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我们将要前往战斗的日子了。今晚，我、黑猫和晋修明三人围坐在圆桌前，召开最后的会议。当然了，桌子上少不了食物，在餐桌上谈事是中国人的传统。
“为了明天，干！”
晋修明举起玻璃杯，杯子里灌了满满一杯的啤酒，啤酒表面还冒着白色的泡沫。
我也举起酒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碰，黑猫不会喝酒，所以它拿着一根小鱼干和我们碰杯。
“真的抱歉咯，大多数人类食物我吃了都会拉肚子，尤其是酒之类的发酵食品。”
其实我也不太擅长喝酒，但在特定场合稍微应酬一下还是可以的，只要别来人劝酒就行，以前我和同事外出聚餐时就被劝过酒，当时可逼得我只得找个理由提前离场了。
拿起酒杯，我的嘴唇抵着杯沿，几滴酒水滑入了我的喉头。一如既往的涩，原谅我始终无法习惯酒的味道，从酒水中除了苦涩我什么也尝不出来。
“哈哈，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正式地讨论一个计划了。”黑猫笑道，“那么，再次把我们的计划梳理一遍吧！”
黑猫的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我愣了愣，赶忙组织语言道：
“先是我，我需要控制长江集团至少两名员工，一人负责断电，断电后另一人立刻进入档案室窃取长江集团的账目资料，这样就可以找出周竹亭贪污的证据。”
黑猫沉吟一会儿，说：“一个人偷资料不够，这种事最好再控制一人进行掩护，以免暴露。云落小姐的能力一天只能用五次，控制三人后，剩下两次使用机会也有回旋的余地。”
接着，黑猫看向晋修明，晋修明又干了一大口酒，说道：
“我？哈哈，简单得要死！在断电后带人卸了周围的安保，吸引里面那些人的注意力，给我们的间谍提供潜入的机会，还有……保护间谍安全撤出来。”
“嗯，”黑猫点点头，“最后就是我，我会尽量在公安局闹出大乱子，让警察无暇插手你们在长江集团的行动。顺便我也想一次性终结重案组那帮家伙。”
黑猫又往嘴里塞了根鱼干，总结道：
“那么，我们的行动顺序就是：先由云落小姐控制三名员工，等其中一人断掉电力后，剩下两人进入集团大楼，他们会自己潜入，等成功偷到资料后，他们会给晋修明先生发短信，届时就由晋修明先生负责冲击集团大楼，里面的两人趁势溜走。”
说着，黑猫忽然从叼来了一根骨头：
“这个骨头里有鬼菌，晋修明先生，拿着这个，等潜入那两人给你发了短信后，你就折断它，它很脆。我和鬼菌有实时感应，它断掉后我能立刻知道，我会在收到你的信号后立刻攻打市公安局的总部，相信警察会在好几个小时以内都抽不出身来管你们的。”
“还有云落小姐，”黑猫严肃地看向我，“我已经观察过集团大楼的分布和人员构成了，明天一早你就和我一起出发，我们拦在集团工作人员上班的路上，然后我会向你指出他们中谁是负责财务的员工、谁是负责电力调配的员工。”
“你提前把需要他们做的事写在便签上，到时候你直接命令他们按照便签上写的做就是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呢？你有把握吗？”晋修明一脸不放心地盯着黑猫，“你打得过那些警察吗？”
“啊哈哈！不然呢？”黑猫很罕见地瞪起了大小眼，“人类绝对打不过恶魔，那些警察打光军火库里的全部子弹才有可能打碎我的防护罩！不用担心我！”
对于黑猫，我想没什么可担心的。黑猫很强，它是恶魔，可以随意做到很多人类乃至契约者都做不到的事，而且黑猫的语气这么自信，它肯定很有把握。
那么关键，就在我和晋修明了。
其实严格来讲，关键在于被我控制的人的潜入任务是否顺利，还有晋修明和他的手下能战斗到哪一步。
“晋修明先生，我好奇你手下的打手能否和集团的打手一战。”
听到来自黑猫的质疑，晋修明狠狠锤了下桌子，瞪着黑猫大声说：“你还在怀疑我们？我告诉你，死猫，我，还有我的弟兄们，这回绝对能赢下这场战斗！我们可以把姓周的手下所有人都打出屎来！到时候你就看着！”
“那就期待你们的表现了。”
黑猫再次拿起一根小鱼干，站在桌上宣讲道：
“已经没什么可说了，二位，无论是我的未来，还是你们自己的未来，现在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所以——”
“全力以赴，去完成复仇吧！”
这一回我们的行动，依旧选在夜晚。
原因很简单，夜晚敌人数量更少，更方便我们入侵。
被我控制的那名电工，会在合适的时间中断电力，瘫痪掉大楼内的监控，为间谍的潜入提供便利。此刻，我和晋修明以及那十个上次见到过的打手蹲在附近的灌木丛里。
其实严格来讲我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出场了，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但黑猫说我剩下两次操控机会也能够作为战力，因为我可以在我方撑不住的情况下控制两个敌方成员为我们战斗，挽回局势。
但愿不会用到我。
此刻是傍晚八点半，我们尚且有很充裕的时间继续行动。
我们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大楼，大楼所在的地方其实蛮偏的，它不在建筑密集区，但刚好坐落于一个交通要道附近。周围人不多，这也方便我们行动。
“灯灭了！”
我身旁一人扯住了我的衣袖，兴奋地看着对面，对面那栋大约7层左右的大楼，大楼一整面都是亮晶晶的玻璃幕墙，但随着灯火瞬熄，整栋楼在黑夜中都暗淡了下来。
