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古老地石刻壁画中心,是染着淡淡银色的星球,周围则是点点繁星环绕。

头生长耳的小人聚拢在这颗银色星球的顶端,围成一个环形,而在环形的中央空地,则生出一棵纯白色的树。

“这是这里年岁最古老的一幅壁画,记载着我们的祖先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孔兰长老指着壁画为我解释,“我们曾经生活在月亮上——这幅壁画现在唯一能给我们传达的信息就只有这样了。”

我先是点点头,但是随即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开口问道:“我从图兰朵那里知道了,舒雷是纯粹的灵体生物,并没有物质界的身体,那么,这些古代的舒雷们是怎么回事?它们应该无法在月亮之上存在才是啊?”

图兰朵听到我的问题,发出了一声长叹:“所以我才和你说过,那些久远时代的故事已经变成传说似的东西了。没人知道先民们是如何去到月球的,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的目光向着之后的几幅壁画望去,问道:“难道没有记述这件事情的壁画吗?记述着舒雷们来到这里的过程中发生事情的壁画?”

孔兰长老摇摇头:“很遗憾,并没有这样的壁画存在。我们也不知道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还是在古时候因故损毁了。但是在我看来,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若非如此,至少该有相关的记录流传下来才是。”我闻言点点头,心想这里头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舒雷们到底又经历了什么才会从月亮上移居这里呢?也许后面的那些壁画会给我答案也说不定?

心里这么想着,我又将目光从这第一幅壁画上移开,转而向着大殿中轴线右侧的那幅壁画投去。这一幅壁画明显要比第一幅壁画新上很多,上面的颜料虽然也有剥落老化的地方,但是大部分都还保留着。

第二幅壁画的场景和上一幅相同,还是被群星包围的银月,但是与上一张壁画展现出的平和景象不同,这一幅壁画的内容显得有些可怕。原本围成一圈,在纯白色的大树下起舞的舒雷们,转而拿起了武器,将身体转向完全相反的一侧,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保护大树的防线。

“它们在防备着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继续观看壁画的下半部分,在那里,原本显得圣洁的银月像是被墨迹污染了一般,呈现出浑浊的深棕色。而随着位置愈是往下,壁画所使用的颜料就显得愈深,到了壁画的边界处,几乎已经是纯粹的黑色。

“它们在与这黑色作战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人在产生疑问的时候,心里总会在曾经见过的东西里寻找符合这问题的答案,看着那有些不祥的黑色颜料,我的脑子里没来由得浮现出那些形容可怖的黑泥怪来。

“应该,不会吧······”

我心下一紧,本能地不太愿意相信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些黑泥怪的时候,是在月潭市内,然后就是这若是若虚的远逝之原。

而如果这壁画上所描绘的黑色侵略者真的是那些黑泥怪的话,它们岂不是跨越了地月之间的距离以及不知千万年之久的时间?这样超出我想象的可怕事实,让我感到心情沉重。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做这种无端联想,目光一转,扫过图兰朵的脸庞,发现她神色有异,盯着那壁画上的黑色部分,目光格外凝重。接着,她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抬起眸子和我四目相对,漆黑的眸子里潜藏着难以窥见的波澜。

“我的想法和你相同!”

虽然图兰朵没有亲口说出这句话,但是看到她表情的时候,我仿佛能听到她沉凝的低语。我否定了之前的乐观猜测,转而觉得壁画里的那团黑色,即使和我们见到的那些黑泥怪不是同一种东西,也绝对有着莫大的关联!

