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侯開始的?
秋海棠如此問著自己。
現實中的她完全受限於道德的規範,是不可能會做出這樣行為的好學生。尚且不說有沒有那個能力,但從心理層面上也是感到厭惡的才對……
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與電視上那群戴著狼頭飾品作惡的傢伙又有什麼不同?
潛行中遊移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這是秋海棠第一次從這樣的狀態中冷卻,腦海在瞬間浮現出滿滿的問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停下來。
是因為之前輕率行為造成巨大惡果的膽怯?因為與大公會開戰後對於枯竭綠洲伙伴們的歉意?還是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悔……?都不是的話,難道會是因為那個呆頭呆腦的超弩級菜鳥玩家?
開什麼玩笑!秋海棠在想到那個傢伙的嘴臉時瞬間咬緊了牙根,矯健的身軀如同獵豹般向前躍進,早已屏住氣息的她在感受到迎面風壓的同時射出了手上的飛刀,兩道鋒茫轉眼間就如同流星般射向鳥人雙腳的後膝處。
對於那名叫作文竹的憨厚模樣仍然記憶猶新,滿身傷痕的戰士傻笑著躺在地上朝她豎起大姆指的一幕讓秋海棠回憶起自己剛踏入這個世界的時候,想當初她還曾經立下一個自認無比羞恥的目標。
秋海棠捏緊手上留下的飛刀,仍然停留在半空的她已經能夠預見對方因為後膝的痛擊而跪倒在地的狼狽模樣──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鳥人雙翅一振,整個身軀突然浮在了半空中,試圖躲避飛刀的動作雖然有些滑稽但卻不是新手所能做出的反應。
一聲極度尖銳的慘叫傳遍湖畔,鳥人發出比剛剛踩到陷阱時還要誇張的悲鳴,他沒有完全避開秋海棠的飛刀,仍然有一把匕首硬生生插在腳踝上,這顯然也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王八蛋!在心中怒駡一句的秋海棠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在穩定因跳動而下墜的身體後立刻轉身就跑,毫不多做停留。
「別跑!」
聽著後面傳來的聲音,秋海棠臉色僵硬,將手上剩下的那把飛刀收進大腿上的收容處,同時發出公會的求救訊號。她現在連一點吐嘈的興致都沒有,因為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足登出倒數的十秒鐘。
明明惹出了那樣的事情,明明已經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帶著懊悔的思緒愈來愈接近森林的邊緣,秋海棠仍然沒有放鬆一絲警戒,她相信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而現在她得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
一道土牆突然在秋海棠的眼前聳立,她急忙跳起來以雙腿朝土牆一記踢擊,整個人因為慣性緣故而朝後方不穩地踏出幾步後卻又撞上了原本不應該存在的牆壁。
緊接著,上方的陰影蓋過了秋海棠的身軀,左右的地面上也發出陣陣轟隆聲響,。
憑著自身長久以來的經驗,秋海棠在千鈞一髮之際以魚躍之姿從側面窄小的空隙逃脫,一道厚實的聲響傳來,她不用回也就知道原本所處的區域已經化為了土牢。
三米高的土牆魔法成形時間竟然不到一秒鐘,這是一位專精於土系的魔法師才辦得到的事情。秋海棠不由得煩躁地嘖了一聲,對方的確是有備而來。
敵人顯然沒有要給她喘息的打算。
還趴在地上的她注意到一把標槍從空中射下來,那附著雷電夾帶著破風之勢的兇器不會給她爬起身來的時間,只得聞著青草的芳香在地上翻滾躲避來自空中的襲擊,好不容易才躲進一顆大樹後方的她滿身塵土地站起來,這對於有一定潔癖的人可不好受。
