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仍然是一團謎的嫌疑人其實真實身分是撒旦?」湯普森說著,鮑伯瞪了湯普森一眼,嘆了口氣後並說:

 

「我知道你在想甚麼……」

 

「別這樣,鮑伯,我當然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我們是不是要透過通靈板來對他宣讀米蘭達警告?」湯普森一說完,四周圍繞在兩人身旁的警察瞬間發出哄堂大笑,鮑伯則是不耐煩地用手撐住額頭,當然早在鮑伯回到警局並打算跟其他人說明自己剛剛得到的資訊之前就已經有做好被嘲笑的心理準備了。

 

「沒錯,笑吧,繼續笑吧你們這群王八蛋。」

 

「哈哈哈……別生氣嘛鮑伯!大家也只是尋個樂子而以罷了,只不過,我原本以為你是一名無神論者的。」

 

「我到現在一樣是一名無神論者,湯普森,我一樣覺得宗教只不過是拐騙民眾捐款的利益機構,只是……」鮑伯說著,腦海中浮現神父以及保羅主教見到筆記本內容時那慌張的神情。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去找那個主教的時候,他那慌張、擔心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那個在醫院的傢伙,他腿上的傷口也不像是人可以輕鬆弄出來的,若是人為造成傷口,那為甚麼現場我們都沒有找到任何犯案工具?沒有找到工具就算了,那個傢伙被扯斷的一雙小腿我們也沒有找到……天殺的!我們甚至連嫌犯是用甚麼方法來扯斷那可憐蟲的雙腳都不知道……」

 

「嘿、嘿!冷靜一點,鮑伯,這可不像你。」

 

「……我不知道,湯普森,我當然知道這非常荒謬,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如此糟糕的感覺。」

 

「你先冷靜下來,鮑伯。」湯普森說著,並拍了拍鮑伯的肩膀,並給予他一個溫暖的微笑。

 

「有我在,我會幫助你的,然後……我會盡快把你的配槍改成一本聖經、一瓶聖水還有一個十字架。」湯普森說完後,四周又笑了起來,鮑伯面對湯普森的嘲笑並沒有感到憤怒,只見鮑伯也跟著乾笑幾聲之後,開口說:

 

「如果是真的呢?」

 

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湯普森這時才察覺到,鮑伯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嚴肅,甚至帶有些許的……恐懼。

 

「如果是真的呢?」鮑伯說:「如果那個主教說的是真的呢?如果我們面對的並不是一起刑事案件而是一起超自然事件,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在警察學校可沒有受過這種面對超自然現象的相關訓練,當然現在你們覺得非常可笑,但若是真的呢?若是你們在巡邏時遇到一個女鬼迎面撞上擋風玻璃呢?若是接到通報入屋搜查後發現一個被惡魔附身的受害者呢?若是這一切正如保羅主教所說的一樣是因為惡魔或者其他鬼才知道的超自然現象所造成的呢?」鮑伯說完,站起身,雙眼直視著湯普森,並說:

 

「如果是真的,那麼是的,我到時候希望我腰間配備的是聖經、聖水或天殺的十字架,而不是一點屁用都沒有的制式手槍。」

 

鮑伯說完後,轉身離開警局,眾人看著鮑伯離去的身影,紛紛轉過頭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湯普森,湯普森見狀急忙說:

 

「這、這並不是我所預期的結果,我只是想開開玩笑……等等,你們憑甚麼用這種看壞人的表情看我?你們剛剛自己也笑得很爽!現在是怎樣?找戰犯啊?在我把你們踢出去之前都給我回去工作!」

 

雖然眾人紛紛散開開始繼續工作,但是彷彿在應證鮑伯所說的話是正確的一般,自那天之後又過了一個禮拜,但是在郊外別墅所發生的斷腿案卻完全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期間,這個燙手山芋不斷的在各個部門中被轉介,從一開始的刑事案件部門轉到幫派犯罪部門,又轉到連環殺人案部門,接著又轉到失蹤人口調查部門,最後,這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案件又回到了刑事案件部門的辦公桌上。

