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

困了一整天的阳光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再也没有一丝能够穿进排在较高建筑之下的那些排屋里,而某间再平凡不过的泥砖排屋里,却有一个穿着深灰色毛皮大衣的稳重中带有点神秘的中年男子站在镜台前望着自己手中的照片悄声嘀咕着。

「只要还没忘记..就不算真正的结束对吧?..艾古曼。」

中年男子尝试从镜子里的反射就这样远远地看着自己,而这样看自己时..自己就仅仅只是一个和其他人长得一样的即将迈入家业满福的中年男子,但可笑的是..只要再往近一点看,原来自己只有一副经历了世间惨不忍睹的样子,迫使之下中年男子再次望向了自己手中的照片。

照片里照着的是曾经幸福美满的一家人;站在左边那位万分俊俏的男人手中捧着一个包着五彩缤纷纱布的婴儿,而这样的一切无论是自己百年难得才拥有的俊俏造型、还是孩子身上披着的那宛如世上仅有一件的五彩纱布都是那位充满母爱名为艾古曼的女人所准备的...

虽然男人的表情毫无一丝笑意、手中捧着的那顽皮的孩子也在快门即将按下时依然哭闹着,但艾古曼却也依然没有放弃想要拍出一张完美全家福的照片。

伸出细致却又不乏粗燥痕迹的手将丈夫那不明显的微笑再次硬生生地拨开拉上一个档次、扮出从未扮出过滑稽的鬼脸在自己那本应该在照片里是年轻貌美的脸上逗怀里的孩子笑..

这就是“艾古曼”..一位单纯想要一张能代表一家人幸福的全家福的女人所付出的,即便最后能让自己选出最入眼的照片也就只有离自己想象中的全家福还要很遥远的照片..在艾古曼和中年男子的心底这张全家福还依然会是自己心中最完美最幸福的全家福。

被自己妻子硬掰出笑容的过于稳重严肃的男人、以及被捧在父母怀里乱摇乱闹的孩子、又或是为了整个家庭的美满而拼了命地在用心呵护有时不讲理有时又爱撒娇的妻子、还有那匹一直静静地被拖着站在那儿傻呆呆摇着尾巴看着主人一家幸福快乐的妻子爱马。

这不就是自己和艾古曼所盼的幸福一家子吗?

「呵...」

中年男子傻呆呆地笑了一下又回到沉默..回到了那个残忍毫不留情于过往的现实,时间也过了许久,如今自己只剩下了一个刚步入青年的孩子,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怎么叛逆也不怎么给自己添乱,凡是遇到什么困难也都会用自己精准的判断去解决。

即便是这样,身为一个“父亲”的自己却感到有些担忧,担忧他..哪怕是有那么一天遇到那么一件小事也会愿意告诉自己和自己一同分担,不要等到面对了任何无法依靠自己解决的事时才想起自己这个“父亲”。

虽然川奇这孩子总是有些忧郁、经常沉默寡言..甚至在一天里也不会和自己对上几句话,不过所谓身为“父亲”的自己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孩子的担忧以及困难所在...

没错这样的时间..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毕竟我和川奇那孩子是家人啊,所以即便他再怎么样地隐瞒我,身为“父亲”的我再怎么地视而不见都绝对不会是现在。从落在冷酷角落旁的落地衣架上摘下了自己来到这里后再也没戴上过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只象征着自由的大鸟。

这面具正是天翔鸟一族的族人们所期盼拥有的,但从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群拼命的与世界抗争,并希望在里头找寻着一丝自由的族人们身上都只剩下了绝望和灭亡。是自己不够渴望自由?..还是早已习惯生存在世界准则里的自己不曾再想拥有自由?

中年男子静静地凝视着面具上的一切色调和花纹,虽然它们沾尘而不显当年的辉煌,但这却足以证明了自己曾经想过拥有自由以及破坏这干冷世界的意志。

掀开了被刻意挂在落地衣架上的黑布,原来藏在落地衣架后边的是两把靠在墙上常年被中年男子封存的武器;一把是黑色修长毫无夸张边幅的武士刀,散发着除了中年男子这个被自己认可的人以外决不允许有其他人碰它的气息、一把则是有着冰蓝色华丽剑鞘陷纳的骑士剑,它独特隆重的气息仿佛在告诉众人只有它能够立在武士刀旁边与之匹敌作友。

