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周以来,城市北部的火车北站已经遭遇莫名涂鸦恶作剧的侵袭多次。警方曾试图用抓捕涂鸦犯,但每一次非法涂鸦的人都不一样,而且抓捕后他们都表现出‘对此事毫不知情’的态度。再加上近来都市内治安局势紧张,警方的抓捕行动只持续了一个周便放弃行动,他们能做的只有派遣多几名警员前去巡逻,但收效甚微。”

“收效甚微?”

“没错,这些被抓的人没有共同点,毫不遮掩,行踪不定,唯一的的关联就只有‘都在案发前经过了火车站’而已,但时间段也是几乎随机的,长时间的盯梢也没有取得任何成果,除去你和蒂娜外的两位成员已经从火车站撤回,你和蒂娜的任务是搞清涂鸦犯人背后的主谋,确保行动不伤及太多无辜人士的情况下消灭威胁源头,明白了吗?”

“消灭威胁源头?手段不限吗?”

“照你的说法,如果你能在不用杀死她的情况下将其押送回基地,那么手段任你选择。但你听好了,这是你第一次负责调查‘思维病毒’携带犯,选择权不在你手里,你的作战计划必须得到蒂娜的认同才可以实施,决定权在她手上,你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计划顺利实施,除此之外的任何抗命行为都会视为对国家安全局的敌对意图,听懂了吗?”

“......我明白。”

“非常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聪明的士兵,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太多。去咖啡厅与蒂娜汇合吧,找到真正的涂鸦制造者,消除威胁,这是你第一次出勤,狩猎愉快。”

“你家真干净。”

“什么?你......你还去过我家了?什么时候?你还进去看了?”

“前天,但那看起来只是你的暂居地。”

值班的搭档突然说起这件事来,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这时能感觉到一点惊讶感的我感觉这实在是难得可贵。

“天杀的,那可是我家,你们不能随便就那么进去,尤其还是......”

“搬到现在的出租公寓时你已经换了五个居住地,你似乎没有太多私人物品,这是你的习惯吗?”

我有点不想回答这个闲聊时的奇怪话题,不,倒不如说,我现在只想表达自己对于自己家里一点隐私权都没有的不满。但白发少女却丝毫没有一点回应,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弹的痕迹。

“是,没错,我不怎么喜欢留下私人物品,所以除了生活必备品之外,其他的我也不需要。”

想起早上那通电话里“必须得到她的认同”,我想要抱怨的心便没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想要本能性搞好与她之间关系的心思。

“6号桌,特浓咖啡一杯。”

打印出小票的收银台并不会因为我们谈论的话题而停下。

“特浓咖啡一杯......你要试试吗?”

“那是你的工作。”

“啊......好吧,我来。”

我还不能招惹她,不然她若是不赞同我的计划可就糟了。

但对于如何讨好她,或者说建立友好关系,我对此完全没有头绪。

蒂娜像个精巧的人偶一样站在柜台前,泡咖啡的过程中,我看到有几名顾客的目光甚至停留在她的身上很久,宛若雪国公主的她那副矗立的身姿本身便已经是全店最美丽的存在,我甚至怀疑她那白皙的皮肤究竟是如何培养出来的,这完全不符合训练后暴晒的情况才对。

“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永远都没有隐私权一说?”

“不要搞错,瓦瑞安,你还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士兵才有隐私权,你还不是名士兵。”

“我还以为我已经是你们的一员了,起码听起来是。”

“你现在只是个把能自动射击(shooting)的枪,揭露你的一切时可不会有人在乎。”

我与她的交谈声音很小,后面的咖啡师似乎并不清楚我们在谈什么,而值班的负责人还在为前天发生的那件事忙的焦头烂额,我想今天大概一整天都不会被查岗,也正因如此,我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向蒂娜搭话。

顺便一提,兴许是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到咖啡厅,也就是我与她的掩护身份,那名棕发的成熟女博士——安多玛,我还不知道她的全名,但她确实协助警方达成了部分情报管制工作,但也只是暂时性的。

我扫视了一眼周边的顾客,他们手中的报纸,电脑屏幕上的讯息,手中正在阅读的书籍,一边从中汲取着时事与知识来打发时间,一边用这样的手段寻找着可能会有的话题。

“你看漫画吗?”看着一名阅读着《动漫周刊》杂志的读者正在读的东西,我情不自禁的发问。

“那都是任务外才能看的无用书籍。”

“我知道肯定不能在出勤过程里看这种书,自己能支配的时间里,有看过吗?”

她眯起双眼,整个下午头一次特地转头与我对上视线。

“这和之后的事情有联系吗?”

“没有,但我只是想了解一点关于你的事,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共事。”

“.......看过一点,但因为里面与现实出入太大,没有参考价值,就再也没有看过了。”

看个漫画要什么参考价值......但从语气平淡且略带一丝冷漠的她口中听到这话,我却不怎么觉得奇怪。

“最近新出了一部叫做《异狩人》的漫画,你看过吗?讲的是个拥有强大能力的猎人赎罪的故事。”

“赎罪?”

