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他几乎忘却了时间的存在。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没有刚刚睡醒的朦胧和困乏,而是感觉像得了癔症一般。

他很清醒,仅仅只是无法分辨自己大脑里那些闪过的画面哪些是梦境,哪些又是真实。而他记得很清楚,是在白茫茫一片之中,有个女人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这是梦境的开端。然后他梦到了很多人,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改变一个人很难,但有时也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梦就好了。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却又不告诉关于我的事情。”

荒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粘上了一些湿漉,不知道是谁在他的额头上放了一个暖水袋,此时还有一些温度。

“我病了吗……”

荒原自言自语道。

“你发烧了,烧了很久。尤其是你的脑袋,简直可以当火锅了,我以为你脑花都熟了。”

在房间的一角,有人回应道。能发出这种有气无力的声音的人,荒原似乎也只认识一个。他侧着眼睛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是贝丽塔。

她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拎着一罐啤酒,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荒原。

“其他人呢?”

“你这么关心其他人么?”

“我没空跟你逗闷子。”

“你烧了十八年左右,很可能更久。”

“我说我没空跟你逗闷子!”

荒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下地气冲冲地走向了贝丽塔。

“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莫晓她人呢?”

“嗯,我在跟你开玩笑。”贝丽塔微微地动了动脖子,双眼盯着荒原说道,然后喝了一大口酒,

“对不起。”

“我讨厌别人对我隐瞒。”荒原面无表情地站在贝丽塔面前。

贝丽塔仰起头,看着荒原,轻声说:“我抱了你。”

“你说什么?”荒原低着头,打量了眼前这个女人,贝丽塔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

“理由?”

“你的身体,很好看。”

“下次抱之前去问一下莫晓,她是我的主任。”荒原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嗯,我记住了。”

“所以?”

“你们从戴森湾回来有一周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是我……是我和莫晓照顾的你。”

“辛苦你了,我先去找主任了。”语罢,荒原转身走出了房间。

 

对话以一种不欢而散的结局收场,贝丽塔呆坐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捏着已经喝空的啤酒罐,她并不知道荒原的真实想法,也不敢去猜。她宁愿相信荒原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跟他戏谑而发怒,因为从认识莫晓的那一天起,贝丽塔没有一样东西能争得过她。

一周前,荒莫一行人回到了永恒亡灵基地,荒原烧得很严重,基地里的葡萄糖输了两次就用完了。永恒亡灵基地不是正规医院,很多医疗设备都已老化,何况这个资源匮乏的时代,连葡萄糖都是稀有货。

贝丽塔想给荒原喂点流食,但荒原的身体非常僵硬,连嘴巴都翘不开,贝丽塔和莫晓两个人努力了好久,眼前的这个人却像是一具会发热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而后莫晓甩下一句“救不活就算了,这年头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不会被别人利用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但贝丽塔不忍心。她是医生,有责任尽全力救活病人。她静静地看着荒原,眼前的这个五官精致的男孩是多么可怜,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莫家的纷争,就像自己莫名其妙地患上了分解症一样。

“你不要死,死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贝丽塔抚摸着荒原的脸,她吻了上去,吻了好久好久,久到这个僵硬的男孩慢慢张开了嘴。

贝丽塔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了这个男孩,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救活他,但她依旧有些恐慌,她不想像曾经那样,和莫晓爱上同一个男人——尽管她真的很需要一份爱。

 

 荒原走出房间后,看到莫晓双手环抱,靠在墙边。

“主任,我有些事想问你。”

“醒了?刚睡醒就有事想问我,我的大少爷,一天天的,问题真多。”

“我们是怎么从戴森湾脱身的?我的记忆就停留在教授要我去见一个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荒原没有提起他那漫长的梦境,也许事后他需要去做调查,看看梦境里所看见的东西与现实是否对的上。但他觉得现在如果和莫晓说出来,恐怕对自己不利,不过他也有必要让莫晓了解到,曾经发生过的事他已经略知一二了。

“这件事我还想问你呢,教授要你见的大人物到底是谁呀?”

“这……我有点说不清。”荒原表现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怎么说呢,因为我并不认识那个人,而且当时的环境太闪了,我头好晕,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那个人有点像是我在画里看见的女人。”

“啧。”

莫晓突然咂了咂嘴,露出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早晚有一天老子要烧了那幅画。”

没有回应莫晓的狠话,荒原径直提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疑问:“事到如今,我希望主任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一些事情。”

“你在命令我?”