僵硬的双手握起了曾与自己一同作战的刀剑后,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什么地在周围细翻找一番。

原来中年男子找寻的是那框自己曾设计用来着装多样武器的背装纳鞘,从外形上看上去像是船舵的形状,而那舵外一支一支凸现出来的则是中年男子用来纳剑与收刀的地方。

将武士刀插入了背装纳鞘的左下侧而骑士剑则放进了自己的右上侧后,中年男子紧紧抓住了自己右侧的骑士剑用力转了一圈,果不其然背装纳鞘也宛如一个真正的船舵那样随着转动力猛然转了一圈直到武士刀精准地撞在了自己的手中才停下。

当中年男子将武士刀从剑鞘里抽出来那么一小寸并侧望着剑刃里反射出的自己时,中年男子突然间回忆起了前几天亚春.信田那孩子给自己交代的重要之事...

......

前几天的某段夜晚间,静静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沉迷于自己的孩子刚岛.川奇入眠的睡相时,木门那儿突然传来了“咚咚..”的微弱敲门声,站起了身走向木门处后,轻轻的开了门。

「柘牙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休息。」

门一打开的瞬间,只看见了信田抱着一条被麻布裹得厚厚实实的长状物体在门外喘着大气和自己有礼貌的打着招呼,虽然眼神一直离不开那被信田抱在怀中甚至比信田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的长状物体,但却没有忘记要问信田这么晚来到这里的目的,刚岛.柘牙轻声细语地亲切问道。

「没事,怎么了吗?要进来找川奇?要不..我去叫醒他?」

「啊..不用不用了...这么晚来找您,只是有样东西想交给柘牙叔叔保管...」

面对柘牙忽然的邀请以及差点把川奇叫醒的举动,再望了望屋内已经熟睡在一旁的川奇,信田紧张得有些手忙脚乱地将怀里的长状物体交给了屋内的柘牙随后退了几步。

「诶?...这是川奇的吗?怎么川奇这孩子又给信田你添麻烦了吗?」

微蹲捧过沉重的长状物体时,柘牙想都想不到这是凭着信田一己之力搬过来的东西,虽然看着这孩子脸上那有些事成尽达的喜悦,但难免作为长辈的还是为这孩子感到些心疼...

「啊啊..是川奇的没错,但是绝对不是川奇漏下的..川奇他办事一直都很谨慎绝对不会丢三落四的!..所以还希望叔叔你绝对绝对不要责备川奇...这..是我准备送川奇的生日礼物。」

「川奇的生日不是在几天后么?..而且怎么不自己亲手送给他呢?这是你为川奇准备的吧?自己送给他才比较说得上来吧?」

「不了不了,先和柘牙叔叔说声抱歉,还有劳您帮我转交给川奇了..因为..我想..我应该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他了。」

原本还像一个孩子般的好奇仔细东看西看揣测着这长状物体会是什么的柘牙,忽然听见了信田嘀咕的一句“我应该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他了”后瞬间回过了神来,表情严肃地望着眼前低着头貌似有难言之隐的信田问道。

「啊?你..刚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叔叔别当一回事,我只是在随便地碎碎念..就当作没听见吧..啊哈哈哈...送给川奇的时候还请叔叔帮我把这信转交给川奇哦!里面有很多我想对川奇说的感谢之恩..那么..我先走了。」

将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写满字的信封递给柘牙后信田就冲冲转身准备离开,看着信封表面上那被不断擦过又不断重写的无数个字迹、再望了望没有机会封上的信封里那厚厚一堆的卡片和信条,柘牙立马叫住了还没走远的信田。

「等下,你们..最近是不是吵架了啊?怎么看你们最近很少在一起了呢?」

「唔..没有啊?可能川奇最近在忙着练剑吧?」

「哦..是这样啊?那没事了,就问问,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早点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了..」

原本一切都还宛如普通对话的那般正常,但就在信田听见了柘牙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父母”这词后..信田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该回想起的事情一样愣住了。

就连过了一会儿后,柘牙不断地叫了自己的名字好几次,自己也都像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那样..听不见那呼喊。

「......」

「信田?..信田?」

「啊啊,对对,要早点回家..哈哈。」

不想再让人看见自己的眼神和表情而受苦的信田,立马再次回避了与柘牙的神情过目的,静静地看向前方高挂在对面屋上那隐约差不多要被风熄灭的灯笼,将自己那已经扭曲得不再正常的面孔背对了柘牙。

