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窗外看去,夜空涂上了黑漆,树影和地面的交界线被无限模糊。

那一抹薄云飘去,银白色的月光洒下,眼中所见是更为阴冷的惨白色。

我立马将手边找寻到的木板料作为盾牌,但是为时已晚,方片化作银白细线精准的向我飞来。

眼睛捕捉到了不断加速的异物,身子猛然朝后仰去,但人的速度是有极限的。

完了。

来不及!

一个灰白色的影子赫然出现在在我的面前,断刃抽出分毫不差的横在方片之前。

噌。

方片擦着我的发丝向上飞去,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断成两截的方片直愣愣的插进横梁中。

「黑桃四.....扑克牌。」

勇气借着扑克牌的强大冲力,旋转着身子稳稳的落在我的头上。

「勇气!」我大声呼喊着。

咻———

三张扑克牌同时从窗上的小口中钻入。

勇气瞪在我的额上向前飞去,银灰色的小小身躯遮盖了视野。

它在空中竖起尾巴以极端诡异的姿势保持平衡,腰间的断刃已然飞出打在飞刀的侧面。

第一张偏转方向,似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落在一米之外的地板上。

几乎是在断刃砍出的同时,勇气已摆出了拔刀斩的启始式。

两下。

白色的轨迹。

我看到了两道交叉的残影,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两张扑克牌就卡在台面之上。勇气稳稳的立在扑克牌组成的狭小空间中,维持着收刀的姿势。

我看向散落在各处的扑克牌。

两张黑桃四.....spade,对应宝剑。

加上大小joker,对应太阳和月亮,白昼与夜晚......

———再怎么逃避问题也不会解决,只会以更糟糕的形式出现在眼前

———迟早会来的,他不会这么默不作声

哈,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冷汗直流,粘液锁在皮肤之上的膏片中,身子不住的颤抖。

但我没有退缩的理由!

「勇气,我得出去一趟了。」我沉声说道。

勇气对着我竖起了叉叉的牌子。

我用自己的行为回应它,从工作间门前的架子上拿起了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勇气拽着我的衣摆到了我的肩上,我看向肩上的小家伙不禁笑了出来。

「你可真是仗义。」

月下的身影仍然立在原地,我站在小屋前与他对峙。

那瘦高的身子上披着黑色的外套,在那披风的内侧还有无数细长尖锐之物,那才是你真正想用的武器吗。

「你似乎对老夫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略显苍老的沉稳声音响起。

「嗯,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会来找我,不如说你不来找我,反而让我觉得意外。」我翘起大拇指指了指破碎的玻璃,对着黑影说道。「从今早开始就能感觉到,视线,奇怪的视线一直在跟着我。只不过你来的比我想要早些,出场方式也有些骇人。」

「发现了老夫吗,哈哈哈!但是,那并非什么奇怪的视线,而是老夫无法压抑的愤怒。」

管家上前一步,拉了拉白色的手套。

「即便心里知道如此,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老夫可以理解成你是有意的吗,黑龙?」

「不,这跟有意无意没有关系,我有不能退让的东西,况且我不觉得这事我有错————」

话音未落,扑克牌再次飞来。

站在我的肩上的勇气对着牌面用断刃一挑,扑克牌就朝上飞去,我摊开手掌稳稳的接住飘落的硬纸牌。

是红桃四。

红桃,对应圣杯,象征爱情吗。

偏偏这个时候过往记得的无趣知识全部涌上来了,我的大脑真是不识风趣。

「作为一届管家来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大晚上的不睡觉,特意过来找我清算吗?」

我将扑克牌捏作一团,不过是张纸牌却又如此威力,真是可怕。

「还记得老夫在你第一进城堡的时候说过的话吗。」管家眯着眼,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第一次,花束那次吗。嗯,我当然记得,如果我做了对雪梨做了什么失格的事.....」

我循着记忆,学着老管家那时的样子,手掌成刀轻轻的在脖前划过。

「这可真是.....」他鼓起了掌,响声在静寂的黑夜中相当刺耳。

「你的记忆力相当优秀,但做的事倒是丑陋至极。」他如此说道。

「然后呢,想让我做什么?特地带着这么多吓人的武器,不会是警告那么简单吧。」

夜空不知何时变得更阴沉了,陡然变厚的云层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本就模糊的影子被无限拖长,爬上小屋后方的小坡。

