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耳边回荡着的,是虫豸低语着的声响。在幽暗的环境之下,还真的和我的家乡好像……金属的墙壁逐渐开始被大量的苔藓侵蚀,地面上也逐渐出现绿色的痕迹,不过速度却并没有肉眼可见的那么快……

空气也慢慢地进入到肺部,与家乡的感觉并无二致,这的确是和地球的空气一样的成分,甚至更加的清新舒适……假如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话,也是不错的选择吧,就这么放弃一切……反正,我永远都会是一个威胁——

——也永远,也无法做到款冬的那个样子……感受着伽原小姐略微厚实而科学上的瘦弱感,紧贴着身体的温暖与同时传递来的、遥远的冰冷感,似乎我一直将“可以和某人并驾齐驱”,“可以勇敢地活下去”作为自己的骄傲,作为自己不断前进的理由。

……但假如,连这份理由都是虚假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混账,低下头!!”

砰——我的身体立刻被一旁的男子摁倒在了地上……不过随后,身后白色墙壁的气闸已经完全倒塌——金属碰撞着发出嘈杂的摩擦声,烟尘与多余的笑气一并流出,一时间甚至无法流畅地呼吸……

“坂冶舞鹤,保护好这个克隆人——如果你觉得有价值就带好。”

脸颊上的青草,这绿色的植物对脸颊的刺痛感——让我立刻恢复了清醒……至少现在不能让伽原小姐就这么在这里结束生命……就算是克隆的也应该这么做才对。

“好,好的……”

“安静点。看来是预防措施没有成功——该死的……是谁想出来这种OS的,而且还有预防措施——而且居然还是在‘前庭’区,这下子和地球的通讯就彻底中断了。”

原本想要靠自己支撑起来自己和伽原小姐的身体——倒在气闸外的月面上,即使有各类植物作为垫子……还是感觉得到,下方冰冷的岩层和灰尘、以及它们有节奏的晃动,仿佛这是某种月震一样……

虽然一直在要求我保护好伽原小姐,斯达尔·Q·B先生,穿着厚实的赤红色的全覆盖型橄榄球护具,硕大的防护头盔下不断地由麦克风、传出低沉而让人紧张的喘气声,白色的骷髅标志也让人有些害怕,直接将我们两人用两只手臂抱在腰间,朝着一旁的土丘后跑去。

没错……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在逃脱了敌人追击、离开“前庭”区穹顶后的这番月面景象——一直到远方的“后园”区为止的莫斯科月海,都被大片的绿色草原覆盖,各式各样的植物都开始疯长,甚至还有动物……

——天空中也是一片怪异的景象。幽深的太空中依稀可以看到地球的蓝色光芒,然而却被一点稀疏的透明的气体所阻隔……就好像,地球上的大气层一样。

“呼……没有保尔特氏族的人跑出来。但是天上这个……早期月球也有金属蒸汽的大气层,但现在这个——必须快点解决掉那群恐怖分子才行……”

粗暴地将我们两人靠在了土丘后……斯达尔先生紧张地探出一点头,监视着周围的情况,右手也重新搭在腰间准备攻击。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在这颗卫星上所发生的这些惊人的占领和破坏,使得这位警卫队队长散发出的极端的严肃与不快。

“多亏了这套保护我的护具,知道了更多的情报,啧……目前月球大气里含有百分之七十的氮,百分之二十五的氧,水蒸气虽然游离在最外层,不过也接近百分之五。”

“这……”我稳住一旁伽原小姐的身体,担忧地靠在晃动着的土丘后……虽然斯达尔先生看起来站得很稳,果然我还是没有那么强健啊,“和地球的大气组成,基本快要一致了吧。”

“故意设计出来的——这就是‘LUNX’-‘殉道者之血’最初的功能么。有够棘手的……现在疯狂的事情越多,越多的人就会变成那群暴徒的同伙。”

疯狂的事情……我刚刚也见到了那些——居然整个学院中,有那么多“蝉”控制着的、替换本体的克隆人……而她的计划,也让我不寒而栗。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有阻止她的能力,甚至反而是一个多余的……

……可是,现在的我,居然还是不自觉地感知到了周围环境的怪异……宇宙中明亮的星星,按理是不会随意移动位置的,这也是以前在地球上、前辈教给我的一些求生技巧之一。然而这些星星,却好像在慢慢地移动着……

“斯……斯达尔先生——”

“干脆点,现在我可不是在拯救公民的路上,更不是在护送公民。”斯达尔先生立刻一个俯身、强大的气力透过护具将我重新摁了下来……直到此时,我才听清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眼睛也只是顺着斯达尔先生、朝着远方的虚空眺望而去。