 

「……鮑伯,你知道,我現在正在進行升等考試的準備吧?」

 

「知道啊。」

 

湯普森看著手中斷腿案的卷宗,一臉無奈的笑著說:「他媽的……上一次我要升任警督之前也是這樣,遇上哈特福地區幾十年來唯一一件連續殺人事件,那一次幸好是最後那個傻子竟然在麥當勞喝醉自曝身分和所幹的事才順利被逮捕歸案,但是這一次別說是嫌疑人了,我們到現在還是連凶器都沒有找到……」

 

「別嚷嚷了,這一個禮拜各個部門都派出所有人全力支援我們進行地毯式搜索,這種情況下還是沒有找到,那只能認為凶器已經被運走了,又或者……凶器從頭到尾就是不存在的。」

 

「……雖然我還是覺得很扯,但是我也開始有一點點相信你當初所說的那些話了,說不定這起案件真的是我們人類最忠實的好朋友撒旦老兄幹的。」

 

「你……不是在笑話我吧?」

 

「不是啦,別這麼被害妄想症好不好?我是真心開始覺得這件事情不太對勁了,只是……你覺得撒旦會在喝醉的時候去買大麥克嗎?若是會的話那我今年應該順利升職有望了。」

 

「哈哈!去你的,湯普森,你繼續做你的白日夢吧!」

 

「嘿!你才是那個對這件事情最狂熱的傢伙!你才他媽的別做白日夢了!」

 

鮑伯離開警局後,開著巡邏車在哈特福市區的街道漫無目的的行駛著,工作日的早晨,街道上滿是趕著上班以及上學的人群,陽光在萬里無雲的天氣支援下顯得更加炙熱且令人難受,這也相對的使街道上的行人加快了自己前往辦公室或教室冷氣房的腳步。

 

眼前忙碌的人群都繼續再過著自己充實的人生,並且對於發生在自己周遭的血腥案件似乎完全不知情。

 

真是幸福啊,鮑伯心想,有時候真心羨慕這些忙碌的普通人,他們根本不需要面對這些令人感到噁心與厭惡的案件,不像自己,每天都有新的案件被放置在辦公桌上,而其中有些特別黑暗與邪惡的案件更是不斷的困擾著自己,甚至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自從那起斷腿案之後,晚上經過那些空屋以及廢棄建築時總是會想現在裡面有人住嗎?該不會又有另一起案件正在發生?而最大的改變,莫過於放置在副駕駛座上的那本聖經了。

 

鮑伯看了看被自己放在副駕駛座上的聖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他媽的到底在幹甚麼啊?」

 

鮑伯笑了笑,突然,他的車速漸漸地慢了下來,最後,鮑伯將車停靠在路邊,他看著眼前的建築物,看來,在不知不覺之中他下意識的來到了斷腿案以及富豪失蹤案所發生的廢棄別墅,鮑伯下車看著眼前這棟曾經金碧輝煌的建築,嘆了口氣。

 

看來若是再不把這件事情解決,自己真的會被這件事情給搞到瘋掉的。

 

鮑伯走進廢棄別墅,看著眼前的案發現場,地上血跡早已經乾固形成一大塊黑色的污漬,而那些血手印現在也已經成為烙印在地上的紋路,彷彿在提醒著來到此處的訪客這裡曾經發生的慘劇,鮑伯看著地上的污漬,默默地拿出手中的筆記本。

 

令人無法理解的斷腿案,寫滿驅魔術以及宗教內容的筆記本,以及至今仍然懸而未解的富豪一家失蹤案,這麼多令人煩躁且無法理解的事情都在這裡發生,鮑伯想到這裡,不禁仰天長嘆。

 

「我現在……到底該怎麼做啊……」

 

