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羅森與追蹤者們玩着貓鼠遊戲之際,塞布斯勒另一端來了一位危險的不速之客。
“美麗的花只配送給像你一樣美麗的女人,你是塞布斯勒海岸上的……”在塞布斯勒海邊的一家氛圍還算優雅的小餐廳內,一位英俊的年輕人正盡自己所能地讚美眼前愛慕的女子,他們從不注意那些貼在板子上平日可見的電影海報——由林鶯和菲勒主演的《塞布斯勒灣的白色游輪》。“吧唧吧唧。”可正當他漸入佳境滔滔不絕之時,被鄰桌大聲咀嚼食物的客人所打斷。“咳咳!你是塞布斯勒海岸上的燈塔,引領我這迷途的水手駛向幸福的港灣,你的溫柔就如……”“吧唧吧唧!”鄰桌的男子非但沒注意到英俊青年的慷慨頌詞,還繼續埋頭毫無忌憚地享用着美食。“你一個大男人吃飯能別吧唧嘴嗎?還他媽翹着個蘭花指,惡不噁心啊?我看着都快要吐了,這裡是高級餐廳不是你這種變態能隨便出入的地方!”英俊的年輕人終於按捺不住,厲聲打破了餐廳安靜祥和的氣氛。“吧唧吧唧……”被辱罵的客人胖到快被椅子把手牢牢夾住,他吃飯時正經地像是在工作,用餐的姿勢也格外滑稽,他只用三根手指握着餐刀和叉子。“如果是我家主子影響到了您的正常用餐,那實在是非常抱歉。”骨瘦如柴的管家從一旁站出來向英俊的青年致歉,他臉上有一處因皺紋掩蓋着而變得不太明顯的傷疤,還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我要讓他親自給我道歉!”青年沒有理會這位看上去瘦弱的管家,他的女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從沒想到這樣一個溫柔英俊的人生氣時會如此可怕。“嘿,胖子快站起來道歉,別假裝是個聾子聽不見!”這位上頭的年輕人咄咄逼人,完全沒注意到現在自己才是這優雅環境的破壞者。剛才那位管家在這時提了提自己的領結。“你說什麼呢,大點聲!”英俊的青年看到那胖子大叔的嘴巴好像動了幾下,但沒聽見他都說了些什麼,甚至感覺他只開了口卻沒出聲。這位年輕人故意將手上放在桌子上然後彎腰湊過去傾聽,想用這種方式諷刺對方。可馬上他就失聲大叫了起來,那位大叔用叉子狠狠地將他的手和桌子釘在了一起,鮮血順着桌子往下直流。同一時刻餐廳里的其他幾桌客人也圍了過來,他們一起掏出手槍抵住這位年輕人的小腦袋。“小子,我說我很抱歉。”胖子大叔拍了拍小夥子被嚇得慘白的臉,然後站起來徑直走出了餐廳,現在桌子下面不光有這年輕人的血了,還有他的尿。“哦,伊莉絲在上,你是‘疤面’凱恩!”小夥子在臨昏迷前才看清大叔的面容和他臉上掛着的那道傷疤,塞布斯勒人都知道那傷疤屬於摩恩兄弟會的“疤面”凱恩,屬於這個別號為摩恩“瘋人院”的黑幫的統治者。在海岸餐廳發生的這段小插曲之後,從聯合島遠道而來的南宮月也已經為自己打的算盤做好了預先準備,他正在塞布斯勒著名的十三國王賭場內與某位大人物會面。十三國王賭場里有一處專為特殊人物全天全年提供服務的場所——人稱“永夜鄉”,這裡的白天跟夜晚一樣,讓那些喜歡享受夜晚的人們能在這個地方忘記時間的流動,一直待到他們滿意為止。來過“永夜鄉”的人都忘不了一位女性,她在外面的世界是眾人皆知的女演員,在這裡她扮演一隻為人唱歌的夜鶯。林鶯穿着縫有鶯鳥的黃天旗袍站在舞台中央,她的妝點略顯復古,像是使用了胭脂,她的動作拿捏恰到好處,惹人憐愛卻又不失大氣的高雅和冷艷,給人一種只有傳統的黃天女性才具備的獨特韻味。“夜潮起的海水,波瀾似弧貝,
曾經的你對我說,願不願酌酒一杯?
