背后的玻璃罐中装入的只是普通的空气,在水下能呆的时间会很短。我心里想着,加速向下游去,类似水草的植物就在脚下,但我离湖底还有段距离,它们张得很长。

淤泥和水生动物在手间划过,对于外来者没有一点抵触。

探索着,为了更加接近底部,直到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时我才拉着绳索飞速上升。我应该带些帮助我速降的重物过来,追寻光点的我如此想着。

噗哈。

从湖面钻出,头顶是太阳的光晕,鸟鸣和虫鸣同自己的呼吸一样微弱。在寂静的空间里我变得飘忽不定,倦怠感袭来。

啊——我已经接近30小时没好好的睡眠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不再能动了。

呜噗。

贝里克也钻出,一脸平静的模样一定是什么都没找着吧。

「我得休息会。」我脸趴在湖旁的花朵间说道。

「嗯,你温存体力就好,等我找到奇怪的玩意再叫你。」

他多少还有点自责心,说明他疯得不够彻底。

气泵打入空气,随后潜水,带着水泡从某处冒出。

贝里克像是不知疲倦的循环着这三道工序。我是不是该多帮点忙?但是很累....

呜噗—呜噗—呜噗—

浸泡在水中的身体感到麻木时,他突然钻出水面,满脸的疯狂。

「过来!来看看这个!」

继续吧,我,用气势和努力是能接近极限的。

我在湖泊东面的一角和他保持三米的距离下潜,两道黄光成了我们交流的信号,脚蹼划动,一点点向下。

足足五分钟,直到气瓶中的空气令我们肺部疼痛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令他欣喜的源头。

一个漆黑的铁板,被绿藻和沉积已久的泥泞包裹,手指与其接触能感受到人工的痕迹。

我们得上浮了,又一次,在水中向着光点飞去。

噗!

「你看到了吗!!」

「嗯,像是一个...一个洞?但如果你想破开那玩意,就得保证有足够氧气,在水下剧烈运动比单纯的下潜要危险的多。」

贝里克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又扔出来两瓶子,漆黑的罐体和我们背上的玩意截然不同。

「这里面的空气比我们背上的纯度高得多。」

「纯度....里面是压缩空气还是纯氧?」我问。

他似乎不理解我说的概念。

这可麻烦了。

曾经在朋友的邀请下,我参加过一次潜水的兴趣体验,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潜水是件无聊且消费极高的娱乐活动,可当我真的潜入用手触碰海底的种种,感受着水流涌动,那蔚蓝的世界确实令人憧憬。

可美丽往往伴随风险,吸取纯氧对于重病患者有好处,对于常人却是剧毒。至于压缩空气,或许更适合海上的打捞者。压缩空气中的氮气在常压下固然无害,可对长时间呆在海下的人造成的损伤也只有现代医学能救了。

就湖底的深度而言,也不亚于潜入海下的观光客了。

「总之让我吸一口。」

「我这可只有这两罐!....」

接通呼吸器,小吸了一口,指望自己能分辨出两者的区别简直傲慢,但我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和另一个疯子的命负责。

不行,分不清。里面装得应该是压缩空气,就算是纯氧,浓度也不高.....

避免潜水带来的种种弊端的最好方法,就是减少在水底呆的时间,尤其是这种装备不齐全的情况下,更该小心些。

「听着,我希望在二十分钟完成,时间超过,我希望你能立马上来。」

「视情况而定。」

贝里克顾不上别的,只是选取着撬开铁板的工具,但他能有什么?指望一把能在水下切割的激光刃?越原始的工具意外着效率越低,消耗更多氧气。

「这种气罐只有两个,我们要一次成功!」他说。

贝里克已经亢奋得无法正常思考了,我不指望让他平静的面对眼前的线索。如果....如果真出现异状,我得成为最后一道保险。

我找来沉重的石块:「抱着这个,能让我们下沉得更快。论潜水我比你要有点经验,如果你打算减少氧气的消耗量,就得平复你那过度亢奋的情绪。」

准备时间很长,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准备,我把自己所知的全部技巧掏出告诉了他。