白光从天际那头闪过,一瞬月亮也隐匿在白光之中。

「去为你的幼稚道歉!」

轰隆————

几秒后,黑紫色的天空中传来沉闷的响声。

我看向被白光夺取一切的黑夜,今晚或许会有一场大雨落下。

「幼稚?哼,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不,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老管一边说着,一边撑开了自己的大衣,银光闪动,藏匿其中的小刀至少有四十把。

「你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如此认为。」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拒绝。」

我看了一眼肩上的勇气,它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的答复吗,看来一直以来老夫都太温柔了!你的出现让小姐变了很多,也确实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因此老夫一直放任不管。今日看来倒是老夫的疏忽,放任你如此———」

一把银白小刀到了老管家手中,黑色大衣的衣摆在其身后飞舞着。他手腕传动着,指尖勾动着刀柄,银白小刀在空中回旋着随后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如果小刀真的飞来的话,能依靠的就只有勇气了。

天方夜谭,把生命托付给一只松鼠?不,勇气是值得信任的!

雷光再次闪烁,宁静的夜空成了无数块碎裂的拼图。

我强硬地睁着眼,紧盯着管家的动作,他指尖一转,银白小刀高高飞起,一时和雷光融为一体。

来了!

噌。

然而小刀并未飞出,却而代之的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隔开五米都能清晰地听到,那种纯粹的速度和力量........

留下的只有断成两截的小刀,露出黑色的内部,此刻无力的落在地上。

老管家弯下了腰,捡起了地上的两段残片,轻巧的扔给了我。

我咽了口口水,只是立在原地。

「看看吧,黑龙。」他对着我脚边的两截刀身努了努嘴。

我挺着上身,缓缓地蹲下,视线一刻不离开对方,用手摸索着抓住了那刀刃。

白纸般单薄,却锐利到碰一下都感觉手指快要划破。

拦腰斩断的两截,若是对在一起还能完美拼合,方形的尖角有些扎人。

我默默放下了它们。

用实实在在、没有一丝虚假的矿物打造的刀身,用手作刀,仅一下就将其斩断.......

「老夫曾经说过的吧。这双手,屠过熊,这可绝非戏言。或许你是相信的,但即便相信,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真切、来得印象深刻。」

老管家的右手垂在黑色裤缝边,发着力的样子让我的身子整个绷紧。

「现在,老夫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按老夫说的去做,还是执意拒绝。」

又是一道雷光闪过,比起之前任何一下都要夺目。像是要吞噬世间一切色彩般,映照着老管家那布满皱纹的侧脸。

轰隆———

雷声传来,如同长期受咽炎所困的病人,沉闷的、无力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息。

「我已经选择过了,老管家。我不认为我有道歉的必要,如果你认为像这样威胁我,就能随心的操控我,那你可就错了。」

「没有道歉的必要!?哼,哼哈哈————」

他就像是听到了世间最搞笑的笑话,大衣的下摆前后晃动着。

下一秒,管家停了下来,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黑色靴子踏过干燥的土地,缓缓朝我走来,我紧握着手中的一截木料看着他逼近。

「黑龙,原本以为你会是个更成熟的男人。结果,也不过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罢了!把小姐托付给你?可笑至极,老夫也是糊涂了啊。」

滴答。

第一滴雨砸在翠绿的叶片上,随后千万颗水滴倾泻到地面。

干燥的土壤如同海绵贪婪的吸收着水分,田间的作物迎着雨点哗哗作响,摇摆着身子欣喜地饮着夜晚降下的甘露。

一步、又是一步,步伐开始加快。

「不如愿的事就要用武力来解决吗,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更加绅士的人!」

没有回应,前一秒还存在的人影小时了。

在这?

那身形似是从地面之上飞奔而来,黑色的大衣长长的拖在后面,在风的指引下大大的展开着。

行走于月夜下的黑色死神。

来了!!

雷光释放着其狂暴的光辉,一时间天地都被点亮。

「偏偏这个时候.......」

人......在哪?

下面!