「那就是保羅主教所說的驅魔筆記,對吧?」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鮑伯背後響起,鮑伯急忙轉過身面對聲音的來源,同時右手快速的伸到槍套上,做好隨時可以訴諸武力的準備,而說話的,是一名穿著麻布長袍、腰間系著一根麻繩作為腰帶的男子,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出頭,他向鮑伯微微一笑,並說: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這裡是警戒區,一般閒雜人等禁止進入的。」

 

「啊,我並非是閒雜人等,我是保羅主教請來幫忙的。」男子說著,並向鮑伯遞上自已的名片,鮑伯接過名片後看了看,接著,鮑伯一臉狐疑的看著男子,又看了看名片,在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鮑伯才看著男子並說:

 

「……真的假的啊?」

 

「我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湯普森一臉困惑的表情看著眼前被鮑伯從案發現場帶回來、現在正坐在鮑伯辦公桌旁的奇裝異服男子,面對湯普森的問題,鮑伯將手中的名片交給湯普森並說:

 

「他說他是保羅主教找來協助我們調查的人,這是他的名片。」

 

「……國際驅魔師協會首席驅魔師,傑瑞‧摩爾?」

 

「上面是這樣寫的沒有錯。」

 

「……是你也跟我想的一樣還是只有我自己覺得現在若是我去麥當勞真的會遇到喝醉的撒旦在買大麥克?」

 

「只有你好嗎,白癡。」鮑伯說著,來到奇裝異服男子身旁坐了下來。

 

「你叫傑瑞‧摩爾是嗎?」

 

「是的,警探。」

 

「那麼,你可以回去了,然後請你順便去跟保羅主教說一聲我很抱歉,但是我現在真的很忙,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帶一個從梵諦岡來的神父觀光……」

 

「我不是來觀光的,我是來幫忙的。」

 

「唉……不然,請你跟我說明一下你要怎麼幫助警方偵破一起刑事案件呢?神父先生?」

 

「很簡單,警探,比方說,從你手中那一本筆記本的內容會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聽完傑瑞的話,鮑伯看了看手中的筆記本,雖然對於眼前這名自稱驅魔師的男子仍然抱有幾分疑慮,但是,在經過短時間的猶豫過後,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鮑伯將手中的筆記本交給傑瑞,傑瑞接過筆記本後,開始一頁一頁的審視起內容。

 

「嗯……嗯嗯……看來,這個筆記本的主人也算得上是一名老練的驅魔師了呢,從他這些紀錄看起來他至少已經有二十年以上的資歷了,而且……貝爾芬格?他竟然獨自一人成功對貝爾芬格進行驅魔過?這還真是厲害啊!真好奇他是用甚麼方式讓如此有智慧的惡魔投降的……」

 

「……是你也跟我想的一樣還是只有我認為我根本他媽聽不懂他在說甚麼嗎?」

 

「這我倒是非常認同你。」

 

「原來如此……先用人類和動物的排泄物把他引誘出來,接著再乘勝追擊用聖菸以及不朽權杖……了不起!對了,我必須先把這些抄下來……」

 

「喂喂!先別激動,大法師,在你開始你的讀書會之前你是否該對我們這些真正想解決問題的人解釋一下到底發生甚麼事了?」湯普森帶有嘲諷意味的說著,傑瑞聽完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並說:

 

「啊,也是,抱歉啊,一時之間太興奮了……」傑瑞說著將筆記本翻到有紀錄的最後一頁,在短暫的閱讀內容之後,並說:

 

「看來……是有人委託流浪驅魔師來到此地進行驅魔工作的,而委託要驅魔的對象是……歐……看來,這起委託的報酬肯定非常豐碩。」

 

「怎麼說?」

 

「你看這裡。」傑瑞說著,將筆記本翻開的一頁交給鮑伯,鮑伯看了看那一頁的內容,只見那一頁上畫了無數隻藍色的手,而在那些手的上方,用黑色的筆寫著「Freedom」。

 

「Freedom?!這就是那個受害者在醫院一直重複的單字!」鮑伯驚訝地說著,傑瑞則是點點頭並說:

