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尖传来露水的冰凉,背后的树根硌得背生疼。红睁开眼睛,天空虽然一如既往的灰暗,可近处的动物实验小楼,远处的制药厂车间,以及更远处的大山,形状都渐渐显明。

天快亮了。

随着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吱嘎一声在离红10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红知道,这几个人来了。

车门打开,首先是带着一只柯利牧羊犬的亚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红,身体怎么样?需要我扶你吗?”亚瑟伸出手问。

“我不是报告了吗,没什么大碍,我能站起来。”说着红就撑着太刀,扶着身后的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汪!”

牧羊犬叫了一声仿佛宣示它的存在感。

“这就是你说的‘胡安’吗?”

“对的。”

“还能兼职警犬啊?”

“胡安可厉害了。”亚瑟说起她的狗就一脸的自豪。

说着亚瑟就从挎包里取出镊子和塑料袋,准备采集现场的各种证物。

随后是兰斯洛特和梅林把车停好后,拿着照相机走了过来。其中兰斯洛特今天穿着一身很正式的深色职业装。大概今天要和第一三共制药方面有些交涉,要是四个人里没一个像是正式的“公务人员”,这交涉起来会有点难度。

“这就是现场。现场发生过激烈打斗。嫌疑犯的车本来停在……嗯,你们现在停车位置后面大概5米的位置,可惜让他们都逃了。”红拿着太刀把方位指给他们看。

“也怪我们太疏忽,让红小姐遇到危险了。”梅林走上来首先向红致歉。

红把头偏到一边去,同时摆了摆手:“得得,客套话少说。讲正式的。”

“那我就来记录一点详细的。”兰斯洛特拿出展业板,把一张案情记录表格夹好,拿出笔开始记录,“这次的黑衣人样子和上田他们团伙遇到的是一样的?”

“完全一样,而且多了个带面具的女异唤师。这女的似乎是他们的头。”

“他们这次又是来做什么呢?如果说上次可能是实验那怪物的身体能力,这次他们还要重复一遍?”兰斯洛特看了看小楼,“你说这小楼是这制药厂的动物实验室?”

“对的,我之前报告已经说过了。”

“这帮人老跟动物过不去是什么意思?”亚瑟摸着胡安的头,脸上又显出黑化的迹象。

“我怎么知道呢?”红摇摇头。

“对了,千春院东音小姐……还好吧。”兰斯洛特突然想了起来,“我想也得问问她事情的过程。”

“她就是受了点惊吓,没大碍。在疗养院睡着呢,一会再去找她吧。”

面具女和剩余的黑衣人上车撤退后,红把东音抱着送回疗养院,就赶紧赶回了这里。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告知第一三共方面,而且只把大概情况发给了黑石的调查组。然后她就在这里靠着一棵树坐下休息了。

虽然很久没有这样在露天睡觉了,可红这次宁愿弄脏裙子也不能让证据再被破坏了。至少要揪住这伙人的尾巴!

“那个黑东西,真是怪物吗?”亚瑟想了想问道。

“啊,没错。形容成怪物一点不过分。”红举起她的太刀,给他们展示前面那个缺口,“砍在身上像砍在岩石一样,震得手现在都有点麻。我想这东西除了某几处要害,其他地方简直刀枪不入。”

红没有说最关键的地方,自己是怎么感受到这东西和普通动物的不同。血歌,那是个秘密。然而,这“狼”究竟是怎么来的,却是一定要研究清楚。

“来来,我给你们看看。”红带着他们往前面走了几步,地上布满了人的足迹和某种四足生物的足迹。其中有些四足生物的足迹特别深,显示这种生物在发起猛扑的时候,蓄力的力道特别大。

“原来血是紫黑色的啊。可以采集一点。”红指着地上一滩紫黑色粘稠液体说道。印象中,就是在这里,是她唯一一次把刀捅到了“狼”的要害。虽然捅进了身体里,却没流太多血,而且并没受到致命伤害。

现在这滩紫黑色的液体,让沾着它的草都变黑腐败了。

亚瑟把胡安牵过来,让它嗅了嗅那滩血迹,胡安立即龇牙咧嘴狂吠起来,亚瑟差点没拉稳绳子,让胡安把她拉倒。

“看来胡安很不喜欢那怪物。”梅林说。

“肯定不会喜欢。”亚瑟把牵狗绳暂时交给梅林,自己走上去,用吸管吸了一点样本装进玻璃瓶里。然而胡安依然在2米外对着那滩血迹狂吠,仿佛那里有个无形的大敌一样。

“其他的你们慢慢找吧。暗红的是人血,昨晚我还是干掉了两个黑衣男。哦,子弹壳也别放过。”红说完伸了个懒腰,“我还想躺一会……”

“红小姐辛苦了,剩下的工作交给我们吧!来,笑一个!”拿着照相机梅林不由分说就给红按了两张,随后他看了看图片,一脸遗憾,“刚好拍到红小姐在打哈欠,要不再来一张吧!”

