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山上已经开始渐渐被野草覆盖,偶尔看到的几只蝴蝶总是宛若舞蹈般地相互追逐着,天空的景象残缺地映照在山涧小溪之中,流水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蛙鸣,这是个踏青的好天气。

两只雀鸟在树干之上停驻了下来,而随着一声呼声响起,两只雀鸟振翅起飞,只留下一声清脆的鸟鸣声。

“我说,喂,阿一,阿一!”

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孩回身望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布衣的女孩正气喘吁吁地在男孩身后站定:“你稍微等我一下啊。”

“是你自己太慢了啊。”阿一随口说了一句,女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起一脚踢在男孩的小腿上,男孩没来得躲开,被她这一脚踢得吃痛,竟是发出一声惨叫来。

“喂,你干什么啊!”

“谁让你嘲笑我的。”

“我哪有。”阿一虽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女孩额头上还有脖子上渗出的汗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替女孩拭去额头上还有脖子上的汗珠,“我说,是你自己非要勉强跟着我的,如果累了的话......你可以喊我的啊。”

“我喊你了啊,可是你根本就没听见嘛。”女孩没好气地说道,“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嘘——”男孩突然一把按住女孩的肩膀,同时一只手捂住女孩的嘴巴,他压低声音说道,“别出声,有东西过来了。”

女孩一下子懵了,她知道男孩不是那种喜欢胡乱开玩笑的人,如果他说有东西靠近,那就一定是真的。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女孩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心跳声,那是自己的还有阿一的,而伴随着心跳声的,是草丛的细微响动声,还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看来,这座山上盘踞着妖怪的传闻是真的。

“小菊你待在这别动,一会看我信号。”阿一用一种蚊子哼般的声音喃喃道,“明白了就点点头。”

小菊轻轻点了点头,阿一松开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转而以一种有点奇怪的姿势将她搂了过来,而另一只原本搭在小菊肩膀上的手则被男孩搭在了他腰间的刀刃上。

他们来这里并不是踏青游玩的,而是来驱邪的。

“呼,吼——”小菊能听到一种如同野兽般的嘶鸣声,原本新鲜的空气中开始弥散出一种如同食物腐败一般的臭味。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能够指名道姓的大妖怪,应该只是普通的鬼怪罢了,毕竟阿一和小菊只是御灵级的阴阳师,而且是刚刚当上御灵的阴阳师,阴阳寮也不至于派两个新人去执行特别麻烦的斩鬼任务。

那股腐败的味道越来越近了......

“动手。”阿一发出一声低吼声,他松开搂住小菊的手臂,小菊只听见一阵刀刃出鞘的声音,阿一起身朝着她身后的方向挥刀砍去。

小菊本想迅速起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了太久的缘故,小菊竟然感到双腿有些发麻,一时间,自己竟然没能起身。

也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功夫,小菊突然听到身边的阿一传来一声哀鸣,随后便是他用尽全力的咆哮:“快逃!”

小菊愣住了,但是胸口渗出鲜血的阿一却很真实地倒在了她的身边,小菊惊慌失措地跌坐下来,她的身后,站着那只鬼怪。

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鬼怪而是一只河童。

如果不是看到他头顶上的盖子,从外表或是气质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河童的影子,原本应该类似于蹼掌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利爪所取代。

“是被怨灵附身了吗?”小菊在心里这么想着,她一边缓缓地向后退,一边尽可能快地结印,想要击败眼前这个家伙用普通的言灵恐怕是不够的,得用更强的言灵才行。

可是小菊的结印并不是很熟练,她的动作相较于阴阳寮的那些熟练的阴阳师们要慢上许多,而就在这个时候,河童已经冲了上来。

糟了,来不及了!

“不是......让你快逃了吗!”身边原本已经躺下的阿一突然一跃而起,他的刀刃上覆盖着淡蓝色的微光,一刀斩下,河童的一只胳膊应声而落,“趁现在!”