秋海棠背靠樹木轉頭朝著身處高空的懦夫惡狠狠地瞪去,毒辣的視線化作一道冷冽的光茫朝擁有雙翼的鳥人展開無形的攻擊,這讓對方的翅膀宛如受到驚嚇般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左右腳仍然各掛著陷阱及飛刀的他整個人差點從半空中摔落。
她翻了翻白眼,原來被安排去踩陷阱的人都有特別挑選過。
背上放著好幾把標槍的鳥人如同秋海棠一般都是隱藏名字的狀態,想必是為了省下某些麻煩才這麼做的。她在靠著仇恨努力記下對方樣貌的同時再次對自己感到生氣。
沒有多少空閒能夠容許自己的這份任性了,秋海棠繼續深入森林躲避後方的追擊,魔法師擁有機動性的飛石術會被層層的樹木抵擋,影響行動的流沙魔法只憑一個人是無法在這個地形下產生效用,至於空中那個尖嗓子的白痴鳥人則會被茂密的樹葉遮擋視野。
秋海棠呼吸帶著節奏在充滿原始氣息的密林裡疾速奔跑,隨時注意自己疲勞值的她不斷變換著步伐以利持久力。她在閃身避開一塊石頭的時候聽到了一連串同樣帶著節奏的步伐,甚至比她來得更加穩健。
不是吧?秋海棠在心裡哀嚎了起來,回頭望去的她看到一頭彪悍的灰色獵犬正追逐著自己,而且還是那種以巨大體型聞名的愛爾蘭獵狼犬。
獵狼犬銳利的箭形頭部直指著她,在奔跑中隨著慣性晃動的長舌透露出對獵物的殘忍。
秋海棠曾經是一位長跑選手,對於自己在另一個世界中的爆發性也十分滿意,但無論是在哪一個世界,她都不認為自己會是四足禽獸的對手。
秋海棠隨地灑下菱狀尖刺的陷阱意圖減緩獵犬的速度,不過後者在靈活的幾次跳躍後反而更靠近自己,甚至間隔不到幾顆樹木的距離,這讓她不得不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在爬上一個小山丘時從大腿間抽出一把塗抹著土黃色藥水的飛刀,轉身的瞬間將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集中在一點,運用腰部力量朝獵犬的額頭發出一記精準且充滿殺傷力的攻擊。雖然有些倉促,但是秋海棠對於飛刀脫手瞬間的手感帶有一定程度上的自信──
她睜大了雙眼。
獵犬避開了她得意的一擊。
在飛刀即將命中額頭的剎那之間以難以致信的反應力縮頭躲避原本致命的攻擊,飛刀僅僅射進獵犬的背部,無法對牠的速度造成多大的影響。
目標已經近在眼前,獵犬最後一個躍進用力撲向獵物,秋海棠慌忙拔出近戰用的匕首,但是還來不及發動攻勢就被一個血盆大口所阻止。
猛犬兇殘的銳牙緊咬著她的手腕不放,受創面噴灑出紅色的粒子,那劇烈的電擊痛楚幾乎讓她無法握住自己的武器。
這難道就是報應嗎?
被獵犬壓倒在地上聞著有毛動物特有的噁心異味,手腳並用做著無用功夫的秋海棠忍不住悲哀的想著,但是新手村的惡狼豪森與這頭由高級獵人飼養的愛爾蘭獵狼犬的級數會不會差太多了啊?
秋海棠持續掙扎,真正的敵人正在不停的接近中,她不能被這區區一條寵物狗拖住太多時間。
她在心中默默倒數,在經過十幾秒鐘後飛刀上附著的麻醉藥劑終於發揮效用,被獵犬襲擊的受害者在此時毫不留情地將前者疲軟的身軀狠狠地甩在粗糙的樹幹上。
秋海棠感到一陣心疼,那種附加負面狀態的藥水可不便宜,而她的經濟並不富裕。
她從來就不是一位肯老實農怪下副本的玩家,詐騙玩家來的不義之財來得快,去得也快。秋海棠就帶著這樣失落的情緒撿起掉落在一旁匕首,朝獵犬的額頭上補上早已預定的致命一擊。
獵犬死前的哀叫讓她不自覺地露出殘忍微笑,在正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聽到一陣野獸般的低吼聲。
秋海棠扶起自己的額頭,她知道這個不人道的技能--最終奉獻。
這個技能可以讓寵物即使在死去後也能在十五秒內以狂暴狀態向敵人展開復仇。看來牠的主人是鐵了心要糾纏到底。
好不容易拖過了獵狼犬的瘋狂襲擊後秋海棠也知道自己已經躲不掉了,開始原地埋伏在旁邊小山丘後的坑洞裡,她在完全隱藏不到幾秒鐘後便看到一位身著皮革輕裝的女精靈從樹上跳下來。
「不……蒙迪法爾……」
雙手緊握的精靈戲劇性地喊著愛犬的名字,對於蒙迪法爾已經死去的事實似乎感到不可置信……
煩死了!