……没错,我没有看错——不过同时也看到了,在月球表面有限的光影下倒映着的……大量士兵的影子,以及靠近“前庭”区穹顶上空飞行的巨大穿梭机……如果一不小心被发现的话,就算不算上我……昏迷着的伽原小姐和斯达尔先生都会——

不安和紧张、让我也再难以抬起头来……因为我没有对情况的认知,对于谨慎的斯达尔先生就是一个累赘——

“简单来说,你也得要理解我们的处境——”虽然这么说……空气中除了我的紧张呼吸外,还有斯达尔先生烦躁的踱步声,也慢慢地重新松开头盔下紧闭着的双唇……

“在几分钟前,月球整体都在移动——消耗地下的稀有资源,以不知什么时候建设的低效率推进器靠近地球,时速超过12公里……也很符合这些恐怖分子的风格,投资这里也是为了建造推进器这个目的吧。”

咚——咚——地面似乎在表示赞成,不断地产生着此起彼伏的摇晃声响……身边来自地球的光亮,似乎也一点点开始照亮月球的背面——

……什,什么?我总觉得有些没有听明白——并不是听不懂斯达尔先生所说的话,而是……月球在,靠近地球?那么上面的人——就算是我也明白,只是这颗卫星靠近地球一点,都会引发巨大的灾害……

“灭绝现有的人类”——这是“蝉”的说法……难道说真的是要这样……可是意义又在,

“……‘尼却尔’完全没有反制手段,完全像是放任这一切发生,但是却有提前回避的能力在,难道是委员会故意引起的么……啧——现在估计也已经没剩几个人可以问的了。而且居然有这么大一个推进器,推动月球……即使终点不是地球,也没办法阻止——”

我没有认真听清斯达尔先生的自言自语……但看起来是认真的,一切这些难以置信的……移动着的月球,地球化的月面,还有这里的多方争夺战以及数万人的死亡……都是确确实实地发生着的。一想到这里——一粒一粒的寒颤就爬上了我的皮肤。

……而结束这一切的方法,毫无头绪……毫无方法,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吗……我靠在伽原小姐的身上,但也只能感受到冰冷和疏远,还有月球一刻不停的晃动。会撞到地球上去吗……不,不会的吧——

——不会的吧……

“不管怎么样,不管有什么目的——毁灭人类也好,还是什么势力斗争也好,现在也只能期待地球方面可以即使反应了……反正在抵达极限距离前,他们还是得要先铲除掉我和其他警备员。”

巨大的腿部撞到了我的肩膀,似乎催促着我做些什么一样……

“不过——月球也是一个卫星。从这里抵达洛希极限,也就是这颗卫星最远抵达的距离,至少还要一两个小时。总之,暂时得回到‘后园’区,希望委员会这次不是放弃抵抗,而是真的在那个什么地下设施里有什么反击的策略。”

“……那,那个……我……”

做得到吗——这种话到了思绪的末端、还是最终消散而去。为了其他人,也必须要努力……是啊,款冬也相信着地球上的其他人的未来……我也应该,全力去这么做才对,这样才对——

“我什么我,说清楚——现在没有给你犹豫的时间,坂冶舞鹤。”

咻……宇宙之中的穿梭机,似乎放弃了对穹顶的检测——不管是想要找到“蝉”还是“青龙会”的黎,又或者是我们两人,目前他们都处在更加安全的高空进行观察……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吧。

“即使得救了……我依然,无处可去——伽原小姐依然还和原来一样吗……说到底,原本在“前庭”区的其他警卫员都没法阻止‘保尔特氏族’的攻击……还有月球什么的。”

“冷静——啧……这个时候么。为什么还没有‘后园’的支援……不——防卫系统都要停滞下来了吗?你听好了,坂冶舞鹤——”

“我……把我,交出去吧……”我在说什么……不,我很清楚才对。如果自己做不到什么的话——我看着自己肮脏工作服下瘦弱的双手,因为知道现状差一点连站起来的气力也要失去了……原本我就明白的吧,无论怎么做都没法改变现在。

“你这混蛋……可能是我听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坂冶舞鹤,你想要说些什么?”