小菊也终于在这一刻完成了结印,地面的碎石在一瞬间汇集了过来,将河童整个封锁在了石块堆积而成的牢笼之中。

“成......成功了。”小菊轻轻地喘息着,微笑着看向阿一,阿一一把将刀刃插在地面上,刚刚的剧烈运动让他本身还没愈合的伤口被撕裂开来,血止不住得流出来,“你没事吧,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明明受伤了就不要那么拼命了嘛。”

“如果我不起来,你就要死了。”阿一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这句话,阿一便昏了过去,小菊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少年,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她笑了笑,小声地喃喃道:“耍什么帅嘛,呆子。”

小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竹筒,拉下竹筒上系着的引线,赤色的烟火升空,在天上炸开一躲红花。

【现今·东国】

一束红色的烟火缓缓地升空,阿一看着那道红色的烟火,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瞳之中流露出一种怀念的感觉。

没想到,居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耳边传来的嘶吼声渐渐覆盖了阿一的思绪,将过去的画面硬生生地撕碎,刀刃碰撞的声音像是鼓点一般敲在他的心口。

如果那时候,你跑了该有多好啊......

阿一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单手握住身边的长刀,另一只手在虚空之中画出一道咒印,周围的砂石随着阿一的动作渐渐地浮起,阿一猛地一挥刀,那些碎石就如同满弓的箭一般齐刷刷地飞射出去。那些砂石的速度很快,尖锐的棱角轻易地就能够撕开皮肤,那些冲上来的士兵来不及躲避,有些被削去了一块脸皮,有些被撕开了动脉,而有些则直接被那些石头贯穿了眼瞳。

阿一感到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求助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他还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等到救援,他侧着身向着身后的阵地望去,明明是厮杀的战场,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安静。

如果这个时候,能坐在平安京的店铺里面,敞开肚子吃一碗山药麦饭,倒也不错。

要活着回来啊,脑海里面,响起那个女孩的声音。

阿一忘不掉那个时候,女孩的眼神,女孩看着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憧憬,又带着一丝不舍,就仿佛离去的并不是一个士兵,并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她这一生的憧憬。

明明只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罢了,哪里值得你如此憧憬呢。

阿一苦笑了一声:“君本菩提无心叶,幸得明月赠红尘。”

他看着远处,站在阵中的那个白衣的女人,那个女人长着一对鹿角,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枪,自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讨逆军所有的优势都在瞬间被逆转了,那个女人一人就屠戮了数十人的队伍,不仅有士兵,更有阴阳师,那些御灵级的阴阳师在她的面前就如同草芥般脆弱。

“如果能伤到那家伙,也就不枉此行了吧。”阿一这么想着,缓缓地抬起刀刃。

而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阿一的视线,她看着举起刀刃的阿一发出一声冷哼,她朝着阿一勾了勾手,示意阿一过来。

阿一也没有犹豫,抬起刀就朝着女人冲了出去。他并不会什么刀术,阴阳术其实也只是懂一点罢了,他会被带到战场来或许是因为他天天住在阴阳寮里罢了。

明明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结果却被拽到战场上来了呢。

阿一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想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看着自己与那个女人的距离正逐渐缩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一用力地挥下刀刃,口中用一种咆哮的声音怒吼道:“斩!!!”

言灵·斩字发动,刀刃发出几道蓝色的荧光,那女人愣了一下,蓝色的刀刃竟切开了她的衣摆和皮肤,女人皱了皱眉,她抬起手中的长枪格开了阿一手中的刀刃。

铛——

【平安京·皇宫】

“安倍晴明到。”

晴明掀开面前的珠帘,只见一位老臣正焦急地站在床榻边,他看到安倍晴明到来,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晴明大人,你可算来了。”

“天皇陛下这是怎么了?”晴明看着躺在床上的天皇,皱了皱眉。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太医也来看过了,就是找不出病根来,也没法抓药。”

