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堡主率军对万仞顶点发起总攻了!”

在伊莎贝尔喊出那句话之后,贝尔德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起身,脸色阴沉。南希忽然发现自家侍骑其实很高大,脸庞也如刀削般硬朗,光从他现在的模样判断,他并不该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倜傥之徒。

南希从没有在他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不免有些胆怯。即使面对最恶劣的情况,自家侍骑都能嬉笑以对,但如今这幅模样……

“贝尔德,你要干什么?”

伊莎贝尔语调不善,毕竟是曾经在赤沙领镇压叛乱的将领,光凭凶恶的模样很难把她吓住。

贝尔德没说话,恍若没有听到,从皮甲下边掏出了一块白色的卵形水晶。

伊莎贝尔与祖母绿的表情都变了,祖母绿袖管一抖,几点银光夹在她的指间。她站起来,厉声喝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贝尔德沉默地退后几步,离开篝火的范围,召唤出了达克之手。

“快阻止他!”伊莎贝尔高喊。

祖母绿飞快地挥臂,数道银光飞向贝尔德的四肢关节,但贝尔德挥舞达克之手,所有飞刀都被击落,无形的气浪席卷而过,篝火的火焰摇晃了一下熄灭,其余四人在风中连坐稳都无法保持,更不要说站稳了。

贝尔德转身仰头,望向那艘穿行云海的巨大身影,握紧白水晶的达克之手弯折至身后,对准高空中的战争空艇,随后用尽全力将那块白色水晶远远一掷。水晶急速飞上高空,银白轨迹很快消失不见。

“照顾好南希,我不回来了。”贝尔德没有回头,淡淡地嘱咐。

祖母绿的第二波飞刀接踵而至,在触及贝尔德以前,金黄雷光爆闪,贝尔德化作一道雷电直刺天穹,飞刀噗噗噗地插入他身后的树干。

“那是怎么回事?”南希惊呼,“贝尔德去哪儿了?!”

“那是至高之剑才能掌握的高阶神圣魔法,神言·奔雷。”伊莎贝尔喃喃地说,抬头仰望夜空中巨大的战争空艇,放弃了追杀贝尔德的念头,“那水晶里面封印了神圣魔法,不需要掌握神圣魔法也能使用。简单来说,它原本的使用方法是投掷一束能量,到达某个想要立足的地点,施法者就会化作雷电瞬移到那个位置。”

望着那艘穿行云端的空艇,艾丽莎有些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贝尔德已经在那艘‘不朽’级上面了?”

“如果他没有扔歪神言水晶的话。”

四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愣。说走就走,这么潇洒,徒留四位少女在这里执手相看泪眼。

到现在南希才发现贝尔德的重要性,虽然那家伙是自己的侍骑,但队伍的主心骨似乎一直都是那家伙,因为那家伙似乎一直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她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而当他离开时,她便感到了对前路的恐慌,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方向了。

“接下来……我们往哪儿去?”南希弱弱地发问。

剩下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异口同声地开口:“万仞顶点。”

-

万仞顶点,云顶区,摄政王府。

“至高之剑大人!孤风峡谷那边有情况!”某位传令兵大喊着推门而入,而后在门口变成了石像。

一位堪比依特诺圣女的美貌少女躺在床上,双颊通红,修长的双腿曲成一个魅人心魄的弧度。轻薄的纱衣半褪,露出白如玉石的粉嫩肩膀,以及形状姣好的两团丰腴。她紧张地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轻颤。

至高之剑大人赤裸着上身,如山脉般健壮的脊背充满男性的力量感,此刻的他正支在少女身上,一手撑在少女的脑袋旁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皮带上,一副要凑上去深吻的架势。代表依特诺主神的长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好端端地叠放着,充分证明了至高之剑大人此刻的行为一定程度上出于理智。

“打扰了!”传令兵“砰”地一声关上门。

数分钟后,昂纳披挂齐整,又变回了那个禁欲系的男神,只是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想把那个传令兵从窗户扔出去。

“史甫瑞德将军此刻正在主持战争议会,他要求您也赶紧过去参加。”传令兵战战兢兢地汇报。

顾不得考虑如何处置传令兵,昂纳皱起眉头,即刻要求他带他去见史甫瑞德将军。

“昂纳大人,请让我也一起过去。”菲莉帕在他身后喊,“我是神官,肯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昂纳摇摇头,语调不容置疑:“不,你留在摄政王府,哪儿也不要去。战乱会带来混乱,即使是城内也很危险,就乖乖在房间呆着,等我回来。”

会议室位于摄政王府的上层,装修得十分奢华。没有想象中的风声鹤唳,在场的几位大人都穿着代表贵族身份的华贵服饰,围着一张铺了红绒布的长桌低声谈笑,桌上甚至放着糕点。

房间的阴影里站着恭谦的年轻女仆,随时准备为落座的上宾服务。若不是事前清楚,昂纳还以为自己进了某种高级会所,到场的与会者都是准备参加晚宴的客人。

见到昂纳入场,长桌远端的史甫瑞德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啊,昂纳大人,您总算来了,在座诸位早就等急啦。这下我们的议会可以开始了。”

他对一旁女仆打了个响指,那位女仆长微微躬身行礼,快步离开,步态端庄。

昂纳在仅剩的空位落座,单刀直入:“寒暄就免了,现在战况如何了?”

