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彈轟在窗戶上,這座古董店的樓屋結構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竟然堪堪抵擋住了撞擊時的第一下碰撞。只不過接下來彈頭內置引信激發,猛然爆炸開來,激射而出的無數碎片終於還是將窗戶炸地稀爛,擴大了窗口開出的洞口。

大量碎石伴隨灼熱的氣浪,宛如怒潮狂湧進來。好在我和小公主身上都有防護衣,趴下的時候,用身體替蒼也擋住了衝擊的餘波。

繞是如此,我在趴下的時候終究不慎吸入了點高溫氣體,現在喉嚨還是像吞了塊火炭一樣難受。

“啪嗒”一聲,一根直愣愣的金屬圓筒滾落在我的面前,在燃着些許火苗、由碎木碎石鋪就的崎嶇地面上打着旋不住地翻滾,正是本來在桌上擺着的“屠夫”導彈。

瞬間,還趴在地上的我們連休息都來不及,忙不迭地趕緊起身,發自本能地想要離這個圓筒越遠越好。

圓筒的威力,如果真的有蒙面女子描述的那麼誇張的話,一旦發生殉爆,別說“龍虎風雲”的古董店,恐怕就連整個蛾摩拉都要被炸的灰飛煙滅。

這樣的大殺器掉在面前,儘管知道要是它發生爆炸,在場的所有人都絕無倖免的道理,依舊還是會讓人本能地想要遠離。

想起蒙面女子對圓筒的描述,我強自鎮定下來,帶着緋和蒼也想要離開,退到過道,超距感知已經先於一步將經歷過爆炸的室內掃描一遍。

如今的這間房間四處漏風,整個屋內經歷風捲殘雲般地凌亂不堪,到處桌掀櫃倒。那些脆弱的陶瓷古玩則在爆炸發生的第一時間就被炸地粉碎,鋒利的陶瓷破片撒了一地,有的因為氣浪的推動,甚至深深扎進了周圍的牆壁、地板、天花板上面。

至於黑衣大漢們,看他們有的渾身鮮血淋漓地倒在地面,破爛的外衣里隱隱漏出防彈背心的輪廓。距離爆炸破口最近的幾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四周,胸腹各處傷口開裂,呼吸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不及時治療的話應該是活不成了。其他離得遠的還好點,有幾人只是胳膊腿腳受到些輕傷,正掙扎着試圖站起。

蒙面女子由刀疤臉用身體護着,兩人被掀倒的桌子壓在下面。

刀疤臉保護蒙面女子的方式和我用的相同,只不過沒有防護衣這種特殊物品,刀疤臉硬是用後背抗住了衝擊。

在直面生死的關鍵時刻,他竟然完全捨棄了正常人該有的求生本能,反而竭盡全力地去護住蒙面女子,因此受的傷一點也不比那幾個眼看快死的黑衣大漢輕。

“外面似乎正在交火。”我移開注意力,用超距感知朝外界延伸出去。雖然超出能精確掌控的5米範圍之後,能力會受到極大的減弱,依稀還能隔着牆壁辨認出遠方熟悉的類似鞭炮的爆鳴。

而向我們轟了一發火箭彈的不明敵人,似乎在蛾摩拉各地槍聲陸續響起后就不見了動靜,目前沒有後續的攻擊襲來。

“咳咳咳,看來這裡簡直比黑街還要亂呀。”緋咳嗽幾聲,學我們的樣子拍打掉身上落滿的灰塵,接着幫一名被炸塌倒下房板壓住腿的黑衣大漢抬起障礙物,卻是對他們的傷勢束手無策。說到醫治,這裡就我認識的人來說都是門外漢,如果千惠在場的話還好說點。

至於千惠,不知道她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如果還待在酒吧的話,難保不會受到波及。

還有奈賀,竟然跑到螺旋建築的上面去了,儘管此時他有林家的護衛幫忙,要說沒有半點危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忍着肺部傳來的灼痛感,後背靠住欄杆進行短暫的休息,同時在腦海中快速構建出螺旋建築的立體地圖。無奈自己這番初來乍到,許多細節方面根本無暇觀察,構建出的地圖也就變得坑坑窪窪,到處打滿了代表“不明”的模糊馬賽克,想要憑藉對地形的掌握來與眾人會和無疑變得艱難許多。

“少主!”“少主你怎麼樣了?”與此同時,古董店的樓下也一陣兵荒馬亂。

蒼也皺着眉頭扭頭一看,林正與林鋒面色蒼白地順着樓梯噔噔噔跑了上來:“少主,這……這是怎麼回事?”

