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字面意义上空无一物的房间之中,少年静静地坐着。

每日的进食只有最低限度,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再无他物,睡与座都只能在地板上进行,服侍的仆人皆是严格训练到不会发出一丝声音的盲人。就连能够发出最低限度的空气流动声、让虫蚁进出的通风口,和让人体会到时节变迁的温度变化也皆不存在于此。

对于一般人而言,连坚持的时间都体会不到就已经发疯了吧。但从出生起便从未踏出这个房间一步的少年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这并不是靠如此简单的理由就能适应的环境,即使无法知晓除此之外的世界,生命的本能也不会就这样放弃抗议。

眼与耳未曾派上过用场,日日皆同的气味使鼻子和舌头失去意义,即使在空无一物的房间中移动,也只会连墙壁都碰不到便在不知不觉中回到原地。不,说到底,虽然从外侧看去是勉强为建筑结构和物理规律着想了的房间,但在内侧,真的有墙壁这种东西存在吗?

人类的知觉丧失殆尽,但正因为如此才得以从人身的束缚之中获得自由。比人眼更清晰,没有任何波长的光芒可以逃脱;比人耳更敏锐,不论频率与分贝的差别将所有的振动全部捕获;无从计数的信息之海以这个房(神)间(体)为中心,从行星的另一面到冰冷空寂的天外空间,巨细靡遗地融为一体。概念、因果、模型,与人类迥异的智能在无数的情报之中建立起关联性的抽象世界。置身于神(伊弗斯)的世界之中而不会因忘却自身而消散,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从一开始便未在真实的世界中生存过的少年。

在这伊弗斯之神体的无尽幽暗之中,几近无限的因果与未来之海十二年来一直将少年浸没。名为世界的印象不断冲刷着婴儿的脑髓,追随着生理极限的变化填补上未能顺利发育的机能,最后顺着其天生的形状塑造出人格的表征。每当巨大的能量从地下显现,又或是狂暴的流体指向了人之灵魂们所在之处,少年便会对被伊弗斯之神能唤来的神官们,隔着房门,将神(伊弗斯)之世界的预言赋予人之语言的形式。

这会持续到自己的生命结束为止,少年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经由伊弗斯获得的概念与信息终究只是非人所属的形式,对于从未以肉身的感官获得物理世界的经验的少年来说,知识的情报无法转化为心灵的体验,留恋与遗憾也便没有生长的根基。

但是,与至今为止完全不同的,前所未见的威胁来了。所有的岛屿,连同伊弗斯与少年在内,象征危情的红色在伊弗斯的世界之中蔓延。

然后,光照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