晴明朝着那位老臣挥了挥手,示意他后退几步,自己则张开灵眼,果然不出他所料天皇的周身遍布着一种奇怪的黑气,而这种黑气正形成一只像是手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正掐着天皇的脖颈,虽然没有用力,但也足够让天皇的呼吸变得短促了。

这种情况下不生病那倒真是奇怪了。

晴明叹了口气,他在指尖聚集灵力,简单的结印之后,他掐出指诀的手指朝前一探,手指尖的灵力逐渐形成一种如同丝带般的东西,那些丝带缓缓地将天皇的周身围起来,那团黑气像是十分厌恶那种丝带似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晴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按理说,他刚刚使用的言灵·净灵绸能够驱散怨气,而那股怨气竟然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显然并没有被驱散,他不禁联想到前些天在皇宫里见到的鬼铠。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天皇的表情似乎舒展了一些,不一会便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太好了,晴明大人真是神人......”

晴明摆摆手,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现在所做的一切,是治标不治本,这也异变的源头还没有找到,不过,如果八百比丘尼说的是真的话,那或许一切也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晴明大人?”

“嗯?”安倍晴明回过神来,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陛下已经休息了,我们先去外面吧。”

“嗯。”

“最近啊,皇宫里可真是出了不少怪事啊。”

“是啊,战争开始之后就很容易招来邪祟。”安倍晴明笑了笑。

“嗯?”老臣愣了一下,“不是的,晴明大人,开始出现怪事的时间,不是战争开始的时候。”

【平安京·阴阳寮】

“小白,小白,你在么?”小菊轻声呼唤着什么,她看向房间的一角,只见一只白色的小蛇缓缓地爬行出来。

“小白!”

“嘶——”小白蛇吐了吐信子,它看起来完全不害怕小菊的样子,很顺从地顺着小菊的手臂爬了上去。

“小白你好像胖了一点啊。”小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白色小蛇,眯着眼睛笑道,“看样子你有好好地保佑阿一他啊。”

“那是自然,我聆听了你的祈愿,当然会想办法让战争早日结束的。”小蛇一边说着,一边吐出信子,“今天是最后一步,你得想办法把我带进皇宫。”

“啊?进皇宫是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那,我想想办法。”

“小菊——”门外,传来八百比丘尼的呼唤声。

“小白你快藏到我袖子里去。”小菊赶紧催促道,当小白蛇钻进衣袖的那一刻,八百比丘尼刚好拉开了房门。

“小菊你在这里啊。”八百比丘尼像是松了口气似得,她笑了笑说道,“收拾一下,跟我进宫。”

“进宫?”

“天皇陛下今天早上撞了邪,然后召我进宫,说要做却邪的法事。”

小菊这才注意到,八百比丘尼已经换好了一身巫女服,手上还握着纸拂尘,还有缠着红线的金铃,除了巫女的帽子没有戴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

“跟她去。”小菊的脑海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小白的声音。

小菊点了点头道:“那比丘尼大人您稍等一下,我换下衣服。”

【此时·东国】

阿一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他认得那个持刀的男人,那是源家的家主,御魂级阴阳师——源赖光。

“我们猜的没错,现身在此处的大妖怪,果然是你啊。”源赖光笑了笑,“铃鹿御前。”

铃鹿御前并没有理会,即使被唤出了真名,她似乎也完全不受源赖光控制的样子。

“传说中不惧怕呼唤真名的妖物,拥有神之力的妖怪,铃鹿御前,你这样的大妖怪,居然屈尊做一个人类的式神?”