而柘牙也就在信田这一转身似乎明白与看穿了些什么,虽然知晓,但柘牙也只能这样地静静地站在信田背后盯着信田一闪一下慢慢垂下与浅渐的影子。

「对了,叔叔,川奇他最近告诉我..他很想和叔叔您一起外出任务呢..叔叔我昨天看见了任务榜单上有个很适合你们的任务哦,要不你就和川奇一起去一趟吧,想必川奇会很高兴能和叔叔有一次外出任务的机会呢!哈哈。」

「嗯,我会考虑考虑的...要不到时一起去吧?信田,我想川奇也会希望你跟我们一起去的。」

稳重得且靠谱而不轻易动摇的声音让信田不经从脊背里发了冷颤;温暖得让自己想起曾经依依难舍的亲切是多么的温柔也让信田不禁为自己的经历感到痛心。

「唔..不了吧,我..还有些事还没完成呢..」

「真的要这样吗?」

万幸灯火仅一盏不幸灯火将灭的暗夜之下,信田也很想要自己亲手将礼物交在自己最好的朋友的手上,但这样的信田最后也只能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己力拚命地夹着眼眶上的泪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悲凄转过身,强颜微笑地笑着问道。

「叔叔,你觉得我和川奇谁的剑术比较强呢?」

「你们俩啊..都是很擅长剑术的孩子,但是川奇那孩子呢..总是有些鲁莽,说起信田啊~那可比川奇稳重得多了呢,所以啊,信田..以后川奇那孩子的事,叔叔就拜托你了。」

「..嗯,我会的,还请叔叔帮我把这句话告诉川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他做朋友,有川奇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哦!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来形容我的开心了!”,嘻嘻。」

「一定会的,早点回去吧。」

「谢谢叔叔...“永昌于谊,次隆端季,终幸为守,将其意奉献于马可猎斯之上”!...」

从次望去,清晰的依然清晰着,惟有信田渐渐离去消失在这条街道里的身影没人知道他现在是哭是笑;门往往是以好奇被打开的、但往往也都是被沉重的遗憾给关上的..难道大家不都一样吗?

「川奇啊..你有信田这样的朋友,还真是幸福啊..好了早点睡吧。」

这次闭门..屋内没有任何刺耳的声响,柘牙叹着气走到了用手臂遮着脸入睡的川奇,将硬邦邦的床边的灯火熄灭以后在川奇身边念尽甘思地留下了那么一句话;而一直都在熟睡着的川奇却默默地从脸颊间流下泪水,它划过一切的黑暗与经历、它也了解自己是心酸和不甘所带来的产物、它更了解自己为何而落下。

所以真正的友谊没有谁对..也没有谁错,他们都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遇见了不同能够相守惋惜的可惜而已;友谊虽然不完美也可能有太多的瑕疵与缺陷,但是“爱”和“谅解”可以弥补这一切;与其花上了许多的时间去了解友谊之间的缺点,倒不如多花点时间去学会什么是“爱”和“谅解”,对吧?

......

那,沉重的夜晚也明白自己将至已尽;它,默默地离开只为了对等到次日清晨的到来;柘牙虽然孤身一人却没有旁人那般憔悴地走在这条一如往常频繁拥挤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柘牙的眼中默默地朝着一个方向,而他只想往他所及的唯一方向那儿走去。

「叮呤!————」

「欢迎光..临。」

即安静也非常安详的清晨店铺之门被猛然地打开,铃铛声也在毫不留意之间清脆地摇晃响亮了起来;光线直线渗透到了里头寥寥无几坐在位子上那些老早就该去干活的粗汉手上的杯子。

而里头再来传入耳的则是此时听上去十分违和气息..信田母亲那欲言又止的欢迎,听上去还真不怎么想亲自去欢迎这样的不速之客呢?对吧?即使柘牙从前以往都没有对自己冒犯过什么..但,“他”今天确实就是带着这般威胁的气息而来的。