“——把我交出去,趁着这个机会的话……可以进入到‘后庭’区。然后斯达尔先生就可以暂时保护好别人……这样才是正义吧,保护好其他人——这样才是对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变成这样……”

——那么还不如就这么,为了某些人……本来就是这么决定的吧。怎么样像款冬一样改变自己,手里还是什么都……

“啧——你这废物,再说一遍……”

砰——首先一瞬间,视线……顺着脖子上扬起来,巨大的手将我的头摁在土丘之上……虽然斯达尔先生……还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手中的力气不断地加大……是确定了要杀了我吗?如果真的可以死的话……

……或许,也不会这么绝望……双手慢慢地从无意识抓住他的手,到慢慢松开。但是,斯达尔先生也只是如此……

“坂冶舞鹤——和地球上来的描述一模一样,缺乏主见……容易控制,但是却又因为个人化的原因,就擅自将理想和自己的特殊体质,还有人类安危主观联系起来,所以容易被利用。既然那么想死,那么就躲起来,别给我装成什么无辜的样子。”

“……”

“包括你救的这个伽原——本来对你还有所期望,但现在看来她也不过只是单纯的克隆人,杀了你之后我会就杀了她,省的遗留后患。”

“不……她,伽原小姐她……”她比起我什么的,明明更加……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个时候想要劝说我的表情也——

“那么——”

砰——这一次……直接将我甩到了一旁的草地上,即使有着厚实的杂草覆盖,身体也依然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手指也无力地抓着草根……试着靠着土丘慢慢爬起。

“——丧失冷静的人,无论怎么做也不过是一介平民。但是既然你已经是被所有入侵者寻找的目标,现在你就不是普通平民。”

“可,我本来就很……普……”

“我的眼睛还没瞎到这个地步——可以无限地借助‘锁链’复活,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冷静的头脑也要活着的灵魂才能执行。”斯达尔先生……似乎是最后确认了一次敌人的位置,将我重新扶起来……随意地摁在了土丘壁的角落里。

“——没时间让你混乱,你要救人,就不能死,就不能在这种环境下失去冷静,否则就干脆把你身后那个女人交出来,解决所有不安定因素。”

“……”

伽原小姐的身体,也顺着月面的震动摇晃着……原本坚定而和善的双眼,现在只是紧紧闭着、等待着谁可以结束这场克隆的间谍……传统式的掠夺、高科技打击,以及难以想象的大规模行动——

——我深吸一口气,差一点还是咳了出来……不过,斯达尔先生现在的气势和命令的口气,都似乎并不允许我有些许的拒绝……尽管看起来,他几乎要把原本做掩体的土丘整个掰下,抛下我直奔“后园”区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现在,冷静——从自己开始,好好想一想。恐怖分子一直要的都是你,也就是说光是你在,对于他们的计划就有阻碍。所以说,你的命比你自己想的重要的多。”

——我的生命……?从第一次死亡直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了数个月的时间,第一次意识到……明明躲起来会更加好,现在应该继续活着,还重要什么的……

斯达尔先生没打算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只是单纯地指着我的脸、不停地继续说着自己的要求,甚至连月球在向地球移动的情况、都没有让他有一点动摇。

“然后要考虑的,是他们的策略——都是先进攻‘前庭’,切断和地球的通讯。但是故意引发民众的暴动……然后安全夺下‘后园’。如果是‘青龙会’的人还能理解,毕竟是要带走所有设备,顺便获得‘尼却尔’的控制权。”

……可是……我的思路不得不跟着斯达尔先生继续,似乎也能多少冷静下来些了——

“——但是‘保尔特氏族’的那群原始人,说是要掠夺殆尽,建个奴隶王国,结果只是不停地杀人放火,或许想要利用‘后园’的地下设施和现在的月球,如果他们早就知道这里的设施……那么只要潜入到设施内,这群家伙就没种了。”

“没,没种什么的……”

“不过最棘手的还是‘蝉’——总觉得她知道些委员会都不知道的事情,最终目标还是在‘后园’区,这就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内斗的情况下,她才可以进入。不是选择克隆个委员会成员,明明这样子做更加方便,”

……总觉得斯达尔先生特别厉害啊,连敌人的想法都可以摸得这么清楚……但是,却也让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确实,之前看到了“蝉”被击飞后,依然安全逃脱的场面……可是面对黎,或者是“保尔特氏族”的部队,不见得可以获得很大的优势。

冒着可能在势力竞争中失败的风险,也必须要同样破坏“前庭”区……换句话说,是……不破坏“前庭”区就不行吗?除了通讯设备之外,还有必须全部摧毁的必要……

“如果他们的目的都是‘后园’区的秘密设施,或者说必须要摧毁‘前庭’来保障后者的控制权——那么危险的只是到‘后园’的道路,他们根本没有胆子……在那里面交战,任务已经明确了。”

咻——破碎的人造卫星似乎在远处撞击在月面上……巨大的爆炸声,也没有掩盖此时斯达尔先生轻微的放松动作。

“——抵达‘后园’……到了之后就安全了。而且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三方都会在这个道路上和我们竞争,都想要你和你手里的这块芯片——”

说着,我也低头看着右手中攥着的金黄色芯片……看起来特别的袖珍,但紧紧地捏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保尔特想要你拿着,也就是说不希望你和它一起靠近设施——永远埋在地底下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如果作为诱饵……就可以吸引他们。”说着,他捏紧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拦截他们……不,消灭他们。”

“谁在那儿!”