秋海棠就在這時發起攻勢,雙手射出的四把飛刀在幾乎同一時間化做冰冷的青光直指精靈各處要害,務必要求秒殺效果。
咚隆一聲,一道土牆憑空升起,四把飛刀發出連串的悶響,女精靈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她在愣了幾秒鐘後發出短促的驚叫聲。
秋海棠現在也很想要尖叫一下,以那種宣洩滿肚子怨氣的方式。
後方不斷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響讓她開始覺得自己今天在進入到另一個世界後就倒楣到了一個極致,甚至開始懷念起那個煩人話嘮的猩漢了。
魔法師身著全身遮罩式的褐色長袍,整個人只露出一張緊抿著的雙唇,充滿神秘氣息的他腳下踩著龜裂凸起的移動山丘快速前進,就像是在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上踩在海豚背上一樣的高調。
「裝腔作勢的屁孩!所以我才討厭魔法師,尤其是專修土系的混帳!」
秋海棠的手上當然擁有能夠穿透魔法的飛行道具,但是這類高價位的商品無論再頂級都無法穿透過一道簡單的土牆術。從遊戲基本的設定而論,必須要擁有足夠的體積及蠻力才能夠突破。
簡單來說,就是需要戰士類型的職業投擲飛行道具才可行的萬惡設定。
秋海棠一前一後各自站著淡定虛偽的魔法師及臉上仍然帶著些許恐慌的遜炮女精靈。
雙方在短暫的對峙後女精靈吹響了哨子,很快地那位苦肉計鳥人就降臨在另一個方向的樹上,而雙腳上的異物已經被拔除了。
「我的演技不錯吧,妹子。」
擁有雙翅的棕發男子臉上帶著得意自滿的神色,那輕挑的語氣與身上那套莊嚴的古希臘服飾十分違和。
「我的飛刀不錯吧,鳥人。」
秋海棠知道對方的腳踝肯定也不好受。
「不是鳥人,是翼族!在這裡我必須鄭重否認你輕率的種族歧視。」
秋海棠不由得詑異地多看了他幾眼,想不到這傢伙在意的地方竟然是那個大家公認以久的翼族代稱,原本從雙目中不斷投射的惡毒烈焰也減弱幾分。
鳥人從樹上跳下來,他拉了拉身上帶有簡潔感風格的古希臘衣裝,像是轉換模式般表情變得嚴肅許多。他在清咳了幾聲後帶著如同廣播電臺主持人的聲調般說道:
「翼族曾經是統領整片拉薩瓦許西大陸的偉大種族,他們統治的這段期間內甚至被稱為受諸神祝福的黃金年代,但是從一千年前為了抵禦地底深淵中爬出來的惡魔,傾盡全族的力量才將危害全世界的恐怖敵人重新封印回去,付出的代價就是接近九成的族人都在這場聖戰中犧牲,也失去了掌握拉薩瓦許西大陸的權力,而當時位居第二的卑鄙人族則趁勢……」
叭拉叭拉叭拉……啊啊,原來是個設定控。秋海棠瞇著雙眼,朝著偉大翼族望去的視線完全冷卻下來,後半段的翼族史詩早已經被大腦自動省略成背景音樂了。
「區區一隻卵生的脊椎動物就給我吃蟲子去,少在那邊吱吱喳喳的。」
「卵、卵生動物?哈哈,妳還挺有趣的嘛,要不是……」
棕發男子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女精靈雙眼無意中的一瞟似乎蘊藏著某種魔力,他又轉換回背負血淚歷史的翼族模式,菱角分明的臉孔如同鼓面般緊繃,健美壯碩的身體擺起噴水池廣場上常見雕像的沉思姿勢。
「真是夠了……拜託,給我點正常交流的機會好嗎?」
秋海棠一邊的眉毛高高豎起,雙手交叉環胸的朝著女精靈不悅地抱怨,但後者只是默默抱住已經化作灰白軀體的獵犬,瞋目切齒的模樣看來已經無法理性溝通了。
「看看你對我的蒙迪法爾做了什麼好事!牠都已經無法動彈了,為何還要趕盡殺絕造成無謂的痛苦!」
女精靈憐惜地將造成愛犬致命傷的匕首拔除,似乎已經確認過戰鬥記錄的女精靈在等待秋海棠給她一個交代。
