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是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郎,她们斜靠在墙上,胸前在双手的环抱下挤得白花花的一片。
画面里又有吟游诗人在咿咿呀呀着,但一个醉汉大声炫耀着昨晚自己的经历,说他花了100个金币在昨晚享受了下罗兰特小镇里最红的女郎。
虽然玛德是不会相信在这穷乡僻壤有谁能怀揣着100个金币,也不知道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
玛德大人虽然想抢占民女,但是向伟大的女神发誓,他真的是个未经人事的男孩。
他搜刮了脑子里的所有东西,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想了半天,玛德也没有从过去听说的事情里得到半点对于目前情况所需要的帮助,只能在心里痛骂那些喝了酒就吹牛的混账们。
暗暗地给自己提了口气,玛德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凶恶的表情。
而且,一想起以前艾玛眼中对自己的轻视,她明明只是一个仆人…
他必须要报仇。
“你是第一个!”玛德忽然说
“以后陆陆续续整个小镇……不!整个行省……不!整个帝国!所有的种族!”
“都会在我脚下颤抖!”
回想起某个吟游诗人说的过去某个大帝出征时的豪言壮语,而现在被自己稍微修改了下后,玛德只觉得春风得意,终于觉得自己平时没有白听那些狗屁诗人讲的屁话。
他幻想着自己能够像那位大帝一样,迎着风和万千军队大喊:
“从今往后,一百年,是所有种族臣服在我脚下的一百年!”
他感到意气风华,觉得自己成为大帝的一生就要开始了,这过程中一定会有不懂事的家伙过来,成为他的垫脚石…
可能眼前这个垫脚石有些吓人。
你看他的神情,笑容如沐浴春风,他的嘴角又扬起轻蔑的弧度…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手中的骑士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刺目的光芒。
而且剑尖隐约有嫣红的色彩!
“你也是堕落在欲望中的人吗?”
现在,你看他脸上那漫不经心的微笑,就像是死神来临了一样。
如果玛德大人真的能成为大帝的话,那么这一次会面,应该被称作:
玛德大帝初战圣堂武士。
但显然玛德不是成为大帝的料。
从未见过血的玛德一下子脸色发青,脑袋也渐渐呆滞起来,外界的信息根本传不到他的大脑里了,他现在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长剑上的鲜红,红得耀眼,这甚至成为了他瞳孔上映射出来的唯一东西,这甚至成为了他整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一片汪洋大海,将他吞噬在猩红的世界!
“好臭。”
查尔迪斯身后传来了清冷的声音,他微笑地侧过自己的身体,低下头,将床上被捆起来的少女呈现在洛丽曼眼前。
身为圣堂武士的他就在刚才杀死了一个意图伤害自己的人,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这里的人们丝毫不遵守教义里的劝诫和勿淫乱。当他要阻止人们继续堕落的时候,居然还遭到了对方的攻击。所以他失手杀死了对方。
他有些迷茫,但圣女殿下在旁边,他不能展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觉得,圣女殿下一定也会支持他这么做的,圣女殿下一定也不能接受那些人玷污女神脚下的这片土地。
洛丽曼稍微看了房间一眼,她之所以跟着查尔迪斯过来完全是害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她眼里这个小孩幼稚得可怜,但她又不好说破。
毕竟她身为圣女,出于形象不能说出些轻蔑神明的话语,但她实际上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只关心那些她未知的事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而活着。
洛丽曼捏着鼻子,房间里的味道让她不适,长年累月的酸臭虽然被人刻意的掩盖,但香水背后的腥臭还是被她小巧的鼻子闻到了。
她看到查尔迪斯一直等着她做些什么,于是百般无奈走向眼前的少女。
洛丽曼轻轻地瞥了眼一旁那个昏倒在地上的家伙才看向床上的少女,少女眼中充满了惊恐还有疑惑。
“呜呜……”
看得出少女很想说话,洛丽曼轻轻解开了在她身上的粗绳,扯出她嘴里的抹布。
“要、要去告诉拉拉纳小姐,他的弟弟还有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想害他们!”
“他们贪图纳克骑士的财富,肯定是这样的!”
艾玛一被释放就张嘴讲道。
听到少女的话,洛丽曼的眼睛灵动地闪了一下。
查尔迪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床边,声音冷漠。
“他在哪?!”
……
落日森林外围。
“两百六十八…”
“两百六十九…”
“两百…”
“啊!”