“与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吧。”铃鹿御前轻轻地一挥手,枪尖挑出,源赖光用力握紧刀柄,但他整个人还是略微往一边倾斜了一些。

阿一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声,不止是阴阳师们,增援的部队也已经到了,原本已经有些疲态的讨逆军顿时士气高涨。

而铃鹿御前和源赖光的战斗也仅仅只在他面前持续了一会功夫,一个不留神,一人一妖便已经消失不见了。阿一跌坐在地上,他感到一阵轻松,他将手中的刀刃丢在一边,长舒了一口气之后,阿一才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此时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遮蔽着,就仿佛随时都要下雨一般。

就在阿一想站起身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芦屋道满的声音:“没想到你在这啊。”

“道满大人......”阿一回过身,但他却发现芦屋道满的目光似乎越过了自己朝着更前面的方向望去,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一个身穿白色羽织的女人身上,女人手上正攥着一把符纸,笑盈盈地看着他。

“传闻中八岐大蛇的后人,日本最初的阴阳师世家,八神家的后人,如今也沦落到如此境地?”芦屋道满这么说道,但从他的话语中却听不出来惋惜,反倒是嘲笑要更多一些。

“平将门大人是新的天主,是新的天皇。”八神鸢笑了笑,“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那不过是个蠢人罢了,他本身对朝廷就抱有怨恨,外加上外人的煽风点火,很容易就会动摇,不过好就好在,他唯独打仗还算厉害,除此之外完全就是傻瓜啊。”

“那你觉得你呢?”芦屋道满反问道,他抬起头,用那双“阴阳瞳”看着八神鸢,“你不会还没发觉到吧。”

“什么?”八神鸢愣了一下,芦屋道满没有说话,只是嘴唇稍稍动了动,而也就是从他嘴唇的动作,八神鸢看懂了他的唇语。

你不过,也是棋子罢了。

“你!”八神鸢的手一挥,数道符咒被她一把抛出,同时她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虚空的五芒星符咒,配合另一只手的快速结印,最终在指诀捏成的一刹那,眼前的空间仿佛被撕裂开来,虚空之中探出一只手臂,而那道手臂的手掌部位生着一只眼睛。

芦屋道满不慌不忙地向前踏出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八神鸢便感到一阵深深的脱力感,刚刚花费大力气释放的言灵竟然在顷刻之间就被扯碎了。

“你......不是只是御魂级......”

“八神家的小姐,如果你能锻炼到你兄长八神上一那个地步的话,倒是有能力和我叫板,如今的你,太稚嫩了。”芦屋道满笑了笑,他轻轻地敲了敲腰间的葫芦,随着敲击声响起,八神鸢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朝下直坠,等她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请,好好地待在这里吧,八神家的小姑娘。”芦屋道满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八神鸢刚想站起来,却感觉到似乎有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踝和手臂。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个葫芦,叫恶鬼葫芦,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许多年未曾出来过的鬼怪们。好好和他们相处吧。”

“等等,不要,你放我出去!救命啊!”

【与此同时·山林】

不知什么时候,竟是一路打到了这种地方。

源赖光看着四周完全一样的树林,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看到铃鹿御前的踪影,他小声地喘息着,虽说还能站稳,但和铃鹿御前的战斗带给他的消耗是巨大的,源赖光一边用力握住刀柄,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是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片丛林之中似乎潜藏着两股不同的强大妖气。难道,这里不止有铃鹿御前一只大妖怪吗?自己中计了?

心中的这些疑惑越多,源赖光就越发难以集中注意力,也就是这时,他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他猛地回头的时候,铃鹿御前已经逼近了,他慌忙挥刀格挡,但铃鹿御前仅仅一枪就挑开了他的刀刃,紧接着就是一记回身突刺,明晃晃的枪尖直取源赖光的眉心。

也就是这时,另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赤发黄衣的将源赖光朝后一拉,同时一记挥刀上挑,竟是将铃鹿御前的枪尖弹开。

铃鹿御前慌忙后撤一步,在看清来者正脸之后,她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怎么是你?”

“你杀我手下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来找你报复吗?”那人用一种听起来很随意的声音说道,他将长刀架于肩上,歪站着看上去毫无防备的样子,“喂,那边的人类,快走吧,接下来,是处理妖怪之间恩恩怨怨的时间。”

源赖光站起身,他看不到那个人的正脸,但听他的口气,应该是个妖怪,而起似乎还是个大妖怪,源赖光并没有多做逗留,他毕竟是个阴阳师,而且战事还没有结束,自己留在这里也不合时宜。

“多谢。”简单谢过之后,源赖光便提刀跑开了。

“好了,那我们开始吧,铃鹿御前。”

“酒吞童子......”