「叫蒙迪法爾是吧?真是條忠犬,稱職地糾纏著我許久,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徹底遵守主人的命令……我呸!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抱歉,現在心情很差,沒空陪妳玩什麼角色扮演。這條瘋狗咬了我的手,直到現在都還很痛誒!不幹掉牠怎麼可能噎得下這口氣?」
完完全全的火上加油,女精靈臉色陰沉,右手食指銳利的甲片指向秋海棠,以舞臺劇的方式高聲宣揚著詛咒似的話語。
「喪盡天良的人類,自然之母芙蕾婭會用深紫荊棘穿透妳的四肢,將之高高掛在菲撒提沙漠的聖道上警惕所有生靈!」
「……也入戲太深了吧?這樣對頭腦可不太好喔。」
秋海棠頭一歪,左手捂著半邊臉頰,神情如同溫柔的家庭主婦擔憂著隔壁鄰居的調皮小鬼般柔聲說道:
「知道嗎?妳家的臭臭法爾只要帶回去神殿就能夠滿血復活元氣滿滿地汪汪叫了喔!下次請記得鎖在家裡別放出來咬人喔!要乖乖聽話喔!」
女精靈白皙過頭的臉蛋上浮現出與害羞完全扯不上關係的明顯紅暈,彷彿戴上了醜惡忌恨的般若面具。對方什麼時候丟下長弓舉起修羅之拳攻擊自己秋海棠都不意外了。
「話說回來只有三個人嗎?也太小看我了吧!」
秋海棠回頭望向魔法師,經過了刪去法,大致可以確定這個人才是領導這次行動的隊長。
魔法師哼了一聲,全身上下唯一能夠透露情緒的地方帶著十足把握的淡然笑意,腳下的泥土呈現圓柱的形狀高高隆起,將他整個人抬高了五米左右的高度。這個令秋海棠不得不仰望的角度從各方面來說都令她更加暴躁。
「對付妳只要我一個人就足夠了,而三個人來到此處只是為了避免妳脫逃的保險。」
魔法雙手背負在後,瞬間就在半空中搭建起環繞眾人的圓狀階梯。他漫步走在不規則高低的階梯上,抬頭遙望被綠葉半掩的蔚藍晴空:
「不可否認,妳的飛刀技術的確是屬於頂端的那群,但遺憾的是沒有相對應能夠靈活運用這份天賦的才能,我們僅僅是依靠幾份書面報告就能夠將聞名許久的人妖盜賊逼到這個境地,甚至不需要秏費太多工夫。」
一個知名玩家,手上必定擁有不同於一般人的東西,秋海棠聞名於這片大陸的地方除了頑劣陰險的個性外就屬於那最擅長的飛刀了。她在最極限的狀態下能夠在幾乎同一時間內精準地發射六把瞄準不同角度的飛刀,足足是正常盜賊類型玩家的三倍之多。
當然,在另一個世界中的情報因為現代社會發達的流通管道,這樣的基本資料很容易就能夠散佈開來,但今天的狀況想必是有人將秋海棠詳細的個人情報、上線時間、出沒地點等等在經過整理後形成的訊息出售給對方了,這些真正有用的東西一旦放在網上反而會失去原本應有的效果。
「這麼大費周章呀,你們又是哪個大號公會派來的爪牙?」
「別浪費唇舌了,我知道妳的意圖,無非就是在等待同伴的救援……」
秋海棠聲名遠播的飛刀選擇在這時露出最猙獰的一面。
女盜賊猛地旋身,在不到一口呼吸的瞬間內將指間夾著的兇器化做六道星芒直指三人,魔法師、精靈遊俠以及偉大翼族長矛手各自承受不同程度的威脅。
「沒用的,你卑鄙的戰鬥風格及擅長的攻擊角度早已經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三道悶響幾乎在同一刻產生,魔法師自信地拉下土牆,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擁有高雅翅膀的夥伴臉色難看地握住插著一把飛刀的手心。
秋海棠其餘兩把飛刀的目標是女精靈的心臟及右大腿,依她的估計,對手即使避開了要害也仍然能夠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但是她此刻顯然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女精靈俐落的一個側翻,兩把飛刀幾乎是貼著身體擦過去,秋海棠錯愕的同時對方甚至沒有給她躊躇的時間,精靈遊俠在落地前竟然還有餘裕能夠淩空拉弓發起充滿威脅性的還擊!