懸在窗沿的月,皎潔又明媚,
羞紅了的側臉,惹人如痴如醉。
麗人剝開請柬,笑顏不見疲憊,
左顧右盼的人啊,勿把心思浪費。
目中百花紛飛,鶯鳥歌舞千歲,
唯有義無反顧的人不該落淚!
任天地共沉睡,也願吟詩作對,
曲樂未停怎能敗興而歸?碌碌無為終生愚昧,仿若人世白來一回。
縱有千古富貴,金屋終將成灰,
不如趁今宵與我同醉。”
這高傲的嗓音一落,本沒有多少觀眾的會場卻傳來如雷貫耳的掌聲,林鶯在台上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謝意。台下最昂貴的觀眾席位上坐着從聯合島遠道而來的南宮月,他向自己身邊的男子發表了感言:“伯爵先生,不得不說,她唱歌還挺有一套。”
“你一定是喜歡上她了,南宮先生,我早就聽聞您唯有佳人絕不放過。”跟南宮月坐在一起的就是諾林格家族的現任家主,頓特爾特王國數一數二的大貴族,塞布斯勒名義上的管理者。
“哦,這沒什麼可害羞的,在塞布斯勒是個男人都會愛上她,你瞧瞧坐在那邊的布朗先生,他已經着魔了,他在這裡待了快有半個月了。”順着諾林格伯爵的視線,南宮月看到那位因“愛”着魔的男子,他的神情就像發現獵物直流口水的野獸或找到寶藏的盜墓賊。
“布朗?布朗汽車公司的那個布朗?”南宮月一下就認出了這個名字。
“沒錯。”伯爵先生點了點頭。
“不過比起這種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我更喜歡脫韁的野馬。”由於自己和自己家事的某些“前科”,南宮月先打了一劑預防針好為這次談話穩固陣腳,因他極其不願被人貼上“好色之徒”的標籤。
“我聽說她最近和您的准女婿一起出演過電影?”南宮月岔開了話題,他曾得知這次聯姻會為諾林格家族帶來不小的利益。
“你說的電影一定是最近上映的新版《塞布斯勒灣的白色游輪》,菲勒他是個好男孩,是演員圈子裡少有的正派年輕人,但他太單純了,我怕他被別人牽着鼻子走。”諾林格伯爵非常中意自己未來的女婿,他的語氣中滿是驕傲和自豪,還帶有些許炫耀的意味。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看好您女婿了。如果自由黨人不亂來,那今年的大會將一如既往,塞布斯勒也能繼續和平地繁榮下去。”南宮月知道諾林格伯爵最關心的就是這座城市的安定,他很會利用政治家們這種保守的觀念來讓他們與自己合作。
“羅斯汀先生是個很守規矩的新埃維斯人,他經營着這整個十三國王賭場,我想他應該有足夠的能力管好自己的手下。”伯爵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些黑幫在塞布斯勒的街道上殺個你死我活,就像十幾年前那樣,現在回憶起來簡直是一場噩夢。
“這麼說來最大的問題還是那個長着一頭銀髮的賤女人。”南宮月一開始就打算把火引到賽莉爾身上,自從7.10事件后他就一直把賽莉爾看作心頭大患,賽莉爾那種極其冒險且不穩定的行事風格對他來說是種巨大的威脅。
正午,賽莉爾乘車到市政廳旁的頓特爾特貨幣管理署,這座建築的職能相當於東伊莉絲聯邦的米拉德皇家金貸,它是這個國家的中央銀行,但它也會像從前的金庫那樣提供存放特殊貴重物品的服務。賽莉爾進入貨幣管理署的大廳后盡自己所能地尋找着一切可能是線索的信息,她首先注意的是這裡具有銀行職能的不可變信息,前中後分別有十二個服務窗口、一個服務台和八個特殊交易所門牌的房間。剛開始賽莉爾沒注意到這些信息的關聯性,直到她看見電子鐘上顯示的時間12:17以及服務台前的兩根立柱。她在腦海中將這幾個數字按順序排列後進行俯視構圖,得到了12:18這個答案。
就在這一分鐘的等待時間內,那些監視賽莉爾的人們也陸續走進了貨幣管理署的大廳,她用腳後跟都能猜出這些追蹤者們來自南宮會,她假裝沒有察覺到任何東西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屏幕怎麼壞了?喂,快來修下屏幕。”大廳中央的老式屏幕不知何故突然不亮了,工作人員的聲音引起了賽莉爾的注意。
