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把洗好的盘子叠放在一边的案板上，伸手从水槽里捞起又一个盘子。
“大叔，我想看电视。”
“好好好，晓汐天使的要求怎么能不满足呢，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鄙人的电视遥控器。”
方晓歪了歪头，厨房坐落在客厅的斜对面，只要客厅的推拉门没有关闭，即使是在这里也可以看清客厅的大部分。
洛晓汐翻折地看着手里的遥控器，头上的呆毛跳了两下弯成一个问号的形状。“还是我来吧，晓汐不太会操作这些东西呢。”星漩笑了两声从洛晓汐手里接过遥控器，对准电视机按了一下电源键。
“晓汐想看哪个频道呢？”星漩歪着头问。
“唔……”洛晓汐把食指顶在嘴边，抬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哔哩哔哩。”片刻的思索后她回答道。
“呃……”公生挑着嘴角尽力不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尴尬：“那个……这不是网络电视，所以没有哔哩哔哩的。”
洛晓汐撅起嘴，鼓成包子脸，即使是有感情表达障碍的洛晓汐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不悦。
“哎哎哎别别别，虽然电视上没有不过大叔手机上还是有的，来。”公生毕恭毕敬地递上自己的手机。洛晓汐戳了几下屏幕，突然半垂着眼帘眼神斜向一边。“啊啊啊又怎么了，这次应该就没问题了呀。”公生手忙脚乱地在洛晓汐身边打转。
“嗯……我看看。”星漩凑到洛晓汐身边，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恍然大悟地锤了一下手心：“唔~今天是《clearcard》更新的日子，但是大叔你不是大会员不能抢先看所以晓汐才会不开心的啊。”
“poi——?！不要这样啊，大叔我也很绝望啊，必须要比人多等一周才能看下一集的痛苦，那种充斥着全身每一个细胞，刻骨铭心，名为‘贫穷’的痛苦你们应该是可以懂的吧?等等……我干嘛要对老星的女儿问啥叫‘贫穷’啊！”公生满脸泪花的趴在地板上不甘地拍打着地板。“臭有钱人臭有钱人啊。”
方晓皱了皱眉头，下午跟星空的谈话又在脑海中重演。
“连名字都是借来的?”方晓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星空的话。
“出现了！复读机！”
星空还在得意地笑时方晓突然抬起手里那把带锯齿的专门用来剁碎骨头的菜刀，阴着脸眼中寒光闪闪。
星空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方晓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犹豫，似乎下一秒就会挥刀剁向自己的脖子。“咳咳。”星空清了清嗓子，方晓也很配合的垂下手。
“我之前说过了吧，关于那个‘死宅大叔’的资料几乎什么都没查到，不过对于‘公生’这个名字，我倒是在网上多少还找了些资料。”
“公生，全名游马公生……等等我说的不是那个有马公生你先把刀放下啊！”星空呼了一口气，整理思绪重新说道：“那个公生是在日本活跃过的一位钢琴手，虽然不出名但是曲目意外地弹得完美，少年时他曾参加当地的钢琴比赛，全场唯一一个少年身份出战青年组的人，三度参赛三度夺冠。”
“有这种实力为什么还会没有名气，这不合逻辑。”方晓摇摇头，淡淡地问。
“嗯，确实，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原因了。公生在第三次夺冠乘车归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六名乘员五人遇难一人重伤。”
厨房的气氛沉重了不少，方晓沉默了几秒，转过身继续切起菜。
“嘛，说到底都说无证据的猜测。虽然大叔满身虚假，但起码身份不明这一点还是真实的。晚饭我就不吃了，之后还有个会，帮我照顾好晓汐她们，交给你没问题吧。”星空无赖般地笑了笑。“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方晓的口气听起来有些不爽。星空微微挑起嘴角：“交给你了。”
“满身虚假……吗。”方晓自嘲地笑了笑。
“喂。喂。别装死了，给我起来。”方晓用脚踢了两下公生的肩膀，按照星漩所说似乎是因为哭得太过火导致失去了意识。不得不说在某些地方公生意外的有些让人佩服，虽然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罢了……