即便如此,柘牙还是找到了调侃的机会顺带调侃了脸上只剩下惊讶和呆滞表情的信田母亲几句。

「怎么了?信田母亲,难道看见我出现在这里,很惊讶吗?」

听着明显带有讽刺语气的话语、再看着这丝毫找不出破绽的微颜笑容,原本还处于呆滞神情的信田母亲继续回过了神来继续擦拭着手上的盘子,尝试转开了这难以接齿的话题。

「不是不是,哈哈哈哈...只是因为川奇的父亲您好久没有没有来光顾本铺了,突然过来让我有些惊讶呢~」

「哦~是这样吗?..难道是因为我太久没来光顾店铺..信田母亲就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这事儿,您叫刚岛.柘牙对吧?我绝对没忘记哦!哈哈哈哈,来来这里坐这里坐。」

用手僵硬地示意了..再示意就排在自己掌柜前的柜位处还有许多空位,让眼前这还依然站在门口用着严肃眼神盯着自己的柘牙坐下后,信田母亲就立马继续不自在地自顾自忙起了自己手下的杂活来。

又是收拾筒上的原本就很整齐筷子、又是调移了那根本不需要再调位的杯子,似乎都忘记了作为一个掌柜的自己必须要询问柘牙今日想要品尝些什么菜肴这件事了呢...

默默坐下来了以后,柘牙左望又右望地严实观测着店铺里的一切,突然双手十指合并到了一起..紧紧地相扣,这也似乎意表着柘牙踏进这里的真正目的和序幕才正要展开,柘牙狠狠地盯着也同样一直在不断闪躲眼神和正在考量自己的信田母亲说道。

「还有些事呢..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信田母亲呢?」

「啊,请您说。」

「据我最后一次光临店铺..是在两个月前哦?」

忽悠的语气一渐比一渐还要莫名地吊着“它”的胃口,柘牙看见了信田母亲几近僵硬且还紧张得喘不过气的样子得逞地低头埋进了十指之间匿笑着。

伴随着几丝阴里怪气的闷笑,柘牙还不忘了把自己身体的重心不断地向正在忙活的信田母亲那头向前靠着,这股压力就像那看不见的无形之刃那般咄咄逼人,让信田母亲越来越想逃出这样的荆棘之渊,但是却怎么也没办法脱身。

「啊..可能是过太久..忘记了吧!哈哈哈!...」

「诶?可我们大家都知道信田母亲是这个镇上出了名的会移动记忆库哦?不管过了多久..即使别人都忘记了..信田母亲还是唯一一个能把“无论是顾客的名字”又或是“顾客喜欢的老菜单”倒背如流的那一位不是么?」

「没..没啦,我只是忽然间忘记而已,哦!现在似乎有点回想起来了..哈哈哈。」

强掩着被镜子支配的恐惧气味、露出一副连镜子都觉得恶心至极的笑颜;虽然看上去很无所谓、但却有着无比的破绽..没错,从头到尾..从表到里...又贪婪又虚伪又害怕失去又要得到...

「哦?~是这样吗?还好还能记得,我还以为信田母亲“出了什么问题”呢..搞得我好担心啊~那么..我要来一份,两个月前我点的那份我最爱的...“又辣”、“又酸”、“又苦”...“又棘手”、“又难搞”的餐点...」

「好..好,我这就去..还请您慢慢就坐..等待您的佳肴上座...哈哈哈。」

这,虽然看起来是段不甚是久的对话,但,那叫刺痛得让人发麻,刻印于句句之语的深明之词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地锐利,像是可以随时刺穿渗入心骨那般。

而就在信田母亲好不容易终于能够有机会离开前台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后厨空间、逃离这样恐怖的窒息结束之际,却听见了柘牙不经意间为这被层层讽刺给包裹着的对话补上了那么一句刺耳的闭幕语...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信田母亲才真正恍然大悟..真正地..领悟了自己究竟在这样的普普通通对话里都犯了些什么惊天耸人的失误。

「信田的母亲..她啊~从来不会把我当成外人来看待,而且也不会用那么见外的“敬语”来称呼我哦?」

连忙恍过神来、瞪大着愤怒的双眼回头望去..但,那早被象征着“隐瞒”的布帘遮盖得已经不知是笑与否的面孔已经悄无声息地被隔挡在外头。

静在厨房后几秒的信田母亲,此时此刻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摇摇晃晃完全无视周围那曾被“自己”细心精爱摆放在厨房各处的器具们,毫无一丝理会之意直愣愣地走向了宰肉台前,猛烈地双手用力拍在血淋淋的宰肉台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表情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明明!...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差不多要成功了!...明明是明明是明明是明明是明明一切是那么的完美!!...」

停顿了一小会儿的抱怨,信田母亲默默安静转头望向了曾经被“自己”细心关爱的厨房间;被脏血染污的地面、已经完全凝固在墙上的污渍和渣滓..这一切的一切虽然都不可能被人发现,因为这里的一小寸地..或是说这么“神圣”的地方也都不是一般人想进就随便进入到这里的...就算如果要进来的话..要出去..也不是想要出去就能出得去的。

对吧?