我们敛声屏气，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担心惊扰了远处的保安导致前功尽弃。
里面的人能否完成我交予他们的任务呢？
虽然不管成功与否，他们肯定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了……
尽管想想仍然感到不安，但我绝不会为情绪左右，我不会让任何事动摇我复仇的信念的！
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把我踩在脚下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谁也……不能阻止我。
“妈蛋，他们好了没……”
“嘘！别出声！”
我尽全力抑制住几乎要失控的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
此时此刻，我除了在心底挣扎一番，所能做的只有祈祷了。祈祷我们能够成功。
“叮。”
晋修明的手机传来了消息提醒的声音，我还是头一回感到手机的声音是这么亲切！简直像是天降福音啊！
“成了！”晋修明看了眼手机，接着兴奋地抬起头，“准备！”
“让那只死猫看看，我们也不是孬种！”
晋修明拿起了那根内部早已被镂空的骨头，拿在手里，然后猛地将它扳成两半！
接下来，就看黑猫能不能拖住那些警察了。
……
市中心，公安局总部。
局长赵斌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现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但两位贵客的存在令他不敢离开自己的座位。
“相信我的判断，蛇，”一个穿着国安局制服的光头正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欢乐表情看着办公桌上一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那只可爱的小猫咪一定会来的。”
“已经第五天了，他真的会来吗？”青蛇狐疑地看着他，“我受够了住在笼子里，也不想再天天假装成普通的蛇……我都快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条蛇了。”
“其实当条真正的宠物蛇也不赖，”光头男打了个哈欠，眼睛瞄向赵斌，“再来一局吧，赵局长。”
赵斌摊了摊手，指着桌子上的一堆扑克牌，无奈地说道：“我真的玩儿不来梭哈，你们看我这是输了第几盘了？二位大爷，我真的……玩不起了！”
“何必呢？赵局长？反正你又不缺钱，”光头一手撑着脸，坐在一根塑料凳子上，“你帮过周书记这么多忙，他没付你小费嘛？”
“哈哈……那也经不起这么个输法呀！真的对不起，我就只会搓搓麻将、斗斗地主。我嘛，就这点儿追求了，哈哈！你们看我儿子都读小学了，也懒得去寻什么刺激！别为难我呀！”
“哎呀哎呀，赵局长，你这才是不给我们面子啊。”光头摇头晃脑地说道，“上次你手下的警察玩儿私刑，差点儿被捅上去，不是我帮你压下来的？呵，现在倒怕我多赢你两把了？”
“啊不不不……”赵斌揉了揉脑袋，急忙道，“万组长，你……您帮过我这么多忙，我、我是该孝敬您一点，没错、没错！哈哈！”
“那，还玩儿两把？”
“呃……别这么见外，万组长！前些日子我一做房地产的朋友包了块地修江景房，我给你打个招呼，最多三个月，你就能在江景别墅里睡席梦思！”
“呵，那倒不用劳烦赵局长了，”光头笑了笑，“我在全国好几座一线城市都有别墅，不用再添新房……但你这个心意我领了！赵局长，希望将来我们还能多多合作！”
“哈哈，那、那多谢组长……啊，万宗法师愿意笑纳啊！哈哈，呃……还有……万组长这几天有没有空，可否到寒舍……一坐啊？哈哈。”
赵斌说着话，并不自觉地擦了擦汗。在他眼前的是重案组组长万宗法师，放在全省都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怎么也得巴结一下。尽管他觉得万宗法师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他有点担心万宗法师可能不喜欢他。
“谢了，也不用。这几天你也是公务缠身，哪能劳烦你啊？呵。”
万宗法师把脸稍稍凑近了一些，像是在期待赵斌的回应。
赵斌在脑海里飞速思考了一下对策，接着他喝了口乌龙茶，说：“也是，我这几天是忙得焦头烂额呀。不过我倒是知道该去哪里放松放松……呃，这几天粉面小屋新晋了两个金牌，那边的老鸨还专门邀请我免费去玩玩呢……组长啊，过几天我给那老太婆打个电话，让她带那两个金牌好好帮你，呃，放松放松，哈哈哈。”
赵斌干笑了几声，也不知道自己对万宗法师的想法揣摩得对不对。
他应该会高兴吧，赵斌这样想着。
“呵，推荐一个和尚玩女人，赵局长，真有你的！”万宗法师用胳膊肘拐了拐赵斌。
“呃……如果组长你不喜欢……”
“别别别，我挺喜欢的，”万宗法师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粉面小屋我偶尔也会去玩玩，那里的金牌一向质量不错，这回要是对我胃口，我可感谢死你了！”
赵斌擦了擦额头的汗，尽管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哈哈、哈哈哈，那祝你玩得愉快了。等把这几天的事忙完了，我也陪你一块儿去玩玩吧。”
“那到时候玩儿什么？”万宗法师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了赵斌的脖子，“到时候我们是一边玩一个，还是一起玩儿一个，还是一起玩儿两个，还是让她们自个儿搞给我们看，还是让她们互相搞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去玩儿她们？哈哈哈。”