骤然停止的身形,还在舞动的大衣来不及刹车,撞在其身体之上,扭曲到极限的身体不断回转着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被盯上了。

被冰冷刺骨的眼睛盯上了,仿佛被丢入极寒之地。

那黑色的瞳中读不出任何情绪,能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那是冷酷的、绝情的、毫无任何慈悲地一心想要将我排除。

我下意识地将木料横在身前,但那比刀刃还要恐怖的手掌已经钻了进来。

银光从下斜向划过,结实的木料断成两截,但那手刀速度不减反增。

正准备落下的雨点被那手掌冲散,与世间的一切逆反着再度飞向空中。袭来的强烈风压让我睁不开眼睛,全力向后仰头也只是徒劳。

但是!现在的我不是一个人在奋战。

灰色的影子从我的头顶落下,迎着从下刺来的手掌拔出了自己的双刃。

断刃和初刃重叠在一起成了十字,那最为坚固的部分顶在了管家中指上。

嘭———

一瞬间听到了爆炸声,不,那只是空气被冲击弹开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飞出,超脱了视野的范围,以最快的速度向那影子追去,却捕捉不到画面。

我朝上望去,追逐着灰色的某物。

悬停在空中勇气在雨下大张着身子,蓬松的尾巴沾染上了雨水变得沉重,月牙色的板牙露在外面,一副吃痛的样子。

我调整着身子用手接住了勇气,它立马站了起来,在我的手掌上向下看去。我顺着它的视线借着一闪而光的雷光看到了一截断棍。

是断刃的刀柄。

被打断了吗,仅一下。

如果勇气和人类是同等体型的话,或许他能战胜眼前这个恐怖的管家吧。

但是勇气毕竟只是松鼠......

「你有一只不错的宠物,黑龙。它看起来比熊还难缠。」管家退到五米之外淡然的说道。

「多谢夸奖,很可惜它不是宠物。至少我是把它当家里人看的!」

「天真的孩子,无论是行为还是语言抑或是思维都如同刚降生的孩子一般,幼稚!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黑色衣摆飘舞着,从中冒出的三张扑克牌看不清轨迹,发现之时已经化为白线飞出。

那个架势是认真的,三张扑克牌不分前后的对准了我的双腿和腹部。

但是,没事的,一定可以!

眼睛渐渐习惯了,在黑暗中切割雨水飞来的异物。我微微蹲下,将手臂伸到前方,勇气赫然站在其上,摆着那熟悉的架势。

「切开它们,勇气————」

腰间的初刃拔出,在拔出的瞬间已然做出收刀的动作。三张扑克牌顷刻间化为细碎的纸片,无力的扑到我的脸上,我立刻用手将它们推开。

对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管家犹如黑色旋风,趁着这停顿的瞬间如同鬼魅之影出现在我身旁,右手化刀从头顶向腰间砍下。

勇气先一步的站到我的肩上,双爪抓着初刃,银色的毛发根根竖起。

管家的手刀砍在初刃的刀身上,勇气蜷缩着身子,压低了重心,爪子带着刀刃一翻,硬是把那劈下的攻击往侧面推开。

「让老夫看看,你和你的宠物鼠还能支撑多久!幼稚的小鬼!」

头发被雨水浸润着,死死地贴在额头上。

雨越下越大。

「从刚才开始就是,没完没了的小鬼、小鬼的说个不停!就因为自己岁数大了,就认为其他所有人都是幼稚鬼吗?」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离开了原位。

啧.....这次是从左面来的?

勇气前倾着身子,将那手刀推开,板牙死死咬着,发力的小爪带着握着的刀身不住的颤抖着。

「该死......」

它已经把那卸力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即便如此每一下攻击还是如此沉重。

「你以为老夫在说的是年龄的问题吗!肤浅,你的天真和幼稚绝非是年龄的原因,而是你自己从未注意到自己的不成熟————」

「不成熟?那你来告诉我什么叫作成熟?」

嗙——砰——

在双肩上来回移形换位的勇气艰难的接下每一击,四周传来的金属音甚至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在自己开玩笑。

现在的我睁着眼却如同瞎子,明明听到了声响却无法辨别方向。

「可笑至极,你的思考永远局限在自己身上!」

从后方来的?

我立马转过身子,却只有不知停歇的雨点不断落下。

「该死.....你才是可笑!这片田地、这间小屋,这里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努力下的。我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农场主了,和许多人建立了友谊,做了许多自己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是把他人的事置于自己之前的!」

「这就是你自傲的资本吗!」

声音从左面传来?不,是右边。

「自傲,难道不是自豪吗!两个月,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达到了其他农场主一年甚至两年才能达到的高度。你称这些为自傲,置于那所谓的幼稚和不成熟更是无稽之谈!」

手刀带着无数水珠在我胸前划过,尽全力朝后拉开距离,脚尖带起无数泥泞的烂土。

「告诉我,你所说的成熟又是什么!」我质问着五米开外的管家。

「让人火大的小鬼!告诉老夫,你觉得你所做的事很帅气吗?所谓负伤归来是件很帅气的事吗?」

「帅气,不,我从来都没这么觉得,但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受些小伤又有什么问题?」