兩人之間只有短短十米不到,這個距離下自己擅長的飛刀所發動的奇襲正常人理應無法躲過,不過女精靈卻做到了,因為她早有警戒於報告人物的任何出格行動。
現在雙方角色互換,秋海棠寒毛直豎,她知道這是一記倉促的攻擊,敵人動作形成的瞬間就已經直覺性地明白到這件事,身體要動、要躲,大腦立馬下達了指令,但是無情的箭尖早已經深深埋進肩膀之中。
劇烈的痛楚傳來,整個左手臂有那麼一瞬間以為不是自己的一樣,後方傳來如地震般的巨大聲響下達了最後通牒。身上僅剩兩把飛刀的秋海棠不得不咬緊牙關驅身向前疾奔而去,右手取出匕首前握的她希冀這次捨身的攻擊能達到意外的效果。
秋海棠呼吸急促,搖晃的視線中與女精靈的距離已經不到三米,後方的魔法在最後一刻被施法者收回,不知道是為了避免誤傷還是顧及已經拔出腰間雙刀的女精靈的尊嚴。
雙刀的刀身閃爍著紅寶石般的耀眼光芒,從脫鞘的那一刻開始舞動的華麗光影使秋海棠再也無法移開視線,不是被眼前的視覺盛宴所擄獲,而是因為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她甚至無法確定自己的敵人那兩把紅刀還是已經看不清容貌的白臉遊俠。
除了那只鳥人之外,魔法師及女精靈都是經驗豐富的戰鬥份子,儘管初見面時的偷襲下曾經令女精靈露出醜態,但在戰鬥進入狂熱化的當下無疑是開啟了對手的某個開關。
秋海棠屬於一擊脫離的遊擊型玩家,擅長於短期決定勝負的戰鬥,但只要整個戰局發展成激烈攻防的短兵交接時就會猶如陷入泥沼一般,無法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她無法像某些頂級刺客一樣擁有與近戰好手正面一決高下的實力。
白金匕首與紅寶石雙刀在微暗的樹蔭底下畫出無數道銀紅線條,但是兵器互擊時清脆的鏮鏘聲響卻極少出現,這也是秋海棠之能夠撐過這漫長十三秒的原因。
她此時正如拉丁舞者般在狂風暴雨的刀削下劇烈擺動自己的身軀,單匕無法扛下的另一把快刀就死命地扭動腰胯部,在最極限的狀態下閃躲過去。在本人的無意識下,這樣的畫面所呈現給他人的完全是場狂野性感的激昂舞蹈,甚至引得還在吃痛的鳥人一聲讚歎的口哨。
不過無論再精采的舞蹈都會有結束的一刻,秋海棠的呼吸絮亂,注意力漸漸喚散,身體律動失去節奏的瞬間敵人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女精靈左手刀纏住匕首,右手刀斬向秋海棠中箭後就一直不靈活的左手臂。
「逮到妳了!」
她的臉上帶著嗜血的笑容,準備迎向勝利的剎那──
散發紅光的刀鋒在秋海棠左肩的一釐米前停止,秋海棠中箭後幾乎都隨風飄蕩的左手在最危急的一刻抓住了女精靈的右腕。
「是誰被逮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秋海棠溫柔的一笑,下一刻將醞釀許久的口水吐在對方明亮有神的眼睛上,緊接著再一記頭槌撞向秀氣端莊的鼻樑,最後趁著女精靈捂住臉龐的破綻一腳踹向那平坦緊實的小腹。
秋海棠贏得了短暫的勝利,但是她沒有辦法欣賞女精靈面目全非的樣貌,一塊凸起的石筍直擊後腰,將她狠狠頂在空中。
