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总部,目标已经在撤离途中。”

“……”

宽大的浮游艇舱中,千鹤小声地做着报告,眼睛瞥向对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他们应该是好久没睡过一场好觉了,就连神经异常敏感的科尔里奇现在也处于熟睡之中,呼吸平稳。

他们脚踩的这艘浮游艇,是用来专门运送重要人士的特化型,哪怕是正面吃下五六发异能轰击,也能保证乘客安全。

所以科尔里奇能这么放松警惕,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

千鹤向后靠在舒适的座椅上,打着哈欠。

“西里尔,你说这是贵宾用的浮游艇来着吧?”

“对,是那种你穷尽一生积蓄也买不下来的那种。”

一个随意地披着黑色风衣的少女站在瞭望窗旁,漫不经心地说道。

“喂喂,别这么恶毒。我只是好奇罢了。”

“从学院时期我和你还有分部长就是同袍,你们两个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被称为西里尔的少女把玩着自己青色的杂乱长发,深灰色的眼瞳里满是鄙视的神色,“你不过是想顺点什么东西走而已吧?”

“呀呼,被发现啦~”千鹤明左手作猫爪状,用奶里奶气的声音如同撒娇一般说道。

“下作……”西里尔鄙视的神色更加厚重了几分,她重新把视线移向窗外,单手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衣物,“酒柜里似乎有一些酒水,别喝那些度数高的,除非你想从军部滚蛋。”

“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试试呢。”

“你敢试我就敢揍你,揍到整个军部都没人认得出你为止。”西里尔冷淡地说,丝毫不像说出了什么可怕的语句的样子。

“我真的超喜欢你这种恶劣的性格呢~小西里尔~”千鹤站起身,向着一旁的木质酒柜走去。

“……”西里尔撇了撇嘴,似乎不打算继续和千鹤进行这糟糕的对话。

千鹤没有继续用言语捉弄西里尔,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酒柜,随后就地坐下。这个动作却正巧被看着窗户的西里尔利用玻璃的反射看到了。

“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酒吧。”

“对啊!”

“那你刚刚为什么问我?”

“好玩。”

“……”

西里尔再次回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坐到了身旁的沙发上。

“来一杯吗?”

“绝对不要。”

“好吧?”

千鹤看起来有些惋惜地说,一把拧开一个酒瓶盖,慢慢地倒了些酒液在自己的嘴中。

“不经加热直接喝这种酒,简直是暴殄天物。”

“反正不是我的钱。”说着,千鹤又灌了一口。

“那个圣切尔诺的少女,你打算怎么处理?”西里尔冷不丁发话道,她的声音毫不压抑,像是并不怕被听到一般。

“谁知道。”千鹤看起来没有好好回答西里尔问题的意思,把手上的空酒瓶朝一旁一扔,继续翻找着酒柜,“我管她是圣切尔诺的探子还是什么怪物,但只要科尔保她一天,我就会保她一天,就这么简单。”

“这也许是我们少数意见相同的时候。”西里尔勾了勾嘴角。

“我向将军起誓,我将成为科尔里奇的盾。这是我对于鲁珀特家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一点回报,你明白吧。”千鹤的话语里罕见地不带着任何的感情色彩,似乎只是为了阐述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而已。

“那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呢……你不得不为之付出生命的那一天?”

“我大概会犹豫一会,然后去死。”千鹤爽朗地笑笑,从嘴角渗漏的酒液沾染到衣领上。

“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西里尔无奈地摆了摆手,眼神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

“放心,为了你——我可爱的西里尔小姐,我会多犹豫一秒的。”

“我大概在你心中,只值一秒吧?”西里尔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有些复杂的情绪。

“如果没有你,我会毫不犹豫……”

“你说什么?”

少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什么都没说呀,西里尔小姐最近耳朵不灵光了?”

少年开着没有营养的玩笑。

——

“他们很快就会抵达。”

男人身着红黑色调的大衣,黑白交织的散发看起来十分奇特,脸上挂着的那副笑脸面具更是让人感觉无比诡异。

他的身前是一个不算宽阔,但拥有着高耸房顶的房间。房间的四处装饰着不明的黑色金属,两旁是窄小的花圃,种满了正在枯萎的蔷薇。而在房间的尽头,是一架用黄铜打造的管风琴。

一双旧伤累累的手在多层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按键。伴随着双手的舞动,镶在墙壁上的数十根银色音管不停奏鸣出震撼而优美的音乐。

那人似乎忘情地弹奏着,丝毫没有在意已在身后伫立已久的怪异男人。

“理事……”他摘下了面具。

“这种写在计划书上的事情没必要向我汇报,罗兰。”

乐声戛然而止,那人从台阶上漫步而下,举手投足间都包含着沉稳而优雅的气息。

他的脸庞上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却有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和一对深邃的深蓝色瞳孔。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浸透了他身上的每个角落。

“万分抱歉。”罗兰恭敬地弯下腰。

“你应该还有什么事要报告吧……”那人走向一旁,双手轻抚着衰败的花苞。

“是,‘白蜡枝’近期活动极其频繁,甚至炸毁了‘游隼’刚刚撤离的要塞,黑阁内初步怀疑是为了向圣切尔诺帝国示威。”罗兰精简地报告道。

“尽管现在会掀起波澜,最终也只是一朵消逝在沙滩上的浪花。”他向一旁伸手,不知从何而来的侍从就双手递上了一盏盛着鲜红酒液的酒杯,“三天之内,唐纳会对黑阁发起弹劾,如何处理你心知肚明。”

“唐纳?”

罗兰明显有些疑惑,但那人没有任何想要解答的表现。

“万分抱歉,我多言了。我会立即去准备的。”

“这件事不必过度紧张。现在,用最高礼节去欢迎英雄们的回归吧。”

“是。”

罗兰立即转身,退出了房间,房门自动合上了。

他将杯中的酒液悉数倒进花圃之中,手上的杯子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不知何时,蔷薇再一次盛放开来,透着如血般的殷红。

“终有一天,你们会理解我。”

管风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房间之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