从下方钻出的身影,宛如这场大雨刚下时的场景。噩梦重现,倒拉着朝上的手掌比起那时还要快的到达了脸前。

勇气。

话语来不及喊出,勇气就正面迎了上去,正如接下第一次的攻击那般。

但是此时的它已经没有了断刃,有的只是手上这把残破不堪、快要断裂的初刃。

咔嚓———

轰隆———

我听到了,真切的听到了/

越过沉重的雷声飘进耳中的,令人绝望的声音。

在落下的雨水中唯一异样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木刺和灰色肉团一同飞向空中。

「勇气!!」

在飞出去的一瞬间还在替我抵挡着袭来的攻击,手刀被推开划向身旁的空气,但勇气如同击飞的球再也控制不出方向。

高高的、高高的飞出,和那黑夜融为一体,啪嗒‍️一声落在水塘之中,在满是泥泞的水坑中没了动静。

我转身想要跑去,一股怪力冲击着腹部。

呜。

腹部存储的空气全部吐出,我双手握住卡在腹部的手臂却使不出力气。

在冲击下痉挛的胃部夺去了我的判断力,双膝跪在地上,眼前除了滴落的雨水只有一双黑色的皮靴。

「最后的保护伞也没了,黑龙。只是一味的向前,只是不管不顾的努力,做着自己本就不该去做的事,不假思索的帮助他人,你觉得自己很仗义吗,很帅气吗!」

我抱着肚子艰难的站了起来,掌上满是恶心的烂泥,胃部翻江倒海催促着我将内容物吐出。

「哈......开什么玩笑,努力向前又有什么错。」

我挥出了右拳,管家微微一侧躲开了我的拳头。

「帮助别人,又有什么错!」

挥出的左拳,碰到的只有冰冷的雨点。

「小鬼小鬼的叫个不停,你又懂我的什么!一同经历生死冒险的友人被自己亲近的人那样说,你却要我笑嘻嘻的道歉?说我错了,是你说的对?开什么玩笑!我绝不会接受———」

只是一味的挥出去,挥出去,碰到的只有雨水,无尽的雨水,连那雨水的触感都在消失。

身子,好重,是因为这大雨浸湿了衣服吗。

「最后的最后,你还是个自我中心的人。用自己的主张、自己的思维模式揣测着他人的行为,最为可悲的是你深信那是对的。只要这样做了,自己就应该是个仗义的人、自己就应该是个努力的人,你只是这样在寻求自我满足而已!」

被踹了,被狠狠的踹了出去。

雨水和泥土的混合物跑进嘴中,有些苦涩。

在泥中打着滚,狼狈不堪,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看似关心着周围,却只关心着自己!」

「啊.....只关心自己,自我中心?我早就对自己说过了,要全力帮助能帮助的人。要努力的、认真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你,对我什么都不了解,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评论我!」我用额头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上看向雨下玩弄着我的黑影。

「是啊,老夫当然不了解你,老夫也不想了解你。小姐这两天,明明已经......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作无事发生的在这悠哉的度日!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叫唤!」

啊.....好痛,腹部要撕裂了,不知何时那双黑色的硬质皮靴成了视野中的唯一活物。

「你更适合一个人活着。即便和别人建立起了联系,还是意识不到其中的意义———」

我抬起双手扣住他的脚,想要按住却挤不出一丝力气。

「哼......那算什么?」

说的话不明所以,你也不过是在无端的倾泻你的愤怒而已。

「现在还是如此,幼稚。自己的身体是自己的,所以你就自认为能对自己做出的任何行为负责。随意的使用自己的肉体,消磨它,任由它损坏。」管家一把我扔在地上,紧握着拳头。「你不会觉得反正没有死所以根本没所谓吧,小鬼!」

咚。

咚。

自己的心跳声。

反正没有死,所以根本没所谓.......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把手摊开放在自己的脸上,大张着嘴。

「对,你说的对!反正不会死的,受了伤也能很快复原的。哪怕是致死的重伤,我还是活下来了!」

实际不就是这样吗,在矿洞坠落下去的时候、在赛马场被按倒在地的时候、被牙猪顶飞到天上的时候,无论何时都有神明相助。

所以不会轻易的死去,来到这里的我本就是最特殊的存在。

我可是故事的男主啊,在这样一个愉快轻松的世界中,农场主赌上性命死掉那是什么烂游戏啊!

偶尔粗暴些使用又如何?