“不要着急,尊敬的至高之剑,唯有冷静且克制的头脑,才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力挽狂澜。”监察官打扮的银发青年微微笑着,一副轻松的神色,“更何况如今的形势还远远未糟糕到那种程度呢。”昂纳记得他,他是之前带自己视察军营的监察官,伊斐·墨崔尔。

昂纳环顾四周,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头顶是璀璨的吊灯,墙上绫罗绸缎铺陈,却没见到任何应该出现在军事会议上的东西。

“作战地图呢?”他沉声询问。

史甫瑞德将军拍了拍手,每一位与会者身后各走出一名女仆,捧着一只圆筒来到与会者身边,将筒中的作战地图为大人们铺展开来,人手一份。

与会者拿到的是孤风峡谷周边的小型地图,更加巨大的全景地图从史甫瑞德将军身后的墙面垂下。这是一张囊括整座孤风领的巨幅地图,上面用圣白橡树的图案标识了依特诺军的势力,努尔瓦纳则以达克纳斯的永寂花标识。

一白一黑两大阵营汇聚成两条相互紧贴的线条,将孤风峡谷割据成两半。总体战线因各地战况不同而略有扭曲,但战略相持态势保持不变。

伊斐走到地图下边,从一旁女仆手上取过一只底端纯黑的手杖,点在位于最前锋的双泣堡垒。圣白橡树慢慢变化,被黑色吞噬,化作幽暗的永寂花。

“目前的情况是,双泣堡垒已经失守,整座堡垒共有七千人手,残存的溃军不足五十人。这次的进攻行动由荒芜堡主亲自领军,预计有超过三万的死灵军队正奔赴第二道防线。”

话音稍顿,伊斐轻描淡写地补充:“为了给双泣后方的所有堡垒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我派遣了一支敢死队,跟双泣堡垒的溃军一道,设卡阻挡努尔瓦纳。我希望他们能为我们至少争取到半个小时,好让更多的士兵能够及时赶到,巩固堡垒的防御。”

“前线总指挥是谁?”昂纳问。

“当然是我了,昂纳大人。”史甫瑞德将军双手交握,“孤风峡谷的一切军事活动都归我管。”

“那你此刻不应该呆在这里,你应该在第一线,跟士兵们在一起。”

“昂纳大人,您真是太尽忠职守了。”史甫瑞德又露出了笑容,说不出是褒扬还是讥讽,“可我们没必要去前线啊,多亏我们的通讯水晶球与预言法师,从这里就可以听取战况报告,并对士兵发号施令了。”

伊斐也在一旁微笑附和:“若是指挥官在前线战场被飞来的流矢命中,那才会对士气造成严重的影响。这只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而已,即使是荒芜堡主也无法影响战争的结果,不必保持悲观的心态。再退一步,‘不朽’级不是已经很接近万仞顶点了吗?在它强健羽翼的庇护之下,我们甚至还来得及再开一场宴会呢。”

他转过身举高手杖,杖底划过蜿蜒的孤风峡谷,掠过剩下的六座堡垒,最后才落在万仞顶点的头上。

“您看仔细了吗,至高之剑大人?我们还有六座坚固的堡垒,每一处的守备都不比双泣差。”伊斐摊了摊手,“说实在的,我很怀疑这种战争议会的存在必要性,反正努尔瓦纳永远也冲不过来,让堡垒指挥官自行处理不就好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琐事上。”

他用手杖点了点地:“派一艘小型空艇去联系‘不朽’级,舰长估计从没来过孤风领,需要一个向导告诉他该往哪里轰炸;让法师给前沿堡垒传个口信,派点人手增援前线,明天一早将伤亡报告呈给史甫瑞德将军就行了。意见一致了没有?”

满座无人开口,伊斐满意地笑了笑,将手杖丢到一边,正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监察官伊斐,我问你,最初依特诺军在孤风峡谷拥有几座堡垒?”昂纳冷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伊斐微愣:“可能是十一座吧,我记不太清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啦,那时候我还不是教团参谋呢。”

“每座堡垒由多少人驻守?”

“最前沿的堡垒一般会驻守四千到八千人,只有稍微大点的堡垒能够容纳一万以上的士兵。因为孤风峡谷的地形非常狭隘,仅用少量士兵加上一道城墙就能堵住缺口。”

“士兵的阵亡情况呢?”