望着被囤积在牢牢锁住浓厚恶臭味的仓库里的散乱白骨们,信田母亲看着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神不断阴暗跃喜地笑道,像是在回味什么美食一般那样恋恋不舍地舔着门窗上早已干迹的痕迹。

转头蹲下了身子,随手抓起了一把被随便摆放在地上的食材和香料,它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息一样一把就把它们都丢弃在了地上...

啊..可是..这样做还真的很无情啊?

虽然脏得不能再脏..但它们在被烹饪后还将会是一道道完美入口即化的典食..不是么?摆到桌上清洗一番后,信田母亲露出了一副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生动表情死死盯着被自己握在手上那已胆怯得在瑟瑟颤抖着的小碗。

还真是个可怜的小碗啊..完全没有受到心思管理的碗筷呢?原来剩下能用的时间就和外头能够暂时撑着的碗筷一样少了啊?..

盯着碗筷里模糊的样子,它用沾染了鲜血和污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喃喃自语道。

「不,我还没输,还没真正的输,不是吗?啊啦啊啦~刚岛..柘牙是吧?哦,我记起来了,他的孩子也是..“那个”对吧?正和我心意,那计划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一边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重复着曾经的肌肉记忆在细心卖力地流泪烹饪着;一边则是在死狠狠地盯着手上的料理妄想它们就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中的柘牙以及以前阻碍自己的家伙。

「柘牙啊柘牙~你以为是你赢了对吧?不不不,是我赢了!而且我还大赚特赚了!!正是你这口回锅肉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吃白不吃对吧?哈哈哈哈哈!而且这次我还要把上一次的债给讨回来!!哈哈哈哈哈!!」

它,没有发现自己的面目早已被藏在心底那怎么挖也挖不出..怎么吐也吐不出的羞耻而至的愤怒以及痛苦给搞得扭曲不堪;她,被缠绕在本不应该出现于她的世界中那一切痛楚以及热炼中慢慢沉溺呐喊呼救着。

它,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曾经的羞辱以及那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的恐惧,扶着快要坍塌的外皮以及那份作为“贪婪”尊座的尊严它不断地在抓狂;她,看着慢慢裂开的镜子中那曾经无与伦比的幸福以及美好..还有这个镇上的所有村民来来往往映入自己眼睛帘的美丽微笑,她挂起泪水似乎再无多求渴望地欣慰笑了。

颤抖的双手,吃力的捧着刚被烹饪好热乎乎的料理,小心翼翼慢慢地摆着盘..纵使丑陋的脸颊依然在腐败..没有理会..最后,还是希望把这盘象征着“特别”意义的最后一道餐盘摆美挪上一个高阶。

闭起眼,她看向黑暗不见五指的四周,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磋着所有抚摸到的事物,就在默然之间,她扶捧起了出现在自己跪下跟前的丈夫以及孩子的脸颊,他们的样子慢慢清晰;自信的眼眸泛着光、充满志向的鼻尖、满是幸福的嘴角就像是在和自己献上丰厚的道谢以及..道别,值得了。

勉强地站起来,脚好似沉睡了许久没有办法用力..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就此离开,但最终还是一拐一撇的往前方温暖地光芒走去,非常刺眼非常..安心。

或许是结束、或许是一段新的开始,我得不到答案又仿佛得到了答案,或许是老早就累得想放弃了、又或许是没有能力继续与之抗衡了,呼喊久了没人听见会沙哑、招手久了没人看见会麻木,可能我的故事就仅仅只是这样的故事而已,或许吧?