瞬間的震盪在短暫的暈眩後反而更加清醒,仍然處在半空中的秋海棠扭身向下望去,魔法師已經摘下了兜帽,兩眼目光如炬地瞪視著她,另一頭的鳥人則正好相反,彷佛在看競技賽事似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而兩人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都正在緊緊的盯著她。
秋海棠將手上剩下的兩把飛刀毫不留念地射向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女精靈,接著有點掙扎的取出一顆墨綠色的橢圓物體,一把丟在眾人的目光之中──
她捂住耳朵,緊緊閉上雙眼。
白色的強烈閃光以及巨大的沸騰噪音瞬間籠罩全場。
……
秋海棠漫步在森林的小徑上,臉上美孜孜的她僅管此刻是披頭散髮,混身佈滿著草屑、灰塵,右手勉強捂著中箭的左肩,腳還一跛一拐的,活像是個落魄傭兵的悲慘模樣也沒辦法影響這份好心情。
一想起屁孩魔法師、白痴鳥人,以及遭受二度傷害的中二女精靈那無法言喻的表情,秋海棠打從內心深處感到無比愉悅。
她最後拿出的壓箱法寶可是煉金術師公會重金打造的近現代產品,效果實用驚人,價格也同樣貴得嚇人。
雖然在一個擁有魔法的遊戲世界上過度追求現代科學這點讓許多人詬病,甚至發起抵制的活動,但這正符合她不喜魔法的個性,所以在惹出這次事件後立刻傾家蕩產的買下這顆閃光炸彈,就為了看那群討厭傢伙吃癟的模樣。
「科學萬歲!」
傷痕累累還有些虛弱的秋海棠低頭看著地上,在關閉了公會的求救訊號後,她開始擬起宣揚這次反追擊勝利的草稿時一個人影闖入了她的視線之中。
全套裝的白銀鎧甲,拖在地上的蒼藍披風,畫上獅鷲印記的長形塔盾……秋海棠不願意抬頭,簡直要瘋狂的她感受到自尊心受損的羞憤感。
被擺了一道!從一開始就有四個人!
「死人妖,雖然我很不喜歡你,但也沒有痛打落水狗的習慣。」
銀甲騎士誇張地嘆了一口氣,從身後緊出一條早已準備好的繩索,甚至還順便上下拉扯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響: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閉上眼睛讓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小的我既溫柔技術也不在話下,不會弄痛你的……哦,對了對了,你這表情不錯,等等讓我拍個照留做紀念,順便放在網上讓鄉民樂一樂。」
秋海棠咬緊下唇忍住那份不知從何而來的委屈感,她恨恨地關閉了臉部表情同步功能,終於抬頭看向有著金色短髮及蔚藍大眼的自由騎士艾利艾彼安,後者在看到對方的死魚臉後失望地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真是可惜啊,剛剛那副表情多麼適合你呢……嘿,不過妳慢了一步,我早就已經截好圖了,呵呵。」
不斷受到嘲諷的秋海棠默默拔出白金匕首,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卻能夠從中感受到某種同歸於盡般的強悍氣勢。
戰鬥沒有懸念,敵人是自由騎士聯盟的艾利艾彼安,就算是百分百狀態再灌上機能性提神飲料的秋海棠2.0版本都沒有勝算,對方甚至沒有拔劍,精鋼製成的塔盾揮舞重擊親吻上秋海棠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