“没有,但时间不会停滞,万物不会停止生长,所以…”荒原脱口而出了这句话,结果后半句给忘了。

“奇怪的家伙,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莫晓看着眼前的荒原,才发觉有些陌生。

“也许吧,那接下来该告诉我,我们怎么逃出戴森湾了的吧。”荒原摸了摸头。

“你去见那个大人物的时候,我们和教授遭到了攻击,是联合政府的人。”

“督委会?”

“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你说过的,不过只提了一次。”荒原把话岔开。

“嗯,是督委会的人。”莫晓点了点头,“不论是教授还是我,亦或是永恒亡灵,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是通缉犯,也包括你。”

“领头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正是当时和你下棋的人,名叫英格尔夫·阿尔纳尔松,以前是督委会安保部茨温利的手下,现在估计已经升官了吧。”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茨温利,我有点印象。”

“笑话,你怎么会认识茨……等等,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莫晓突然从靠着的墙边起身,一把抓住了荒原的衣服。

“别紧张,主任,我对他了解不深。”荒原的脸上始终维持着使人安心的笑容,“我只知道他的父亲,也就是老茨温利,这个人好像给某件事背了锅。”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告诉我,你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主任,我希望你能把我想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荒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知道了。冰岛,我们会一起去那里,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还有,你最后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被隐瞒真相的感觉不好受吧?我是了解到了一些事,但是有十年左右的空白期,我完全不知道。”

“原来如此,但是荒原,我希望你能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那副画里真的有什么生物,它为什么要帮你,所有生命都是以别的生命为代价才能存活下去,地球如此,全宇宙都是如此,生命等同于自私,所以别太相信那些未知的生物。”莫晓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荒原,似乎在重新认识这个人,“走吧,我们去会议室吧。”

“遭受袭击后,有没有人受伤?”

“和你认识的人都平安无事。”

“那就好。”

莫晓并没有告诉荒原,在这一次袭击中,永恒亡灵究竟损失了多少人,这些人被用最野蛮和残暴的方式杀死了,即使是莫晓这样冷漠而习惯暴力的人,也感到不寒而栗。那些袭击他们的怪物是英格尔夫的杰作……对,那些家伙只能用‘怪物’来形容,而不能用人。

其实在下棋的时候她就应该反应过来了,那个看上去斯斯文文,好古,但诡计多端的英格尔夫,正是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

从戴森湾脱身之后,她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思考如何再次面对英格尔夫,她和莫忧二人同英格尔夫一起长大,度过了童年时光,而后教授对莫忧的态度逐渐变得奇怪,不久教授便将她送去了别的地方。

自然而然地,她和英格尔夫恋爱了。从任何角度来看,英格尔夫都是莫晓最熟悉的人,但自教授离开GST之后,英格尔夫便与她失去了联系,莫晓写过很多信给英格尔夫,但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她固执地以为要么是自己的信被GST的人劫了,要么就是英格尔夫写的信送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莫晓从电视上看到了英格尔夫,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温柔至极的男人,在电视上面对着数十亿的观众,叫嚣着要处死自己。

“然后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主任,主任?”

荒原的话将她的思绪扯回了现实。

“啊!然后,然后教授很大方地为我们提供了一辆直升机,还让混蛋若月把你给捞了出来,就这样。”

“教授呢,她脱身了吗?”

“‘光冈大蛇’,教授的逃跑专用座驾,若月开着它带教授逃走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追的上那台车。”

“也就是说,目前的情况是?”

“我们和教授暂且不谈以前的恩怨,算是小范围的合作了吧。”

“你不担心教授的安危吗?”

“少爷,你又开始十万个为什么了。我告诉你,即使她被抓,也不会出现生命危险,除非她有一天交出隧道实验的图纸,不然没人舍得弄死她。”莫晓稍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从没讲过你和教授之间的事情,其实我觉得教授人还是不错的,你们母女俩是不是有机会缓和一下?”

