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於我並沒有即時閉上眼睛,那麼眼前我所看到的「景象」,大概就是「我是個神經病」的依據了。畢竟一把槍開火,在不炸膛、卡彈的情況下,沒有人被爆頭或者是被攔腰打斷這種事我是不會相信的。
可是眼前的三十歲男子像是開了鎖血般,不只毫髮無傷,甚至露出了錯愕的表情?這個年頭連黑道都會懷疑自己的生命意義了?根據電影里黑道的公式演出,不是應該後頭的小弟一個個來攙扶受傷的老大,然後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洛琳姐嗎?
前提是眼前的男人回蘇州賣鴨蛋了啦...不過從手槍里發射出來的東西來看,這可毫無殺傷力呀--到底是怎麼樣的天才才製造出一發能夠用真槍擊發的泡泡彈呀?
於是,我們在漫天的泡泡中,打量着眼前的「黑道」。
眼前的男子約莫三十歲,身材非常「凹凸有致」,這裡的「凹凸有致」指的是「肚子很凸,胸肌很凹」這種現代中年大叔常有的水平。比起黑社會老大,更應該是坐在沙發上吃着全家餐烤雞看着足球轉播的人呀!
經過三秒的完全寂靜與尷尬之後,男人打破了沉默。
「那、那個,嘻嘻嘻。」話還沒說完,他便轉過頭去,一臉面壁思過的模樣,然後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最後說了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種常常出現在公益電視台某法師說的話,然後轉過身來,伸出了他的手。
「在下是某科技公司的一介小小職員,名為胡祥,年二八,請問兩位在我的『基地』中有何貴幹?因為,那個啥...這裡通常半個女孩子都沒有。」
等等,原來他才二八?
「那、那個,我們在這裡的刁民集......不對!是這裡的菜市場迷路了,走着走着就走到這裡來了,葛格能夠幫幫我們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葛格能順便告訴我們關於『基地』的事」看到對方是個無害的、一臉沒老婆樣的中年大叔,洛琳姐馬上發動復蓋的魔法卡--可愛攻勢。
仔細想想,這理由真的蠢爆了,哪個迷路的美少女會拿着左輪手槍對着你的腦門打呀?還有洛琳姐的口癖真的改改了,在言論中突然說對方是個刁民並不會製造反差萌!
不過事實證明,世界上許多男人依然是追求美人的單細胞生物。我們現在的狀況有點類似吳三桂與大清,不過我們可沒要過山海關,只要確定眼前這人真的不是老哥的人,然後套點情報就逃之夭夭。所以我們陪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並且忽略了吧台上的那堆錢以及灑落一地的酒品。
「基地是一個比較幼稚的說法,妳們應該還不懂...二十年前這裡還是一個小公園,那時候,你知道的,一群熊孩子大家一起興風作浪,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他想要從吧台里拿瓶酒,好像如此配上嘶吼着的莫札特就能讓一切回到過去,不過看了看地上的瓶瓶罐罐后,嘆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里拿了瓶易開罐裝的青島啤酒,面對眼前破敗的景象,鬱悶地喝了一大口。
「那不是我們弄的,我們一來就這樣了...」面對眼前這突然無力的上班族,我實在不想讓他誤會,雖然我希望我的話更像「安慰」就是了。
「我知道。」他如是說。
「那...」
「對,對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個不注意就那個樣子了。咳咳,總之,後來大家各奔西東,加的電話號碼也隨着事業、學業而鮮少提起,大家漸漸失去了聯繫,就我一人還是每天來這裡,有點像是那些日本動按的情節啦!反正呢,不久前,大家辦了一場聚會...」
「然後呢?」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啦、事業有成啦、來發喜帖啦,可是...」
「你沒有?」
「不不不,事業有成什麼的我還是數一數二的,畢竟科技公司嘛,碼碼字、寫寫程序啥的對我這種進修過的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最後還當上了課長,年薪可是過百萬的唷!」他說到「過百萬」的時候,胸膛微微挺起,這可不是小數目,對他而言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沒錯。
只要他面前不是坐着天啟科技公司董事長的女兒與某個用科技倫理斂財,現在富可敵國的變態的妹妹,一般人都應該會由衷的讚嘆。
不過這些都該待會兒再談。
「原因呢?」洛琳姐甩了甩頭髮,看來他對老哥設的這個局很不滿意。一開始那種緊張刺激,生死懸於一線的感覺,已經隨着眼前這位頹喪的男子而煙消雲散。
「大家無聊準備玩啥『國王遊戲』來熱絡氣氛的時候,我拿出了這個...」說完他從公事包的夾層里拿出了一個盤狀物。
「這是...?」
「殘光老師的最新作品,你們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先別逃跑,行不?嗯...你們沒跑,應該是不知道吧!哎!媽的,我都在對高中女生說些什麼啊!反正最後我被他們請出場,列為拒絕往來戶,最後生無可戀的我在這裡花了大筆資金建了間酒館,所有失意而頹廢的人們,跟我一樣喜歡殘光老師作品的人們都可以來一起同樂。所有酒品都是免費的,除了犯罪以外,什麼事情在這裡都能被允許,就像是我們的小小王國。我稱之為『宅宅聯邦』。」
聽到「殘光老師」時,我跟洛琳姐都露出了微笑,看來這家夥雖然是老哥的人,不過並不像老哥那樣精明,所以他肯定有些情報搞不好能輕鬆向我們透露的。
「不要太自責啦!那種怪怪的撲克牌遊戲到頭來才會變成慘劇呢!請問大葛格跟所謂的殘光老師同一間公司嗎?因為都是工程師,我就順便問問,沒有別的意思啦!」等等,洛琳姐你這問題也太單刀直入了吧!不過很好很好,這次把口癖改掉了,而且加倍的可愛攻勢更是能給予眼前的單身宅男致命一擊!