虽然赵斌一向自诩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中年男人，而且万宗法师说的这些他其实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不知为什么，当这些话从这个光头男人口中吐出来时，他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恶寒。他以为自己并非会为这种事害臊的人。
“那个……随便……您喜欢就好……”赵斌只能这么回应道。
“哈哈哈哈——”听到赵斌的回答，万宗法师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轻拍了拍桌子，很欢乐地看着赵斌，“你是在害羞吗？赵局长，我以为你早就过了会害羞的年纪了。”
“我没有，我只是……”
他想说万宗法师很恶心，各种意义上。但是他不敢，因为万宗法师的实权比他大，他在全省内都有独断的权力，自己这个小小的市公安局局长在他面前弱不禁风，为了奉承上级，他只能扭曲自己的意志。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万组长您……很有趣，很……会玩儿！哈哈。”
“哈哈哈，我的确很会玩，这倒是真的，”万宗法师翘起二郎腿说道，“大概是为了发泄曾经没有发泄过的欲望，因为我是少林出身，在爬上今天这个位子之前，我整天吃素、禁欲、滴酒不沾，这种生活我过了至少三十年。哈，都是过去式了。”
青蛇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条活了上千年的蛇正百无聊赖地盯着两个老男人讨论玩弄娼妓的话题。青蛇以为他们该聊聊逮捕那两个恶魔和契约者的任务的。不过在陪万宗法师连续玩了五天的纸牌后，他也认命了。也许自己来就是为了锻炼玩牌技巧，青蛇如今这样想着。
“打断一下。”但青蛇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无关紧要的谈话了，“我求求你们，谈谈正事吧。”
此刻万宗法师正沉浸于思考转盘游戏和捆绑哪个更好玩之类的问题，被青蛇突然打断，他有点不快。
“我和赵局长聊得正欢呢，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们一副下一秒就要脱裤子的样子。”
赵斌干笑了两声，其实他并不想和万宗法师聊这种话题，至少不愿意在办公室聊，但万宗法师喜欢这么做，他就得顺着。他不敢违逆这个看起来有些变态的酒肉和尚。
“嘿嘿嘿，别说，我真有点想拖了，真想现在就来个女人，然后我——”
“然后你怎样？”
一道听起来略稚嫩的童音从窗户的方向传来。这个声音辨识度很高，当它响起的一瞬间，三人的目光都齐聚向了窗户的方向。
一只有着金黄色眼睛和纯黑色毛发的孟买猫正端坐在窗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哎呀哎呀——小猫咪，你总算来啦！等得叔叔好苦哟——”
万宗法师仍翘着腿坐在塑料凳上，一脸轻浮地看着黑猫，说话的语气像是站在眼前的是个人畜无害的未成年小女孩，也许他曾经就用这种语气对那样的小女孩说过话。
相比万宗的无所谓，赵斌和青蛇的反应就要谨慎得多，赵斌立刻掏出手枪，并按下了办公桌下的呼救按钮，按照万宗的命令，附近几个街区分散在外的警察在接到总局的呼救的瞬间就会在几分钟内全员赶到赵斌的办公室。
“恶魔……”赵斌恐惧地盯着眼前的黑猫，不知为什么，一股发自心底的敬畏感在他的心头弥漫。
“你真的来了。”青蛇死死地盯着他，直起身子，口中吐着信子。
“各位，如果我把你们刚才的声音录下来，上传到网络上，我市警察系统的信誉可就彻底毁了！”
“呵呵呵，你会用那么文明的方式吗，小猫咪？”万宗不屑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直接杀了我们，还多此一举地诋毁我们？那真是懦夫的举动。”
“我会先从肉体上毁灭你们，再从社会上毁灭你们。”黑猫不动声色地说，“尤其是你，万宗法师，你的重案组给我添了太多麻烦，我不能留你。”
哐当。
万宗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开了塑料凳，摊开双手：
“那就来吧，猫咪，让老夫看看你的本事。”
“……你说的。”
黑猫的视线在万宗身上静静停留了几秒，然后，黑猫的身体突然散布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他的皮毛逐渐燃烧了起来，攒动的火苗从黑猫身上跳跃而下，跃上了周围的窗帘、纸张等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快跑！快！”
见此情景，青蛇大声命令万宗和赵斌立刻逃走，同时青蛇展开了一道半透明的防护罩，罩子挡在了他们与黑猫之间。此时赵斌已经跑出了办公室，但万宗仍伫立在原地。
接着，一股猛烈的冲击波从黑猫的方向袭来，携卷着熊熊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办公室所在的整个楼层，市公安总局内一半的空间在一分钟内被疯狂喷涌的火海吞噬殆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