“我好像说过吧,我不是她亲生的,我父亲是亚裔,母亲是犹太人。”

“那……”荒原本想试探着问她,是否知道冰岛惨案的事,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实在不妥,何况莫晓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对养育自己多年的教授那么大的敌意。

“又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教授人很好,你要对她好一点。”

听到这话,莫晓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说:“这话你跟莫忧说吧,和我说没用。”

“话说莫忧呢,她没有受伤吧?”

“没,但是自从回到基地,人就不见了,谁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一路上一直盯着我看,还总想摸我的头发,真是奇怪,弄的我全身发毛。”

“头发,头发,主任,你……”此时荒原才发现莫晓的头上有一点异样。

“怎么了?”

“你头上是牛顿吗?”荒原伸出手摘了下来,却发现对方头上的并不是那只变色龙,而是……一丝白发

“主任,你是不是太累了,都长白头发了。”荒原笑着说道。

莫晓接过那根雪白的头发,似乎失了灵魂般愣在原地,任凭荒原怎么询问都一言不发。过了好久,她才恢复了神智,丢下一句自己要去休息,便匆匆离去了。

荒原看着莫晓远去的背影,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握住了空气。望着那皱巴巴的白大褂消失在拐角,他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病房,荒原习惯性地坐在了画板前——就像当初在图书馆里一样,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经历了。也不知是谁给他布置的病房,竟会将成套的画具放在床边。

不过这次荒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铅笔勾勒草稿,而是直接蘸取了一抹金色颜料,开始绘画起印刻在记忆里的那高傲而庄严的眼眸。

 

……

“刚刚我给你讲了两个故事,现在你听完了,有什么想说的么?”

眼前这个女人浑身都裹挟着银色与白色之气息,却又拥有世界上最纯粹的金色瞳孔——格拉迪尼,曾经统治凤凰星系的女王,将淡漠的目光落在荒原身上后,她开口问道。

而荒原正是从她这里得知了曾经的那些是与非——赫尔曼,莫河生,女王、教授、冰岛、兰娜、督委会,这些荒诞却又真实的故事交织在一起,一点点地构建起了那段尘封的岁月。

“不,你只给我讲了一个。”荒原否定道。

“一个?分明是两个。”

“只有一个。”荒原再次否定了对方的说法,“你虽然说了两个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但是故事的主旨却是一样的,所以我认为是一个故事。”

“什么主旨?”女王追问道。

“是因果。”

荒原利索地回答道,显然是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这样问。

“那你相信因果吗?”

这回答似乎勾起了对方的兴趣,她向前坐了坐,几丝灰白长发从肩膀落下,为这如同时间静止了的空间里增添了些许灵动。

“坦率地说,我并不相信。”荒原将十指交叉起来,认真解释道,“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行动,我接下来的行动又影响着我的未来,所以一切的根源在于我的大脑,我的意识。”

“那如果把可能发生的未来放在你的眼前呢?比如……”她抬起手虚握示意道,“你举起一颗苹果想要吃掉,而我现在要告诉你苹果会从你的手中滑落,你是否会用力地握紧它呢?”

荒原一愣:“预言?”

“不,是感知,感知极为细小的变化,然后推演出‘未来’,接着根据这个未来来改变你现在的决定。”

这一设定超出了荒原对于现实的理解,他赞叹道:“这很强大,让人难以想象,比你身上的那块石头还要让人敬畏。”

“石头已经不再我身上了。”她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释然。“但是却离你不远,总有一天,它会出现在你的枕边,伴你入睡。”

“我想知道教授和王妹后来怎么样了,你的故事没有讲完。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提到那块石头,荒原对其表现出好奇。

“这是第三个故事了,这其中还包括你。”

女王以委婉的方式终止了这个话题,于是荒原转向另外一个关键词。

“你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如果我没猜错,那副星图里藏着所有的人的秘密。”

“秘密?”她想了想,“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罢了。”

这个回答再一次令荒原感到惊奇,他对于世界的认知一点一点地变化着:“难以置信,你又是怎么进入星图的?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么?”

“想想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我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能说出我看到了什么,未来在不断改变,命运也不是注定的,只不过我可以看到这一切。”女王顿了一下,“但现在星图已经失效了,我再也进不去了。”

荒原点点头:“我大概理解了,星图不是地球上的产物吧?”