「這個嗎?聽說他是我們公司的某個小職員,不過你知道的,都市人嘛!總喜歡編點謠言來滿足自己乏味的生活。話說他還真厲害,十九歲而已就闖出了這麼一番大事業。」
洛琳姐一聽到「我們公司」,馬上眼中噴出惡劣的火花,不過她仍不動聲色,準備在最後的時候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那麼大葛格~你對董事長的女兒有什麼看法嗎?」果然劇毒生物在攻擊前都會先示警,然後一步一步享受着把對方逼入絕境的快感啊!我看了看洛琳姐,她的臉部肌肉越來越興奮,試圖遏止自己說出「看看老娘是誰」那句話的衝動。
「嗯,問這個幹嘛?喔!看妳們的制服,好像跟大小姐同一間學校。聽說,只是聽說啦,為了對付公司里的叛徒,大小姐好像加入了『國際科技倫理委員會』並且跟會長有些奇妙的關係啦!聽見過大小姐的同事說,平常大小姐都是一副溫柔婉約的模樣,不過見到那個委員長就害羞的像只小貓,這大概就是少女的情思吧!」
不不,大叔您覺對搞錯了,洛琳姐絕對不像是你同事說的那樣子。
「喔!是這樣子啊!那就先這樣子吧!嘿嘿!跟會長有關係...」於是我慌忙牽起口水都快滴下來的洛琳,帶着她深深的一鞠躬並表示對於忽然的來訪很抱歉后,就落荒而逃了。
不不不,在落荒而逃前,我們還是盛情難拒的吃了多到精緻的西式餐點,這裡真的只是一個用鐵皮屋架出來的破舊酒館嗎?還是說,這就是希望的感覺?在都市中痛苦求生的人們真正的心靈綠洲?
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歡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離別的時刻還是來臨了。我再次牽起洛琳的手,畢竟花癡模式可是很難解除的,再次深深的一鞠躬,然後閒亭信步的「落荒而逃」了。
「等等啊,妳們兩位知道路嗎?」胡祥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混合著動聽的爵士樂,看來他換了一台播放器,或者只是我們剛剛沒發現這裡的「美」。
「知道的!剛才只是一時慌張沒想起來!謝謝胡先生,再見!」
「兩位如果有什麼電腦資訊、心裡建設相關的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幫忙喔!」
「好~~」雖然我的心裡想着「誰會再來找一個在同學會上玩黃游的死變態呀!」可是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
「跟委員長有關係,嘿嘿!」洛琳姐,我們可是完全沒套到情報啊!這個人甚至不是老哥派來的!只因為一句話放棄了接下來訊問的後路,這樣子真的好嗎?
就好似讀心術般,洛琳回答了:「先別管那個變態了,就算是吳會長~」
我無奈的接了下一句:「只要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
兩個經歷過不怎麼真實的生死經驗的人在大街上走着,面向著夏日經典的落日餘暉,往老哥的租屋處,漸漸縮短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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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做胡祥,是一個非常喜歡紳士遊戲,且月收入過十萬的宅男。不過也因為如此,我不只被同屆的同學們唾棄,連兒時的玩伴都因為我的癖好而翻臉不認人。
今天,我坐在自己開設的小酒館裡,收十着莫名被摔碎的酒瓶,看來又要花一比不小的錢吧!不過今天能跟兩位美少女對話真是太爽快了。大學畢業后我可是幾乎沒接觸過真正的女人
桌上還放着一堆錢,交到警察(公安)局前發現裡頭有張字條跟一個無線喇叭,原來這是殘光老師轉贈給我的,而且還辦過轉贈手續。不得不說,真是美好的一天。
不過更美好的事還在後頭。
收十完一切后,我打開電燈,把鑰匙留在酒保慣用的帽架上,象徵著「宅宅聯邦」的招牌開始閃爍,失意的人們魚貫入場,品嘗着精緻的餐點、免費的酒品,並且開始找着有相同際遇的人們訴苦。
我想,這就是江湖吧!
這時,胸前口袋中的手機震動了,通常是客戶打來要求修改程序的,平常我肯定會開始唉聲嘆氣;不過今天,我可是有不一樣的體悟,因為能跟可愛的少女說到話嘛!不論是刀山油鍋,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熱血的接起電話,準備迎接人生的挑戰。
「你升職了,剛才大小姐打了通急電說一定要你,胡祥先生來擔任這個位置,看來領導很看重你呀!好好乾吧!」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