一罐气瓶足以支撑优秀的潜水员在海中呆一小时,可情况不同,身后的气瓶可没有任何能参照的指标。

某事要发生的念头在心里作响,我越来越相信自己是灾祸的源头,有太多绝不会发生的事造访在我周围的人身上,而这次,我们更像是自己主动寻找灾祸。

工具是大撬棍和斧头,腰间的绳索足够牢固,手电也在正常工作。浮在水面上,我们用眼神鼓舞彼此,抱着大石块,以尽可能平和的心态沉入湖底。

咕咕咕....气泡缓缓地从身边飞走。

尽可能的节省空气,我不断压制着自己因恐惧而躁动的心跳。

在幽暗的水中,连手电的光都变得暗沉。缓缓地,缓缓地,我想空气消耗了五分之一。面前是那扇漆黑门,我们扔掉石块,拿出工具。

咚—咚—

沉闷的声音传来,这玩意是金属制的。第一次能安心的在此处停留观察我们的「敌人」,我才觉得这行为是何等无谋。

贝里克开始用撬棍探索边缘,那些令人厌恶的粘稠物缠上棍尖,令武器失去了锐利。

不行,这玩意绝对不能用蛮力破开。我尽可能贴近金属门,用手探索着,哪怕一个凹槽也能令我们雀跃。

他有些暴躁,从撬动到挥击,毫无疑问会消耗更多空气。

摸索着.....

这里!?

在藏在水澡的边缘处,我头一次摸到这金属制品的凸起。

能做的也只有用撬棍顶在上面!

——过来帮忙,我用手电照着他。

撬棍的顶端更多的卡合入内,纵使两个人一起发力仍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没有落脚点的水中试图撬开一个金属门?

该死,我看着从潜水镜前快速飞出的白色泡泡,几乎成了一线。该死,谁知道气瓶中的空气还剩多少。

这样做不行。我打着手势,决定将身子横过来踩在侧面的泥藻中。他也学着我的样子一同发力,痛苦,无比痛苦,侧过身子,鼻子像进了水般难受,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我感到呼吸器中送来的气体开始变得淡薄。

——时间到了。

我松开了撬棍指着上面。

贝里克用行动告诉了我他的态度:死也得死下面。

嘁,我拉了他的绳索两下,得到的只有闷响。

等没空气他自然会上来?或许到气瓶中的氧气耗尽,他会考虑上来,但那时候他肺里的空气够他游上来吗?

或许我可以上去后拉动绳索.....

粗绳像是水蛇从我脚边钻过。牛!他像是看穿了我提前把绳子切断,这疯子、死疯子!!

我再次按住撬棍,丝毫不考虑消耗的发力,金属门微微颤动,一个很小的口子,甚至不够水涌进去。

水泡在身边飞舞,气瓶中的空气一定块耗尽了。因为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明明用力的催动肺部,却没有令人安心的气体回来。

要死了吗?现在向上的话来得及吗?——

无数疑问划过脑海,突然,巨大的水泡冲上脸颊,耳边是本该捕捉不到的轰鸣声。

卡在凹槽上的撬棍从耳边飞出,到了很远的地方,很远.....我听到了水流声,比水泵还要强大的吸力捕捉到了我们。

门,那漆黑的门打开了——

半臂长的鱼如炮弹飞来,我只能看着它砸在手上,手电带着微弱的光芒一齐飞出。

呼—呼—

抓住水藻的我抵御不住吸力,一点点的被吸入其中,更多重物如雨点飞来,一点点削减我的体力。

我错了,错得何等愚蠢,如果金属门之后没有藏任何东西,我们的行为是没意义的,可如果它的后方有着什么,有着我们苦寻的线索,我就该想到湖水会涌入!

无法和水流抗衡!