“至高之剑大人,您不必如此……”

“告诉我。”

伊斐叹了口气,重新走回去捡起手杖,依次点在已被永寂花占据的一座座堡垒上:“两万、一万五千,一万八千……哦,这座比较特殊,因为它比较大,所以死了两万左右的守军,在重夺堡垒的拉锯战里又死了一万;再后面是一万两千、一万五千……没了。您满意了吗?”

“十万依特诺士兵,就这样死在孤风峡谷了?”昂纳沉声。

“战争总会有牺牲,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些战士的英勇无畏。您知道的,我们没办法给每个人都圈一块墓地,刻一块墓碑……”伊斐耸了耸肩,显然有些不耐。

“他们是依特诺的士兵,是拥有家人的人,也拥有自己的情感。”

“您为什么要去同情士兵呢?”伊斐瞪大了双眼,显得难以置信,“在您发表一些高尚的言论以前,您真该先去下层区的征兵处看看,为了挣到一口饭吃,他们抢破了头要为主神的荣光奉献热血呢。我们的兵员力量充足,尤其是在万仞顶点有那么多难民的情况下。我们为这些没有价值的贱民提供了工作的机会,他们倒真该好好感谢一下我们呢。”

昂纳脸色阴沉地沉默着,伊斐继续开口,换上缓和一些的语气:“战况对我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如果这场战争不在孤风领,那么势必需要一位好的将领,以及充足的军源与补给。但在孤风峡谷就简单多了,双方堵在一条道里,你进我退,我们不需要考虑补给与谋略,只需要给人们装备好,用人数去填充就可以了。”

“最差的结果,我们再损失两万名士兵,丢掉一座双泣堡垒。这数字夸张吗?我请求你的耐心,至高之剑,这是可以接受的损失。”

“‘可以接受的损失’?”昂纳气极反笑,“好极了,只要再来六次,我们就能丢掉万仞顶点了。”

昂纳实在无法继续这场胡闹的会议了,通篇充满自以为是的高瞻远虑以及对下层阶级的漠视,这本该是圣都那帮浮华的贵族最喜欢的东西,如今居然开到了贫瘠的孤风领。掌权者全然不顾士兵的安危,大军压境之下仍能谈笑风生。

他拂袖而起,转身往门外走去。

“您要到哪儿去?我们特意为您准备了接风宴,不要让我们的心意白费嘛。”史甫瑞德非常豪迈地拍了拍手。

会议室两旁隐藏的侧门被人打开,低胸装的女仆们推着镶银的餐车姿态婀娜地步入,将一盘盘精致的食物呈上长桌:淋上料酒的烤鹅肝、香气扑鼻的蔬菜肉汤、甚至还有整只的烤乳猪,表皮溢着金黄的肉汁,煎炸得恰到好处。一位女仆娇笑着将昂纳带回了他的座位,接着为他摆上纯银的餐具。

伊斐以娴熟的手法将作战地图围上了自己的脖颈,原来那东西只是画上了地图图案的餐布而已。

“昂纳大人,我相信您也不是蠢货。通常我们是不会与至高之剑有过多交涉的,但您不同,您是我们看好的人。如果您愿意与我们合作,先不提那无尽的财富与权柄了,我非常荣幸做您与您未婚妻的证婚人,为二位在万仞顶点的大教堂举办一场举城惊动的盛大婚礼!”

忍无可忍的昂纳握拳砸向桌面,他面前的所有碟盏全都弹了起来,连带着低头吃喝的与会者们。还有几个年纪大的吞咽时被吓了一跳,差点噎住,多亏女仆帮他们捶胸才缓过来。

“注意你的言辞,监察官,你正在跟至高之剑说话。我对你的许诺不感兴趣,若是你们在大敌当前时还吃得下东西,那就请吧。我要去孤风峡谷,加入在前线奋战的勇士们。如果诸位中有愿意为自己挣取荣耀的,那就站出来,跟我一起走。”

昂纳视线所过之处,在场的大人物们纷纷低下脑袋默默吃喝,仿佛面前的珍馐真有那么大吸引力似的,不与他产生视线交流。偌大的会议室中,只剩下众人克制的咀嚼声与餐具清脆的碰撞声。

伊斐将一块鹅肝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后,才放下刀叉,优雅地拿餐巾揩了揩嘴。

“奇怪了,您不喜欢金钱,又不喜欢美女,那跟随着您的那位少女又是如何?我可是听说了大教堂图书馆里的事情了,您不必否认。无论她是您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抑或其他什么,我都可以让你们过上富饶的生活。”

察觉到昂纳愈加阴沉的脸色,伊斐识趣地闭上嘴,再叉起一块鹅肝:“一切全凭您定夺。”