好..不甘..好..开心啊,这一段有大家的故事..真的好美好啊。

「来~您的佳肴久等了~请您好好享用~」

若隐若现的布帘被悄悄地拉开浓烟和香气也随之缓缓地向柘牙的扑鼻而来,低着头的柘牙视线下被积极地递来了一大盘“咖喱鸡蟹杂宝宴”。

浓浓的咖喱汁就像是为了铺盖着些什么一样地毫无吝啬淋在了厚厚的鸡肉和蟹壳上、被热煮得肿大而鲜红色的蟹壳里没有一丝虚假地充满着丝条松软的蟹肉,但这样看上去毫无可批评的它们却像是随时都准备暴露的谎言一般那么的狡猾那么的脆弱、丰满的鸡肉就像是被抓准了完美时机出锅那样被调烹得让人无可防备。

而它们俩俩也都被掩盖着它们的咖喱如此完美地藏着它们的温度..直到摆在柘牙的面前为止,刺辣的味道渗进了柘牙的眼眶、味蕾和意识之中让柘牙不自觉地像是排斥般抬起了头。

「哦~看起来很不错嘛,我一定会好好享用..“这难得的时间”的...」

谄笑,半开了双眼默默紧盯着柘牙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了刀叉准备后,它又快速转过了身拿起碗筷继续假装擦拭..埋进了自己那万千妄想的脑海之中邪魅匿笑了起来,普遍得再不过和往常一样看了看桌上美味的佳肴。

它,就和邢台上的料理没有不同只是多了种魅力;我,不知道它的魅力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能看得见又不敢拆穿的魄力又或者是形成无数个未知数随时随地都会被不小心扎破的威胁从而让人感到畏惧,感慨了好几秒柘牙就能轻易地品出了一道从未闻过的“色香”,是多么美丽的毒香是多么具有魅力的诱惑,但是...

不,我从来都不吃辣和海鲜,从来都不屑一目..也从来都不吃。

「怎么了吗?难道看上去不好吃吗?我可是为了这道料理而“精心下足了心思”的哦~」

「干嘛那么着急呢?对吧?难得和妳有这样的时间好好坐下来谈谈,怎么能这么不珍惜地只顾虑自己着吃东西呢?~既然妳那么“花费精神”在让我品上“这么有心思”的一道菜色上,我就不妨来给妳唠叨几句,说个故事给妳听听“当作回报”吧?」

叹了口气强忍着内心酝酿多时的想法,柘牙将手上和面前的餐具以及料理都小心翼翼移到一旁,突然再次双手十指交叉认真地说起了话来,让原本还偷偷在侧视观察的它稍微有了些颤抖和动摇颤抖却不敢回头望一眼,因为它似乎能够感受到了柘牙准备对自己说的故事还没来到之前就已经将会是多么地让自己愤怒得咬牙切齿,为此只有不转回头、不正视它才能保有一点自由和尊严的权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少年失去了他的一切..“家人、心爱之人”。而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只会颤抖得流泪手无寸铁的家伙,但却被一个有着远远超越他能力的妖鬼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他..对他洗脑说:“人,本就是欲望的集合体,在人还处于幼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满足自己的欲望:食欲、纵欲、己欲、泄欲;而成人之后也同样地在为自己的欲望而活着:性欲、财欲、己欲;对上这些只拥有一堆“自制社会理念”的人们,他们都只会一并无味地回答:“穿上衣装不正是对别人的礼貌和尊重吗?”、“想让自己享福不正是因为自己只想要过一个平凡不干扰他人的人生吗?”,但是他们从未想过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他们不都是裸着身上的一切吗?、若从未见过一次“雌体”的“雄性”,性欲会就此诞生在他们的身上吗?若不是那些自私己利的“高等人类”们创造出了“社会理念”并让人们服从于他们现在还会被约束在狭窄的鸟笼里吗?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想法,反而增加了更多想满足自己欲望的人!正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贪婪让他们越来越不择手段、宁愿放弃一切有进步的可能并选择让自己一人富有和享受就好了!人,不就在为了“欲望”而生存吗?!无视“社会理念”的人就叫做“异类”和大众用不一样的生存方式生存着就叫做“异类”、超越你们文明所认知的一切事物都被称作“异类”,这难道就是你们人类用来遮丑的“社会理念”的“公平制”吗?!愚蠢的人类!”妳认同这样的观念么?...」

被问到这有如被刻意勾忆出来逼迫自己缴械的问题时,它咬牙切齿地不发一声;停顿后稍显颤抖的动作,忽然懈慢的呆滞神情还有那愤怒得磨牙“嘎吱嘎吱”声..早已经表露出了它内心不甘的回应,柘牙并没有放过太多的机会让自己压倒性的局面就此停待,他接着空隙继续说道。