“我也不知道。”她垂下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我坠落到这颗星球,然后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星图,起初我以为这是妹妹在地球上留下的物品,有朝一日回到地球可以派上用场,但是我后来发现这根本不可能,星图更像是某个地球人的杰作。”

荒原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眼底闪烁着星光。

“我能缕清所有事,但还需要一些关键信息,这些信息在你的第三个故事里吧?”

“有些在,有些不再,第三个故事的下半部,已经发生了变化。”

听罢这话,荒原站起身,拍了拍因长时间久坐而有些酸软的腿。

“我们走吧,一起去找寻上半部,然后看看下半部的故事会变成什么样。”

女王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年,嘴角微微扬起,不知是包含着喜悦还是讽意。她温和而威严的嗓音在这空间里再次响起。

“走之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荒原爽朗地答。

“知晓了一切的你,要如何去面对你身边的这些人呢?”

“那要等我拿回属于自己记忆之后,才能知道。”

……

 

“哈哈哈哈哈!!荒原,本少爷来探你的病了!”

突然响起的笑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没等荒原抬起头,他就已经知道谁来了,因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嗓门儿和自以为是的言行,这个世界上他就只认识一个人。

是乔治,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大概放的是水果一类的东西吧。

所幸贝丽塔现在不在病房之中,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如果贝丽塔在这里的话,乔治恐怕少不了一顿批评。

“虽然我很忙,但是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我还是百忙之中抽空来了!”

他扬着脑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来探病的。

“我很重情义的,了不起吧?”

“行行,总之你先小点声吧。”

荒原四下看了一下,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个病人,但他还是要这么说。

“病房里不准喧哗,你想被贝丽塔骂吗?”

“好吧……”

听了这个,乔治突然将声音压得非常低。

似乎是为了不发出声音来,乔治就连走路都变得小心极了,蹑手蹑脚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荒原的病床前。

“我给你带了探病的慰问品。”

乔治虚着嗓子说道。

“谢谢。”

荒原点了点头。

他现在没有食欲,不过以前在图书馆上课的时候有学过,好像说糖分可以让人心情愉悦,水果应该也有糖分,那么他就收下了之后去送给主任好了。

这样想着,他揭开了篮子上盖着的白布。

“这是……”

“是大麦哦。”

虽然之前他就知道乔治五谷不分,管什么都叫大麦。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夸张到这种程度……这根本就不是谷物了啊!

他从篮子里拿起了一份来。

“这是黄瓜啊……”

这已经是蔬菜了,他居然还能这样一脸认真地称之为是大麦,荒原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黄瓜似乎是没什么甜味的,不知道把黄瓜送给主任她会不会高兴。

这样想着,他对着黄瓜啃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这黄瓜水份很足,味道清香。

“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

“那是当然,果然和莫忧说的一样,加了粪肥的作物会长的更好!好!下次给其他大麦也加粪肥!”

说到这,荒原愣了一下……

“这黄瓜……你洗过了没?”

“洗?没有,我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呢,然后用布擦了一下,正新鲜着呢,洗了就不新鲜了。”

可惜为时已晚,荒原已经把刚才咬的那一口咽下去了,他一脸凝重地将啃了一口的黄光放回了篮子里,用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乔治,欲哭无泪。

至于究竟为什么洗了就不新鲜了,他也不打算去深究了。

就在这时,继乔治之后,突然又有人推门而入。

神不知鬼不觉地,但还是引起了荒原的注意,他转过头去,一下子没看见人,把视角给放低了,才看见雷克矮小的身影。

雷克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又用他独特的手语对着荒原手舞足蹈了一通。

“你果然也是来看望荒原的吧!”

“不,主任的话,她出去了,回房间了。”

二人几乎同时回答道,显然是对雷克的肢体语言理解不同。

而从雷克的举动来看,显然荒原是正确的。因为他扭头就往外走了,没有多向荒原靠近一步。

乔治有些尴尬,试着用微笑掩盖自己的失误。

但这里就两个人,他又觉得好像这样做意义不大,于是拉着荒原的手,把荒原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已经好点了吧?”

“嗯。”

“那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我新种的大麦?好不容易种活的。”

又是大麦,荒原估计那肯定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但没等他做出回应,乔治便拉着他的手,拉着他去参观了。

“新种的大麦!各种各样的大麦!各种味道的大麦!都在不停地长啊长!”一边走着,乔治一边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