兩名林家的護衛長相相差無幾,還是身材較為矮胖的林正較為冷靜:“我去看看王家的人,二弟,你先帶少主他們離開。”

蒼也想起了什麼,叫住正欲進去查看的林正:“等等!還有那管聖血……那是父親大人要的東西。”

“不用啦,咱已經把東西拿來了。”

緋從地上撿起剛剛放下的一根透明試管,裡面的血液長久遇到光照之下,似乎失去了起初爆裂般的活性,平靜地就像再尋常不過的液體,小公主見狀吐了吐舌頭,“誒呀,這樣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事,不如說要是它沒用了才好。”蒼也苦笑地接過試管,想也不想地收進道袍衣袖中,“森木同學,緋同學,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讓在下過意不去,本來說好只是讓你們……”

“好了好了,道歉的話就不必說了,奈賀他們說不定還有危險。”

我連忙打斷他,忽然眼前一亮,從廢墟中抽出了一把流線型的步槍,“反正這東西本來就要賣給你的,借我來使使沒問題吧?”

“……可是這槍是給處決者配備的啊,等送到家族還要經過破解和調低使用權限的限制才能……”蒼也還處於首次接觸戰場的階段,思維什麼的都比平時慢上幾拍。等他迷迷糊糊地點頭之後,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想要阻止我從槍身上拉出連接線插入頸後接口的動作。

下一刻,槍托位置亮起一塊微小的紅燈,繼而紅燈變成綠燈閃爍了一下,繼而暗淡下來。步槍本身沒有進一步的變化,在我的視網膜光屏上則是出現了新的兩個窗口。

其中主視窗口與正常視野重合,不但有類似網絡射擊遊戲那樣的準星,還有由遠及近、代表人物名稱的一個個由線條構成的輪廓,即使有阻礙視線的障礙物也能看到,無論遠近都有。

副視窗口則是一張比我之前構建的更為完善千百倍,以至於可以直接當成高精度虛擬成像的立體地圖,其涵蓋範圍更是遠超我那隻能成為半吊子的超距感知,越過螺旋建築,幾乎將整個蛾摩拉都涵蓋在內。同時一個個人名標註的微縮模型同樣在其中活動。

我心下一凜,本來以為只是一把武器的內置防火牆,自己可以直接破解。然而在進行直連的時候,原本在腦海中緩慢沿繞軸心旋轉的朗基努斯之槍卻旋轉速度陡然上升一個台階,憑空對我產生了一股助力,突破了某個自己過去從未接觸過的無形屏障,無視蛾摩拉的信號屏蔽器,意識連入進了——或許稱為上層網絡比較合適?

與處於底層的暗網,還有中層的公共網絡不同,這樣的網絡明顯不是給人類使用的,即使在AI中應該也只有權限特殊的個體才能接觸。在連入上層網絡的剎那,我甚至能感受到深埋在蛾摩拉地下,各自成為等邊三角形端點的三個數十噸重的巨型球體儀器形態浮現。遙相呼應。它們無時無刻不在運轉,輸送過來大量處理完畢的數據信息,不用我多加整理就能對視網膜光屏的主副窗口完成即時修正。

“S級權限已確認,本地區監控系統已提交。”

球體儀器傳送過來這樣的提示信息,無疑它們竟然把我當成了類似處決者,或者是地位更高的存在。

儘管藉由郎槍的庇護,目前的我可以自由地在上層網絡調取想要的信息,不過這樣想法立刻被我掐滅。

自己在上層網絡可是個偷渡過來的黑戶,完全稀里糊塗地就莽了進來。由於郎槍完全毫無徵兆的助力,這次的進入動靜比向平靜的水面丟上一塊大石都要來的大,如同黑夜中燃起的唯一火把,要說不會被發現才是怪事。

雖然不清楚為何還沒有管理方面的AI跳出來把我驅逐出去,不過要是做的太過火的話,想必現在這個能夠透視萬物的功能都會被取消。

“沒事吧?森木同學?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蒼也雙手哆哆嗦嗦地想要取下連接線,緋則是早已忍耐不住,搶先一步跳起,趴到欄杆邊上,伸手就向連接線摸去。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我忙不迭地抓住緋的小手,空出的左手則提着步槍,向蒼也告罪一聲,帶着緋下樓取了古董店存放的機車。正想離開之際,蒼也開着另一輛機車跟了上來,在車庫的捲簾門口追上我們,認真地說道:“等等!還是讓在下一起去吧,畢竟害得奈賀同學走失,在下也有一份責任!”

喵的嘞,你那小身板去了不是添亂么。

我張了張口,正想拒絕,外面傳來跑車引擎雷鳴般的轟響。

車身鮮艷的噴漆渾然一體,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不同於常見的車輛,此跑車卻是從天而降。四顆輪胎由可以向四面八方隨意轉動的金屬輪代替,運轉之間有閃耀的湛藍火花迸濺。

這是輛可以在空中懸浮飛行的車輛,與曾在第三市區見識過的那些三號機收藏的跑車相似。不用說,開車的是讓我們吃過一屁股跑車尾氣的重英。