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钱不有钱倒不是苏幕遮像对柳寒烟说的事,毕竟现在谈钱的问题对于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妹子来说可有点太过分了。

他说一个人有了钱就没有了大多数的欲望这一点,绝大多数人并不会理解,因为有钱和没钱本身就是一个坎,思想方式完全不同——用网络语言来说就是‘没钱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他可以买几栋楼到自己的名下,在北京这种高消费地区来收租,这样光是一辈子收租都够他一个月大规模的消费了,养一个家庭可以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他就是没有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反倒是走南闯北的坐吃山空——虽然这个坐吃山空也能够让他坐吃山空到老就是了,所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也不过是苏幕遮乐意而为的事情罢了。

要说开个公司忙忙碌碌倒也可以,不过倒是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

昨天晚上苏幕遮睡得早,而后在次日凌晨六点睁开了眼,洗漱过后便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玩手机——他在旅行之中的消遣手段也只有手中的手机了。

虽然偶尔还会去找网咖来玩一下久违的电子游戏,可随着见识的越发增长他的欲望愈发的变低,对于游戏的质量也越发挑剔,再加上本身自己选择东奔西跑的选择方式从而远离了游戏。

不过他偶尔还是会跑回‘家’,玩一下广受好评的三A游戏大作的。

他倒是也没玩多久的手机,隔壁床的柳寒烟便突然从床上猛地坐起便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之后才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浴室里洗漱完毕以后才重新坐到了床边,似乎正在发呆。

苏幕遮只是瞟了一眼后便将手机屏幕黑上,才真正转头看着柳寒烟:“感觉精神错乱了?”

“嗯。”柳寒烟只是轻轻哼了哼鼻子回应了一下苏幕遮。

“如果思考太多,是会产生这种情况。”苏幕遮随口说道:“我以前有一个朋友的爱好就是研究哲学,形而上学,逻辑学,认识学,伦理学和美学都有过接触,这导致他的精神状况并不怎么样,他有时候会感觉到社会矛盾不断集结累积,最后爆发出来人类社会将荡然无存,有时候会觉得他的人生毫无意义,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的存在特别的垃圾——我总是随口附和他对于各类哲学的分析,而且在每次谈话的结尾我都会说一句好好工作别瞎想。”

柳寒烟问道:“你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苏幕遮笑了笑:“不论他能够知道多少的知识,不论他怎样追寻哲学的意义,他总是脱离不了自己创造的人生,而这些知识只会对他产生负担而并非是好处——我并非是在说我支持反智主义,我只是在说他作为一个哲学爱好者无法去左右人民的所选择的思维模式,也无法改变社会大多数人所选择的思维形态。”

柳寒烟没有说话。

苏幕遮继续解释着自己的说法:“不管是哲学也好或是科学也好,或者说是大刘小说之中的朝闻道死可矣也好,这都和我们这些生活在社会之中的屁民没有关系,我们只在乎生活的样貌——他们追寻知识固然是可敬的,可我得明显指出一点的是,如果知识带给人的仅仅只是负担而并非是乐趣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知识,而我所做的就是让我那位朋友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

“…你不支持他研究哲学?”

“我不支持的是他将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的时候去追寻意志上的恐惧,然后将自己的不作为推脱到空泛的人类社会中。”

苏幕遮撇了撇嘴:“现在的国家是有那么一点想要改变基层的意识形态的意思,可是民众更新换代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所以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就不要去想自己五十年后六十年后的未来社会意识形态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可不是什么有名的哲学家和学者,我们仅仅是能理解这些概念的人罢了,可不是专业的研究者。”

“所以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有关于美的故事?”

“我之前可能没跟你说清楚,我告诉你的故事和认知美的方式也好,那都不是能够摆上层面的东西,而是我自己思想上的私货。”

苏幕遮倒是非常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可那是我唯一能够救你的方式,所以我才跟你balabal的说这么多——我之前也反复强调过了,我是为了让你选择你自己的生活方式——现在我更加充分地告诉你一点,我不是上帝,无法全知全能,我虽然有钱可我的知识层面也会受到领域的限制,说的东西甚至似是而非。”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

“因为有这一点就足够了。”苏幕遮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的职责不是告诉你什么事情是正确的,我只会告诉你你可能会对哪方面的东西让你感兴趣,并为止而努力,最后意识到我说的那些话是属于上不了层面的东西。”

柳寒烟也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是那种专门研究学术的人,只是喜欢发现快乐的人罢了——我是沉沦者,社会的蛀虫才对。”苏幕遮随口说了一句:“我打算九点多左右才前往医院,你打算怎么消磨掉这段无聊的时间?”