“這不沒事嗎?”就在屏幕重啟的一瞬間閃過一張圖片,那圖片的內容是深紅色的長方形中間有個空心的黃色圓,雖然只顯示了一秒,但這足夠賽莉爾將它牢記於心。
“我要打開私人金庫,編號是2550,密碼是2202060!”賽莉爾通過顏色代碼和空心形狀的提示得到了兩組數字,然後通過數字位數斷定編號和秘密,得出結論后她立刻將金庫信息提供給銀行的工作人員。
“先生們,你們要辦理什麼業務?”在賽莉爾被領進私人金庫的同時,南宮會的“跟班”們被銀行的保安攔了下來。
賽莉爾在如迷宮般的金庫內左右轉彎,最後來到一個編號為2550的巨大保險門前,工作人員按密碼提供的數字轉動巨大的螺旋閥打開了私人金庫的大門,出人意料的是在裡面的不是黃金也不是一件物品或者一個保險箱,而是一條路,一條秘密通道。她拿起通道入口前的手電筒,慢慢摸索進這漆黑的道路。
數分鐘后賽莉爾來到一個通道內小房間,比這條通道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如此熟悉這條路,就像事先走過一樣。這個陰暗的房間里有個小木桌,木桌上擺着一盞油燈,還有一些用來存放風乾食物和淡水的酒桶。
“看來您知道這條密道。”一位陌生人從房間的角落裡走來,看上去是一位女性,因她長着一頭漂亮的紫色長發,她講話的語調像是米拉德人。
“頓特爾特王國歷史上僅有一次的戰亂,在那次戰亂里諾林格女伯爵曾帶着國王忒爾一世從這條密道逃離。”賽莉爾對這段異國他鄉的歷史格外熟悉,這令那位米拉德人非常吃驚。
“是啊,保持了千年中立國的頓特爾特卻因傭兵和海盜引發了戰爭,而您今天要面對的就是這些匪徒的後裔。”米拉德“女子”強調了賽莉爾此刻的處境。
“摩恩兄弟會和新埃維斯自由黨可比他們的祖宗講理多了,言歸正傳,約定好的東西帶來了嗎?”不用明說賽莉爾也知道她指的是摩恩兄弟會和新埃維斯自由黨這兩大黑幫。“這封信包含了坎特利爾軍隊登陸聯合島的日期和時間,以及日後對聯合島的治理規劃方案。包括輕工業、重工業、教育、醫療、對外貿易、股市還有貨幣政策的再調整。不得不說您是個有眼光的人,聯合島的軍用雷達和衛星甚至沒有挺過聯邦的第一輪襲擊。”紫頭髮的米拉德人掏出一封信遞到賽莉爾手中,賽莉爾拆開信件后聚精會神地去閱讀信上的每一行字。“這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但是戰爭又有哪一次是公平的呢?我只是選擇了更有前景的一方。”作為一位商人和投機者,她並不認為識時務是一種有悖道德的行為。“您指名的大部分聯合島資產已經幫您變現並兌換成了東伊莉絲皇碼和新埃維斯丹卓,連維持產業的資金鏈、保值用的存款以及賺取利差的遊資也盡數周轉到了其他國家,可就算這樣還是剩下了八千多萬聯合幣。”在賽莉爾閱讀信件期間,米拉德‘女子’耐心細緻地向她交待清楚了這次合作中的各項事宜。“莉芙由斯?”賽莉爾很快在信件內容上發現了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莉芙由斯公主會在聯合島政府投降后赴任總督,不過別擔心,她向來對自己的兄長言聽計從。”賽莉爾本以為出任總督的會是利米由斯,她已經預料到這個決定會帶來的種種後果。“讀完了嗎?”米拉德“女子”催促着賽莉爾,賽莉爾讀完后將信件扔進油燈里當著雙方的面銷毀了它。“紅酒和金戒指都不重要,1218才是命運女神的幸運符,你一定看過二十年前的那版《塞布斯勒灣的白色游輪》。怎麼稱呼?”她主動向米拉德“女子”握手卻沒被理會,她本想稱讚那個傳遞消息的手法。“別人都叫我白鴿,您需要的交通工具和‘打鳥用的獵槍’已經交放在我們事先約好的地點了,它絕對能保障您的安全,祝您好運。最後感謝您對利米由斯皇子的支持,無論是情報上的還是資金上的。”白鴿從頭到尾都很禮貌地和賽莉爾講話,至少聽上去是非常禮貌的,最後她向賽莉爾鞠躬行禮后便獨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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