 

「那麼,看來那個受害者就是這本筆記本的主人、那一名接受委託而來的流浪驅魔師了。」

 

「那,為甚麼你會說他接受委託的報酬肯定非常豐碩呢?」

 

「『Freedom』,是流浪驅魔師們替這種至今仍然無法理解的超自然現象取的名字,梵諦岡方面也在很久以前便已經開始關注這種神祕的超自然現象,教廷稱呼這種現象為『地獄之手』,雖然我們連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從地獄來的都不清楚就是了;就我所知,已經有數名流浪驅魔師為了調查或試圖消滅Freedom而失蹤或者死亡,因此已經幾乎沒有人敢接與Freedom相關的委託。」

 

「等等……我越來越混亂了,你可以解釋一下這個Freedom到底是甚麼東西嗎?」

 

「……抱歉,我也不清楚。」

 

「蛤?」

 

「Freedom到底是甚麼,這個問題已經被研究與討論許久了,至今仍然沒有任何答案,目前知道的,是它們基本上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出現時沒有任何聲音與徵兆,就是突然之間出現,且Freedom必須要在類似牆壁、天花板、地板這種大型平面才會出現,其外型由一大堆從憑依物上伸出來的藍色手腳構成,這些手腳會不斷地朝四周試圖抓住任何東西並將其拖入它們之中,若是生物被抓住並被拖入它們之中,便會成為那些手的一份子,而且就算是只有手或腳被扯斷拖入Freedom之中,那隻斷手或斷腳也會出現在那些向外揮舞的藍色鬼手之中;由於那些手腳就像是被困住的人努力地想要脫困在掙扎的樣子,因此流浪驅魔師們便稱呼這種現象為Freedom。」

 

聽完傑瑞的解說,湯普森和鮑伯你看我我看你,兩人都不發一語,即使是湯普森在這個時候也難得的沒有再出言諷刺,而是默默地看著傑瑞。

 

「看來保羅主教也是看到這一頁的內容才指定要我來處理這次事件,畢竟教廷從很久以前便打算要徹底根除這個不知道已經殺害多少生靈的恐怖超自然現象,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它們出現的地方在哪裡了,那我就可以事先準備好儀式,到時候我應該就可以順利地將其永久根絕。」傑瑞說著,此時鮑伯看著傑瑞,對於他的計畫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默默地瞪著他,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說道:

 

「……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應該直接把你拘捕並送進精神病院的。」鮑伯說著,走上前把筆記本給拿了回來,他將筆記本重新裝回證物袋內封好,並看著傑瑞說: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剛剛所說的那些是真的,而不是精神病患的胡言亂語?」

 

傑瑞面對鮑伯的質疑以及明顯的敵意,只是溫柔的對傑瑞露出微笑,並說:

 

「若是你不相信這些東西,你就不會在副駕駛座上放一本聖經了,警探。」

 

談話結束後,鮑伯選擇讓傑瑞離開警局,而傑瑞在離開之前對鮑伯說:

 

「雖然,接下來我要做的是比較……非科學的事情,但……若是警局願意提供一些像是現場戒護之類的以確保不會有人誤闖進我的工作區域的話那就真的太感謝了。」

 

「你現在是希望警察支援一場宗教儀式嗎?」

 

「那就要看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了,警探,我會在明天凌晨三點開始儀式,希望到時候能夠看見你。」

 

看著傑瑞離開警局的背影,湯普森走到鮑伯身旁,並說:「這傢伙……能瘋成這個樣子也不簡單啊,有宗教信仰的人都是這樣嗎?」

 

「……」

 

「喂喂,我看過你那種表情,你該不會是真的要去幫他吧?」

 

「……湯普森,晚上調兩個夜班的跟我一起去他那邊看看。」

 

「靠!你該不會是真的信了吧?」

 

「不論信不信,我想我都會去一探究竟。」鮑伯頓了頓,接著說:

 

「當然,若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騙局,我一定會親手痛扁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