年轻充满活力的拉拉纳小姐突然停止了她的工作,因为…
“为什么这颗树上会有标记?”
她很疑惑,也很生气,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恶作剧,但马上她又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为什么…”
她记得在她开始数树的时候,远处的宅子是在她的左手边,为什么…
“宅子现在还是在我的左边?”
“拉拉纳你真是笨蛋啊!”聪明的拉拉纳小姐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
“居然自己绕了一圈还没发现。”她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往前走,自己喃喃道:“还是小艾玛机灵。”
突然,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出于害怕凭着本能抱头蹲了下来,一时间耳边像是有野兽的嗷叫,大风呼呼作响。
“小艾玛。”她紧张地喊了出来,但是艾玛不在她的身边。
幸好爆炸剧烈却短暂,她迷茫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警惕的看着四周,隐约刚才的爆炸声似乎是从自己住宅方向传来的。
拉拉纳疑惑地转过头,整个人就定住了,因为她发现山坡下自己那温暖的家……
不见了?
她还看见的,是一副巨大的骨架,而且…还十分的丑陋恶心。
骨架隐约像她过去在帝都看到的画像,画像中一位骑士用自己渺小的身形阻挡着眼前的聚拢。
骨架就像一条巨龙,不过这龙怎么只有骨头?
“啊!”
拉拉纳小姐慢慢晕倒在了地上。
……
“所以说,子爵大人,您太太并没有留给您一只冰冷的战争傀儡。”
纳克健步如飞,穿行在落日森林里,他回过头看了眼年老的子爵,只有一个词出现在他脑中:老当益壮。
“纳克骑士,这会儿就不要挖苦我了。”
老子爵赔笑到,但纳克还是看到了他眼里深深的失落。
魔法阵确实出现了类似传送阵的效果,不过是将一只骨龙传送到了这里。
纳克看向身后不远处,一副骨架张牙舞爪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逼近他们两个人。
骨龙。
不死生物。
全身由骨架制成,但是这只骨龙的双翼上仍然残留着血肉,它的右眼上也布满着血淋淋的肉块,一只仅存的右眼随处打转着,看上去更加狰狞。也让人怀疑它到底是它到底还有没有生命。
“那么,拥有魔法的子爵大人,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骨龙的脚印一深一浅地印在大地上,看得纳克脊背发凉,一棵棵树木根本承受不起它的撞击,被狠狠地甩在地上。
有的树木在倒下后被它的脚步拖曳,摩擦声四起,树皮和脆削乱飞,烟尘一下子就弥漫开来,笼罩住了这只刚从别的世界召唤来的骨龙。
“我也真希望我的魔力可以发动魔法。而且只是灌注了那么点魔力,居然真的启动了这个魔法阵。”瓦里斯子爵大声喊着,有些喘不过气。
突然,骨龙沉重的步伐停了下来。
纳克和瓦里斯子爵也是慢慢地放下了脚步,但看他们的样子,一有不对劲,就要立马掉头跑人。
现在已经快要脱离落日森林的外围到更深处去了,但是沿途上还是看不见一只野兽或者魔兽。因为强大如骨龙这样的不死生物,身上的死亡气息太浓郁,任何动物感受到它身上的气息都会远远地逃开。
纳克在魔法阵召唤出骨龙后也是没有犹豫,用随身的佩剑攻击了下不死生物就往森林里跑,将骨龙引导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这一举动,倒是子爵没有想到的。
没有让纳克疑惑太久,他就感受到了让骨龙驻足张望的理由了。
那是神圣斗气。
代表光明的神圣斗气,至于这个斗气的来源…
“救兵来啦。”纳克松了口气,一脸嬉笑的看着身旁喘着大气的瓦里斯子爵。
“安心吧,小小骨龙在伟大的圣堂武士面前哪里能够放肆!”
“伟大无私的圣堂武士加油!”
……
不管是迷途的世人,还是黑暗的源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应该为女神所分担的。
从查尔迪斯·库伦进入光明教会的第一天起,他就深深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不管是神父对人民的关怀还是洗礼,不管是同伴那一脸神圣的表情,那种感觉,他都感同身受。
并且将对光明女神的信仰放在一切事情之上。
他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伟大的女神和一切受苦受难的人民。
黑暗来临时怎么办?