看着满座沉默低头吃喝的大人物们,昂纳心生悲凉。他们原本在自己的领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知名的学者,大腹便便的富商,也有虔诚的主教,但在这纸醉金迷的殿堂之上,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唯唯诺诺的看门狗。

现在昂纳明白了,这不只是一场战争议会,更不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接风宴,这是一场对至高之剑的试探。万仞顶点的掌权者们,他们想看看至高之剑的底线在哪里,看看昂纳是不是好说话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机会收买他……至于收买他的目的,恐怕是要对远在圣都的德里安陛下不利。

身为一名遵奉荣耀的至高之剑,这不啻于最不能容忍的情况了。

昂纳推开要为他系餐布的女仆,起身离席。在所有人或惊惶或冷漠的目视下,他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那扇雕花双开门。

“希望你们在异端审判官面前也笑得出来吧。”昂纳没有回头,迈出大厅。

-

午夜的万仞顶点堪比飓风中的小岛,伍德不得不压着他的帽檐以防被风吹走。驾车的两匹马儿不耐烦地吐着燥热的鼻息,他伸手抚摸它们的脊背,尝试安抚座驾的情绪。

他扯着嗓对车厢里的昂纳喊:“至高之剑大人,我们这就出发吗?要我说是越早出发越好,后半夜这风不知道要刮成什么样呢!”

短暂思忖,昂纳扶着门框跳下车:“不,等等。我还要再接一个人。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

他还是放心不下菲莉帕。既然已经跟史甫瑞德与伊斐决裂,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至高之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护身符;他唯独害怕的是这些人会对菲莉帕出手,他虽然信奉骑士精神,但也知道这世界上仍旧存在着不少小人。他没办法在离开的时候保护她,若是菲莉帕发生了什么不测,于情于理都算是他的失职。

过了五分钟,昂纳牵着菲莉帕的手迈出摄政王府。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挂着略微无奈的神情,好像不得不陪自家妹妹逛夜市的称职哥哥;那位被他牵着手的神官小姐裹着一件兜帽披风,脸上却写满了雀跃,犹如被主人抛弃又被捡回来的小兽。

奇怪了,哪有半夜顶着风出门还会开开心心的?伍德心想。

“好了,出发吧。”将菲莉帕护送入车厢,昂纳关上车门,对伍德下令。

马车晃晃悠悠地经过下城区坑洼不平的道路。道路两旁是久未修葺的建筑物,肮脏的玻璃里黑漆漆的,很少有人点灯。

车厢里,昂纳扳住菲莉帕的一边肩膀,认真地盯着对方的湛蓝眼瞳,以慈父叮嘱熊孩子的语气嘱咐菲莉帕。

“第一,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也不要乱跑,就乖乖等我回来。”

“嗯嗯。”菲莉帕用力点头。

“第二,如果有人对你不尊重,你就把这个东西掏出来。它叫圣橡树令,依特诺的子民无人不从。”

“嗯嗯。”

“第三,万一情势恶化,你就亮出圣橡树令,让人带你往后方撤退。”

“嗯嗯。”

“最后,你不能跟我一起上战场,我会找人保护你。”

“嗯?为什么?”菲莉帕嘟嘴,很是委屈。

“战场太危险了,我没办法保护你。”昂纳耐心地跟她解释。

“可是昂纳大人在奥克瑟村不是救了我吗?我相信昂纳大人的实力。”

“不。真正的战场不一样,你不用再说了,这个决定是不可忤逆的。”

“唔……好吧。”

对面的雪发少女沮丧地垂下眼帘,睫毛在眼袋上投下一片阴影。昂纳默默地盯着对方,既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正想伸手去摸摸对方那柔软的小脑壳,不想伸出去的手却被对方迅如闪电的抓住了。

菲莉帕将昂纳的大手捧在身前,眼瞳中闪烁着盈盈的光辉。

“不过,昂纳大人要答应我,一定得从战场上回来。完完整整的,不能受伤。”

眼前的少女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昂纳愣怔地意识到,久经风霜的心脏间涌过一阵暖流。

这些年他踏遍了古特凯尔的每个角落,见过了很多人,却没有交到几个朋友,更不要说愿意为他牵挂的人了。至高之剑在民间的名声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大家都说至高之剑是教皇的走狗,那些人表面上对昂纳笑脸迎合,背后却将他以及他代表的依特诺教廷骂得狗血淋头。

他不动声色地板起脸,很严肃地点点头:“嗯,我可是至高之剑啊。至高之剑怎么会轻易死去呢?”

得到应允的少女终于露出了笑容,松开自己的小手,任由对方在自己脑袋上温柔地摩挲,喉咙里发出“咕姆姆”的柔软响声。

那一瞬间,至高之剑的心房也在倏忽间变得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