水藻没法支撑我,在天旋地转中背部的气瓶在磕碰中不知去向,我看着更快一步前行的气瓶,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在那前方,在消亡之处等待神明安排的结局。

冲撞,颠覆,翻转,鼻中是水,嘴中是水,进而肺里是谁,我无法呼吸,一点不能,这才是窒息,绝望的死法,太过残酷。

我甚至希望能尽早了结自己的生命——

呼吸器接到了我的嘴中,一瞬,劣质的空气令我活了过来。

在浑浊的水中,我看到贝里克,气瓶上的导管就像是生命线,我想大喊,因为他抛出了气瓶,在水流最为柔缓的瞬间。

巨大的通道中,这两米的距离比什么都遥远,我只是抱着气瓶,死死的吸取着他人的生命。

唾液和冷水混杂着从嘴中吐出,我的肚子像是孕妇般鼓胀着。借助着昏暗的黄光,依靠着石壁勉强坐起,回过神来手中只剩断了管子呼吸器,另一头的气瓶早就不知去向。

正好盖过地面的水从指间流过,向着我的后方。

贝里克、贝里克....我想要呼喊,喉咙却吐不出字。

这种远超宿醉的眩晕感令我痛苦,只能将脑袋顶在石壁上,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我得找我的同伴,找那个死疯子,为什么他要把气瓶丢给我,是因为阿狼临走前的威胁,还是因为我们真的成了信任彼此的伙伴?

通道很平滑,石壁似是被打磨过,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地势在抬高。

哪有证据证明贝里克就在前方,没有!但这二选一的选择能决定他的生死。

快点、快点吧。

身体撞击着左右的墙壁以此向前,黄光与黑暗交替。

啊、啊、啊——

忽然我看到漆黑的潜水服。冲上去,双脚因脱力跌倒,爬起,靠近,终于到了他身边。

他像是掉入了白颜料里,在只有黑与白的调色盘中渐渐混为一物。

摁住手腕....没有脉搏。

我不信,耳朵贴在胸膛上.....微弱的快死去的心跳....

「贝里克!贝里克!喂!!——」

我喊着,给了他一巴掌,没有反应。

过了几分钟?从我爬起到找到他过了几分钟?我摸着他隆起的肚子,能感觉到其中贮藏的水量。

能救吗?是一定要救!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我能做到吗?

水从发丝间一滴滴落下,我在哭吗,肯定没有吧,他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落泪的!

「撑住啊,贝里克,你不是想当正义使者吗.....怎么能在这死!明明这么想干翻商会的——」

将他平放在地上,跪立在一侧准备做胸外按压。脱下潜水服,从胸前的两点连一线,在中点位置,左掌叠放在右掌上,双臂伸直,掌根要在那点的连线上。

要用力,要让胸壁向下陷,不然按压毫无意义。

快些、快些,要按的快些,但要保持相同的节奏。

不要紧,我能做到,这些急救技巧在课上我听得很认真,心里想着未来要是遇到落水的女孩定能派上用场。

「混蛋贝里克,你拿的是女主剧本吗....」

我抬起贝里克的下巴,确保他的气道畅通。撬开嘴巴,没事,他嘴里没有异物。

一二三四五...!十四十五.....!二十九、三十!

三十次胸部按压两次人工呼吸为一个循环,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不会记错的。

现在要人工呼吸——

捏住他的鼻翼,让自己的嘴完全包住对方,吹气,一到两秒,注意观察对方胸廓是否隆起,啊有,是有的,这是有效的,没有白费。

「一、二、三.....赶紧醒啊混蛋!亲男人这么恶心的事我都做了。」

一个循环、两个循环、三个.....做了多少个?

「你要是在这死了,不就证明老子真是个瘟神了!!」

我按压着、亲吻着,循环又循环,冰冷的身体有半截变得燥热。混蛋,你要撑住啊,我给了他一巴掌,决定在30:2的循环中加了一个巴掌。

呼呼——呼呼——啪——

「你也不高兴男人亲你对吧,要觉得恶心就赶紧活过来。」

俯下身子,听不到心跳,但我不能放弃,曾经我听说过医生持续按压十几分钟,硬是把人从鬼门关带回来。

我也可以,能把他带回来。

继续这循环,你不醒我会一直这么做,一直在末尾给你一巴掌。

「贝里克!!!别死啊,你要是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混蛋....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可以开始你喜欢的调查....」

我闭眼吹着气,早就忘了这是多少次亲吻这个男人。忽然温热的水自黑暗中涌出——

噗、咳咳哦哦!