小迪斯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但他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
只要让他来迎接一切就行了。
刚看到瓦里斯子爵已经变成废墟的住宅时,小迪斯就被死亡气息给吸引,同时他那坚定的双脚毫不犹豫地迈开,循着气息奔跑而来。
他甩开了还在原地发呆的小艾玛,甩开了还在思索的圣女殿下。
他在落日森林里狂奔着,光明气息高涨,他不顾一切地燃烧着自己。
骨龙似乎受到光明气息的影响,随处打转的右眼仿佛有了焦距,不安地盯着眼前小小的身子。
光明气息带给骨龙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死亡气息同样带给小迪斯内心的压抑。
这份沉重似乎让他的喘息变得急促,神圣斗气犹如被邪恶的东西所压制一样,每迈出一步都难以承受。
他不想承认心中的恐惧。
“混账!”
小迪斯大吼。
他无法接受正义压不过邪恶的恍惚感,他已经受够了自己的无力。
他可是光明女神最忠诚的信徒,他可是光明教会的圣堂武士!
“肮脏的东西,来吧!”
过分的压抑迎来的是爆发。
瘦小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骨龙。
冰冷的长剑和看上去干枯的骨骼摩擦出“铿锵”的声音。
神圣斗气对骨龙的影响比小迪斯想象中的还要小,反倒是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他干呕,坚硬的骨骼让小迪斯感到绝望。
攻击让骨龙发出沙哑的嚎叫,查尔迪斯躲过骨龙笨挫的攻击,口中念念有词,一个祝福术加持在了自己身上。
顿时他的身体暖洋洋的,死亡气息带来的恐惧还有虚弱等等负面影响都缓解了不少。
不是这里。
小迪斯继续奔跑着,又是一个治疗术加持到自己身上,背后的阴凉和森寒快要把他给逼疯了,他几乎忍不住又要再次挥动长剑,斩向黑暗和恐惧的源头。
但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山谷忽然出现在了小迪斯的眼前,有一条条小小的溪水在山谷间缓缓而过。
就是这里。
“来吧!”
身体高高跃起,小迪斯沉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了山谷之上茂密的森林,笨拙的骨龙下一刻就穿破密林的帷幕,一颠一颠地走下山谷。
它狰狞的右眼四下张望,瞅见了山谷里一团神圣斗气的火苗,但不久,那一抹光明的气焰就消失了。它突然又从身后感受到了光明的气息。
小迪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山谷之上。
借着地势,他手中的长剑像明亮刺眼的火把,神圣斗气无穷无尽地燃烧着。
哗!
没有人真正看清攻击的轨迹,这是一道光,是人间最需要的光!
是女神无私撒播给世界的一道光!
象征着正义、象征着那些平凡的人们不屈的挣扎!
现在,小迪斯再也感受不到无力的感觉,他没有考虑后果,他的眼前只有光明或者死亡。
他也确实没有感到无力,因为马上他就不会有太多的知觉,只有无尽的霜寒。
他不知道为什么骨龙头部那少得可怜的血肉能够发出冰霜吐息。
他也来不及做出太多的反应。
他根本就没给自己留后路,只想挥着手中正义的长剑,将自己内心的压抑挥出来……
夹杂着死亡气息的冰霜吐息覆盖上了小迪斯,他小小的身躯就像折了翼的小鸟,无助地下落,直到一头扎进溪水里,顺着山谷上流下来的溪流,胡乱摇摆几下身体,然后再一头磕在水里冒出的礁石。
真是没用啊……
鲜血从他头上流淌下来,流过他的双眼,水花不听话地溅起,激在他的脸上。
他麻木的眼神看到了山谷上的那个身影。
那是美丽的圣女殿下。
圣女殿下的眼里没有怜悯,她一直高高在上,只能让她憧憬。
隐约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
是那个叛徒,那个邪恶的骑士!
他看到了那个叛徒手上蔓延着光明的气息。
下一刻骨龙摇摇晃晃地走向了他口中的叛徒…他被叛徒拯救了。
“混账…”
泪水自小迪斯的双眼中流出,那么的滚烫。他不能忍受自己在一个叛徒的帮助下获救,巨大的屈辱在他的内心里瞬间化开,就像脸上的热流一样,融化在他心里,让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抽搐起来。
他记得自己从未哭泣过。
小迪斯勉强抽出自己的双手,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满是泥沙,神圣斗气在他手上忽明忽暗。
……
“你也有神圣斗气?”