【平安京·皇宫】

小菊看着正跪在天皇床榻前的八百比丘尼,她感到有些忐忑,不仅是因为面前就是天皇,更是因为晴明就一直坐在她身边,这个平时话痨到有些聒噪的男人竟一反常态的安静,这不禁让小菊感到有些紧张。

“前些日子,紫式部经常来阴阳寮的时候,你们两见过对吧。”在八百比丘尼完成拍手之后,安倍晴明突然开口道。

小菊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晴明是在和她说话。

“啊,是的。”

“她给了你什么东西?”

晴明的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种异样的安静之中,就连八百比丘尼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后小菊的动作。

不知何时,这个房间里除了卧床不起的天皇之外,就只剩下小菊和晴明以及八百比丘尼了。

“传闻,在很久以前,也有人曾经向野兽发起过祈愿,他们认为一些有灵性的动物会给他们带来好运,但实际上,祈祷确实能作用于那些动物,不过是作用于他们本身,人类的祈祷能更容易的让动物化作妖怪。”

“晴明大人,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你为了让阿一平安回来,向动物祈祷了吧。”晴明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狐眼,此时却显得异常严肃。

小菊还没来得及应答,她的袖口之中突然蹿出一道白影,那道白影朝着天皇的方向急袭,就在小蛇快要接触到天皇的时候,八百比丘尼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只小蛇。

“晴明你一直找的,原来就是这个东西啊。”

“是的,我一直感觉皇宫内的妖气很重,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妖气并不是来自皇宫,而是皇宫内的阴阳寮,另外,根据老臣所言,那些怪事并不是从战争开始就发生的,而是在第一队阴阳师被派出之后才开始的。”晴明顿了顿,“所以,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答案。”

“明白了。”八百比丘尼抬起手,她将手指贴在唇边,口中轻声念着些什么,随着她的念咒越来越快,手上的小蛇挣扎的便越来越厉害。

“不,我的妖气!好不容易得到的妖气!还给我!还给我!”

“灭!”八百比丘尼一声低吼,只见一道紫气自那只小白蛇体内溢出,在半空中碎成了无数结晶。

“小菊,我理解你的祈愿,但是,将希望寄托在没来由的东西上,终归是不好的。”晴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信封,将信封递给小菊,“阿一的来信,说他在东国那边很顺利,一切都好。”

“真的吗?”小菊看着八百比丘尼手中的小蛇,似乎还有些心悸。

“真的。”晴明点点头。

【与此同时·东国】

“看样子,皇宫内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啊。”芦屋道满看着面前的符纸,符纸上,是一个墨水画成的女人的形象。

“是啊,不过原本也没有计划要成功不是么?”

“倒也是。”芦屋道满晃了晃手中的葫芦,“这次发现好东西了,到时候这个东西你替我交给天皇。”

“救命,放我出去,我认错,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啊!!”葫芦里,传来一阵阵八神鸢的哀鸣。

“看样子,天皇陛下又有新玩具了呢。”女人笑笑。

“剩下的就交给你处理了,阿紫。”

“是。”

随着女人声音的停止,那张符纸自己燃烧了起来,随后化作一阵飞灰。

芦屋道满晃了晃葫芦,将它重新别回腰间,这时,他才发现,那个之前在军营外见过的阴阳师少年正躺在自己的脚边。他蹲下身,晃了晃少年,少年胸口裂开的伤口渗出的大量鲜血似乎要将铠甲染红。

“什么啊,已经死了啊,真是罪过。”芦屋道满放下少年,站起身,转身朝着敌阵的方向走去。

该,再去看一眼那个蠢笨的新天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