剧烈的咳嗽声,睁开眼,液体像是雪梨家城堡的布鲁塞尔喷泉一样涌出,水花洒在地上,从苍白的脸颊上划过,最后在身边成了个小水潭。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该死....哈哈哈——贝里克,没死....太好了!!」

「别按着肚子....要死回去了。」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庞,终究还是抱了上去。

「跟女人呆多了,变得哭哭啼啼的?咳咳...」

「活着真是太好了....混蛋!真是太好了!」

鼻子抽吸着,即便如此鼻涕和泪水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

「....欠你一条命。抱歉啊,抱歉。」他直起身子,双手虚握着。

「没我你确实死了....不过我也欠你一条。」

「.....说起来你之前说了只要我不死能让你做什么都行吗?」

「不,我没说过。」

「绝对说过。」

啪——习惯性的抽了他一巴掌。

「好痛。」

「这说明你还活着。」

两个垂死的老者(误)搀扶着彼此向地势高的那头走去。

没有潜水套装的我们就算回到金属门前也回不到地上,另一层原因就是植入心底的恐惧,现在就是看到石壁上淌下的水都畏手畏脚的。

通道足够两人并排走过,除了每隔近十米嵌入墙壁中的矿石灯壶外,一条比大腿还粗的黑色金属管一路延伸。用手触碰,能感觉到其中鼓动的空气,微微震颤、微微发烫,像是野兽遇到侵扰领地的异类而低吼。

「这不会是金盏的加工工厂吧?」我问。

「仿造你的花饰有必要在地底偷偷的加工吗?」

「也是。总觉得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湖水从湖底的金属门中冲入,直到现在,还有水流从前方流过,如果这真是某种在运作的设施,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费尽心思的在地下建设呢?

又向前走了十分钟有余,金属管道变为三根,一根继续延伸,另外两根分别插入上下的石壁中。

吭—吭—吭—

响声短而有力,在通道中一圈圈的震荡。与打铁声截然不同,像是巨大的金属在冲撞。

继续向前,这直通路出现了第一个拐弯,我们同时放慢速度,拾回的空气瓶横在手边成了唯一的武器。

「「(嘘——)」」

屏息。

.....

然而在拐角之后只有扇门,像是把复古的轮盘按在门上,金属和木纹交错显得极为另类,金属管道并未伸入门后,一个拐弯没入门前的石壁中。

「开还是不开....」我抱着空气瓶说道。

「也只有一个选择。」

我和贝里克一手轮盘门把的一边,在心中默念三二一齐心发力。金属独有的摩擦声响起,奇怪的是轮盘纹丝未动。

「你转反了,黑龙!」

「放屁,你才是转翻了。」

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力的我两僵持不下,令人意外的是贝里克先屈服了。

然而,轮盘仍然未动。

「行吧....」我尴尬的说道。

从逆时针变为顺时针转动,轮盘如同抹了油咕噜咕噜动起来。

啪嗒一声,它掉了,掉在地上。

「(哦~你把它弄坏了,要有人要赔你得赔。)」

「(放心,用不了你花一分钱。)」贝里克说。

就算我们这么打趣这,还是掩盖不了彼此的惶恐,像是银行金库的厚重门板就这么打开了,这不自然的平静更像是在昭示什么。

我们知道在这停留无济于事,贝里克紧握呼吸器,而我抱着空气瓶。

嘶——

打开了,挤入了,看到了。

「天呐.....」

门后的世界太过异常,只能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呆呆地站在门前一步的位置。

咕噜咕噜咕噜,有什么在加热,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飘来,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装置贴着墙壁一字排开,其上放着玻璃器皿,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接受检阅,齐齐的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