「死不掉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死掉,从最开始,从一开始来到这里我就是受神眷顾的。」

看,这不好好活着吗!身上的伤再过几天也快好了,我的身子坚韧无比!

你们管的太多了,你也好、雪梨也罢,为何要对我做出的决定指手画脚的,为何要对我坚信的事物评头论足。

「我的身体,要如何使用是我的自由!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

啪。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落入一旁的水洼中。

冰冷,刺痛,夹杂着雨水扇过来的巴掌是这般沉重。

「在你那所谓的自由中,关心着你的人又在哪里,臭屁小鬼!」

管家踩在我的身上,嘶吼着。

「你简直扭曲到了极致,因为没死就可以随意妄为,反正伤会好所以无所谓?你以为小姐看到你受伤的样子很高兴吗?要笑着对你说,啊~没死真是太好了吗!!你以为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过来看望你的!」

不,我不是。

我绝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

管家的拳头落下,狠狠的砸在头旁的地中。

烂泥和水珠一同溅起。

「真是个任性的小鬼!只是单方面的与人联系就以为自己做到了,做够了。对真正关心着自己的人无动于衷,眼中只有自己的无可救药之人!」

「啊啊————」

我嘶吼着,迎着无数落下的雨,用上全身的力量推开了对方。

又是一拳,正中我的脸颊,我单手撑着地硬是稳住了身子。

「闭嘴......」

「说到痛处了吗,小鬼!」

「别说的好像知道我的全部一样。」

我撞进了对方的怀中,用头顶着管家的腹部,但是连这力量都被瓦解。他的双手扣在我的腰上,双脚失去了坚实的触感,他一把将我拽起。

嗙。

背部狠狠的撞在地上,干渴的喉咙似是在咳血,不断冒出甜腻之物。

「小姐对老夫来说就是全部,是老夫的全部!像你这种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毫无自觉的伤害着他人,只知道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的人。赶紧找个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去!」

「咳咳......」

不住的咳嗽。

黑色的人影在头顶打量着我,一时连雨点都被遮蔽住,无法落到我的身上。垂在裤缝旁的手掌不知何时松了劲,苍老的双手没了之前的锐利。

「从今往后,禁止你与小姐的一切来往。如果被老夫发现的话————」

手刀划过,风压落下,耳边的土壤被掀起,犹如炸裂般四散开去。

「———老夫会亲手解决你。珍惜点自己的生命,小鬼。然后,别在让老夫再看见你!」

留下这样的话,管家便离去了。

雨点。

只有从深邃的夜中落下的雨点。

除了这夜雨便再无他物。

长着嘴对着天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甘露落到嘴中最终剩下的只有苦涩。

慢慢的连四肢都要离去,抛下孤独的我向不知何处飘去。

过了多久。

又过了多久。

我在雨中停留了多久.......

灰色的身影爬了上来,用沾满水珠的尾巴触碰着我的鼻子。

「没事吗,勇气......」

它抬起自己垂下的左爪,小爪子握了握却没什么力道。

「只是使不出力气而已?那便好,那便好.......」我一把抱住了勇气,死死的、紧紧的抱住它。

从眼眶中喷涌出的东西和雨水混杂在一起。

该死,这雨下到眼睛里了吗。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空壳,只有这轻如羽毛的身体飘回了屋中。

推开房门,脱下沾满泥巴的衣服,一头撞进淋浴间里。我双手撑在镜面的边缘,睁大眼睛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如此丑陋、如此恶心,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有种呕吐感突然冒了上来,头垂进洗手池中,腹部剧烈收缩起来,只有酸涩的胃液从嘴边流过。

勇气跑了过来,爪子伸着用黑色的小眼珠看着我。

「抱歉、抱歉啊,勇气......但至少现在,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好吗。」

它立在那半晌,点了点了头,爪子抓着旁边的小毛巾落了下去,从门缝旁钻了出去。

热水从花洒中落下,晶莹剔透的细珠是这般温暖,但是还不够,太过冰冷。

我旋转着龙头,向着红色那端一点点挪去。

不够、还不够。

旋转着,挪动着,一直到了红色的尽头,银白的小把已经旋不动了。再温暖的水也无法浇进心中,只能浸润肉体,或许我的身子在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扭曲了?

完成力所能及之事,去做想也不敢想的事,一点点的向前。结交了值得信赖的朋友、找到了令人尊敬的长辈,怀着壮志和同辈们竞争者,无论哪件事都正确无比,现在它们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