回过头去的蒂娜眉毛动了一下。

“对,赎罪,因为他救下了一名本该杀死的人,于是想把她送回自己所属组织的基地去,一路上一边接受各种委托,两人一边加深羁绊,合力克敌的故事。”

“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反而想要救下目标?一点都不称职的杀手。”

“或许吧,但为了给过去的自己赎罪,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白发少女的目光依旧直勾勾地指向柜台前方,我悄悄耸了耸肩,放弃了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那样的杀手也会有人喜欢看吗?”

“那本漫画最近的人气不低,或许大家并不在乎杀手是否称职,而是想看杀手与女主角的互动吧。”

“......抱歉,我接受不了,就和《这个杀手不太冷》感觉差不多。”

“没关系,我想也是。”

她似乎还是没法接受这种艺术作品,我想。看着那本漫画杂志下一页介绍的新锐歌手专辑上市,我不由得收了收自己毫无用途的胡思乱想。

青岛市是一个海滨城市,但这座海滨城市却因东面有一座巨大的“崂山”山脉阻断而变成了几乎只有“北面”向外涌出的火车线路,旧时的火车站位于南面靠海沿岸附近,火车线路则一路顺着西面的胶州湾沿岸,一路延伸到北部的“火车北站”——这座车站某些时候最大的用处或许就是方便市北的民众乘车了吧。

经过了长达八个小时工作时间,晚上九点终于可以下班的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但换好衣服后,蒂娜便向我投来了“跟我来”的目光,我只能叹口气,无奈的跟上她有些仓促的脚步,乘坐晚间的地铁前往市区北部的第二座火车站处。

晚上九点半,地铁北站的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周边道路来往的车子丝毫没有变少的态势,人来人往的密集程度虽不及某些高峰时段,但也不至于变成“四下无人”的处境。

真的有人敢在这种二十四小时都不停歇的地方涂鸦吗?我深表怀疑。

“哇哦,这可真够夸张的。”

出了地铁口,走上火车站外围的时候,我便看到火车站正门两侧上那稀奇古怪的涂鸦,与忙着擦除他们的工作人员。

非常抽象画的色彩搭配,层次分明的英文与色彩配底充斥在整个玻璃墙壁上,五彩斑斓的线条与各种形状组合出来的效果,却将极少部分的英文凸显出来,简单来说,整个涂鸦都是为了突出那几个英文单词。

“Happy,Money,Need.”

快乐,金钱,需求?

听着蒂娜小声读出涂鸦上的单词,我不由得拦住那几名正在试图清洗涂鸦的工人们,掏出手机拍下了涂鸦后便让他们继续。

“你能看出这三个单词有什么联系吗?”

“两个词兴许会有,但三个词在一起,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联系。”

“拼字游戏?”

“这里不是美国,清醒点,瓦瑞安。”

我为什么会想起“拼字游戏”呢?我不知道,明明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部分的经历。

“漫画书里会有类似的情节吗?”

略微的沉默过后,蒂娜却突然谈起了咖啡厅里提到过的那件事。

“不......不,我也不知道,目前我也没听说过哪个漫画有这样的情节。”

“你之前说的那部《异狩人》?快乐,金钱,需求,这些词有出现过吗?”

“恐怕我必须把那部漫画全部看完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看完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

我没有回答她,反而走近涂鸦处,抹了一把涂鸦上的颜料,又瞅了瞅周围只有水渍沾染的地面,再度伸手拦住了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你知道这些涂鸦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清洁工人。”

“就在昨晚。”蒂娜却已经从另一名警卫那里问出了事情经过。“这种事情,你应该问那些警卫才对。”

“......好吧。”

我尽力不让自己去想昨晚发生的事,集中精力在眼下的涂鸦上。

环顾四周,来往的人群中虽然也有些许注意到涂鸦的人,但大多数人都只是瞥了一眼涂鸦上不明所以的内容,一笑而过,继续着他们即将在火车站里开始的新旅程。

那名博士所说的“非法涂鸦者”,似乎就是这些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犯罪可能的普通市民,我不禁想起昨晚那几名之前还是友军,被她手臂一挥便成为了阻挡者的警察......据说他们都和那些“非法涂鸦者”一样,被控制了自己的思维,只会凭借身体的本能,遵从控制他们的人所下达的“指令”行事。

整个车站的人都可能是我的敌人,一想到这点,我便情不自禁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火车站大厅。

“嗯?”

就在我瞥向大厅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名坐在大厅处最近的人,看上去像个女孩子,她用黑色连帽上衣的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似乎刻意的低着头躲避两侧的摄像头。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鼓鼓的背包,似乎里面装了不少的东西。

涂鸦所在的玻璃墙另一侧,透过缝隙处,我看到她的双目扫过那些一边走近火车站,一边回头去涂鸦的人。

“蒂娜。”

“什么?”

“昨晚上涂鸦的人,也是你们所说的‘思维病毒’携带者吗?”

“情况暂且不明,我不能确定。”

“那么那些‘思维病毒’的携带者需要怎么做才能控制他人?近距离接触吗?”

“是的。”话语中带有一丝疑问的蒂娜马上便转向了我的方向。“必须让被控个体接触病毒,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些被抓的人没有共同点,毫不遮掩,行踪不定,唯一的的关联就只有“都在案发前经过了火车站”而已,那也就是说,“思维病毒”携带者肯定亲自出现在了火车站,选出了这些用于实施的人。

“我想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