“…不知道。”

“那你可以拿着你手机选上几首纯音乐,带着你的相机在合肥到处走走。”

“这样可以缓解这些无聊的时间么。”

“如果你觉得乐在其中的话,可以。”苏幕遮慢慢解释着:“如果你不觉得乐在其中的话,那你就不可以,甚至会感觉到自己的举动如同智障一样无聊。”

“那我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去比较好,因为我现在不想跟你说一些有关于假大空的理论私货。”苏幕遮拿起手机准备继续自己的游戏:“如果你去了,兴许还能在中国上演一次什么叫‘爱在合肥破晓前’。”

柳寒烟反倒是问道:“那是什么?”

这让苏幕遮直接放下了手机叹了口气,才无奈的问着柳寒烟:“我说的梗是‘爱在黎明破晓前’,你不会没看过这部电影吧?”

柳寒烟摇了摇头。

“好吧,我给你用一句话解释爱在黎明破晓前的剧情介绍吧。”苏幕遮想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两个闲得蛋疼的人在各自的路途中看上了眼并在一个城镇中谈了一天的恋爱就各自滚蛋的故事。”

“听起来看起来很无趣。”

“是挺无趣的,可这部作品也挺有名的。”苏幕遮随便说着:“不要忘记李宁曾经说过的一切皆有可能,去吧,说不定你能够在合肥市遇到你自己的真命天子,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友情推介一首‘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让你唱给你的真命天子听了——这样还是很浪漫的——不,我认为这是人生之中最浪漫的告白之一了。”

柳寒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苏幕遮以后便摇了摇头,俯身到床头柜边伸手拿出了相机,将镜头调试了几下以后便将相机戴在了脖子上,默默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准备离去。

“遇到事情的时候打我的电话,我之前就帮你在你的手机中输入我的号吗了,八点钟到了以后你有三个选择,一是打我的电话让我去接你一起去医院,二是你自己滚回来我们一起去医院,三是你自己随便乱逛一天——你随便选一个好了。”

“嗯,那我就走了。”

“一路顺风。”

苏幕遮懒散地在床上玩了大概三十分钟的手机以后,这才将游戏关掉,找到了他叔叔的电话直接拨打了过去,一段等待过后便传来了接通的声音便先行开口说道:“是我,苏幕遮。废话不多说,你准备怎么解决网络上的那件事情。”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啊?!”

“昨天我打你的视频已经被人传到网上了,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不…不可能的!我昨天都已经求他们删掉这些了…我还给了钱的…不可能会这样才对!”

“世事难料啊,叔叔。”苏幕遮随口说着的同时还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我不管是有人中饱私囊反骨你了,还是怎么样的,那都不管我的事情——你违反了我当初给你的条件,看来你的小女儿是救不了了,哦不,你也可以试试等奇迹出现,出现一位骨髓配对的骨髓捐赠者,不过我估计是得死了——要不您可以选择化疗,再多延续一下他的命好了。”

“——我可以给你我的全部财产!全部!只要你能捐赠骨髓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种情况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可对我来说吸引不大啊。”苏幕遮漫不经心地说着:“我现在反手可以恶意收购你的公司,你的财产我完全看不上,而你这么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又有什么用——哦,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把你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财产全部转让给我,而后帮我在工地上搬砖怎么样——收入还是很高的,一个月一万呢。”

他立即咬牙说道:“可以!只要你同意救活我女儿的话!”

“没想到做人那么失败的你居然还是一个好父亲,这倒是让我小看你了。”苏幕遮倒是笑出了声:“那你准备好公司转让合同吧,别耍什么小心眼,到时候如果合同之中有什么问题或者给我玩一手小手段的话,那到时候可就不是我能够容忍的了。”

“……我明白了!”

“八点见。”

苏幕遮说完这这一句话以后便挂断了电话,张嘴打了个哈欠——倒也不是他想要睡觉,而是对这种事情感到了厌烦。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他应该都差不多到许昌或是开封了,反倒是因为这档子破事从而在合肥要逗留三天时间。

不过由于这趟路程之中多出了一个同行者和倾听者的原因,他现在还不得不回忆一下当时那个老人对他所说的第四件令他记忆尤深的事情——不过毕竟也快时隔了将近两年多,脑海之中的记忆明显会出现一些差错,要是之后在和柳寒烟聊着聊着突然就忘记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了,那整个场面可就是尴尬得多了。

思考了片刻之后,他才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了自己接下来要讲的东西。

‘改变与变迁之美’。

这就是接下来他要讲的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