“赶紧删了!拍现场去!”红拿太刀刀柄朝梅林头顶狠狠地敲去。

几年前,在出云这座城市,各家族用异唤师的目的几乎只有一个:互相暗杀。

现在看着这三个人拿着放射性检测仪,照着相,还牵着狗在现场走来走去寻找蛛丝马迹。虽然不太专业,也有模有样。看来这几个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有样学样。红觉得这会搞得那些两年多前失业的,只好终日喝闷酒的异唤师很没面子。

“胡安!胡安!听话!”

听到亚瑟好像又有点控制不住她的狗了,红转过头看见亚瑟牵着胡安走在动物实验室外的窗前。其中有扇窗对应的那间房,就像里面有鬼似的,胡安硬是不想到那扇窗下嗅闻,拼命的要绕道走开。

“发生什么了?”红走过去。

“好像这家伙有点怕。莫名其妙的……这附近没有那种血啊。”亚瑟蹲下身好好安抚了一下胡安的情绪。

红把视线集中到这扇窗上。其他的动物实验室房间,有的甚至是半开着窗的,难怪东音说可以翻进去喂兔子。而这间房的窗户,是关死的,而且窗户也拉得紧紧的。

好奇怪。

“各位……”红把梅林和兰斯洛特招来,“我想进去看看这间屋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现在时间这么早,工作人员还没来,我们是等呢,还是直接破窗进去呢?”梅林问。

“没常识的家伙……”亚瑟瞪了他一眼。

兰斯洛特想了想:“干脆我去找公司的负责人……”

这里也只有你最像模像样了,赶紧去吧!红刚这么想着的时候,胡安朝着远处叫了几声,随后有两个保安出现在视线中。

这两保安一件几个奇怪的人在动物实验室楼背后交谈,又听到狗叫,也很是费解,习惯性的掏出了警棍防身。

“你们是什么人?”他们开门见山地问。

“我们是市政厅特别调查组的。”兰斯洛特向他们出示了相关证件,“昨晚这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们想进动物实验室调查情况。”

“是吗?”对方听到这这个消息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当他们再看到两个少女,还有一个自恋地梳了一下金发并朝他们投去奇怪目光的男青年,马上觉得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先请示一下头啊!请稍候!”

说着,其中一个保安就打开步话机走远了。

过了一阵子,他回来了,说:“头要我给他汇报你们的证件编号,需核实之后你们才能进去。”

“切,这么麻烦。”梅林不情愿地掏出了小本。

亚瑟也掏给他们看。轮到红了,红却想起证明身份的小本还放在汽车里面。

她懒得再走一趟了。

“大哥,我的证件还放在车里,车还在疗养院那边,走一趟多麻烦啊是吧。就让我跟他们一起吧,谢谢了!”红尽量做出可爱的样子,对两位保安递着眼神。

其实红知道自己装可爱一定难看死了,因为一点这方面的天赋都没有!

这两个土头土脑的保安的表情,这!还真没被迷住!定力真是高!不,肯定是看不懂!该怎么办呢?唉,大不了回去把小本拿来吧,什么“软香温玉”之类,自己可做不出来。

“真是搞不懂,市政厅为什么请了几个怪家伙,还有小女孩!”其中一位保安大哥摇了摇头,又走向远处,向头头汇报证件编号。

大公司的程序就是繁琐冗长。不过也还好,果真如书上所说:萌萌的少女能让人降低警惕性,即便很严格的检查,有时候卖个萌就混过去了。等了很久,保安才确认了红他们的身份,为他们拿来钥匙。于是领着他们一起进到动物实验室里。

这栋小楼只有大门需要钥匙,进去后每间小房间的门有锁,但是不需要钥匙。装作办案的样子,红把附近每间动物实验室都看了看。这确实是动物实验室,没得跑。每间房间有喂有不同的动物,每个笼子上还有规范的喂食记录和血样采集记录。

而且,所有的动物都是正常体型,没见他们搞诸如基因改造研究等比较危险的行为。

很正规的制药厂,很正规的动物实验室。至少目前看来。

但那间紧闭窗户的房间,胡安依然对里面显出厌恶的表情,不肯进去。这间房间并没有紧锁,推开大门。里面空空如也。

白色的瓷砖地面,白色的墙,白色的灯光。空空如也。

没有感觉,血歌也没有一点吟唱。

搞错了?红还真不肯相信狗对某些异常现象的感知能力能超过自己的血歌。好吧,这次就当狗弄错了吧。

“走吧。没发现什么异常。”

红向其他三位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