「但好在那煎熬的五年过去后..少年也终于再次有机会遇上它并且敢于和它对上话说:“那么你就因为对人类有不好的认知以及愤怒而平白无故地破坏了我们的家园毁了我的一切,这,就是你对我的公平吗?”,我想很有可能正是那个少年当时的这一句话让它就此感受到了极度的负罪感所以输在少年的狂舞之刃下吧?..少年的刀刃稍微轻轻地挥翔着..“噌..噌..噌”我还觉得正是因为当时少年的愤怒舞剑让那个妖鬼此时此刻还把这样的挥舞声留记于心躲在某处无法自拔地深层恐惧着吧?其实我啊,还很渴望再斩它那么几下..可惜当时的我因为看见了它逃跑的身影就仿佛看见了我族群在被它厮杀时逃跑的狼狈模样,因此在怜悯心的作祟下放过它了..早知道它还是不知悔改,并继续破坏和平的话..我早该把它干掉了呢,毕竟它对“我”的伤害可不只有那么几刀的痛啊。啊,那个叫什么?..叫..“私”——“欲”吧?就只是因为它和我都共同有着“私欲”,才会有这么长一段的羁绊呢~仅仅..只是这样而已哦。..还有..妳知道“人”和“妖鬼”最大的差别在于什么吗?那就是“妖鬼是早已被饥饿与愤怒冲昏头脑的野兽,而人只是还没找寻到猎物的猎人。妳觉得到站着活到最后的..会是谁呢?毕竟在这个世界没有规则秩序的地方就是充满弱肉强食法则的地方对吧?」

不知在何时,手上的盘子已经滑落至地面上被摔碎,它似乎是从自己那充满着愤怒与恐惧的交旋间..颤抖的双手里滑落的;而它也使不上力气抓住自己最后一点点伪装,难道是因为还不适应这幅身躯?

不,只是因为被柘牙再度狠狠毫不留情地勾起那剑刃的刺响,又再度被自己回想起了曾经盘绕在了自己脑海中,那不断作响让自己一度又一度陷入深层恐惧所影响而已。

它似乎终于想起了一切?没错,自己就是曾经将它砍成四分五裂后让它侥幸逃跑的少年,自己就是曾经那凭着一副热血少年身躯和一己之力在一只庞大得让人退缩三尺的妖鬼的心灵上种植恐惧的持剑者。

「哦,对了,最近川奇那孩子都有过来找信田吧?他们人呢?...」

「啊啊..是的,都有来过..他们应该是去接任务了吧?」

是啊,最终还是见面了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还以为不会再见面了终究还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呢,而且似乎还比以往更热血了呢?

「噢~也对,最近是“危险时期”嘛..毕竟那俩孩子是这镇上最拼的年轻人啊~」

没错,危险时期,这不正是你这家伙想要的吗?就让我看看你会怎么选择你脚前的棋步吧?七罪妖鬼.贪婪之座.阿法鲁斯,是跟还是不跟呢?有趣。

「那是必然的嘛..毕..毕竟那俩孩子是这镇上唯一的“宝物”嘛...哈哈。」

是啊,危险时期,这就是我想要的计划啊~刚岛.柘牙你比以往还要更加狂妄自大了呢~你认为就凭着你一个人能够守住这俩“宝物”吗?别太天真了..我可是和你们这些一年比一年老去的物种不一样呢,这一次我可是计划好了一切才来到这里的呢..虽然你的出现让我感到有些意料之外,不过也好,就利用这次的机会一次过解决我和你的恩怨吧..不,你给我的恩只有把你的孩子带来这个岛上而已,是你自己送上门就和以前一样!

「噢~他们俩的派接任务一直都是由妳来处理的对吧?」

「嗯,是我没错哦。」

「那么希望妳不要派那么危险的任务给他们比较好呢..毕竟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不怎么懂得分寸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对吧?」

「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们超出他们能力范围的任务的..毕竟..还是孩子嘛..呐对吧?」

「那就好,那么我先走了。」

“感谢你的光临,请慢走!!”门被慢慢地关上,好似两人的心理博弈也就此结束,没有人知道最终谁会是活着站在战场上的最后一位,更没有人知道是谁在向胜利临面之时说出那句潇洒的道谢,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结局,即使是生是死..作为死亡之弩的他们也能很从容的将最后的宣告死牌压在对方头上说出最后一句...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