洛丽曼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纳克的身后,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轻轻地靠在了纳克的后背,一张小嘴在他的耳朵旁低声地诉说着,纳克明显感受到耳边的风声,耳垂在刻意地吹气下微微发痒。
“我可是女神的信徒。”
纳克吓了一跳,朝前多走了几步,摆脱洛丽曼的身影。
“哼。”
洛丽曼轻蔑的哼了一声,纳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骨爪从天而降。
骨爪瞬间盖下,山谷崩塌,响声不断。
纳克只顾自己躲避,一点也不担心圣女殿下,因为他知道圣女殿下是位魔法天才。
一个小小的镜像术,风元素托着圣女殿下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山谷的另一边,风吹过,她柔弱的身影就仿佛会被刮倒。
不过骨龙天身对各种魔法免疫,只有靠大型魔法的溅射效果才可以伤到骨龙,所以纳克也没指望对方能帮到什么忙。
精神力在纳克的意识深处发散着,一丝丝银白色的丝线在纳克眼前一闪而过,在阳光的照射下。
圣女殿下看在眼里,轻蔑的神情有些消失,她眨着眼看向那个骑士,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就像是婴儿第一次见到小猫小狗一样,纯粹的眼神中没有敬畏。
“嗯?”
纳克给她的意外不单单只有这个,还有的缠绕在他周围的死亡气息,就像骨龙周身环绕的气雾一样。
“这个魔法…是靠死亡气息催发?”
圣女殿下来兴趣了,看着纳克毫无顾忌地站在骨龙面前,死亡气息像是被他剥离了一样,一圈圈地出现在他身边。
如果死亡气息不够浓郁的话,是不可能实质化的。
现在,骨龙疑惑地转动着自己唯一的眼球,不明白眼前小小的爬虫是不是它的同类。
实质的黑气出现得快,也消失得快。
转眼间,纳克身边的植被都已经被腐蚀殆尽。
他眨了眨眼,下一刻,鲜红在他的双眼中绽开!
天边的阳光依旧照耀着无边的森林,但唯独这片山谷始终缭绕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将光线隔绝。
这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但又隐约有无数岁月悄然流逝。
铁蹄的嘶鸣声仿佛出现在小迪斯的耳旁。
白骨和血肉堆成的王座也仿佛清晰可见,就在他眼前。
洛丽曼眯着眼,透过重重薄雾,终于看清了纳克还有他背后粘稠的一滩血水。
血水若隐若现,洛丽曼微微眯起双眼,眼角里闪过一道银芒,终于,一座血池出现在她眼前。
在纳克的身后,血池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个个血泡冒起。
骨龙像是预感到什么要来临,惊恐地抬起头,它四处张望,最后终于忍不住,向山谷的另一边奔去。
圣女殿下出神站在山谷的另一边,丝毫没有注意到骨龙正朝自己过来,始终眯着双眼注视着纳克身后那深不见底的血池。
啵!
当最后一个小小的血泡冒起并且发出清脆的声音,当这个狭窄的空间永远被黑暗笼罩,而透不进任何光明。
洛丽曼终于看清了那个一直深藏的身影露出血池。
有两只无神的双眼率先在血池中浮现……
骨龙像是将死之人蹒跚地走着,发出不为人知的嗷叫,小迪斯手上神圣斗气发出淡薄的微光,倚靠在礁石上。
之后是高挺的鼻梁……
骨龙磕磕绊绊,小迪斯脸色苍白,圣女殿下双眼里的银色丝线快要跳了出来。
再来是一张苍白的唇……
骨龙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哀嚎了,迈着艰难的步伐终于走向了山谷对面,圣女殿下并没有瞧一眼脚下的骨龙,小迪斯看着纳克,眼里满是绝望。
终于,洛丽曼彻底看清那张脸。
男人有着高挺的鼻梁,无神的双眼,苍白中带着些许的病态的脸让所有贵族羡慕,这才是最最完美的贵族!
除了他那对血红的双眼,就像纳克此时的双眼一样。
“难以置信。”
圣女殿下睁开了双眼,眼里满是火热,看着眼前踩在骨龙上骑士,骑士的背后隐约有一个头颅渐渐沉入血水当中。
她迎上了纳克血红的双眼,湛蓝的双眸好像会说话。
“萨麦尔之拥。”
纳克脚下轻轻一点,骨龙轰然倒地,他轻踩在了山谷边上,站在洛丽曼身前。
“萨麦尔?”
洛丽曼没有注意到自己兴奋地咧开了嘴,眼里的银丝几乎迸射出来,在这个漫天漆黑的山谷里,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