斯达尔先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直接将我和伽原小姐摁倒在了地上,青草的气味差一点让我窒息……

咻……咻……除了撞击的声音之外,还有密集的脚步声,空中的穿梭机也迅速地掠过这片月面的草原,——我咽了口口水……毕竟,我都发现了的事情,斯达尔先生不可能没发现。

咯噔——咯噔——马匹的声响也逐渐靠近,但是并不是靠近我们所在的位置……

“——刚刚有人报告有人影从里面出来,就一个——如果是男的就杀了,有钱的就抢了,女的话留着自己……啊,这样啊。”

其中似乎是队长一样的人——透过因月面风而弯下的植物,看到他骑着战马领导着十几名骑兵和三十多个步兵,不过在听到一旁传令兵的传话,稍微放慢了一点马的脚步。

“呃——希望是听错了吧……就算是女人也当场让她交代了。我可不想回去给头儿给砍了脑袋,就现在解决了。”

咚……咚……除此之外的声响,不是来自混乱的草原之上——

“……啧。坂冶舞鹤,过会儿我会带上伽原,你就当为了她的命好好躲着炮火——沿着‘模块’列车轨道一直跑,不要停下……”

“……嗯,嗯——”

——而是,来自“前庭”区的巨大穹顶之中,那早已经被死尸和“殉道者之血”制作的毒气完全占据。而且还可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按照我的猜想……虽然没有看到她的战斗,但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咚——咚……轰……震动和撞击声混杂着些许爆炸声,而且距离我们的位置,以及不远处“保尔特氏族”士兵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必须要逃走……现在没有其他时间了,既然不是放弃——那么,就按照斯达尔先生的布置。

“弩炮准备——要来了!”

但是就在他下达指令的瞬间——先是看到包裹着兽皮帽的头颅先化为血水……接着才是淡淡的红色光线沿着轨道,在目击到的那一刻就开始迅速收束。此时剩下的人,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队长刚刚被杀害……

“——吁!!!!”

马匹开始惊慌地向反方向蹬腿,刚刚丧失头颅的身体自然地被甩开、如同薄片般的血液开始在摇晃的草丛之中闪烁。

“……糟——发现了,就在那个球里面!!!”

轰——

才过去不到两秒——就连斯达尔先生都呆在原地没有反应。下一刻,巨大的混凝土外墙体和复合金属装甲板就顺着巨大的爆炸、一同飞溅到了绿色的外空间,也留下了几道红色的血迹……甚至爆炸都是先见到飞出的尸体,再看到闪烁的火花。

“——第四、五、七之道,法身,迹身,分身,显现。黎必须要完成元老们的任务,不要妨碍黎啊……难道还期待着,黎会放宽心到容忍你们所有的行动吗?”

“该死的,杀了她!!”

砰——散落的烟尘遮盖住了黎的位置,只能听到她抱怨的言语……不过现在又被弩炮射出的箭矢穿透,远方金属间的碰撞、也让突发的战场上多出不少橘红色的火星。

不过,保尔特的手下……也就是长期奴役他人,甚至互相之间竞争的军团,迅速地开始恢复阵势,后方的骑兵也越过整齐的弩炮部队,试着用步枪和弯刀靠近黎——

——看到了现在这些夸张的场面,我也似乎不会再更吃惊了……但,实力悬殊的差距,这我还是可以确实地……用我的身体,体会到。

呼……扩散开的火星和烟尘中,黎的淡紫色汉服、还有花盆底鞋都在草丛上方掠过——没错,基本可以说是腾空着,手中柔软的红色流苏……此刻甚至可以切断草的上半段,已经到了先头部队的右侧。

“呜嗯——拦截下来她!我先——噗嗤……”

又是和刚刚一样的情形——血液从最前方的几人身体中飞溅出,随即的爆炸让微亮的月面……变成了一人对数百人的、不可思议的单方面屠杀场……

“别发呆——跑起来!”