接着是第三幅壁画,这幅壁画相较前面两幅的内容来说,场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长着长长耳朵的舒雷们,不再栖居于银白色的月球之上,而是来到了一片绿色的草地上开始。草地的左边是一条纵穿画面的河流,右边则是茂密的森林。

即使是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壁画描绘的是远逝之原的场景,那条河流就是兰河,而那森林则是我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那片森林的深处,是兰河的源头,也就是物质界和这里交汇的地方。那一颗颗树,其上的每一片叶子,其实都对应着一个魂灵,那是它们投射到这个世界的影子——但年轻人,你是特殊的,你直接跨过了两界的隔阂,从一片叶子化为了完整的灵体。”

孔兰长老看着我,缓缓诉说。听完她的解释,我有所明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出现在那森林之内吧?我在这个世界的样貌,原本不过是某棵树上的叶子罢了。

可为什么会是我?我在心底问着自己,如果我真的是想孔兰长老口中所说的那般“特殊”,为什么之前从没发觉这里的存在?还是说,并非是我有什么特异之处,而是某些东西影响到了我,让我被动的变成了某种特殊的“符号”?

“那个吊坠······”

我喃喃自语,像是梦呓般,完全没经过思考,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吊坠。如果要给我这辈子见过的稀罕玩意儿排个名次的话,那枚不知道受了哪路神仙眷顾,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吊坠绝对是排在第一的位置。我到现在仍然能清楚地记得,血色的光芒从它内部散射而出,染红整个街道的模样。

“嗯?你说什么?”

一旁的图兰朵听到我的呢喃,有些奇怪地看向我问道。

我连忙摇摇头否认:“不,只是突然想到了些有的没的······”

随后的几幅壁画里,记述了来到新世界的舒雷们逐步开拓出城市,并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故事。这些壁画的表现风格也逐渐地产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那种粗狂夸张的风格,逐渐变得细腻精致起来。很明显,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有着新的壁画出现,而这些壁画的作者则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创作的风格才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唉,这幅壁画——”

待看到最后的那一幅壁画的时候,我突然在画面的一角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那是一只身披雪白毛皮的走兽,只看外貌,像是狮子般威武。壁画中,它正远远地望着画面中央的舒雷们,半个身体隐没在苍翠的树木中。

“这是唯一一幅记述了灵狮形象的壁画,距离现在其实也相当久远了,也是我们历史上第一次和这种神奇的生物接触。”孔兰长老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向我解释道。

“它们才是生活在远逝之原的原住民,而舒雷们才是后来者。

“在很多时候,它们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精灵一样,隐匿自己的行踪,即使百年,千年也难以见到它们一次。

“所以你能得到它的亲睐,着实让我有些惊讶——通常来说,它们是不会主动和其他族群主动接触的。”

我听完长老的叙述,有些好奇地望着怀里的小家伙,而它也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瞳,无辜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们在说什么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我们讨论着的话题。

“灵狮和远逝之原关系紧密而复杂,它们出现,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着这个世界本身的一种意志——图兰朵,看来你要报告的事情,会是个大麻烦呐!”

空荡的大殿里突然出现了第四人的声音,那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洪亮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伴随着这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位身材高壮的男性舒雷,而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位男性,一位女性舒雷跟随。

为首的这位看面相像是中年,不过考虑到舒雷的寿命原因,我实在猜不出他的年纪,只能在心里估摸着他大概和孔兰长老年纪相仿。至于跟在后面的三位,俱为须发花白的老者,很明显和孔兰长老不是一个辈分的人。

不过······看着这位面相威严,颇有硬汉气质的男性,我心里却有点儿想要笑出来。舒雷们的耳朵和人类不同,从外形上看就像是兔子的长耳,在我眼里总是带着几分可爱的意味,和这位的气质可谓是完全不搭,说不出的古怪。

“老师!阙勒长老,岭山长老,青雀长老!”

我这边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站在我一旁的图兰朵则是很恭敬地朝着为首的那位男性舒雷行了一礼,随后又以同样礼节朝着后面三位舒雷老者行礼。

老师?原来他是图兰朵的老师?按照之前图兰朵提起过的,元老会一共有长老五人,她的老师便是其中一个,那么再加上那三位老者,五位长老这就算是全部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