公生的眼帘动了两下，失去焦距的眼睛重新对焦。“嗯嗯?怎么了，我是谁?我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回复意识的公生瞬间从地板上蹦起来，不明所以地环顾着四周。
“冷静点。真服了你了哭都能哭晕过去，你是笨蛋吗。”方晓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等到公生冷静下来才问道：“喂，乐谱怎么样了。”公生盘起双腿表情充满了抵触感。“你知道钢琴的一组黑白键可以弹出多少音阶吗，每次确定完一个音阶就要从头再弹确定下一个哎，哪有这么快就会完成啊？”
方晓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淡淡地说：“所以，我才问的你‘怎么样了’而不是‘完成了吗’。”公生眨了两下豆豆眼，用一种奇特的腔调说道：“哎?细介样紫咩？”方晓半垂下眼帘，舒缓的眉头突然皱起，直勾勾地盯着公生。
“哎——！！！”公生可以断定他这辈子眼没瞪这么大过。这家伙的眼神一旦凶神恶煞起来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里面都是一个“死”字啊！公生心里惊叫着手脚并用极速拉开自己跟方晓的距离。确保自己的生存空间后才安下心来清清嗓子，用正经的腔调说道：“虽然过程有些乏味而且施工难度也不小，但是在我和几位可爱女孩子的努力下，空白的五线谱已经填满了接近一半了，根据红月小姐的说法这些已经接近她所回忆起的一半了。”
“一半吗……也就是说大概还需要一上午的时间吗。”方晓手扶着下巴，自言自语。
“nice的判断少年，不过你不觉得用一上午的时间太急于求成了吗，稍微把时间分散开怎么样？”公生有些不情愿地耸耸肩。
“你不觉得先把手头的事做完再休息可以更加无忧无虑一点吗。你不觉得暑假作业在假期第一个周做完比分散到两个月里一点点消磨最后在开学的前一天拼命补完玩的时间更多也更放心一点吗。”方晓冷着脸，立场可以说无可动摇。
公生沉默了几秒马上奔泪地锤捶打着地板：“虽然很不甘心但这个家伙的说法确实无法反驳啊，该死的精英型！”
“就是这样，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还是请你们再努力一下，抱歉了。”方晓微微欠身，温声说道。
“方晓哥哥用不着道歉啦。”星漩摇摇头，微微一笑。“大家本来就是为了完成乐谱才来到这里的，早点完成乐谱才能早点进行下一步计划，不是吗？”
“嗯嗯，没关系的。那个……还要谢谢大家，为了我大家都那么努力……而我现在却什么都想不起来。”红月说着说着底气又不足了，脑袋一个劲的往下沉。牛奶突然从洛晓汐的怀里跳下来三两下窜到红月头顶，它四脚张开地趴在红月脑袋上，前爪拍着红月的脑袋，散漫的长“喵”了一声。
洛晓汐星星眼地拍着手，冲红月比出两个大写的“棒”。“牛奶都说没关系了就一定没关系的……的说。”洛晓汐软绵绵地说。
方晓无意识地勾起嘴角，轻声自语：“看来，完全是我多心了，大家都干劲十足啊。那么接下来就是……”方晓突然回过头，板着脸命令道：“就是这样，所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借宿一宿，应该没问题的吧。”
公生吞了一口口水，心里想着这个家伙的语气根本就没法让人说不好吗，你这家伙都是这样开口跟人商量事情的吗。
“不好意思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只会用这种语气跟人商量事了，不方便的话拒绝也没问题哦。”方晓像看穿了公生心里所想一样阴沉着脸咧开嘴笑道。公生触电一样身上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来了。
“嗨，都安排好了。二楼的房间都可以随意使用。”
“呐就是这样，大家就先回房间休息吧。”
客厅的人一个一个散去，空荡荡的客厅只剩公生一个人。“啊，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是随意。嘁，真让人羡慕啊这群无忧无虑地家伙。”公生打开窗，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他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的打火机点燃烟头，视线转向天空。
“滚滚红尘终误我，今宵月色可流连？”公生吐出一口云气，自嘲一样勾起嘴角。
夜空，无月，无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