“——是,好!”

嘴巴上一直说的那么花哨……现在的我还是不假思索地摆动双腿,跟在抱着伽原小姐、大步前进的斯达尔先生后。即使他有着他的计划,但现在这个情况……不过是送死。草的尖端刺激着我的脚踝,其他的植被也遮挡着我的视线……

……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投射下的巨大黑影。

“弯下来!”

只是单纯地靠在轨道的一侧,不自觉地弯下了身体……身后就是猛烈的摇晃,热浪也开始朝着我的背部追来。这,这是……

……眼睛朝着后方稍稍一瞥——思考都做不到……巨大的弹坑,就在脚后跟后不到两米的位置上……

黑色的焦土,让刚刚在此上方蔓延的声音全部变为焦炭,如果慢了半步的话我也是同样的结局……庞大的热量开始吞噬周围的植被,火焰也开始由这里向着刚刚的战场蔓延而去。

“打中什么了吗?糟了……拉开和那个‘青龙会’干部的距离,否则连你们一起炸上天!!”

“——别看后面,坂冶舞鹤!!”斯达尔先生……我都有些恍惚了,炮弹的回响甚至让身体没立刻注意到催促着我的拍击,耳边也净是严重的耳鸣……远处的惨叫声,直到头顶上巨大穿梭机发出的人声。

“那儿,在那里——那一片的中间……哦,要死了要死了!快点回避!”

轰——又是微小的红色细线……快点啊,坂冶舞鹤——快点!但立刻掉落下来一个几乎要融化了的机翼……就在我的左后方位置,自己的生命随时就会消失……然后再经历让人作呕的过程,但对这种恐怖的屠杀,甚至没有一点还手的……

“现在还没到时候——至少得等到你变成了一个士兵的时候才行。”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啧……又是这幅模样么。”斯达尔先生就在我的身边,似乎现在他已经开始用胸腔里所有的空气来说话了,“不过没关系——你的能耐,我早就有数了……和你来的时候一起缴获的那根铁链,本来今天还在运往‘后园’的‘模块’列车上。”

“铁链……”

“希望你有印象——毕竟你一定还是会用它的,也最好会用。”

如果是为了要保护别人……我抿着嘴,只是希望着——如果可以的话,永远都不要……再和地球所承认的我有任何关联……

“——‘死锁’。有了它的话,在半路上拦截他们,再进入委员会在的秘密设施……都有可能了。”斯达尔先生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这么说着。

轰……

“已经开始了吗!要命了——时间看来真是越来越少了……”

保尔特将长刀从跪在大门旁的士兵身体中抽出……作为一个蒙古的优秀掠夺者,他自然是没怎么见过高科技武器,但自以为穿着盔甲就能打赢自己的人,倒是见到了很多很多。

“——唉,就和他们说我忙着,反正事实也是这样。多享受一会儿屠杀的乐趣……或者被屠杀的乐趣,就这么传过去吧。”

“野蛮人,还得靠嘴巴传话……呜嗯——”

然而这个——保尔特确实没怎么见过,从缝隙之中刺入了长刀,但似乎依然没有致对方于死地,这让他现在也颇为烦恼。

“不用科学什么的,善于使用奴隶……或者你们这些‘灵魂’和生活的奴隶,才是上上策。反正现在已经自己启动了——”

高约两米多的保尔特,利用几乎压倒性的肌肉力量,将从半跪着慢慢站起的警卫员、踹到了一旁的大门之上。

“——还有,掠夺者才有发言权。既然已经要被夺走生命,不如嘴巴上多点口德。”

嘎吱……长刀慢慢地穿透外装甲,直到保尔特感觉到长刀的尖端抵达了肉体——才算是送出长长的一口气。

——同时……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黑色的穹顶顶端——只有在室内的人造太阳逐渐失去了效用,才可以看清最顶端建造着的……

“真正要保护好的东西——终于来了啊……”

金黄色的炮膛,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倾角……仅仅是外炮管直径就有400厘米——保尔特在地球上也没看过这种东西……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比起那些叫做OS的魔法,还要具有更加夸张的,奇幻的力量。

可以一口气,奴役全人类的力量——想着,他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呵——真希望快一点啊。否则我都要忍不住了……”

说着,他转过头去——无论人类到什么地方,无论“灵魂”有多么纯洁美丽的外壳……在做残忍暴行的时候,却总是出人意料的相同。无数反抗军士兵,都是背对着骑兵前进的方向倒下,欧式的狭窄地下街道也被付诸一炬。

“……我会忍不住,杀了这些奴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